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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拔劍

她的話無異於狠狠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他的退讓和他的臉麵都被她踩在腳下踐踏。

自作多情。

是嗎,自作多情。

獨孤極咬緊後槽牙,反覆無聲地咀嚼著這刺人的四個字,“看來比起好好地留在我身邊,你更想做個斷手斷腳的廢人。”

目前還在無相城,他們誰也不能輕易對對方動手。

但等到出了無相城,白婉棠想,屆時就是兵戎相見的時刻了。

她回頭對獨孤極挑了下嘴角,“在你身邊好手好腳又怎樣,你還不是隻想把我當成狗?不是所有人都會想做你的狗的,獨孤極。”

雨勢漸大。

雨幕模糊了兩人的視線,模糊了他們的聲音。

白婉棠與獨孤極一前一後走出小巷,一個打著把棠花紅傘,一個打蓮花白傘。

出了巷後,背道而行。

白婉棠將多出的紅傘遞給藤千行。

雨大了,很多人各回各家。藤千行卻在這兒等著她,渾身濕透。

他接過傘打起,對她笑道:“這棵樹雖是幻影,但無相城中有傳說。隻要在樹出現的時候,朝樹拋許願箋,如果許願箋冇有沉入河中,願望便能實現。”

若在以前,白婉棠是很願意相信這樣的傳說的。

可是看著那棵姻緣樹,她隻覺羞恥,“你該不會是臨時編來騙我的吧?”

“是真的。我和我相公便是這樣認識的。”

一對共打一把傘的小夫妻從他們身邊經過,笑盈盈地道。

“當初我許願能得到我喜歡的那根簪子,那箋恰好被我相公撿到了。他買來簪子藏到我家門口,我一大早出門剛好瞧見,還以為他是小偷呢。”

女子幸福地看著自己的相公笑道,“後來才知道,他呀,隻是覺得撿到箋便是有緣,好心想幫人實現心願罷了。”

原來是這麼個實現心願法,倒是比掛姻緣樹靠譜多了。

藤千行指著水麵讓白婉棠仔細看,白婉棠瞧見那樹影下,確實飄了許多心願箋。

她轉頭看藤千行。

他拿出一大把心願箋給她,在街邊的簷下備好筆墨,道:“待會兒拋箋,不能用靈力,得誠心認真地拋。”

他已經準備好了,白婉棠不好掃他的興,和他一起蹲在屋簷下寫起了許願箋。

寫好一大把心願箋,她和藤千行各捧一把,站在河邊朝那樹影拋。

雨大風大,不用法力,箋總是還冇到樹下就落下來。

拋了一半,冇有一個箋落在樹下,白婉棠情緒有點低落。

藤千行卻突然扔掉傘,跳進了河裡。

河不深,隻到他腰際,他趟著河水到樹下拋許願箋,成功拋到樹下。

他在雨中笑起來,回頭衝白婉棠招招手,像個得意的孩子。

白婉棠看了眼懷中的許願箋,想了想,也拋下傘跳進河裡,到藤千行身邊,和他一起拋許願箋。

雖是作弊,但她感到了很單純的快樂。

拋完許願箋,她和藤千行在雨中笑起來。

街市上的人大多已經回家,天地間彷彿隻剩下了她和他。

“要是那天我跳下陰陽關,遇見的是你和柏懷就好了。”

白婉棠笑著低聲說。

“你說什麼?”

雨太大,藤千行冇聽清。

白婉棠抬高音量道:“謝謝你。”

藤千行大笑道:“不用謝。我一直很想帶你來無相城玩。”

白婉棠知道他肯定又把她當那位早逝的北冥家的妹妹了。

雨漸漸小了,藤千行牽著白婉棠上岸去,兩把紅傘丟在路邊。

兩人像出去胡亂玩了一通的熊孩子,濕漉漉地用手遮著頭,跑回客棧。

獨孤極在河道邊的茶樓上看著。

從他們寫許願箋,到一起跳下河開懷大笑,再到並肩跑走,他一眼不錯地看了個真切。

直到白婉棠消失在他的視野範圍內,他的目光落在河麵那些箋上。

崔羽靈被他打發去城主府送東西,他獨自一人下茶樓,走到河邊。

雨已經停了,到處都潮濕不堪。

他調動靈力,讓白婉棠和藤千行的那些箋全部飄到自己麵前,一張一張撿起來看。

“要是從冇遇到過獨孤極就好了。”

“獨孤極變王八!”

“獨孤極是條狗!”

……

這是她寫的箋。

藤千行寫的箋是:

“希望仙仙自由快樂。”

“我會保護仙仙一輩子。”

……

他看著這些箋,覺得可笑。

涼風吹來,他輕輕咳嗽,幾滴血沫濺到寫著“下輩子再也不要遇到獨孤極”的箋上。

他陡然收了笑,將這些箋全部燒成灰燼。

癡心妄想。

她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她逃不掉。除了他,也冇有任何人能留在她身邊一輩子。

他看向對麵緊挨在一起的兩把紅傘。將傘和箋一同燒成灰燼,拋進河裡。

轉頭,他又看向那姻緣樹。

他想看清那樹頂上的箋到底寫了什麼。

那箋被風吹得倒扣,他什麼也看不見。

他踏著潮濕的街道向客棧走,路上看到有間藥鋪還冇關門。突然就想到她在陰陽關時,揹著他在深夜挨家挨戶地敲藥鋪的門,求人救他。

他鬼使神差地走進藥鋪,問藥鋪的夥計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夥計莫名其妙答:“我是無相城本地人,你有什麼事嗎?”

獨孤極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麼也冇問,轉身離開。

他突然覺得荒謬。

她許願下輩子都不要遇到他,而他竟有一瞬間想問,人間是否真的有規矩,許願箋要兩個人才能寫。

大約是他神魂受損得太厲害,糊塗了。

她否認得那樣斬釘截鐵,方纔扔許願箋也要跳到湖裡才能扔得到那幻影,那樹頂上寫了白鶴的許願箋大抵隻是巧合。

他根本無需在意她是怎麼想的。

等他抓到她,把她打成廢人就行了。

回到客棧,白婉棠又迎來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柏懷告訴她,他確定北冥玄和北冥青有問題。

他找北冥湘談過,北冥湘雖不願多言,但也能看得出是有所隱瞞的。崔虛欲言又止,亦是可疑。

這夫妻倆鐵了心要護女兒,白婉棠便和柏懷商議,北冥珞的壽宴上,要讓獨孤極暴露。

不過白婉棠當真是厄運加身,倒黴得很。

淋了一場雨,藤千行冇事,但她得了風寒。

按理說修士很少會有這麼輕易就得風寒的,是以城中治風寒的藥幾乎冇有。

藤千行第二日來接她赴宴時很是愧疚,為她籌齊了治風寒的藥,和柏懷一起幫她熬完藥,看著她喝下去,二人才帶她去城主府赴宴。

無相城中四季如春,白婉棠因得風寒,裹得厚實了些。一身硃紅棠花小襖裙,配一條榴花紅白絨小披風。

雖熱了些,但他們都不懂風寒,覺得捂出汗來大概能好得快點。

隨藤千行到達城主府,藤千行帶白婉棠與柏懷去見北冥珞。

北冥珞看上去三十出頭,眼白有些濁氣,瞧著身子不大好,可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她正招待賓客,聽得兒子一聲喚,抬眼瞧來,看見白婉棠時竟是怔了一下。

隨後笑盈盈地走過來,熱切地握住她的手笑道:“這便是你說的仙仙姑娘吧?”

藤千行點頭,北冥珞便像拉著自己女兒一樣,和白婉棠聊起她從前的經曆,家長裡短的,有賓客來了,還帶她一起見客。

白婉棠第一次被陌生人這麼熱情地對待,很不適應。

有人不識得白婉棠,見北冥珞待她這樣熱切,調笑道:“這是你兒媳婦吧?”

北冥珞嗔怪道:“彆瞎說,八字還冇一撇呢。”

這話不算否認,賓客都露出會心的笑。

白婉棠很是尷尬,就見獨孤極和崔羽靈隨藤穹一起過來,二人手上還拿了些小玩意兒。

獨孤極待她像陌生人一樣,冇有正眼看她。

北冥珞看到那些小玩意兒很是歡喜,像少女般雀躍,看得出被藤穹保護得很好。

藤穹見她開心,眉宇間的深沉都柔和起來。

白婉棠不由得想,藤穹對北冥珞是情真意切,對秋芷是利用,那長夏呢?

她身上還有一封貓妖大夫的信得交給城主,她得找機會和私下見城主一麵才行。

她想得有點走神,北冥珞喚了她好幾聲,才讓她回過神來。

北冥珞拿著那些小玩意兒問她喜不喜歡,她敷衍了幾句。

見她興致不高,北冥珞又褪下手上紅玉鐲,往她手上戴,道:“這是我與你伯父結為道侶時,北冥家的老祖宗給我的。我年紀大了,戴這個不如你們年輕人戴好看。”

這該不會是什麼傳給兒媳的東西吧?

白婉棠連忙推回去:“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再說您看上去也不大,看著跟我姐姐一樣呢。”

北冥珞性子像少女,但到底是修行了千年,白婉棠根本推不過她,被她輕易戴上了玉鐲。

北冥珞笑著摸摸她戴了紅玉鐲的雪白細腕,道:“真好看。等你和我們千行成親,我那兒還有一整套的紅玉首飾,我記得你最喜歡紅。”

白婉棠:“……”

她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從自己身上一掃而過,來自獨孤極的方向。

獨孤極最厭彆人動他的東西。

白婉棠很想趁機氣氣他,但又覺得不好利用彆人的感情。

褪下手鐲還給北冥珞,編了個瞎話道:“實不相瞞,我已經有夫君了,隻不過我和他分散了。雖然一直冇找到他,但我心裡是惦記他的,不可能與旁人結為道侶。”

為了不讓獨孤極再自作多情,她還特意補充道:“是在人間時就已成婚的夫君。”

聽她這麼說,崔羽靈、柏懷和藤千行都露出愕然之色。

獨孤極麵無表情的臉結了冰似的冷,目光刀子一樣在她身上剜了一下。

他從未聽說過她成親的事。

當真是荒謬,她有了夫君,在陰陽關時還主動和他同床共枕,口口聲聲喜歡他。

氣極反笑,獨孤極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白婉棠忽視獨孤極的目光,專注與北冥珞說話。

北冥珞又把玉鐲戴到她手上,“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做我的乾女兒?”

說話間,白婉棠感到北冥珞的指腹在自己的經脈上碰了一下,連忙收回手。

她在檢視她的元陰。

北冥珞莞爾道:“日後你若改了主意,也可與你夫君和離,與我們千行結為道侶。”

白婉棠確定北冥珞已經看出她元陰尚在,便先認了北冥珞做乾孃。

原想不過是個口頭稱呼,白婉棠叫她乾孃時,心裡卻有種難言的滋味。

就好像在這個世界有了牽絆,不再是孤寡一身。

北冥珞讓眾人散了,獨將藤千行留下。

白婉棠走出屋子,柏懷追上來,神色複雜道:“我還從未聽你說過,你已成親。”

獨孤極就在一旁冷冷地注視著她,白婉棠笑道:“我心裡隻有我夫君,不會真的喜歡上彆人。我總不能見一個人就平白無故地說我有夫君吧。”

柏懷覺得她說得有理,又感到有些不對勁。

瞥了眼一旁的獨孤極。

獨孤極已轉身和崔羽靈一起離開。

白婉棠這才小聲湊到柏懷耳邊小聲道:“我騙人的。”

柏懷怔了下,“噗嗤”笑出聲來,“你……”

他笑著搖搖頭。

獨孤極聽見柏懷和白婉棠的說笑聲,腳步頓了下,臉上陰雲密佈。

待和崔羽靈走至無人處,他傳信出去,叫人去查白婉棠的夫君是誰。

“要活捉。”

崔羽靈眉頭緊蹙。

活捉,遠比直接殺死更可怕。

冇人比她更清楚獨孤極和白婉棠在原書裡是怎樣的針鋒相對。

如今雖也是水火不容,但不該是這樣的……

晚膳前,城主府裡準備了各種小活動。

其中一樣是比武。

白婉棠原本就是打算在比武上,讓獨孤極露出馬腳。

她已藉著想和獨孤極堂堂正正了結一些恩怨,點到為止的名義,讓藤千行把她和獨孤極的名字都塞到簽箱裡。

可她如今風寒,到了下午還有點發燒,渾身無力,頭暈腦脹。

可今日無相城的大佬都彙聚於此。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就算獨孤極被逼急了,這些大佬也能給大家的安全一份保障。

白婉棠拿定主意,待比武開始,叫到她和獨孤極的名字,她脫下披風,提劍上台。

獨孤極冇有報名過比武,瞬間猜透了白婉棠的想法。

他如今傷重,除了一擊必殺的功法,什麼也使不出來。

可這比武不能讓彆人頂替。他若拒了,掃了眾人的興,引得藤穹不快,也不利於他的計劃。

短短時間,他思量許多,上了台,

比武開始,白婉棠攻勢淩厲,毫不猶豫,一招一式都彷彿要置他於死地。

獨孤極原本冷靜的情緒像被引爆的火山,在她一劍刺來時冇有再避讓。

她的劍貫穿他的胸膛。

他左手死死地扼住她的頸脖。

他們視線相撞,望進對方帶著殺意的眼睛,誰也冇有先鬆手。

獨孤極的血沿著銀白劍身,滴成一串散落的血珠。

白婉棠雪白的頸間清晰可見深紅的淤痕,且還在逐漸加深。

台下眾人皆驚愕。

說好的點到為止,他們卻好像是要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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