信王夜璃風,在京中就不止一次找過夜璃淵的麻煩,在夜璃禹身邊為虎作倀,還曾帶兵闖入過武安侯府。
自他出京的訊息傳到之後,夜璃風一直就冇有再出現過,以致於夜璃淵差點忘了這個心腹大患。
夜璃禹是個暴躁愚蠢的膿包,但夜璃風絕對不是。甚至憑私心裡說,在夜璃淵看來,夜璃風還是一個難得的軍事將才。
然而這個將才卻偏偏困於出身,被顧宜真養在膝下,於國於家有用也有用得有限。
夜璃淵翻身而起,低頭向著山外看去,就見巡邏的殺手之中,夜璃風正皺著眉頭同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對而坐。
兩人似乎在討論著什麼,而且意見還有些不合,夜璃風蹭地站起來,臉色有些難看。
對麵的蒙麵男人笑了笑,目光在夜璃風的身上繞了兩圈,帶著居高臨下的打量,啞然一笑,“合作對我們來說是彼此獲益,信王殿下難道就真的甘心做彆人的墊腳石?”
夜璃風盯著對麵的男人一語不發,可緊握的拳頭卻暴露了他滿心的怒意,彷彿男人再多說一句,他就能要了對方的命。
夜璃淵微眯起眼,認真端詳著夜璃風。
分明不過半月多不見,夜璃風整個人卻好像瘦了一大圈,宛若經曆了什麼重大的打擊,整個人都有些脫相了。
“奇怪,信王怎麼隻有一個人在這裡?”衛寅忽然覺得不太對,信王也有親信,他征戰沙場的時候也收攏了許多有用之人,不該隻有一個人。
夜璃淵略一沉吟,俊朗的側臉上劃過深思,“隻怕這些人都被調走了。”
衛寅大惑不解,“什麼意思?”
“他的兵權早就被褫奪了,此後在京不過賦閒而已,”夜璃淵心裡略微有些惋惜,“他的親信跟心腹應該大多都是當兵之人,當兵之人為何會征戰沙場?”
為了保家衛國。
衛寅福臨心至,豁然開朗,他看向夜璃風那頹敗陰鬱的麵容,也難免生出幾分可惜。
“倘若我是信王的手下,為了大嶽而拚儘一切,不曾想自己的主子卻跟了一個賣國求榮的賊王,”衛寅一想到這種可能,不敢說感同身受,但也能猜到幾分,“怕是憤怒有之,失望有之,心灰意冷亦有之。”
“不錯,”夜璃淵所以沉沉一歎,“而若不是真心跟著他的,這個時候,自然早就急流勇退。”
所以他身邊或許不是冇有人,但一定屈指可數。而夜璃淵身邊手握禁軍,就算嶽文帝將他放出來,又能對夜璃淵造成多少傷害呢?
這個人,可惜了。
一身本領,卻淪為政治鬥爭的棋子。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衛寅沉聲道:“信王跟他們合作,莫非是想報複王爺?王爺,我們需不需要……”
他伸手一切,眸中寒意一閃,“趁此機會,以絕後患?”
他相信,嶽文帝將人放出來的時候,必然已經考慮過這種可能性。正如佟慕雪是蕭琰的棄子,而夜璃風也是皇帝的棄子。
然而夜璃淵看了他一眼後,卻微眯起眼,摸了摸下巴,盯著夜璃風若有所思道:“想什麼呢?那畢竟是本王的血親兄弟。”
皇室鬥爭固然冷酷無情,可夜璃淵卻冇有殘殺兄弟習慣,那夜璃禹純屬是自己找死,是個特例。
衛寅這就不明白了,“那王爺是想?”
“夜璃風能夠在夜璃禹賣國求榮一案中平安脫身,項書查了許久也冇有找到什麼大的疑點,他的確是幫著夜璃禹做了很多事情,但是……”
夜璃淵緩慢後退,如盯緊獵物的獵豹一般,緩慢後退,匿進茂密的葉片中。
“不可能!”
夜璃風寒聲,他厭惡地睨著男人,縱然他如今落魄至此,信王府無人在意,卻也不會紆尊降貴跟一群江湖蟒賊同流合汙,“收起你噁心的想法,本王的仇債本王自己會解決,不需要外人指手畫腳。”
“嗤,皇室的尊嚴?”男人眼裡掠過不屑,“你如今是被皇帝驅逐的棄兒,手下早已無人可用,在京中處處為人掣肘,還維持這表麵的尊嚴有何用?”
夜璃風冷不丁笑了,那嶙峋的輪廓上黯淡無光,微揚的下巴卻透著幾分與生俱來的尊貴。
“你這種藏頭露尾的過街老鼠,當然不會理解皇室的從容,”他踢開凳子,輕蔑而嘲諷,“唯無能者,纔將在陰溝裡生活。我夜璃風就算是矢敗一途,卻也不會跟亂國者同流合汙!”
男人笑容微涼,麵紗下的麵孔森冷殘酷,“哦,夜璃禹倒是為了大嶽鞠躬儘瘁,是嗎?”
夜璃風呼吸一窒,收緊拳頭,“……那也不是你能置喙的事情。”
他轉身,毫不猶豫離開,這場談判以出人意料的速度破裂。男人施施然起身,寬厚的肩膀微微一抖,溢位一聲陰險的笑。
“可惜啊,事實就是事實,夜璃風,你要報仇,除了我,冇有人能幫你。”
夜璃風恍若未聞,策馬離開。
“冥頑不靈,”下屬皺起眉,“樓主,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男人冇有說話,嘴角溢位一絲勢在必得的得意,“無妨,今日他與我見麵,必然瞞不過這山上的人。走到這一步,夜璃風,難道還有選擇的餘地?”
在這一點上,他同蕭琰始終誌同道合。
這大嶽之人,個個冷漠無情,又怎麼會容許背叛存在?即便,他們冇有任何證據。
卻說夜璃風憤怒離去,從袖中抓出一張信紙撕碎了扔在地上,臉色鐵青。
來的時候,他收到天下第一樓的訊息,本以為可以從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卻冇想到天下第一樓根本是彆有居心!
快馬揚鞭,夜璃風閉上眼,心不斷往下沉,涼了半截。
難道,這世上就真的冇有能夠證明夜璃禹是冤枉的證據?難道,皇後就那麼不明不白地死去,冇有任何人願意為她平反嗎?
他們的確是貪權奪利,但夜璃風卻相信,他們絕對不可能賣國求榮!
他抓住馬鞭,高高揚起。
倏地,一條修長沉冷的身影從前方走出,攔在了大道上。
烈馬疾馳,衝勁十足,夜璃風下意識勒緊馬韁,手臂上青筋暴起,整個人猝不及防,被馬瞬間掀了出去,一頭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看來他身邊的確是冇有什麼人可用了。”衛寅走了出來。
夜璃淵慢條斯理地靠近,低頭看看夜璃風,“……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