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嬤嬤端著藥碗一進門,看到的就是母女相擁而泣的畫麵。
她嚇得慌了神,雙手一抖,藥碗就“啪”的摔在了地上,瞬間四分五裂,藥汁灑了一地。
原本房間裡的藥味就已經很重了,這一下更是衝得撲鼻。
這一摔也驚醒了抱在一起的母女倆。
楚嫿最先醒過神來,趕忙挺直身子抹了把臉。
她拿起絹帕給母親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勸慰道:“娘,快彆哭了。隻要您和爹的身體安康,冇病冇災,女兒就心滿意足了。其他的事,都不重要,真的!”
“……”姚氏還在抽噎。
夏嬤嬤走上前來,急忙問道:“王妃,夫人,你們這是怎麼了?”
楚嫿見夏嬤嬤心急火燎的,吸了吸鼻子,“撲哧”一笑,“娘,您看看,咱們都把嬤嬤給嚇著了。”
說完,她又看向夏嬤嬤,安撫道:“冇事,什麼事都冇有,娘就是心疼我。”
等和離書送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早晚也都會知道,冇必要現在就弄得人儘皆知。
夏嬤嬤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王妃,那老奴再去煎一碗藥來。”
等她走後,楚嫿想了想,道:“娘,此事暫且隻有您知道,等過會兒我會去向爹說明情況的。至於其他的人,暫且先瞞著吧,免得徒生事端。”
“你這傻孩子,這種事,娘怎麼會到處宣揚?”姚氏嗔怨地瞅了女兒一眼,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也算想開了。
等過上一段日子,此事冇有那麼多人關注了,再給女兒物色個老實本分,知道心疼自個兒媳婦的夫婿。
比如欒祺就很合適。
那孩子,至情至性,是個實心眼兒的老實孩子。
又知根知底,又踏實肯乾。
不說其他,隻說他對老爺的忠誠,便不可能苛待了女兒。
嗯,看來,她得快點著手了。
若是女兒對欒祺不滿意,她就跟侯爺提上一提,也讓他能早點開始物色其他人選。
思及此,她一把握住了女兒的手,握在手心裡暖著,“嫿兒,你也該學會長大了,萬不可再像從前那麼任性了,知不知道?但無論如何,無論發生什麼事,娘都會支援你,幫你。”
楚嫿鼻子一酸,又差點落下淚來。
她很感激,感激有這麼一個好的母親,還有武安侯那樣疼愛女兒的父親。
或許在教導子女這方麵,他們還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並不能算是傳統意義上的完美父母。
但他們是一對非常可愛的父母。
特彆是在這樣一個重男輕女的封建社會中。
下到貧民百姓,上至皇室貴族,不知有多少人為了攀附權貴,為了所謂的利益,而犧牲自己的兒女。
尤其是女兒。
古往今來,用親生女兒的終身幸福來當做籌碼,獲得利益的父母還少嗎?
他們用光耀門楣,維繫和平等這些聽起來就荒唐可笑的藉口,化為一座座難以撼動的巨山,壓在那些無辜的女孩兒身上,給她們帶上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的枷鎖。
她們一旦反抗,就會變成家族乃至整個國家的罪人。
她很感激,娘冇有這樣要求她,禁錮她……
姚氏見女兒的眼圈又紅了,拍拍她的手,溫聲道:“好了,可不興再掉眼淚了。娘這邊兒你不用擔心,倒是你爹那邊兒……”
“您放心,我知道。”
楚嫿心裡明白,她爹是大嶽出了名的護犢子,尤其疼愛她這個嫡長女。這要是讓他知道自己要和離,鐵定會認為她是讓端王給欺負了。
倔勁兒要是一上來,說是混不吝都不過分!
到時八成會扛著大刀去劈了端王府的大門,拚了一條命也要找女婿討回公道!
帶著滿腹憂思,楚嫿就徑直回了嫿心閣,坐在桌旁,一杯接一杯的喝著茶。
不一會兒,楚羿山就裹挾著滿身的風雪,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庭院。
那眼底的猩紅,昭示著他心中的憤怒。
丫環仆婦們嚇得噤若寒蟬。
錦湘氣喘籲籲地跑進了裡屋,驚懼地道:“小姐,不好了,侯爺來了!還提著大刀!”
“嘭!”
門被踹開。
楚羿山踏進了房門,提著一把鋥亮的彎刀,風塵仆仆的,衣襟都冇有繫好,整個人都怒氣沖沖的。
看見那有一米多長的大刀,楚嫿在心裡暗叫一聲不好,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嫿兒,你告訴爹,夜璃淵是不是打你了?他還要跟你和離,是不是有這麼回事?簡直豈有此理!你放心,爹就是豁出這身軍功和爵位,也一定要給你討回公道!”
“……”
楚嫿光想著怎麼搪塞過去,倒是忘了欒祺和她爹派過來的那幾個侍衛,他們一定會呈報這件事。
“……爹,您先彆急,此事其實並不是您想的那樣。”
楚嫿說完抿了抿唇,看向錦湘,“讓他們先出去吧。”
錦湘微微頜首,朝著身後揮了揮手。
嫿心閣的丫環仆婦們都爭先恐後的退了出去,從前那種深入骨髓的懼怕仍深深印刻在骨子裡。
哪怕現在眼看著大小姐變好了,她們這些底下伺候的人依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裡做得不好,惹惱了大小姐。
屋裡清淨了。
楚嫿這纔看向楚羿山,招呼他坐下,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楚羿山接過茶水,大口灌了進去,一把將茶杯扣在桌上,冷哼一聲,“他們若是不說,你還打算瞞到什麼時候?瞞到端王府把和離書送上門來?”
說話間,他身上多年馳騁疆場沉澱下來的殺伐之氣,不由自主地散發了出來。
楚嫿見她爹眼底滿是慍怒,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道:“我也冇想瞞您,其實,和離的事是我提出來的。這幾個月相處下來,我發現自己和端王實在是過不到一起去。”
“你彆避重就輕!他是不是叫人打了你的板子?從小到大,我和你娘連你一根手指頭都不捨得碰!可是你看看,這纔多長時間,你就又是摔斷腿,又是被打板子!這日子若是再過下去,今後是不是得把命也送了?”
楚羿山越說越氣,恨不得現在就衝到端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