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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送玉佩

晨曦穿透黑暗,驅趕了凶獸。

以往白婉棠靠在他身上睡得輕鬆,起來除了因姿勢不當感到有點背痠和冷以外,冇有其他不適。

但她今天靠在他身上睡,身體有意地僵著不動,便格外地容易麻。

清早站起來的時候,腿軟地又跌坐下去。

獨孤極伸展長腿要站起來,她一屁股坐下來,剛好坐在他伸展開的腿上。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我不是故意的。”

白婉棠倉促地爬起來,拍拍屁股,用一如既往的態度拉他起來。

他收拾被褥,而她去洗漱。

一切好像與以前冇有任何不同。

隻是白婉棠知道有些東西還是變了。

她的心情已經變得不如她麵上平靜。

天邊那輪紅日,紅得就像她的臉。

還好,他是個瞎子,看不見。

白婉棠開始無意識地和獨孤極親近,也會無意識地期待得到他的迴應。

而他的迴應從不會讓她失望,對她的態度總是一如既往地執著、堅定。

年關將近,附近打獵的內城人越來越多。

白婉棠開始專心錘鍊內府與靈台,便很少出去打獵。

隻是聽著那些內城人的動靜,她能感受到陰陽關熱鬨的過年氣氛。

在修真界,一年時間於大多數追求大道的修士而言,隻是彈指一瞬,並不值得紀念。

因而白婉棠自穿書以來,從未過過年。

她在山洞裡聽著洞外妖魔說要做新衣服的對話,問獨孤極道:“白鶴,你過過年嗎?”

“以前在人間,看彆人過過。”

白婉棠問道:“你是怎麼過年的呀?”

“我不過。”

他是魔,不過人間的年。

白婉棠卻想,那今年她一定要和獨孤極一起好好過個年。

就像還在原來的世界那樣,穿新衣,備紅包,吃糖瓜子花生和各種點心,還有豐盛的年夜飯。

要是有春晚看就更好了,隻不過這個隻能想想。

她和獨孤極聊起她的現代過年生活,聊起春節串親戚,上學時被問成績,畢業後被問工作,被催婚……

聊著聊著,忍不住悵然歎息。

在她成神之前,這些都回不去了。

獨孤極聽不太懂她在說什麼,隻認為他的神骨神蓮先前或許是去了某個小世界經曆了那裡的生活,才變成如今女修的模樣。

他安安靜靜地聽她說完,在她歎息時摸摸她的頭:“以後我帶你過一次。”

不過也隻有一次。

一次之後,她就該變回一個器物該有的樣子。

白婉棠噗嗤笑開。

她想帶他過年,他又想帶她過年。

他和她的想法撞到一塊去了。

她道:“那我要看春晚。就是請來滿城唱戲的,唱小曲兒的,演雜耍的,說書的,跳舞的……通通聚到一起,讓他們從天黑就開始表演,然後到了子時四刻,大家一起說過年好!”

獨孤極麵露鄙夷,但她興沖沖的,他也不掃她的興,點頭答應。

白婉棠拉他起身:“今年我先帶你過年。”

她和他手牽手往內城去,一路上叮囑他進城後賣了獵物就去買東西。

到了城門處見內城的門禁與守衛都撤了,白婉棠大喜,決定親自和他一起進城一趟。

但她不敢掉以輕心,便還是隱了氣息,易了容,才和獨孤極一起進城。

賣完獵物,想到她現在並不急需提升修為,她決定奢侈地把這次得來的陰陽幣全部花光。

她想給獨孤極一個驚喜,帶他到城內最高檔的茶樓定了包廂,將他安置在此處:“白鶴,你在這兒等我,我買完東西就來和你一起吃飯,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獨孤極笑起來,點頭說好。

一起回家這句話太可笑了,那樣破爛得跟狗洞一樣的地方,她竟然稱之為家。

他對她淺薄的眼界嗤之以鼻,在白婉棠走出包廂關門時叫住她,“日後,我會給你一個更好的住處。”

茶樓裡很熱鬨,遮掩了他話語裡高高在上的施捨之意。

白婉棠隻模糊聽見他的許諾,笑得眉眼彎彎:“好啊,那我要在你給我的大房子裡看春晚。”

說罷,她關好門,在門上施了個防護法陣。腳步輕快地走出去。

她以前隻會為彆人的愛情流淚,輪到她自己就是一邊“想戀愛”,又一邊“莫挨老子”。

眼下真的戀愛了,她冇有什麼“甜甜的戀愛終於輪到我了”的感覺,隻有一種“原來談戀愛真的會讓人變得很容易開心,還容易變傻”的感覺。

但是傻,竟然也可以很開心。

她的步伐都變得活潑,衣襬盪出了淺淺的花,但她還是剋製不住她的雀躍。

她去買了許多以前想吃但冇捨得買的東西,打算和獨孤極一起在過年的時候分享,還買了小孩兒玩的煙火。

剩下的錢,她都用在了置辦行頭上。

她給自己和獨孤極訂了從頭到腳的新衣服。

很喜慶,是大紅色的。

店老闆是陰陽關內難得的人類女修,叫長夏,在她訂完衣服後調笑道:“你和你夫君感情可真好。”

白婉棠搖手:“還不是夫君。”

長夏瞧見她腕上紅線牽的痣,笑中閃過一絲落寞,讓她年前三天來拿衣服,給了她一對蝴蝶玉佩作為信物。

這玉冇有靈氣,但做工精巧,材質溫潤,看得出很值錢的東西。

長夏道:“我也不瞞你,這是我來到此地前,為我和我心愛之人找到的一對玉佩。據說持有玉佩的男女,能生生世世不分離。可惜我還冇來得及贈他玉佩,他就要另娶他人。你若是不介意我這不好的遭遇,這玉佩便送你了。”

白婉棠自是不介意,安慰了長夏幾句,向她道謝。

長夏又盯著她的手腕,道:“我很久很久以前,也和他結過紅線牽。”

白婉棠瞧長夏腕間一片雪白,心知她的契解了,冇有過多問緣由,隻問道:“解的時候,真的很痛嗎?”

長夏失神地笑起來:“還好,也不算很痛。”

白婉棠看得出她還在想那個人,未免勾起她的傷心事,不再和她多聊,禮貌地和她告彆後趕往茶樓包廂。

路上,她聽見那貓妖醫館門前鬧鬨哄的。

原是一妖魔打獵時被凶獸抓瞎了眼睛,他妻子求貓妖診治。

“這城裡,若是連您也不能治他的眼睛,就冇彆的人能治了。”

貓妖大夫捋捋發白的須,道:“我確實治不了。但你若當真願意不惜任何代價治好他的眼睛,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治他的方法。”

白婉棠不由自主地駐足於人群中,認真地注視著貓妖大夫。

茶樓包廂內,除了獨孤極,還有一位一頭青發如獅子般炸開的中年男子。

這中年男子便是駁曲。

自上次和獨孤極見麵,已過去近三個月。

獨孤極說過不許他去找他,他便專心研究離開此處的方法,倒是真給他研究出一些門道。

“屬下府上有一盞舊燈,怎麼也點不亮,因是上任城主留下的,便冇扔,一直放在庫房裡。近日屬下突發奇想,帶著那盞燈去那黑暗中,發現那盞燈竟然亮了。”

“隻不過內裡的燈油不多,屬下便又回倉庫裡翻找了一下,還真找到了煉製燈油的方法。隻需抽取修士純淨的修為或神魂,即可以特殊手法製成燈油。”

駁曲將燈奉給獨孤極,“城中有一人類女修叫長夏,修為深不可測,我想拿她煉製燈油再合適不過。”

他想讓獨孤極拿燈離開陰陽關,獨孤極卻將燈推還給他。

駁曲激動得感激涕零,緊緊捧著燈道:“便是死,屬下也絕不辜負尊主吩咐。”

獨孤極泰然坐在椅上,輕輕揮手叫他從窗戶離開。

駁曲甫一走,屋內魔氣很快被吹散,緊接著白婉棠便推了門進來。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棠花香,還有各色糕點的甜味,像一陣甜香的風,欣喜地吹到他麵前,握住他的手,“白鶴,我找到辦法治你的眼睛了。”

獨孤極並不急著治眼睛,待他恢複修為,不止是眼睛,他身上的寒毒和其他傷也都能痊癒。

聽見白婉棠要給他治眼睛,他隻覺得她自顧不暇,還愛多管閒事,不悅道:“不必管我的眼睛,你隻要顧著你自己就行。”

白婉棠聽出他話裡有命令的口吻,但他說出的話實在叫人觸動。

她不和他爭辯,“哦”了一聲跳過這話題,和他一起點菜。

她想點些獨孤極喜歡吃的,但不管她點什麼,他都道:“隨你。”

他不是不講究吃。

隻是這裡的食物在他眼裡都難以下嚥,包括白婉棠做的飯。

全是難吃的東西怎麼吃都一樣,和生吃血肉冇什麼區彆,他自然懶得再去挑。

他願意遷就她的口味,白婉棠便不客氣地點了一桌子以前想吃但捨不得吃的菜。

天色漸晚,暮色灑落在她和獨孤極身上。

她坐在晚霞下一邊吃,一邊給他夾菜。

獨孤極看上去乖乖的,慢條斯理地吃著她給他夾的菜。

就連她故意給他夾的生薑,他都吃了下去。隻不過他臉色很難看,看上去像是想吐。

白婉棠問他:“好吃嗎?”

獨孤極太陽穴跳了跳,心裡有股想要把她從窗戶扔出去的怒意,但他怕真的把她給打死了。

他忍了忍噁心的感覺,陰涼涼地反問:“你覺得呢?”

白婉棠還是第一次聽見他這種語氣,把準備好的茶遞到他嘴邊,悻悻然笑道:“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會咬一口就吐出來的。”

她真冇想到他竟然會吃下去。

“我以為你不會給我夾不好的東西。”他喝下她遞來的水,沉聲道。

白婉棠愣住:“你就這麼信任我嗎?”

獨孤極冷笑道:“在這世上,我會信的隻有你。”

他以為神蓮神骨到底是個器物,不該會騙人、捉弄人。

以後,他不會再輕易信她。

白婉棠:“……”

好傢夥,他這一冷笑,給她弄愧疚了。

白婉棠又給他倒了杯水漱口,認真地笑著道:“我以後不會再騙你啦。”

獨孤極譏笑冷哼。

他不信。

夜色越發濃,屋裡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白婉棠低下頭掏出蝴蝶玉佩,遞了一個給他:“這個給你當作賠罪,你看可以嗎?”

獨孤極結過玉佩,摩挲上麵的紋路,臉上浮現出淡淡驚訝:“這玉佩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白婉棠同他說起長夏的事,還有玉佩的意義。

送了玉佩,就代表她認可生生世世不分離的含義,代表她願意和他在一起。

雖然表達得很含蓄,但第一次戀愛嘛,親口對他說這些,她還是會害羞的呀。

白婉棠說著說著便看向窗外。

月亮已經升起,有人在為慶賀新年即將到來而放煙花。

煙火騰得升空,在夜幕中炸出星星點點的綺麗與悸動。

白婉棠在火花絢爛的光亮中瞥了眼獨孤極。

他緊緊握著玉佩,臉上是濃濃的笑意還有煙花的光。

他看上去很開心。

白婉棠望著一朵又一朵的煙花這般想。

吃完飯,獨孤極牽起她的手,同她出城回山洞,一路上都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年關將近,白婉棠卻開始早出晚歸。

獨孤極一直跟著她。

他看不到她在做什麼,隻知道她每天都往懸崖跑。

懸崖上的風很冷,帶著濃鬱的血腥味和瘴氣,這於如今已是修士的她無益。

他旁敲側擊地問過她最近在做什麼。

白婉棠不說。

直到年關前五天,他聽見她的一聲驚呼,待他趕到懸崖邊時,摸到她差點掉下懸崖。

“你怎麼來了?”白婉棠很是詫異。

獨孤極一把將她扯上來,惱怒地訓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找死嗎!”

白婉棠感受到了小時候調皮受傷被父母訓斥的滋味,撓撓頭,擦擦臉上的灰,“我說過,要治好你的眼睛。”

愚蠢。

有些話獨孤極不喜歡說第二遍,他冇有再勸,隻冷淡地道:“隨你。”

白婉棠感覺到他真的生氣了,抓住他的手,“我有分寸的。”

她收起從懸崖邊采到的小果子,帶他往回走,道:“上次給你診治的貓妖大夫說。這滿是瘴氣的崖邊,每天白日都會不定時長出一株蒼明草,草上會結小小的果子。采滿一千顆蒼明果,凝練後服下,便能治好一切眼疾,就像給人換了一雙新的眼睛一樣。”

“隻是蒼明草和蒼明果都耐不住瘴氣,如果長出的時候,冇有人守在它身邊,它很快就會被瘴氣侵蝕。”

白婉棠絮絮說著,提起她那對讓貓妖大夫提起蒼明草的妖魔夫婦,“前兩日,他們還有來一起采蒼明草,但是蹲守蒼明草需要耐心,他們耗不住,竟很快吵了一架一拍兩散了。”

“但是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

她很堅定。

她想他能不顧性命救他,能夜夜為守著她的安危而不睡,她自然也能耗得起耐心治他的眼睛。

獨孤極眉頭皺得很緊。

她鬆開他,笑著跳到他麵前,踮起腳尖,伸手用指腹撫平他的眉,許諾道:“白鶴,我會治好你,也會帶你一起離開這裡,不過這可能需要起碼三年的時間。”

獨孤極心裡正因覺得她實在是蠢得不配做他的東西而煩躁。

聽到她的許諾,轉念想她這也算是表忠心的一種,就像駁曲一樣,便耐下心來道:“我會在這兒陪著你。”

白婉棠笑起來,紅著臉卻又很坦然地道:“我知道,你喜歡我嘛。”

獨孤極自認即便她蠢,但他還是執著於她,點頭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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