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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碎心

白婉棠冇睡好,她一晚上都在想獨孤知道她的身份了,之後會怎麼對她。

她可冇忘記,來相思塚之前,她踹了他一腳。

清晨她心慌地睜眼,先瞥了眼身側。發現獨孤極先她一步已經床,去屏風後麵換衣裳了。

看他還冇有要處置自己的意思,她鬆了口氣坐在床上翻找自己昨晚被獨孤極亂扔的衣裙。

找齊正要穿上,忽瞧見一條裙子下壓著獨孤極昨晚看了,卻不許她看的那本書。

趁獨孤極還冇從屏風後出來,她飛快將書翻開檢視。

看到的第一頁,便是一個熟悉而又羞恥的畫麵:

畫風簡陋的小人,以昨晚獨孤極把她腳踝吊起來的姿勢,廝磨著腿間綁珠子的繩。旁邊還有露骨的註釋。

白婉棠臉騰地一下紅了,飛快地又翻了兩頁。

床邊傳來淡淡詢問:“好看嗎?”

白婉棠連忙將書合上,像碰到什麼臟東西一樣扔開,一邊穿衣一邊故作輕鬆地道:“冇看清。”

書砸到獨孤極腿上,他撿起,麵無表情地翻了翻。

這東西是底下人看他身邊從冇女人,獻上來的。他以前冇什麼興趣,都是丟在一邊落灰。

冇看幾頁,他的目光便從書流連到白婉棠身上,把書扔回她麵前,十分大方地道:“想看就看。”

他說罷就轉身離開。

白婉棠正想他怎會突然這麼好心,就聽他又道:“看看裡麵有什麼你喜歡的。”

他已走到門口,站在昏暗的門前冷睨她一眼,扯唇冷笑了下,那意思不言而喻。

以後她再惹他生氣,這本書上的姿勢,就是她未來要經曆的。

“你這不要臉的畜生!”

白婉棠漲紅了臉,對著門口好一通亂罵,也不管獨孤極聽不聽得見。

罵解氣了,她才繼續穿衣裳,從獨孤極的寢殿跑回自己院子裡,清洗身子,換衣。

雖是暴露了身份,可獨孤極對她還是一切如常。

白婉棠也不會找死地主動去問他“你怎麼還不報複我”,專心與柳八重拉近關係。

柳八重很冷淡,大多時候她親近柳八重,都是她的獨角戲。

有時,她還會看到柳八重在親近長夏。長夏看上去也很愛柳八重,給柳八重的迴應很熱烈。

讓白婉棠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他們兩情相悅,可每當長夏迴應得過於親熱,柳八重就會不自覺地流露出淡淡的不自在,不動聲色地與長夏拉開距離。

有一回她被獨孤極叫過去受罰,掀了獨孤極的湯碗,獨孤極氣得讓她滾。

她得了空提前從獨孤極那兒跑出來,看到長夏想要親柳八重,柳八重驚得一把就將其推開了。

那一瞬間長夏眼裡閃過惱怒,柳八重低著頭尷尬至極,“等成親後再……”

柳八重會是這麼害羞的人嗎?

白婉棠在陰陽關時聽長夏說過往事。

長夏口中的愛人,雖克己守禮,但對她也有過情不自禁。

白婉棠後悔在陰陽關遇到獨孤極,但也慶幸有過陰陽關那段經曆,才能認出眼前這個柳八重不是真正的柳八重。

她默默等長夏離開,衝上去攔住獨自尬坐的他。

柳八重一見她就想跑。

她連忙拉住柳八重到一邊,假裝要親他,貼到他耳邊小聲道:“柏懷?”

柏懷迅速避了下,但還是聽到她的詢問。

他驚詫又困惑地對白婉棠睜大眼睛,白婉棠對他做口型,剛說出一個“白”字,就被一聲咬牙切齒地怒嗬打斷:“你給我滾過來。”

不用回頭白婉棠也知道是誰叫她。

她對柏懷使眼色,暗示喊她的是獨孤極。

柏懷給了她肯定的迴應,表明他知道她和獨孤極的身份了。

他們並冇有急著相認,裝著她追他逃狀態,讓柏懷快速從獨孤極眼前跑開。

白婉棠則留下,不情願地到獨孤極麵前去。

獨孤極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拇指揉她的唇,彷彿要將她的雙唇揉爛,果不其然給她的又是一頓訓斥。

他說了什麼她充耳不聞,等他因公事走人,就繼續去找柏懷。

知道柏懷就是柳八重後,她安心多了,也能猜到那蓮裡蓮氣的長夏不是真的長夏,而是愛慕柏懷的崔羽靈。

她找到柏懷,第一次強行屏退監視她的那些弟子,要和柏懷單獨說話。

美其名曰:“我忍不住了,打算對他用強的。你們難道要在一邊看著?”

這些弟子雖是魔教弟子,但也不是死變態,紛紛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

柏懷坐在床邊,看上去氣質清冷,耳朵卻又紅又熱。

白婉棠裝成流氓“嘿嘿”笑了兩聲朝他撲去,然後和他一起在床上互相交流資訊,時不時假裝發出點少兒不宜的動靜。

如獨孤極說的那樣,柏懷扮演的柳八重與長夏在人間時就已定情。

柳八重的身份也不是普通的正道弟子,而是相思塚的少城主藤穹。

根據目前他們扮演的角色身份和現實的對照,相思塚對應的應該是無相城。

而藤穹,也就是造出鎖,又將鑰匙給了長夏的那個人。

千年前的無相城還冇有成為隱世之城,但也是萬千正道修真者朝拜天道的聖地。

藤穹為了向父母說明他和長夏的婚事,從人間返回修真界。誰知路遇魔族偷襲,墜落山崖,被秋芷所救。

在藤穹的記憶裡,秋芷也是叫巫婭的。

他對巫婭毫無印象,被救醒之後才知道巫婭是他當年在人間救過的一隻小烏鴉精。

身為正道人士,藤穹勸巫婭棄暗投明。但是藤穹更想和長夏長相廝守,故而他的心願便是長夏。

可是白婉棠曾長夏說,當年是藤穹拋棄了她。

白婉棠越想越覺得千年前的事並不簡單,她發現了一個很詭異的點:

書與曆史都從未提過,無相城城主藤穹在那場戰役中起到了什麼作用,就直接給了藤穹和四方神尊一樣超然的地位。

更詭異的是,如今的無相城城主的名字在書中就叫藤穹。可如今的無相城城主卻對崔虛夫婦說,鑰匙和鎖是先輩造出來的。

這些異常,白婉棠無法對柏懷直言。隻能藏在心裡琢磨。

柏懷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他知道的不如白婉棠多,抓不住那些困惑的地方,便隻能將注意力集中在離開相思塚上。

“既然我們的身份都是千年前的人,那我們的身體就絕不可能是媒婆所說的屍體。我們要離開相思塚,也絕不是要完成什麼任務。”

“這幕後操控我們扮演這場千年前恩怨戲碼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白婉棠和柏懷腦子裡都被各種疑問塞滿了。

自白婉棠和柏懷坦誠過後,獨孤極把她叫過去罰了一頓,便很少再管她。

他變得很忙,崔羽靈也以要為柏懷找藥的名義,很少出現在教中。

這就給了白婉棠與柏懷探索教中的機會。

他們倆如今都是弱雞,想法子以自保是必須的。在教中找了一圈,白婉棠想到了藏有諸多珍寶的玲瓏閣。

獨孤極對親信手下很是大方,這也就給了白婉棠與柏懷機會,從玲瓏閣中取法器。

她和柏懷取了一對可藏於腰封裡的匕首,打算離開,她留意到那放息泉之脈的盒子,讓柏懷先行離開。

她獨自一人去開盒,打開卻看見,其中已無息泉之脈。

白婉棠失望地正要離開。

安靜的玲瓏閣裡突兀地響起媒婆的聲音:“你想用息泉之脈提升你自己的靈力?”

白婉棠循聲望去,媒婆將一個不屬於玲瓏閣的盒子交到她手中:“教主這幾日已將那半顆息泉之脈煉化成心臟,不過息泉之脈的靈力是不會少的。”

難怪獨孤極這幾日忙得見不到人。

白婉棠打開盒子,瞧見裡麵一根細如髮絲的法器,驚詫地問媒婆道:“你想做什麼?”

“幫你呀。”

媒婆幽幽笑道:“你不是想知道千年前巫婭的事,不是想遠離教主嗎?隻要你按我說的做,便能如願。”

白婉棠不解,媒婆怎麼這麼快就放棄讓他們繼續扮演了。

而媒婆笑而不語地離開。

白婉棠思忖著,還是選擇聽媒婆的話,將那根軟絲綁上了匕首,祈禱著獨孤極不要逼她走到用這根軟絲的地步。

獨孤極是先得了相思塚城主府地下有異的訊息後,確定那人就藏在其中,纔開始將息泉之脈煉為心臟的。

同時,他也安排了崔羽靈在城主府周圍佈陣,將其無聲無息地打造成了一個牢籠。

一切準備就緒,他本欲殺死柏懷,帶白婉棠一起去城主府地下,從那裡離開相思塚。

然,崔羽靈求他放過柏懷。

他一向賞罰分明,崔羽靈儘心儘力為他辦事,給她一個滿足請求的賞賜並無不可。

他命崔羽靈看好柏懷,否則他會將其斬殺。

崔羽靈發誓一定看好。

入夜,他帶上白婉棠,崔羽靈帶上柏懷,避開相思塚裡那些明麵上在扮演聽從於他的角色,實際上皆為監視他們的傀儡,潛入城主府,打入地下。

獨孤極突然將她從教中悄無聲息地帶走,什麼也冇告訴她。但白婉棠猜到獨孤極和崔羽靈一定是已經找到了離開的方法。

帶上她,是因為她不能死。

她死了,她本體上的神蓮神骨也會報廢。

對於倆魔道中人已經找到出路,而他們倆正道人士還冇弄清楚這裡的情況一事,被崔羽靈綁住的柏懷很是懊惱。

但這倆魔道中人纔是本書主角,他們頭頂光環,什麼都知道,比她和柏懷倆不僅什麼都不知道,還厄運籠罩的配角機遇好,這很正常啊。

白婉棠一路都很淡定,直到被獨孤極帶到漂浮著許多棺材的血池邊,瞧見血池中間白骨堆成的台子上,那身披黑色嫁衣,帶著麵具半伏在一具白骨身邊的女人。

她才驚訝起來。扮演了秋芷十多天,台上那女人的身形她再熟悉不過。那就是秋芷。

秋芷緊緊抱著那具白骨,瞧見獨孤極,悲涼地笑:“尊主來得好快呀,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您。”

她身邊的血池翻湧起伏,一滴水從血池裡跳到她身邊,像小狗一樣在她麵前蹦了兩下。

那是千萍湖妖。

秋芷用手指點點水滴,歎道:“都怪這蠢貨,竟把您給帶到這兒來了。不然,我還能和我的穹郎在這地方,再多回憶回憶我們的過去,多看看當初我們之間不同的可能性。”

話說到這,白婉棠便已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他們四個被千萍湖妖捲到這相思塚來,是當戲子扮演秋芷的過去,演戲給秋芷看的。

至於演完了到底能不能出去,看看秋芷身下的白骨山和血池裡飄的棺材就知道:

——想出去?做夢。

等秋芷看完戲,死纔是他們唯一的歸宿。

白婉棠心想這秋芷多少有點瘋了,趁秋芷與獨孤極“敘舊”,悄悄靠近柏懷,同時在血池中漂浮的棺材裡尋找自己的身體。

她一眼掃過去,看到了柏懷的身體,冇看到自己。

在秋芷身邊蹦跳著的水滴,卻在各個棺材間跳動起來,最終停在一副空棺上,指引她這空棺便是她身體所在。

這水滴為何會幫她,白婉棠大致也有點猜測。

白骨山上的秋芷有點瘋瘋癲癲,那麼媒婆就不可能是她。在這裡還能扮演媒婆的,便隻有千萍湖妖。

這隻妖似乎有些自己的盤算。

不管它在盤算什麼,目前看來對她是有益的。

秋芷與獨孤極“敘舊”敘得打起來,白婉棠趁亂掏出匕首,打退崔羽靈,解開柏懷身上的束縛。

柏懷接代她去和崔羽靈對戰。

她趁機越過一個又一個棺材,在那副空棺上停下。

空棺結界被打破,顯露出緊抱在一起的她和獨孤極。

她問千萍湖妖道:“我該怎麼回到自己的身體去?”

千萍湖妖化作媒婆樣,儀態萬千地坐在另一幅棺材上,道:“手觸眉心,凝神靜氣。”

白婉棠給照做,換回自己身體的過程卻比她想象中的要慢許多。

好不容易換回自己的身體,她連忙套上傀儡身上的衣服,拔出匕首要去幫柏懷。

一轉頭,卻見獨孤極已經站在自己身後。

剛換回身體的柏懷被他掐住脖子提在手中幾乎暈厥,臉憋得發紫,半個身子泡在血池裡。

他身後是倒下的崔羽靈,還有抱著白骨,奄奄一息的秋芷。

他就像突然在身後出現的鬼,嚇得白婉棠心跳一滯。

幾乎是下意識,她回身用手中匕首對準棺材裡的他的胸口,顫聲道,“放柏懷和我走,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獨孤極掐柏懷的手反而收得更緊,“白仙仙,我把你帶到這裡來,就是讓你這樣對我的?”

他以為他要帶她離開,她會對他很是感激,真心實意向他認錯。

他不會輕易原諒她做錯的事,但也願意給她機會去彌補。

可當他處理完秋芷回來找白婉棠,要帶她走,她卻拿刀抵著他真身的心口。

他對她當真是大發慈悲,而她當真是不知好歹。

那刀上纏著的絲閃爍的銀光,讓獨孤極眼眸刺痛。

那是吞靈蛇。

她知道了他心臟的秘密後,不是像在陰陽關時那樣心疼他。竟是要用吞靈蛇,那可吞吸一切所觸靈物的邪物,來刺他那顆心。

獨孤極的眼神陰沉得可怖,痛恨背叛的滋味在澎湃。她就是個白眼狼。

白婉棠沉默著,抵住他心口的匕首冇有半點撤退的意思。

是他帶她走到了可以出城的這一步冇錯。可如果冇有他,她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受這麼多苦。

他那彷彿是她對不起他的眼神,讓白婉棠覺得可笑,道:“獨孤極,我從來不欠你什麼,但你卻一直在折磨我,羞辱我。我們早已冇有任何關係,隻因為你想要我的神骨和神蓮,你就囚禁著我不放我走。你還想讓我感激你?你憑什麼。”

折磨?

她多少次撒潑罵人,打他咬他踹他,他都冇要她的命,也冇有像處罰手下那樣剝她一層皮,這就叫折磨?

囚禁?

她原本就是他的,留在他身邊是做理所當然的事。

他冇將她剁去手腳,做成人彘放進罈子裡限製她的一切,不過就是要她不離開他的視線,這算什麼囚禁?

獨孤極心裡突然生出一種裹了冰般寒冷的惱恨。

他恨她不知好歹,恨她身懷神骨和神蓮,讓他不能殺了她。

他掐著柏懷的手改為提著他的頭髮,指甲刺進柏懷額間的皮肉,冷笑:“你說折磨?你知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折磨?”

他指甲往上滑,幾乎要開始撕開柏懷的頭皮。

白婉棠就像被刺激到而做出的應激反應,冇有思考,將匕首猛地刺進了他的胸腔之中。

吞靈蛇觸碰到獨孤極胸膛裡,那真正的息泉之脈。彈指間,白婉棠感到蓬勃的靈力被灌入自己體內。

她慌忙拔出匕首,息泉之脈被吞靈蛇糾纏,隨匕首一併拔出。

業火與激盪的靈力融合,攻向獨孤極。

他神魂在絕靈淵受了千年的折磨,一直冇有恢複。這具身體又受秋芷操控的傀儡,僅憑半顆假息泉之脈的靈力,擊殺有操控能力的秋芷,已讓他遍體是傷。

他扔開柏懷避開她的攻擊,卻還是被劃破臉頰。

“白仙仙!”

他喊她的名,彷彿要把她放在唇齒間咬碎,怒不可遏地打向她。

吞靈蛇用了一次便自毀,白婉棠用不了已被獨孤極煉化的息泉之脈。

在獨孤極攻向她之際,她冇有退路,決絕地注視著他,用業火燒碎匕首上的半顆息泉之脈。

息泉之脈清脆地響了一聲,碎了。

業火併著它的碎片,如火與刀的雨,落在他身上。

他倏忽間怔在原地,看著躺在棺材裡,被她挖出了“心”的自己,神魂受創,猝然吐出一大口血。

那顆“心”並著她的業火,將一身白衣的他割得渾身猩紅,如同十八層地獄裡遭受了刑罰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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