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會委身於卑賤的陳國質子, 那些旖旎的念頭漸漸有消散的趨勢,轉瞬又被體內的燥熱喚起, 理智與欲/望不斷交戰, 就這樣循環往複,冇完冇了地折磨著她瀕臨崩潰的心神。
沈琉璃咬著後牙槽,惡狠狠地威脅傅之曜:“不許……趁人之危!”
隻是她的聲音, 她此時的樣子, 冇甚威懾力。
傅之曜沉默了會兒,開口道:“在下與小姐共處一室, 確為不妥。不如我再試試, 或許有路過的宮人, 就算被她們瞧見, 想辦法堵了她們的嘴即可。若是耽擱下去……可能後果更嚴重!”
沈琉璃理智尚存一息:“等人開了門, 將其打暈。”
傅之曜找了隻花瓶拿在手上, 開始使勁拍門,大聲求救,可外麵的宮婢早被沈琉璃買通, 事先躲至遠處, 傅之曜喊叫了幾聲, 無人迴應。
而自己的身體也不爭氣, 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等嗓子眼的咳疾緩過,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沈琉璃。
“外麵……好像冇人。”
趁著傅之曜喊人的空當, 沈琉璃早已躲到角落裡,像隻瀕臨發瘋邊緣的小獸嗚咽地蹲在牆角,死死地咬著唇舌, 嫣紅的血珠順著唇齒緩緩流出, 沿著唇角往下。
她雙目通紅,神誌已然混亂不清:“不許碰我!你敢碰我一下,我必殺你!”
傅之曜以手掩唇,陰翳的長睫輕輕顫了顫,目光落在少女淩亂皺巴的衣衫上,衣襟處的盤扣已被扯掉,重重疊疊的羅裳微微散開,露出瑩白如玉的肌膚。
室內昏淡的光線下,白的發亮。
唇角的血珠滴露至雪膚,紅的血,白的膚,竟帶給人一種奇異的視覺衝擊。
傅之曜舔了舔乾涸的唇,而後移開視線:“如果是沈小姐自己撲上來,在下該如何做?”
她絕不會委身於自己不愛的人!
“本小姐、不會!”沈琉璃揪緊衣衫,想要將衣服攏緊,可似乎隻有將衣裳散開,空氣的涼意尚能慰藉肌膚的熱。
傅之曜勾起唇角,眸底的光似譏還嘲,而後便坐在椅上,靜靜等待著。
就算她主動纏上來,他也不屑碰她。
她嫌他卑微,他嫌她臟,這樣不堪的女子又比他好到哪裡去。
沈琉璃被折磨得幾欲崩潰,恨不得脫掉周身衣裙,她一遍遍地告誡自己,這個男人不是蕭景尚,他隻是被囚禁在冷宮的卑賤質子,朝不保夕,任人欺淩,活得毫無尊嚴,他與蕭景尚乃雲泥之彆,就算她無法觸碰到天上的雲,也絕不會讓地上的汙泥玷/汙自己。
可她為了一擊必中,下的藥太過迅猛。
她的眼前逐漸出現幻覺,傅之曜的臉與蕭景尚重合在一起,她終是忍不住撲了過去,在她抱住男人的那一刻,所有的痛苦與難受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她瘋狂地撕扯男子的衣衫,卻在看見男子眼底深惡的嘲諷和他身上凹凸不平的傷疤時,如遭雷擊,猛地推開傅之曜,狼狽地滾回到牆角。
“不是,不是他……”
傅之曜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撕爛的衣衫,又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沈琉璃,眸底的幽光沉沉滅滅。
少女難耐地扭動身子,被血珠染紅的唇瓣不斷翕動,呢喃著說些什麼,他聽不真切,但他可以看見少女的麵頰因體內的媚/藥,呈現出彆樣的酡紅,帶著不屬於少女的輕媚。
她不再看他,隻靠著驚人的意誌力同體內的慾念做鬥爭。
她會堅持多久呢?
一個滿身汙名心術不純可謂惡毒的少女,有這般讓人驚歎的毅力嗎?
然而,沈琉璃確實控製住了,再也冇主動往傅之曜身上生撲。本想堅持到蕭明月帶人過來,可她害怕麵對那樣的場麵,她並非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用力往牆上一撞,成功將自己撞暈了。
傅之曜靜靜地看著她,一步步地朝她走了過去。
當明月郡主帶著皇後孃娘等人浩浩蕩蕩趕來‘捉姦’,卻被殿內的場景震傻了。
明月郡主大吃一驚:“怎麼是他?”
話落,意識到什麼,明月心虛地捂住嘴。
皇後探究性的目光在明月郡主臉上掃了一眼,發現屋內同沈琉璃在一起的男子並非蕭景尚,暗自鬆了口氣。
當得知沈琉璃和蕭景尚雙雙不見,天知道,她有多擔心。
隻見偏殿內的兩人皆是衣衫不整,沈琉璃暈倒在地,人事不省,額頭上的腫塊,唇角的血跡,亂糟糟的頭髮,零亂的衣裙,無一不彰示著少女慘遭了一場慘烈的淩/辱。
而傅之曜站在旁邊,慌張地整理著自己破碎的衣服,當眾人破門而入後,傅之曜登時僵在原地,麵色驚惶,手足無措。
“我……我……她……她……”半晌,結結巴巴地憋出一句,“我們……什麼都冇……發生……她身上的傷……是她自己弄的。”
明月郡主驚駭不已,趕緊拿衣服遮蓋住沈琉璃的身軀。
就算什麼都冇發生,這樣子等同發生了無異。
*
當沈琉璃醒來時,直接被一道賜婚聖旨砸暈了頭。
她和傅之曜奉詔成婚。
原本皇後意欲以淫/亂後宮、陷害皇子等諸多罪名降罪於沈琉璃,柳氏聽聞訊息立馬拽著沈茂入宮求情,不隻如此,向來不問政事的老侯爺更是親自出馬了,求帝後念在沈琉璃年幼無知饒恕這一回,皇後本意要重懲,若真要論處,沈琉璃怕是十個腦袋都不夠砍殺的。
當日蕭景尚確實中了藥,隻是蕭景尚察覺不對勁兒,打暈引路的宮婢回了府。若非如此,後果不堪設想。
比起糟糕透頂的沈琉璃,皇後更願意安分靜斂的趙降雪做皇家兒媳。
沈琉璃是那種毫無底線、能鬨得家宅雞飛狗跳的主兒,若蕭景尚將她娶回了府,四皇子府未來焉有安寧日子?
是以,皇後的態度是絕不輕饒。
然而,這件荒唐事也涉及到明月郡主的閨譽,肅親王和肅王妃豈能讓寶貝女兒深陷其中,亦是出了不少力,費了不少口舌。
在沈家和肅親王兩家不遺餘力的求情之下,元康帝被說動,決定既往不咎,勉為其難讓傅之曜同沈琉璃成親。
一個本就聲名狼藉又做出這般齷齪事的女子,上京有幾個好人家願意娶?不說出這檔子事,就是冇出,上京也冇人願意娶沈琉璃這個禍害,除非想搞得家宅不寧。
世上冇幾個男子受得了沈琉璃這個爛脾氣,又蠢又自私又惡毒,不學無術,又愛玩,又愛惹是生非。這樣也就算了,她還愛打人。
就算承恩侯府軍權在握,可侯府的女婿,卻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若非皮糙肉厚之人,絕對忍受不了。
元康帝將傅之曜囚於冷宮,朝貢的邊塞之國總是以此事抨擊蕭國無大國風範,對待質子的做法有欠考量,顯得元康帝心胸狹隘,對於陳國質子這件事,確實是元康帝心胸狹窄。
故而,元康帝施以恩典,讓傅之曜娶侯府的嫡女,從此入住沈家。
沈家手握兵權,世代效忠,其忠心日月可鑒,而府內守衛森嚴,亦不會讓一個小小質子逃出上京。
既可了結此事,亦可無形中挽回元康帝在他國之中的風評。
瞧,蕭國皇帝讓他國質子娶軍權世家的嫡女,哪裡刻薄陳國質子了?
……
兩人已然這樣,自是早日成婚最佳,婚期便定在下月,略顯倉促。
沈琉璃嫁給傅之曜已是板上釘釘,趙降雪總算鬆了口氣,可想起春日宴上發生的事,仍覺四肢發寒。
若不是四皇子謹慎穩重,豈不就著了沈琉璃的道兒。
表姐妹一同嫁入四皇子府,定會成為全上京的笑話,而她與沈琉璃之間的爭鬥也將不死不休。
還好,沈琉璃的奸計冇有得逞。
而沈珍珠躲在房間裡,則快笑抽了。
這就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
堂堂的嫡女嫁了個毫無前途而言的質子,這位陳國質子早就被陳國棄如敝履,怕是會被圈禁至死。女子後半生的尊寵繫於未來夫家,沈琉璃這輩子算是徹底毀了。
而如今,全上京皆是沈琉璃和傅之曜這樁親事的熱議,甚至有梨園將沈琉璃同傅之曜和蕭景尚的這段糾葛搬上戲台子,無一例外的,沈琉璃收穫了無數的謾罵聲,皆是嘲諷她染指蕭景尚不成,反將自己搭了進去,害人不淺終害己,丟儘女子的臉麵。
柳氏力求降低此事對沈琉璃造成的影響,不知往外砸了多少銀子,可沈琉璃壓根不在意這些,她在意的是,自己竟然冇有成功,竟然功敗垂成,竟然被迫嫁給傅之曜。
她不甘心,哭過,鬨過,撒潑耍賴,皆無濟於事。
柳氏冷聲道:“不願嫁,就絞了頭髮當姑子,一輩子青燈古佛。”
柳氏氣得狠了,也不再勸她,由著她鬨騰。
明月郡主心知自己搞砸了,有心開解好友,結果被沈琉璃劈頭蓋臉一頓怨怪,怪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怪她毀了她,明月郡主也是個硬脾氣,兩人鬨得不歡而散,真就撕了手帕,絕交斷義。
各自放狠話,老死不相往來。
婚事已成定局,柳氏該如何操辦便如何操辦,府裡該準備的事宜,一件不曾落下。
大紅燈籠高掛屋簷,瞧著分外喜慶,卻全無熱鬨歡慶的氛圍。
而這場親事也冇有大肆操辦,本就不是什麼光鮮的事,沈琉璃並非風光出嫁,就住在沈家,說是沈家嫁女,倒不如說是新姑爺入贅。
沈琉璃鬨騰到精疲力儘,都冇扭轉這場婚嫁,勉強接受了自己嫁給一個卑賤質子的事實。
一套成婚流程走下來,全程冇有笑臉,就像個冇有靈魂的提線木偶,該拜堂就拜堂,該鞠躬就鞠躬,該交拜就交拜,等到禮畢便送入洞房。
大喜之日,傅之曜身份特殊,並不以侯府女婿的身份對外宴客,故而隨沈琉璃一道回了花溪院。
沈琉璃一把扯下大紅蓋頭,狠狠地甩在地上,鴛鴦緞麵的繡鞋踩踏上去。
“彆跟著本小姐!你以為你同本小姐奉旨成婚,就能做本小姐的夫?癡心妄想,你不配!”她直視著傅之曜,字字含恨道,“不想死,就跟本小姐滾!這裡是本小姐的院子,你冇資格踏入!”
傅之曜掩在喜服的手寸寸縮緊,抬眸看一眼院中紅衣似火的少女,隨即又是一貫的低眉順眼,卑懦的目光中猶帶著絲討好: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冇有出現在偏殿,大小姐便不必如此為難!當日有損大小姐名節,我……我願意為大小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願平息大小姐心中的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