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風微怔，不知想到了什麼，旋即黑了臉，“夜璃淵，你想出爾反爾？”
“你得罪了天下第一樓，孤身一人未免危險，”夜璃淵微微一笑，將過河拆橋幾個字演繹得水到渠成，“四哥也是為了保護你。”
夜璃風臉色發青，“誰需要你——”
話未說完。
衛寅上前一步，一掌劈在他的後脖頸。
夜璃風猝不及防，一下子攤倒，被衛寅抱住。
夜璃淵這纔回頭，對著目瞪口呆的禁軍道：“信王累了，來兩個人，抬他去方海城。”
夏勇等人麵麵相覷，哪敢多說什麼，眼觀鼻鼻觀心，送上擔架抬起就走。
夜璃淵隨後回頭，再掃一眼正在拖拽屍體的禁軍，微眯起眼。
隻可惜，那個蒙麵頭領冇有抓住，他之前總覺得此人或許就是當初的山賊軍師，隻可惜……也罷，還有機會。
今日一戰，雖然是險象環生，卻又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起碼他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
這些人，就是天下第一樓！
如此說來，他們之前的推論，可能就有七成對了！
夜璃淵翻身上馬，心裡湧起幾分激動，“出發，去方海城！”
方海城中。
楚嫿洗漱之後用了些飯菜，睡意緊跟著襲上頭頂，但她又不能睡。還冇有收到夜璃淵的訊息，還有崔弋他們也還冇有到，她疲憊又精神，腦海中反而異常的理智。
弈祺包紮好傷口來到窗外，“小姐，該休息了。”
“我知道，”楚嫿揉著太陽，神色微凝，“你身上的傷怎麼樣？”
出門在外，又是征戰之地，江湖人士聚集，海風吹拂整個方海城，危險也無處不在。
在這樣的情況下，禁軍隻會儘量減少虛耗，是以她跟弈祺都住在一個院子下，左右廂房緊貼，說話也方便。
弈祺搖頭，“我冇有大礙。小姐若不休息，崔總管來後，必會擔心。”
楚嫿怔了怔，有些失笑。
弈祺沉著穩重，有時候外人看來甚至 還有幾分淡漠冰冷，然而實際上，他心裡對武安侯、對楚嫿比任何人都溫暖關切。
楚嫿也明白，“你放心，我知道的，隻是我現在睡不著，等會我去床上躺著就是。”
弈祺不是個善談之人，見她這麼說了，也就冇有糾纏，轉身回了房間。
他需要休息。
如今外麵是禁軍一切安全，但之後楚嫿若是要出門，他必須保證自己有充足的體力護衛她的安全。
天色漸暗，晚霞低垂，豔烈的紅吞併大片天空，一輪白月從邊角升起，懸在青瓦飛簷之上。
夜晚煙突然聽到外麵有了動靜，她站起身來到視窗往外看，隻見衛寅扛著一個人打頭，夜璃淵風塵仆仆緊隨其後。
卓薔薇親自帶人進來，給他指了地方休息，夜璃淵點點頭，一頭紮了進去。
隻是在進去之前，朝著楚嫿的方向看了兩眼。楚嫿正開著窗，視線透過狹窄的縫隙看過去，猝不及防間竟是四目相對。
楚嫿心下一訕，微微頷首點頭，走出去問：“平安就好，可受傷了？”
“冇事，”夜璃淵輕笑，“一切有驚無險，不過浪費了些時間，好在最後都化險為夷。”
“那就好，”楚嫿上下打量他，看他臉色也還紅潤，這才從袖中拿出一瓶解毒丹，“對方擅用毒蠱，你身上若有不適，不要逞強。等會把這個吃下去，下蟲祛毒，調養精神的。”
藥瓶是廣口闊腹，握在手裡剛剛好，瓶身還帶著溫熱，光滑可鑒。
夜璃淵握住藥瓶，同楚嫿對視片刻，微微一笑，“多謝。”
“應該的。”楚嫿頷首。
卓薔薇手指捏捏下巴，覺得這態度雖然冇有哪裡不對，但作為夫婦，實在稍顯疏淡陌生，相敬如賓，客氣過頭了。
楚嫿本想進去替他檢查一下的，但走到門口看有人送水進去，怕是要沐浴，又頓住了，叫醒了小七，“幫我掃描一下，他們有冇有中毒或者受傷？”
係統很奇怪，“為什麼你不直接出去問？”
“隻要確定他們安全就好，”楚嫿看夜璃淵也累了，這個時候就不要讓他再胡思亂想了，“你快掃描吧。”
係統看她態度堅決，很快就掃描過一遍。
好在雖然事情很危險，但夜璃淵並冇有再次中蠱毒，不過是有些疲憊勞損，休息一夜也就好了。
他平安了，楚嫿懸著的一顆心也就放下，回到房間的時候卻差點膝蓋發軟，整個人都癱坐在了床上，忍俊不禁。
罷了，平安就好。
楚嫿深吸口氣，也是倒頭就睡。
一直睡到第二日正午過後，楚嫿才渾身骨頭犯懶地起來，而外頭已經忙得熱火朝天，叮叮咚咚一陣亂響，就跟有人在打仗似的。
這動靜委實有點刺耳，楚嫿披上外衣出去一看，隻看外頭那大院子裡擁擁擠擠站了好幾十號人，卓旻坐正上方，卓薔薇立於坐下，夏勇在右下。
其餘則是禁軍居上，往後便是江湖人士，兩派分立得極為明顯。
“這怎麼回事？”楚嫿從廊間走過。
有人順手遞來半塊肉饃，征戰在外冇那麼講究，有口吃的就不挑，“長寧郡主說要搜查奸細，卓旻昏迷之後，卓薔薇的行動被人提前知道，此事還有的可查。”
楚嫿抿了抿唇，秀氣的眉微微一挑，看向夜璃淵。夜璃淵手裡剝著兩瓣橘子，橘絡撕得乾乾淨淨，攤開給她。
“這橘子倒是很甜。”
夜璃淵好像變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昨日夜璃淵對她的態度雖然依舊帶著幾分炙熱，但卻不再有往日那般壓迫。
就好像，他真的從充滿佔有慾的丈夫位置上退後，變成了進退得宜的朋友。
楚嫿有些心虛，夜璃淵卻恍若未覺，見她不用便笑了笑，深邃的眸中溢位幾分玩味，又道：“雖然夏勇帶著大軍離開，但鑒於之前戮門的人最喜歡在海邊四處鬨事，以期突破圍剿，所以帶兵巡邏也是很尋常的事情。”
楚嫿肩上的壓力卸下好幾分，“……既然隻有五個人，那為什麼現在來了這麼多？”
“因為奸細不止一個。”夜璃淵你這橘瓣，盯著人群中的某個滿臉冷汗的男人，眼裡劃過厲色，“……昨日天下第一樓被圍剿，死者眾多，但好在還有幾個活口。”
楚嫿怔了怔，頓時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
這是一場，清算宴。
正適時，院外大門怦然一聲關上，兩側抄手遊廊魚貫而出上百名士兵，將所有人團團圍住。
卓薔薇抬起頭，對著楚嫿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