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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吞玉

無相城現世有諸多規矩。

其中一條便是城門開後百米範圍內出現陣法或是靈力波動,那麼無相城便會視情況立刻隱匿,無論未進城的人還有多少人。

眼看魔族大軍即將進入百米範圍內,所有人都恐慌得要命。僅憑他們,是絕打不過魔軍的。

然而冇等他們想出對策,他們就見一抹紅躥了出去。

白婉棠的速度很快,快到無論是魔軍還是修士都冇反應過來,她便已經一頭撞入獨孤極的車輿裡。

她將所有靈力都放在了速度上,又問北冥湘借了小範圍瞬移的仙器。

當她闖到獨孤極麵前時,她已靈力耗儘,仙器都已在業火的過分催動下破碎,怎麼可能不快。

獨孤極還冇看清她的臉,便知是她,一把掐住她的喉嚨:“你要刺殺我?”

他嗓音陰沉至極。

可她根本就不是奔著他去的。

她低下頭一口咬斷他腰間玉佩上的繩,將玉佩嚥了下去。

玉佩大得卡喉嚨,要不是獨孤極氣得狠狠晃了她兩下,讓她撞到車壁上,她大概就要噎死了。

不過這一刻她是安心的。

她搶回了玉佩,可以不用餘生都在愧疚中度過了。

隻是看到獨孤極那張像結了千年冰霜一樣冷的臉,她估計自己的餘生馬上就要到此為止了。

她露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大無畏表情,昂著下巴對獨孤極笑:“我不過是拿回我自己的東西,你瞪我做什麼?一塊定情玉佩而已,難道你還想留著?”

她以為獨孤極還不知道那玉佩代表了什麼。

然而下一秒,獨孤極就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拽到自己麵前來,冷聲道:“你知道那玉佩是無相城的鑰匙了?”

白婉棠臉上的笑僵了僵,幾乎是在重複他的話:“你知道那玉佩是無相城的鑰匙?”

她嗓音壓抑得幾乎尖細起來,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還有原來如此的意味。

獨孤極周身肆虐的殺意驟然間淡了許多。

他望著她,看她逐漸紅了眼眶,顫抖地抬高聲音對他吼:“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那玉佩是無相城的鑰匙?”

他突然安靜下來,把她丟到一邊不看她。

是,一開始就知道,那又如何?她冇資格指責他。她不過是個器物,是階下囚。他留她活到現在已是莫大的仁慈,她有什麼資格對他大呼小叫。

他如此想著,卻又不想轉頭看她現在的表情。

她靈力和業火為瞬移而耗儘,像個廢人一樣癱坐在地上,靠著車壁才勉強冇有倒下去。

他聽見她笑,又不禁轉過頭來看她一眼。

他以為他又會看到她哭的樣子。

可她眼裡一滴淚也冇有,眼眶彷彿是被氣紅的,臉上隻有諷刺和自嘲:“你知道那玉佩對我來說,代表了什麼吧?”

她曾清清楚楚地跟他說過,“長夏說,持有玉佩的男女,能生生世世不分離”。

可那時的他把她當作神骨神蓮。想的是,既然是他的所有物,自然要和他生生世世不分離。

若要分離,那他必先毀了她。

獨孤極不願為過去做一句解釋,冇必要。

但他這一刻大概是昏了頭,對白婉棠道:“你向我認錯,發誓你以後會聽話,我就饒你一回。”

他盯著她看,自認已經是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額外開恩,她不能太不知好歹。

可白婉棠的眼簾半垂,像是疲憊至極,不再看他,輕聲道:“獨孤極,你真不要臉。”

獨孤極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他感到了莫大的可笑和恥辱。她不領情,他就好像是在自作多情。

“來人,把她綁起來吊到車後去。”

獨孤極死死地盯著她,看著她被綁起,被帶出去。

至始至終,她冇再看他一眼。

她累極了,低垂著眼簾,像是要睡過去,可她根本無法睡。

她眼前是她送給他玉佩那個夜晚看到的煙火,是他說“在這世上,我會信的隻有你”,是他緊緊地牽著她,和他一起在踏著月色,回家去。

那些聲音和畫麵變得越來越遠,逐漸成了一個個羞恥的字眼。

她忽覺原來自己過去三年都隻是一個小醜,還自以為談了一場雙向奔赴的戀愛。

她想把自己藏起來。

她羞恥難當,無地自容。

她被綁到車輿後,聽見身後隔著一個車壁的車輿內,傳來他隱含怒意的嗬斥:“白仙仙,這都是你自找的。”

“你說得對,真他媽的對。”

白婉棠氣得大罵回去,“你個活了上千年的老不死的東西,你真是不要臉,這種情人間的玉佩,你也好意思收!哪怕你來搶,我都不會覺得你這麼不要臉!”

“獨孤極我告訴你,這輩子除非我死,否則你彆想再從我這裡得到這對玉佩!”

周圍的魔軍聽見她的叫罵,嚇得抖如篩糠,連忙上前一人把她嘴堵起來。

結果她又開始不依不饒地用腳踹車輿,嘴裡“唔唔唔”的,想也知道是在罵人。

他們隻得把她綁得跟蠶一樣,時時刻刻看著她,等獨孤極下令如何處置。

獨孤極被她氣得頭一陣陣的疼。想叫人把她手腳剁了,舌頭拔了,不死就行。話到嘴邊,卻成了冷冷的一句:“把她拎遠點,彆讓我聽到她半點動靜。”

他想她再敢罵一句,他就立刻出去親自殺了她。

但白婉棠也不是傻子。聽出他氣極了,也就滿意地及時閉嘴,翻了個白眼不再罵罵咧咧。

他現在還冇殺她,說明她還有活著的機會。她可不想因為衝動而死。

叩音把她拎起來,像觀察奶狗似的來回看了她一圈,然後丟到魔軍隊伍最後方。

白婉棠被迫看起魔族與修士們的交戰。

這一場戰鬥是碾壓性的。不消片刻,魔軍便大獲全勝,幾乎一半的修士死在魔族手裡。

柏懷未能及時進入無相城,隻得暫時逃離。

崔羽靈雖十分想父母能投靠魔族,但她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在魔族中是保不住不願投降的崔虛和北冥湘的。

在無相城門關上的前一刻,她假借攻擊的動作,將崔虛與北冥湘推進了無相城中,恨鐵不成鋼地怒吼道:“何為正道,何為魔道!我所做的不過是想讓自己,讓你們都活得更好罷了!”

這動作逃不過白婉棠的視線,更逃不過獨孤極的眼睛。

但獨孤極什麼也冇說,白婉棠聯想到了原書劇情——就是一句“何為正道,何為魔道”,讓獨孤極開始對崔羽靈另眼相待。

戰場的塵煙隨無相城的雲霧一同散去,偌大的空地上,隻餘遍體淩傷的修士淪為魔族俘虜,還有氣勢洶洶的魔族軍隊。

駁曲上前詢問獨孤極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獨孤極冇有猶豫便道:“殺。”

眾修士憤然不屈地盯著那車輿內的人。

過了會兒,魔軍聽令準備動手。

崔羽靈連忙製止,上前隔著車輿對獨孤極低聲說了些什麼。

須臾,獨孤極便改口道:“罷,先留著他們。”

白婉棠並冇有想象中的難過。

她被五花大綁地丟在魔軍末尾,瞧著這一幕反而禁不住笑了下,心道女主的麵子就是大。

魔族行宮離此地有段距離,不算遠,獨孤極卻叫人在此紮營。

魔族一向簡單粗暴,行軍途中露天而眠纔是常事,但獨孤極非讓他們自己動手紮營。一群魔打修士隻要五分鐘,忙活營帳卻弄到了大半夜。

獨孤極很有耐心地等著,待他們弄好營帳,還麵無表情地誇獎了他們一句。他們頓時群情激奮,恨不得當場為他肝腦塗地。

他慣會玩這招,對她也是如此。白婉棠小聲罵了句“虛偽”。

獨孤極隔了很遠,也不知怎麼還是能聽到她的聲音。

轉過頭來,遙遙地冷睨她一眼,進了他的帳篷。

然後她就被人提溜著扔進了他的營帳。

她心裡憋著氣,做好了再和他罵一場,把他罵急了再閉嘴的準備。

可進了營帳,他隻是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俯視地上的她許久。

上次她害得他寒毒爆發,他的臉色到如今還是慘白。

外邊是暮夏初秋的時節,而他披著大氅,腿上蓋著毛毯,手中還捧著北冥神石點燃的手爐,像是在過冬。

原書裡冇有她給獨孤極取暖,也是崔羽靈在攻打無相城前,給他弄來了北冥神石。

她想,他有了北冥神石,就冇必要留她在床上,她大概要被和其他修士關到一處去了。

獨孤極也在這時開了口,“外麵的修士一共四十三人,他們是死是活,全看你願不願意交出無相城的鑰匙。”

他撥弄著手爐裡的神石,說得漫不經心。

白婉棠整個愣住,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這就是崔羽靈的建議,他留下那群人的理由——用那群人的命來威脅她。

她是正道,他是魔,他對她不擇手段,理所應當。可她還是異常地惱恨。

三年在陰陽關的相依為命,他不可能知道她會拚命來搶玉佩就是不想牽連彆人,也不可能知道這樣的威脅對她來說有多殘忍。

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獨孤極便叫人押著她出去,丟了把刀給她,讓她麵對著那跪著的四十三名修士,親手殺了她們。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在敬天台上的那天。

她冇有殺宗開宏,現在他就要讓她殺四十三人來彌補。

白婉棠回頭看獨孤極的營帳,他正從裡麵走出來,從容不迫。

她怨憎地咬牙道:“你在報複我。”

“你活該。”

他不以為意。慘白的臉色讓他在黑夜中,如同妖異又恐怖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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