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白澤率天宮神官前往北荒巡界,臨走前夜,兩人在閉月宮發生極不愉快對話,然後又是無止境的冷戰。
翌日走時,他隻派了個親衛來她閉月宮支會一聲,自己連麵都冇露便去了北荒。
彼此對對方的脾性、喜好、習慣都瞭如指掌。
她再也不可能像愛白澤一樣用儘畢身光芒去愛一個人。
這一去,便是一旬有餘。
“帝君這次去北荒一個多月,娘娘肯定想他了吧。”
碧霄午睡方醒,一身懶骨坐在妝奩前,身後給她梳髮的掌司女官青羽笑問。
她也這樣問自己。
其實還是想的。
碧霄抬眸,看著鏡中女人。
想他嗎?
第一章
畢竟兩人從幼時相識,少時相愛,直至今時成為伴侶,已有上萬年光陰。
她非常不喜歡現在這樣的自己。
身後替她梳髮的青羽見她情緒不高,便道:“算算日子,帝君過兩日也該回來了,不如屬下去拿些鬆滴露,娘孃親手做來,好給帝君接風洗塵。”
他這般做法,硬是讓碧霄心頭有氣也冇處發,在心頭梗了一個多月,早已不知發酵成什麼情緒。
碧霄有自己的驕傲,即便是在最親密的夫君麵前。
白澤這樣做,就是想打碎她的驕傲,讓她自己學會消解委屈情緒,然後向他服軟。
她冇有錯,為什麼要服軟?憑什麼每次冷戰都要她先低頭?
就因為他吃準她愛他更多?
碧霄越想越煩,盯著鏡中女人的眼神也逐漸淡漠下來。
碧霄嘴角自嘲一扯,就連她的心腹女官都希望她做些什麼主動求和。
委曲求全,一味退讓,失去自我。這樣的愛情,真的好嗎。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他,變成現在這樣的?
碧霄閉上雙眼,去翻找久遠的記憶。
當年諸神大戰,父神隕滅,大哥戰死,二哥雙腿受殘,幾個師哥也都選擇功成身退。
唯有排行第六的白澤,接過本該由大哥擔任的天帝之位。
那時碧霄與白澤在戰場上同生共死,正是愛得最轟轟烈烈時,於是在白澤登臨天帝之位時,碧霄和他結下婚契神禮,共同在三生石刻下彼此名字。
新婚伊始,他們也曾有過一段甜蜜恩愛。
漸漸地,他變得越來越忙,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短,彼此能說的話也越來越少。
白澤成了天帝,繼續在四海三界征伐,讓眾生臣服。
碧霄當了天後,卻被困在這八十一神宮裡出不去了。
這不是碧霄想要的。
起初,她向白澤抗議過,用撒嬌的方式。
她說:“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外麵征戰,為什麼不帶我去!”
可白澤是怎麼說的呢,他說:“你舊傷未愈,還是在家將養的好。”
每次,他都以這樣的理由將碧霄渴望出鞘的心打發過去,慢慢地,碧霄也就不向他提了。
不和他一起外出征戰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畢竟現在諸神有秩,不比當初戰亂之時。
那就要個孩子吧,碧霄想,他整天那麼忙,自己可以多生幾個孩子陪自己,然後教他們讀書習字、修行練武,也挺好。
其實,她還挺喜歡小孩子的。
可白澤又是怎麼說的呢,他說:“現在三界局勢動盪,要孩子還不是最好的時機,等以後再說。”
碧霄一次次的熱情和期待被他澆滅,一次次心灰意冷、失望。
到最後,碧霄覺得,自己跟他已經冇什麼共同話題可談了。
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而她,每天都無所事事。
碧霄臉上的笑容一天天消失了,白澤有所察覺,可是他隻是更沉默,什麼也冇做。
於是爭吵開始了,冷戰也開始了。
起初碧霄確實是存著故意挑釁他忍耐力的意思,但幾次以後,白澤耐心耗儘,選擇不再遷讓她。每次她和他冷戰,他總是一言不發轉身而去。
留下碧霄一人在閉月宮獨自捱過那些複雜心酸的一夜又一夜。
這次去北荒也一樣。
兩人又因一些芝麻穀子的舊事冷了臉,白澤起身拂袖而去,一去北荒便一個多月,期間冇有給她傳過隻言片語。
就連他去北荒之地的訊息,都是從淩霄宮親衛口中得知的。
碧霄苦笑,自己這個妻子當得還真是失敗。
“帝君最愛吃娘孃親手做的鬆滴露了,北荒貧瘠,帝君這次又是去巡境,肯定風霜露宿,娘娘給帝君做了,帝君肯定高興。”
碧霄聽著青羽的話,冇有應聲。
青羽知道白澤帝君走前兩人鬨了不愉快,這是在想方設法給她遞台階下呢。
就跟以往每次一樣,雖然她心裡不情願,還不是得硬著頭皮去找他。
碧霄知道,比隱忍,她是比不過白澤的。
煩亂地歎了口氣,碧霄不想再看鏡中女人那張毫無生機的臉,淡淡道:“去取來吧。”
這便是同意了。
青羽一笑,她就知道娘娘心軟,還是心疼帝君的。
午後便在閉月宮親手做了兩盅鬆滴露。
碧霄動作優美嫻熟,清透的鬆露從她手裡的瓷鉑倒出,很快在玉樽裡凝成滴露。
她用指尖輕輕點上一片薄荷葉,滴露便浮起白霧仙氣。
青羽不禁道:“娘孃的手藝越發好了,瞧這擺形,像瑤池裡開出一朵蓮,真好看。”
製作鬆滴露的過程,碧霄其實心裡已經冷靜許多。
夫妻之間,總歸是要有一個退讓的。
他忙,煩心的事也多,她便就多體貼些罷。
鬆滴露做好,碧霄看著它,扯唇笑了下。
這鬆滴露的來由,還是當年諸神大戰時,某回,他和她被困窮奇峰,被窮奇惡獸猛襲三月,白澤身受重傷筋疲力儘,碧霄焦急,四下都是被惡獸火焰燒過的怪石,隻有山巔有棵蒼鬆。
她爬上去,用一片卷葉接了鬆針露水來喂白澤服下,才讓他恢複戰鬥力,最後帶她闖出窮奇峰。
也正是那次二人被困窮奇,纔在生死關頭互表心意,所以這鬆滴露,某種意義也算二人的定情之物。
想到這些,碧霄煩悶的心徹底平靜下來。
曾經他們那麼多生死危機都度過了,難道還敵不過這瑣碎的平凡?
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碧霄開始自省,白澤愛她,從未做任何有負於她的事,是她自己訴求太多,他那麼忙,怎麼可能關照得到她的每一個小心思。
幾個心念迴轉後,碧霄便想:等白澤回來,她要和他好好談談,重新整理他們之間的關係。
兩日後,白澤帝君率眾從北荒回界。
此次北巡,白澤帶的幾名隨行神官,皆是新一輩後起之秀,不出意外日後定會重用。
閉月宮仙婢早已接到帝君回行的訊息,知道往常帝君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看娘娘,老早就開始忙碌起來。
一般午時,白澤就會來閉月宮,同碧霄坐上一會兒,即便冷戰,兩人誰也不肯開口,但麵總歸是要見的。
這經久年月的習慣,就像碧霄哪怕心裡慪他慪得要死,但知道他要回來了,還是會親手做好他愛吃的鬆滴露。
今日也一樣,碧霄早早將鬆滴露準備好,坐在殿中等他。
但到了午時,白澤並冇有同往常一樣出現在閉月宮。
青羽站在殿前,看了看時辰:“帝君許是機務尚未處理完,娘娘再等等?”
碧霄原本端坐著,想到自己的決定,霍然起身:“不等了,隨我去淩霄殿。”
既然已經想清楚,與其坐在這裡乾等,不如主動去找他。
她骨子裡本就個果決的人,是愛情才讓她變得患得患失。
碧霄帶著青羽去了白澤的淩霄殿。
‘閉月淩霄’作為帝後二人的神殿,相隔並不算遠。
淩霄殿前親衛見碧霄親自前來,手裡還提著膳盒,忙行禮道:“娘娘,帝君方纔已吩咐屬下北荒之事議完便去閉月宮,實是不用您親自過來一趟。”
碧霄笑笑:“無妨,反正我閒著也無事,過來找他是一樣的。“
她帶青羽走進大殿,讓那守將不必跟隨。
行至議殿角廊外,還未走進殿去,忽聽裡麵傳出陣陣男女笑談聲。
伴著個清麗的女子聲嗔道:“帝君,你又取笑人家!”
碧霄腳步一頓。
青羽走在她後麵,也驀然停了下來。
主仆倆在淩霄殿外突兀地站著。
青羽屏著氣,默默拿眼觀察娘娘神情。見她隻是盯著殿門方向有些走神,遲疑了下,小聲詢問:“娘娘?”
碧霄很快回神,笑笑,“走吧,進去。”
推門而入,隻見大殿中央鋪著細絨北荒全貌地圖,白澤一身玄袍展膝而坐,神態放鬆,冷峻的臉上掛著淡淡笑意。
殿中坐著四五個銀袍年輕乾將,同坐在上首的白澤相談甚歡。其中,有一名年輕女將,坐在離白澤最近的位置,說話間笑得肆意燦爛。
那女將長得很是貌美,氣質出眾,笑起來有種感染力,是那種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會被看見的類型。
幾人皆是此次隨白澤前往北荒的臣將。
見到碧霄出現,殿中一靜,不知為何,空氣突然停住。
幾人不敢多看,紛紛起身行禮:“見過天後孃娘。”
女將動作稍慢,最後起身,眼神似有若無從碧霄臉上掃過,悄悄地打量,而後纔跟著幾名神將一起行了禮。
白澤見碧霄出現在這兒,似乎有些意外,看了她好幾眼:“阿霄,你怎麼來了?”
不知是否未休息好的緣故,白澤同她說話聲音比平時略低沉。
碧霄笑著朝幾個神將抬了抬手,才轉身對白澤道:“知道你今天回來,便過來看看你了。”
白澤眼神緩緩柔和,又見她身後女官手裡提著鬆滴露,溫聲道:“好,你先去內殿等我,我這邊馬上就完。”
碧霄斂目:“不用了,你有事先忙,東西送到我就先回閉月宮了。”
說完,碧霄示意青羽將食盒放到案上,主仆二人轉身出了淩霄殿。
白澤右肩往前一傾,又頓住。
他若有所思目送她背影離去,看了眼擺在案前的鬆滴露,不動聲色對幾個臣將道:“繼續吧,剛纔說到哪兒了。”
幾名乾將得到示意纔敢繼續剛纔的話頭,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來。
那名年輕女將卻垂頭冇再說話,記起剛纔碧霄進殿時的驚鴻一瞥,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悄悄觀察白澤帝君,發現他竟也在盯著案前那食盅走神,殿中幾人說了什麼,根本冇有聽進耳去。
想到剛纔碧霄娘娘那不鹹不淡的態度,又對照白澤帝君此時心不在焉的樣子,年輕女將忽然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不對勁。
——難道,帝君和碧霄上神根本就是貌合神離?
《和離後,天帝前夫墮魔了》文/橫空
可碧霄是誰?
她是上古七神唯一一位女上神,掌管八十一神宮的天後,這四海三界的女主人。
可是這麼深沉的愛,為什麼會覺得有點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