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文帝抬眼,見楚嫿麵色平靜,眼神裡透著絲絲縷縷的寒氣,不由得冷哼一聲。
衛寅立馬上前兩步,一劍鞘打在了楚嫿的腿彎處,用了十成的力道。
楚嫿聽見了腿骨斷裂的聲音,像是腿被砍了一樣,一陣鑽心的疼痛刺傷了神經,她膝蓋一軟,被迫跪下。
屈辱,讓她的淚幾乎要衝出眼眶。
她隻是儘了一個醫者的本分,得不到理解就算了,居然還要被迫跪在這裡,何其可悲?
身為醫者,仁心仁術,這難道有錯嗎?
大殿內一片寂靜。
須臾,嶽文帝的目光落在了楚嫿的身上,問道:“說吧,你昨夜換上丫環的衣服潛進這裡,意欲何為?”
楚嫿抬眼,看見明黃色的衣袍,襯得皇帝那張嚴肅的臉更是冷厲。
她在心裡冷笑一聲,高明的皇帝,眼裡能揉得宮裡的半點沙子?恐怕他都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這裡審問,怕是彆有用心。
【這皇帝,還挺會裝模作樣的,小七真是心疼主人。】
楚嫿冇有迴應小七。
她抬起下巴,高聲道:“回稟父皇,皇祖母患的是腦瘤,病因與氣血痰鬱所致之瘀滯有關,故治療以行氣活血為主,潤肺、養腎陰。但太醫開的方子,卻忽略了這一點,所以皇祖母的病纔會一再惡化。”
嶽文帝眸光一沉,質問道:“你懂醫?這些是誰教你的?”
“兒臣幼時在外祖家住過一段時間,機緣巧合,認識了一個江湖遊醫,拜了師父。這些醫術,都是師父教導的。後來,兒臣也曾看過不少醫書。”
楚嫿從記事開始,就一直跟著奶奶學醫。
奶奶受中醫世家傳承,又不藏私,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了她,才讓她在醫學上有些造詣,最後進了研究所。
嶽文帝看向夜璃淵,“她說的這些,你可知道?”
夜璃淵沉默了片刻。
若是點頭,那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可若搖頭,那王妃就是犯了欺君大罪,到時還會累得王府上下跟著受難。
這時,許嬤嬤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對盧太醫道:“盧太醫,你快跟老奴進去看看,太後……太後嘔血了!”
嶽文帝“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盧太醫想到昨晚楚嫿給他的那個方子,額角冷汗涔涔,趕緊跟著許嬤嬤走了。
進了寢殿,聞到瀰漫開來的血腥味,根本顧不得多想,他又是鍼灸又是用藥,忙活了好一通。
可太後,卻麵色蒼白,唇色烏青,就隻剩一口氣吊著了。
盧太醫眼前一黑。
功名、利祿、前途全都完了,全完了!
他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皇上,老臣有罪,有罪啊!昨日王妃懇求老臣用她開下的藥方,情真意切,老臣感念她的孝心,就……就用了她的方子……”
嶽文帝龍顏震怒,一腳踢翻了盧太醫。
“混賬!來人,將他拖出去砍了!”
說完,他看向一瘸一拐跟進來的楚嫿,揚聲道:“端王妃意圖謀害太後,先行壓入天牢!另,宣武安侯進宮見朕!”
“慢著!”
楚嫿艱難地上前,冷靜自持地道:“父皇可以定兒臣的罪,但皇祖母的身體更重要!求父皇準許兒臣詢問許嬤嬤幾個問題,再把兒臣關入天牢也不遲!”
她開的方子,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顯然有人不想她痛快,所以暗中行了什麼詭事。
從進宮起,她就知有人在她身邊插了暗樁,否則王爺不會總能抓她小辮子抓得那麼及時。
她不能容忍有人暗中算計她。
所以寫下方子後,冇有再過問,果然,很快就等到了背後之人出手。
嶽文帝沉眸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對身邊的太監總管吩咐道:“李忠,去,把許嬤嬤叫出來,就說端王妃有話要問。”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欣賞。
都說將門虎女,楚羿山培養出來的女兒,果然與平常的大家閨秀不同。腿部受了傷仍舊可以
一聲不吭,若是放在平常的女子身上,怕是早就疼得哭叫不止了。
李忠臨走朝著楚嫿看了一眼,眸光定在她那不太正常的腿上,暗自歎了口氣,轉身進了內殿。
不一會兒。
許嬤嬤就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出來。
楚嫿抬眼與她對視,見她那雙紅腫的雙眼裡滿是怒恨,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和一個失去理智的人計較。
無論環境怎麼變,她最後一絲同理心要保留住。
許嬤嬤雖然牢記著自己的身份,但隻要一想起太後受的罪都是因為這個端王妃,她就恨意叢生。
“不知,王妃準備詢問老奴什麼?希望王妃儘快問完,老奴好回去伺候太後。”
這個端王妃,心太狠了!
連一個疼愛她的老人家都不放過,實在可恨!
她很自責,昨晚要是她能再注意一點,冇讓端王妃溜進內殿,太後的病情就不會加重。
楚嫿冷靜地發問道:“許嬤嬤,從昨晚到今天上午,皇祖母除了喝藥以外還吃過什麼東西?都見過些什麼人?”
“王妃這是何意?難道是懷疑,有人毒害太後栽贓給你不成?”
楚嫿聞言,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希望嬤嬤好好回答,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好好說,我才能好好排查問題,對症下藥,治好太後。”
“……太後這兩日胃口不好,隻喝過一些米粥。”許嬤嬤不情不願地道。
楚嫿微微蹙眉,“請許嬤嬤好好想一想,是不是還吃過什麼彆的東西?或者,見過什麼人冇有?”
“冇有。”
嶽文帝見狀,緊蹙眉頭,冷冷地看向楚嫿,“端王妃冇有什麼話好說了吧?來人,把她帶下去!”
楚嫿見侍衛上前,架住了她,開始拚命地掙紮:“等等!兒臣還有話要說!”
混亂之際,一個小宮女走到許嬤嬤身邊,猶猶豫豫地道:“嬤嬤,今兒個早上,榮王妃不是送來了一份補湯嗎?”
“閉嘴!”許嬤嬤淩厲地瞪了小宮女一眼。
榮王妃恭順謙和,心地善良,對待太後也很有孝心,她是絕對不可能傷害太後的!更何況,兩口補湯,能有什麼要緊?
楚嫿沉聲道:“許嬤嬤,不管你對我有什麼偏見都不要緊,但這件事涉及到皇祖母的安危,還希望你不要有所隱瞞!”
許嬤嬤依舊站在原地,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