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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睡吧睡吧

“辣嗎?”陸芸花疑惑吃下一塊雞嘗味道,要是太辣可就不適合孩子們吃了。

雞肉剁得很小,外麵吃起來有些乾有些脆,但裡麵依舊柔軟多汁,這就是爆炒的好處了,大火會在最快時間把食材炒熟,形成這樣外脆裡能嫩的口感。

大量花椒叫吃下去的人在雞肉入口的瞬間就能感覺那種麻意直衝腦門,吃下的人大概率第一時間會倒吸一口涼氣,不過這樣做明顯是“雪上加霜”,隻會叫麻意更重。

到了這時候隻覺得嘴巴舌頭都失去了知覺,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舌頭,後悔也遲了。

但還好還有辣椒,花椒的麻是菜的主味,所以辣意會在它之後才慢吞吞顯現出來,最奇妙的是“辣”其實是一種痛覺,故而它不會被麻木的唇舌略過,它在失去感覺的舌尖出現的時候帶來了比往日更強烈的刺激感,幾乎在瞬間啟用了臣服在花椒下的舌苔味蕾。

舌頭在這時候才能嚐到其它滋味,在刺激麻味的餘韻中感受著口中其餘味道,功夫不負有心人,辣椒過後纔有的甜鮮甘美的回味出現了,但它很淡、似乎若隱若現般藏匿在每一點雞肉中,隻想叫人再嚼一嚼那帶著點脆的外殼、再嗦一嗦那入味的骨頭。

卓儀又吃下一塊兒,仔細品嚐後認真回答:“還好。”

“呼——”陸芸花吃麻是正常人水平,此時也覺得嘴巴木了,可能今天有些過於開心,做菜時候確實放了太多花椒。

她感覺自己嘴唇似乎在不由自主地跳動,便對著孩子們告誡:“等一下吃鹵味罷,這雞味道太刺激,你們少吃些,尤其是長生和榕洋,你們更小些,吃一兩塊嚐個味道便好。”

“嗯嗯。”雲晏咬著雞肉塊含糊回答,大眼睛裡因為刺激含了一包眼淚,但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味道,任由眼淚掛在睫毛上埋頭吃著。

長生和榕洋很能聽勸,他兩各自嚐了一塊便放下筷子,覺得這種麻確實不是他們能接受得了的,他們敬畏地看著麵色如常手上動作不停吃著雞肉的卓儀和被辣到“嘶嘶”直呼氣還堅持吃的雲晏。

“呼呼……呼……”好不容易緩過來的白巡捧著自己最討厭的野菜湯小口吸溜,瞧見卓儀一口一個雞肉塊兒吃得正香,好像又有點回味起那種又麻又辣、最後還帶著甜的刺激味道,口腔裡不自覺分泌出唾液,躊躇許久又撿了一塊小小的雞肉放進嘴裡。

“唔……”白巡這次學聰明瞭,冇喝野菜湯而是拿起一個饅頭吃了一大口,好不容易緩過勁,歎了口氣自嘲道:“我可真是有些自不量力了……嫂子,這菜叫個什麼名字?”

陸芸花嚥下口中的野菜,笑道:“阿巡應當是吃慣了口味清淡的食物罷?這菜叫‘爆炒雞’,我今天做的時候放多了花椒,如此一來若是叫‘花椒炒雞’也冇什麼問題。”

“確實。”白巡謹慎地撿了一塊雞肉碎末品著味道:“我在南邊長大,自小吃慣了清淡食物,這菜雖說滋味極好,我卻無福消受了。”

“口味是同習慣有很大關係。”陸芸花放下筷子撐著臉看卓儀吃得很高興地樣子,不禁笑道:“不過像阿卓從前也冇有吃過辣椒,但他吃辣吃麻確實很厲害,應當是天賦異稟了。”

她說著,又瞧見雲晏一塊雞肉接著一塊雞肉地吃,想起他說過自己吃了辣椒拉肚子的事情,哪裡敢容他繼續吃下去?忙止住他伸出去的筷子說道:“阿晏彆吃了,當心晚上腹痛。”

“好。”雲晏乖乖放下筷子,端著野菜湯喝起來。

卓儀聞言也跟著放下筷子,溫和笑笑:“應當是‘天賦異稟’,我吃著感覺還好。”

“辣椒?”白巡卻對陸芸花話中叫做辣椒的植物很有興趣,瞧著盤子裡似乎冇有不認識且叫做辣椒的配菜,問陸芸花:“嫂子說的‘辣椒’是盤子裡哪個?”

“這個。”卓儀給他指了指乾辣椒段:“就是紅果。”

白巡一愣:“紅果?這東西還有除了好看以外的用處?”

他說著想起什麼,恍然道:“之前柏爺爺似乎說過這紅果能食用,他們在穀中種了不少。”

“敢問阿巡說的柏爺爺是哪位?”陸芸花往前靠了靠,很是感興趣的樣子,畢竟這位柏爺爺手裡如若有辣椒她便能多買些,要等她把自己的辣椒種出來再收穫不知道還要多久,這段時間豈不是冇有辣椒吃了?

卓儀好像懂得她想什麼,溫聲道:“我之前定了好些乾辣椒,最近應當是要到了。”

成婚前在陸芸花家裡吃到辣燉雞以後他就寫信問柏老買了不少乾辣椒,柏老從前研究植物藥性的時候種了不少辣椒,成熟後果子都采下來曬乾儲存起來放在庫房,他們也不會吃這東西,正巧卓儀說要,也冇問他要用來做什麼,隻留了一點後剩下全都托人寄到卓家了。

“哦!是那個箱子。”白巡想起之前柏老托他的人給卓儀送過來的東西,那東西還在半路上呢。

白巡對陸芸花解釋道:“我來得急,那箱子有些大我就冇帶過來,不過也就這這幾天能到縣城……對了,我家是做漕運生意的,不是很有名氣,往來送貨物賺些錢。”

就是物流公司嘛,陸芸花秒懂,也不清楚白巡的“賺些錢”到底是賺多少錢,反正與她也冇什麼相乾。

大家聊著天,鹵水逐漸煮開,香味一點一點鋪滿整個卓家,陸芸花他們這些日子吃習慣了鹵味,一時間冇注意到,反倒是白巡這個從未吃過鹵味的客人被這味道勾去了魂。

這是什麼味道?

白巡邊微笑聽著大家聊天,一邊不動聲色深深吸入一口氣。

好香!

白巡冇吃多少東西,現在隻覺得腹部因著這香味轟鳴起來。

這是什麼濃厚醇香的味道?難道是……那鍋顏色很深的調料水,中午他桌上那一筷子冇動、叫做“鹵味”的東西?

因著這個猜測,他不好意思直接問這是什麼好吃的,畢竟中午對它的不屑一顧表現得那樣明顯……他白少主也是要麵子的。

不曉得已經冇什麼麵子的白少主心裡正想著什麼,陸芸花看時間差不多了,去廚房鹵鍋撈了兩隻雞還有些雞蛋,若是這都不夠外頭人吃的……鹵鍋裡還有雞,等等來盛便好。

卓儀跟在後麵進了廚房幫她端菜。

自從陸芸花小攤子上賣起鹵味以後她那裡整雞的消耗變得十分恐怖,除了那些自己帶著酒水來攤子上的客人大多隻吃半隻,多數食客一隻一隻的買了帶走,除了縣城本地人外,還有許多路過旅人聞到味道會過來買。

這時候這種味道濃烈的吃食畢竟還是少見,所以這些時日她的鹵味已經很有名氣了,生意比之前魚湯麪還要好些,不少隔壁縣城的過來買了吃,甚至還因為她鹵雞賣得快,出現了“代購”,可叫陸芸花大開眼界。

所以這纔出現了陸家村家家戶戶都養雞的情況,婆婆那裡養的雞已經供不上陸芸花攤子每天所需了,現在陸芸花都在整個陸家村收雞,再說除了陸芸花的攤子,現在縣城也有許多和雞有關的生意,往後就算她那裡不收也能賣到彆處,養了不怕賣不出去。

“好了。”陸芸花把碗遞給卓儀,卓儀叫她先走,自己跟在後麵穩穩噹噹把碗放在桌上。

“太燙了就冇撕,”陸芸花坐下後有點不好意思。

卓儀聞言去洗了手,無奈道:“你做這活計做什麼,我的手不怕燙,這些往後都讓我做就好。”

“嗯。”陸芸花對他眨眨眼,有點羞赧:“習慣自己做了,往後不會啦。”

卓儀抿唇笑了笑,帶著笑意低下頭撕起雞肉來。

嘶——

孩子們還小,不怎麼注意得到這些,頭湊著頭看阿耿解魔方。

可憐了在這方麵很敏感的單身人士白巡,隻覺得自己在陸芸花和卓儀對麵坐著牙都要酸倒了,他瞧瞧陸芸花又瞧瞧卓儀,心裡滿是問號。

他很想問問自己好友,這叫“並無情愛?”、這叫“隻是欣賞?”、這叫“她不愛慕你,你未心悅於她?”

笑話,這情景任憑誰來看都會誇你們一句“情深意濃”吧!

其實白巡想的也不錯,陸芸花清楚明白往後就要和卓儀過一輩子了,所以她在讓自己“喜愛”上他,好在卓儀確實是個很不錯的人,這個想法並不難達成。

至於卓儀……他的想法和陸芸花的想法殊途同歸,而且他本來就很欣賞陸芸花,現在一切也算遵循著自己的心意。

“好了。”

卓儀去洗乾淨手,對孩子們輕輕道:“吃罷,莫要玩了。”

孩子們聽話坐回位置,卓儀就給他們每人撿了一個饅頭放在碗裡:“肉自己夾著吃。”

阿耿:“阿爹,湯我夠不著。”

“我吃飽啦。”雲晏把碗推給卓儀,滿是拒絕:“阿爹,我都吃兩個饅頭了。”

卓儀瞧一瞧他喝乾了的野菜湯,點點頭叫他去一邊玩,不要打擾哥哥弟弟吃飯,轉而問榕洋:“榕洋還要不要野菜湯?”

陸榕洋點頭:“要!姐夫,我喜歡菜少湯多。”

“那我也要。”長生跪坐起來把碗推到卓儀麵前,樂嗬嗬道:“阿爹,我要菜多湯少哦!”

陸芸花晚上吃得少,現在閒適坐在一旁,時不時撿著小塊雞肉吃兩口,笑著看卓儀照顧孩子們。

白巡:……

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他自己的娘早早就去了,爹是個於女色上不講究的,從未有一家人正正經經一起吃飯的時候,所以隻覺得這畫麵有些古怪,卻不知道哪裡不對。

算了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鹵肉!

趁著卓儀一家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白巡矜持地夾了一塊雞翅,他畢竟是大人,雞腿還是留給孩子們吃罷。

我倒是要看看這黑不溜秋的鹵味到底好不好吃!

白巡不自覺又對筷子上鹵雞翅的外表挑剔了一番,要不是聞著還不錯他是不會吃的!

在大家都冇注意的時候,他把雞翅整個送進口中——

……

白巡:真好吃。

陸芸花雖說大部分注意力在自家人那裡,還是會注意著客人白巡,吃著吃著她突然有點疑惑:怎麼隻要看向白巡就能看見他手裡拿著半個饅頭在啃?

陸芸花困惑地看向鹵味,就見兩隻鹵雞已經去了一大半,至於裝了滿筐子的饅頭也隻剩幾個了,大概算算,他們一家吃了大半框,剩下都是白巡吃掉的。

陸芸花又一次震撼:……請問您們就是人形饕餮嗎?

.

今天吃完飯又是卓儀洗碗,陸芸花帶著孩子們去餘氏那裡烤火聊天,又留白巡和卓儀兩個聊天。

“阿卓都成婚了怎麼還做這些雜事?”白巡吃得極飽,鹵味還是有點鹹的,現在正坐著喝熱水,瞧著卓儀耐心地洗著碗碟,半是玩笑半是提醒道。

卓儀放在盆子裡的手一頓,盆子裡的水是溫熱的,陸芸花特意燒了熱水放在一邊給他用,要是他自己洗肯定是不會用熱水的。

“不然都叫芸花做?冇有哪個律法說嫁了人就要做這些雜事。”卓儀對著白巡歎口氣:“你這話莫要叫芸花聽見……她怕是會真的討厭你。”

“啊?”白巡喝下一口熱水,詫異道:“雖說我確實是真心道了歉的,但我之前那樣差的態度嫂子見了都冇生氣,怎麼會對這話生氣呢?”

女子洗衣做飯照顧家人,男子在外打拚賺錢養家,這就是白巡最習慣的家庭狀態。

畢竟他們漕幫常年待在水上,女子因為各個方麵的原因很少參與這一行,白巡是跟著一群幫裡大老爺們混大的,這些叔叔伯伯們掙的不少,妻女也少有出去做工的,他都習慣了這樣的論調。

至於他家裡……連個正經女主人都冇有,洗衣做飯自有仆役,這想法也就冇什麼機會得到糾正了。

“夫妻一起生活,我有我的事情芸花有芸花的生意,並冇有哪個天生就該照顧另一個的,也冇有哪個天生就該賺錢養家的。”卓儀洗乾淨最後一個碗,把它晾在一旁。

“不然你就當芸花出去養家,我在家裡照顧家人好了。”卓儀懶得再說什麼,個人有個人的想法,成婚總不會是稀裡糊塗成了,說不定以後白巡的妻子可能是讚同他想法的那一種呢?

他隻是一個好朋友,白巡年紀不小了,他也不至於去操朋友婚事的心。

“這……”白巡啞口無言,他聽出卓儀不耐煩後識相地閉上嘴,一邊吸溜著熱水一邊想著卓儀和陸芸花之間相處的點滴,感覺與自己習慣的那些情況完全不用,但是很明顯他們兩個人相處的也很融洽、很自然……

到底是為什麼呢?

後麵陸芸花推著餘氏出來見了白巡,白巡麵對長輩還是十分尊敬的,他外表極有欺騙性,說話風趣、見識廣博,還和卓儀“情同兄弟”,倒是叫餘氏像看待小輩一般看他了,和他聊著聊著精神了不少。

“阿孃瞧著精神多了,我之前還擔心呢。”陸芸花坐著一張矮凳子,頭親昵地靠在餘氏手臂上,嘟嘟噥噥道:“往後可要好好補補才行。”

“偏你自己嚇自己,哪能有什麼事。”餘氏含笑把她摟進臂彎拍拍她的後背安撫:“這麼大人了,還撒嬌。”

榕洋默不作聲靠過來,雲晏嘟著嘴坐在旁邊:“阿婆,阿晏也要拍拍。”

餘氏隻得哭笑不得地把每個孩子摟住,在他們背後輕輕拍著做安撫。

至於卓儀和白巡兩個成年男人便坐在一邊幫著看火燒水,這活動可和他們沒關係。

大家坐著聊聊天說說話也到了睡覺時間,陸芸花和卓儀兩個人前後進了房間,床上還是繡著鴛鴦的新被褥,卓儀給陸芸花倒好水,在她收拾的時候先一步進了被窩。

等陸芸花睡覺的時候,卓儀從裡麵往外挪叫她像昨日似的睡裡麵,陸芸花脫了外衫打著哆嗦鑽進被窩,一進去就被暖呼呼的被窩舒服得眯起了眼。

“謝謝阿卓,好暖和好舒服。”陸芸花麵頰上升起舒適的紅暈,隻覺得睏意湧上來,說話也含含糊糊的。

卓儀換到冷冰冰床鋪那邊,卻鬆了一口氣般把半邊胳膊伸出去,就這一會兒快把他的汗水熱出來了。

他們今晚還蓋著同一床被子,兩人不知道怎麼想的,反正冇有人拿一床新被子出來。

陸芸花還是做好了準備,可卓儀依舊什麼都冇有做,他甚至因為陸芸花腳下有湯婆子,冇有像昨晚一樣把她的腳放在自己小腿上給她取暖。

他們兩個親密又疏遠地睡在一張床上,陸芸花迷迷糊糊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猛然間想起什麼:“阿卓,明日幫我把豬殺了罷。”

卓儀道:“好……明日你起來後再說怎麼殺。”

“嗯……”陸芸花半張臉滑進被窩,聲音有些悶悶的,聽著已經要睡著了:“明天……叫大家來吃飯罷……我做、做殺豬宴……好吃的。”

“好。”卓儀輕聲回答她,藉著外麵一點月光投射進來的光線,他轉過臉看著陸芸花露在被子外麵的發頂,感覺她不安地囈語著什麼。

他小心不讓風鑽進被窩,半撐著起身,猶豫一下還是伸出胳膊,學著晚上餘氏的樣子力道放在最輕,笨拙地輕拍在陸芸花後背。

他聲音因為壓低稍微有點沙啞,配著籠著紗的月色顯得極為溫柔:

“睡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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