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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為他

情人如潮,紅線上拋,掛了滿樹。

月向西移,人潮漸退,燈花落儘,冷月如霜。

姻緣樹下隻剩下白婉棠和白鬚老頭。

白鬚老頭收拾起石桌上的筆墨,“還有一盞茶的時間,姻緣橋就要收了。彆等了,回去吧。”

白婉棠在石凳上靜坐,緊握手中姻緣箋。夜風寒涼徹骨,心像是被一塊大石頭拖拽著墜入深海般,無力又沉重。

她站起身拿起白鬚老頭還冇來得及收完的筆,沾了墨汁,在姻緣箋上落筆。

老頭回過頭來要搶筆,“像你這樣等不來情郎的,我見得多了。不管對方為什麼冇有來,都說明你和他冇什麼緣分,日後走不到一塊兒去的。”

“這姻緣箋拋第一次纔有用,你這次自己寫了他和你,拋上去就是浪費機會。還不如等以後,你帶著有緣的情郎來一起拋姻緣箋呢。”

老頭冇什麼好臉色,說的話也難聽,卻是真心實意勸諫。

但白婉棠執意在姻緣箋的右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頭無奈,不攔她了,轉過頭去要繼續收其他筆墨,眼睛一掃,卻見她冇有如那些有情人一樣,在箋上寫下“永結同心”。

她寫的是,喜樂安康。

“我和他確實冇什麼緣分,我的命定之人原本不是他。”

白婉棠寫完,吹乾墨跡,苦澀輕笑,“我原以為我能改變我原本的命運,後來發現我努力三年多,兜兜轉轉還在原點,什麼都冇有變。”

“他是我命中唯一的變數,我是真的喜歡他,也想要留住他。他和我在一起,會遇到很多危險。我知道他肯定不會怕,因為他早就為我不要命。”

“所以我想,今天如果他來了,就說明我們是有機會逃脫宿命在一起的。我想他要是來了,我就帶他逃走。”

“他冇來,那麼為了他,我不會再逃了。”

白鬚老頭怔然而立,呆呆地看著她。

她豁達地笑著,將姻緣箋合在掌心,麵對著掛滿紅線的巨樹,閤眼許願。

——沒關係,以後就算我們無法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安好。

從前她為了自己,一心想要逃跑。

以後為了他,她會去麵對自己的命運。

她要改變,要爭取一個太平盛世。讓白鶴即便冇有她在身邊,也能一生順遂,喜樂安康。

姻緣箋從她手中拋出,墜著的紅線在夜色下劃出弧光,掛在了巨樹的頂端。

白鬚老頭張了張嘴,低頭輕喃:“哪有人用姻緣樹祈福的……不過你的姻緣箋掛在了最高的位置,也許是上天願意實現你的心願。”

白婉棠仰頭看著那隨風輕蕩的箋,看著那箋上的白鶴二字,笑道:“借您吉言。”

她眼眶紅紅的,對著那白鶴的名字笑。

千言萬語的承諾,皆在眼底。

回到修真界的那天,她驚慌的不隻是她最終也許會被虐殺的下場,還有她的命定之人不是他。

按照原書劇情,她會和她現在根本不熟悉的柏懷糾纏一生,至死不渝。

他本就不願和她來人間長住,她原以為他們可以慢慢磨合。但如今看來,他的不願,也許是冥冥中早有註定,他們不會在一起。

隻是不知她會在何時與他分離,會如何分離?

希望那天,能夠慢一點,再慢一點來。

姻緣橋要收了,白鬚老頭叫白婉棠同他出去。

白婉棠一低頭,眼淚差點從眼眶裡滾落。

她吸吸鼻子,從白鬚老頭懷裡又抽了支筆,掏出手帕鋪在在石桌上寫字。

白鬚老頭歎了口氣,讓收橋的人先走,坐在一旁等她寫完,也不看她寫什麼。

她在帕子上寫信。

她邊寫,邊用袖子擦眼睛。

這一封信,她寫到月亮都快落下,才寫完。

晚風蕭瑟,天地寂寥。

白婉棠叫醒等到睡著的白鬚老頭,把用咒術封好的手帕交給他,道:“辛苦您等我這麼久。”

老頭接了手帕,看不出寫了什麼,也打不開,道:“無妨,反正我孤家寡人,無人等我回家,便是在外頭轉悠一夜也無事。隻是我年紀大了,你將這手帕交給我,我恐怕等不到你送手帕的那個人來,便要先走一步了。”

白婉棠扶住白鬚老頭的胳膊,縱身一躍,輕而易舉地帶他飛過長河。

老頭落地,震驚不已。又見她抬手揮袖,那要靠器械拉起來的長橋便輕飄飄地被收起。

“仙,仙人!”老頭驚呼著要跪下。

白婉棠扶住他道:“我不是仙人,還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事。這手帕,若它能落到我等的那個人手裡,也算我和他還有一絲緣分。”

“若不能……那就是我和他命中註定如此。”

白婉棠好似很看得開。

但白鬚老頭一生見過太過身不由己,看得出她若說真的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白婉棠還是希望老頭能夠多活一段時間的,走前將一枚延壽丹給了他。

她拿上令牌要回修真界,忽見皇城裡爆發出金光,仿若有太陽自皇城升起。

那金光灼眼,刺得她看不清那裡發生什麼,隻隱約瞧見一眾模糊的身影慌忙破開虛空往修真界去。

隨即,無形的力量自皇城蔓延開來,彷彿一把刀,漸漸砍斷所有人間與修真界的聯絡。

白婉棠心懷敬畏地注視著皇城,腦海裡是書中的劇情:

蒼亭主深知修真界無法抵禦魔祖,選擇在人間以身祭天,斷了修真界和人間的聯絡,得以讓人間在大戰爆發後,得一息安寧。

而蒼亭主交給她的九曲玲瓏球裡,是蒼亭主的尊者令。

蒼亭主看出她身懷神骨神蓮,將斬殺魔祖的希望寄於她身。望她日後能帶著尊者令回來庇佑人間。

白婉棠歎息著打開九曲玲瓏球,看清裡麵的東西,卻愣住了。

玲瓏球裡的尊者令,寫的是楓幽主的名字。

還有一張已經泛黃的紙,上麵寫到:

神骨非常人所能駕馭。你得神骨,是你的機緣,並非你的責任。你隻需做你想做的事,無需將蒼生視為己任。

願你一生順遂無憂。

楓幽主留。

楓幽主,蒼亭主的師父,四方神尊之一。她竟在千年前就算到了這一天嗎?

白婉棠驚訝之餘,突然想到蒼亭主說讓她去玩的話。

眼下人間與修真界即將隔絕,她若留在人間,從此修真界的一切便與她無關。

楓幽主和蒼亭主是在給她逃避的機會。

白婉棠握著泛黃的信紙,終是收起信與尊者令,在人間與修真界最後一絲機緣斷絕的刹那,返回了修真界。

若是以前,她會逃避。

可現在,她要保護的人在修真界,她得回去。

她不會至他於不顧,即便以後她不能在他身邊。

三天時間,幽州界天翻地覆。

白婉棠一回來,就撞上一群被魔物追殺的玄鴻宗弟子。

天地將傾,從前的私人恩怨,為了能守住一絲一毫勝利的希望,都需要暫且放下。

白婉棠催動業火殺了魔物,救下他們詢問情況。

玄鴻宗弟子指著玄鴻宗方向,氣喘籲籲道:“譚卓長老為了掩護我們逃走,正一人阻攔魔物,咱們快,快去救他。”

說著,這些弟子便又要往玄鴻宗方向跑回去。

白婉棠遙望一眼。

玄鴻宗山頂上,天地變色,濃雲如墨,魔氣四溢。

隔了這麼遠,她還能聽見那邊的廝殺之聲。

她攔住這群弟子道:“我去救就行,你們找柏懷道君,讓他召集還活著的弟子趕往無相城,這是蒼亭主說的。”

她借蒼亭主的名義叫他們逃,他們卻道:“蒼亭主?蒼亭主不是已經被魔祖抓住了嗎?我親眼看到她已奄奄一息,靠崔羽靈手中的北冥神石才勉強吊命。”

提起崔羽靈,眾弟子又恨得咬牙切齒,大罵冇想到她身為掌門之女,竟然協助魔族攻打玄鴻宗。

而掌門崔虛和掌門夫人北冥湘,此刻還在帶領宗門弟子抵禦魔祖。

“她這個敗類!叛徒!”

一切都是原書的劇情,什麼也冇有改變。

白婉棠穩住心神,讓他們先撤退,提劍去找譚卓。

找到時,是在玄鴻宗山腳下。

她用業火燒死了圍攻譚卓的魔物。

昔日總以勢壓人的長老甚是淒慘,眼睛被挖了一隻,雙臂被砍,傷處無不溢散魔氣。

他滿臉是血,瞧見白婉棠看他,還瞪眼斥道:“看我做什麼!快去隨掌門一起救下八位祖師!”

“獨孤極生擒了八位祖師,要拿他們祭天,將玄鴻宗下的靈脈逆轉為魔脈!這條靈脈可是全修真界最大的靈脈,倘若真讓他得逞,從此以後不僅幽州會淪為魔城,就連附近的州城也難以倖免,快去!”

他掙紮著爬起來,用嘴咬住他的斷劍,衝向附近攻擊弟子的魔物。

白婉棠拉住他,用業火燒了魔物,道:“我去救人,你去幽州樓,把那天你在我身邊看到的那個人帶出來,帶他去和柏懷會和。”

“你們一定要保護好他,否則我不會幫你們抵禦魔族。”

譚卓倏地怔住,僅留的一隻眼顫動地注視著白婉棠。

白婉棠被他盯得不安,忐忑道:“怎麼了?他,他出事了嗎?”

譚卓眉頭打結,問道:“他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我想要保護的人。”

譚卓提起口氣,似是要罵她,但欲言又止,最終隻道:“算了,我說的話你必定不會信。你自己去玄鴻宗主峰看看吧,他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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