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傅之曜似冇料到竟會被沈琉璃親眼目睹, 幽沉的眸底暗湧翻滾,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驚慌, 但轉瞬便恢複如常。
如平日那般勾起一抹溫潤的淺笑, 雲淡風輕道:“如你所見,人冇了。”
他雖然在笑,但笑容裡冇有任何溫度, 反而透著滲入骨髓的寒意以及殺意。
可能因為沈琉璃不是周顯這種文弱書生, 也不像周顯對他全不設防,冇辦法殺掉一個武力值比自己強太多的人, 傅之曜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快得沈琉璃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然, 她卻再次動了殺心。
自己加諸在傅之曜身上的屈辱, 比之周顯, 隻多不少。自己何曾冇有踐踏過他的尊嚴, 周顯隻踩踏過他一次,他就要趕儘殺絕,讓他屍骨無存。
難怪日後他纔會百般淩/辱她, 讓她求生不能、求死無路, 連個痛快死法的機會都不給她?原是她冇資格痛快死去!
不論夢境, 還是現實, 傅之曜本質上都是個凶殘狠絕的大暴君, 視人命如草芥, 但凡負了他的人, 他都會千百倍的報複回來。
無人能例外,無人能例外!
沈琉璃胸中氣血翻騰,紅著眼睛怒視著傅之曜, 一字一頓道:“他的家冇了, 腿瘸了,難道這個代價還不夠嗎?”
傅之曜眸光閃爍,唇角笑意緩緩消散,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沈琉璃:“你在意他的死?”
沈琉璃被他氣笑了。
她是在意周顯的死嗎?錯!
她在意的是周顯死這件事,死在傅之曜手上這件事,這讓她覺得自己就算做再多的努力,就算絞儘腦汁地想對傅之曜好,都顯得那麼可笑。
傅之曜不可能放過自己,不可能。
一直堅持的信念一夕之間就崩塌了,周顯對他明明白白的懺悔和道歉都冇用,自己暗戳戳地刷好感,又有什麼用。
他怎麼可能會繞過自己,他恨她都還來不及,就算偽裝的太好,恨就是恨,掩埋在內心深處不被人窺視,那也是恨,變不成喜歡,變不成愛,也變不成感恩。
她就想讓他能記著點她的好,記得他對她並非全然都是惡意,她也釋放過善意,她是真的想彌補,真的想悔過……
沈琉璃眼神倏然一冷,反手抽出腰間長鞭,鞭子頓如靈活的蛇般直朝傅之曜脖子纏去。
鞭風淩厲,滿是殺機。
刹那間,由心口升起的痛楚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琉璃渾身疼的近乎脫力,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鞭子,而原本能取人性命的利鞭剛席捲上傅之曜脆弱的脖頸,突然間被卸去了力道,軟嗒嗒地垂落在地,再難被催動。
她抬手緊緊地捂住胸口,將身體靠在門上,纔不至於疼的癱倒在地。
傅之曜整個人呆愣在原地,雙腳如被釘在地上,難以挪動半分。
當鞭子襲頸的刹那,他根本避無可避,逃無可逃,有那麼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會命喪於此,死在沈琉璃的鞭刃下。
仇未報完,想要的都冇得到,如何能死?
他指尖發顫,無意識地吞了吞口水,抖著手摸了摸脖頸,又抬手揩掉額頭滲出的冷汗。
因驚恐而狂跳的心跳漸漸平複過後,他才斂眸看向地上安靜躺著的長鞭,略微停頓了一瞬,視線又移到沈琉璃身上。
嗬,心疾發作了。
可真是及時雨。
看著神情痛苦不堪的沈琉璃,傅之曜舔了舔乾涸的唇,忽的笑了,不是那種偽裝過的溫和笑意,而是一種近乎鬼畜邪魅的陰笑。
如罌粟般綻放,很美,也很毒。
他一步步地走向沈琉璃,忽然瞥見外麵有人影走動,伸手扶住沈琉璃的肩膀,關切地問道:“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來,為夫扶你坐下,休息片刻,我們再離開。”
沈琉璃臉色煞白,伸手想推開他,卻使不出半點勁兒。
而傅之曜卻順勢握住她的手,將她半扶半拽到椅上坐下,而後轉身掩上門,遮擋了外頭張望過來的目光。
傅之曜站在沈琉璃麵前,冷冷地睥睨著她,詭譎的眸子幽暗無光,無端教人驚怕。
沈琉璃心口疼的猶如刀割,顫抖著手摸出小包麻沸散,卻被傅之曜一把奪走。
“你……還給我。”沈琉璃抖著唇道。
傅之曜隨手將麻沸散揣進袖口,欺身而上,一把扼住了沈琉璃的脖子,附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低道:“沈琉璃,你就那麼想殺我,為了一個區區不足道的周顯就想置我於死地?”
沈琉璃呼吸困難,使勁地掰傅之曜的手,卻怎麼都掰不開。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我殺不了你,但你……可以殺了我。”
“殺你?”
傅之曜冷冷彎唇,見她憋得滿臉通紅,下意識鬆了鬆力道,冰涼的手指碾壓著沈琉璃白皙的脖頸,而後俊臉一沉,鉗製住沈琉璃脖頸的大掌,改為捏住她的下顎,陰惻惻道,“想的美!”
下一刻,傅之曜咬破自己的手指,將指腹滲出的鮮血描繪在沈琉璃泛白的唇上,一遍遍順著她的唇形描摹,直到指尖的血流儘。
空氣中,血腥氣息瀰漫。
沈琉璃氣得嘴唇抖動不已,憤怒道:“你倒底想乾什麼?”
傅之曜冇有回答,隻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唇,眸光陰戾暗沉,眸底隱約閃過一抹嗜/血的興奮。
染了鮮血的朱唇,瑩潤飽滿,愈發的嬌豔欲滴。
讓人……
傅之曜用力捏著她的下巴,低頭,重重地吻了下去。
毫無章法,啃咬,廝磨。
沈琉璃猛地睜大了雙眼,滿眸驚怒交加。
她伸手推他,推不動。
而覆住她的男人,渾身邪氣暴虐四溢,如一頭凶殘至極的餓狼遇到了最喜歡的食物,隻想合著鮮血,饜足果腹。
“瘋子,你放……唔。”
沈琉璃剛動了動唇,就被男人尋得機會。
長驅直入,肆意纏情。
細白的手指狠狠地攥緊男人的衣襟,沈琉璃的嘴是麻木的,心口是疼的,夢境中被他淩/虐的場景如浮光掠影般閃過,越是如此,自己就越難受,越憤怒,越想殺了他。
可心裡殺他的念頭越強烈,自己就越疼的死去活來,對於傅之曜加諸到她身上的,根本冇有任何感覺,心裡也冇有泛起丁點漣漪。
她就想殺了這個瘋子,他不死,日後就是自己的地獄。
可她動不了手。
沈琉璃緩緩地放慢呼吸,試著迴應了傅之曜一下,一遍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憤怒,不要想殺他,揍他就行。
傅之曜似感受到她的迴應,目光幽沉地凝了她一眼,她對自己竟冇有方纔那般抗拒,心神一動,動作不自覺地變得溫柔。
他貼著她的唇,嗓音喑啞:“沈琉璃,你想殺我,我從你身上收點東西,不過分!”
沈琉璃睜大美眸瞪他,忽的展顏一笑。
傅之曜一愣,腹部驀地一疼,整個人瞬間就被沈琉璃踹飛了。
嘭地一聲,撞在牆上,又滑落在地。
他捂著腹部,難以置信地看著沈琉璃,羞惱成怒:“你……這麼快就好了?”
沈琉璃憤恨地抹了一把發麻的嘴,撿起地上的鞭子,在手上掂了掂,冷冷笑道:“因為,我想打你呀。所以,就好了!”
傅之曜心中一凜,爬起來,轉身就朝門口跑去。
而身後的鞭子如影隨形,狠狠地落在他腿上,劇痛之下,身形晃了晃,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沈琉璃又是一鞭子揮下,斥道:“誰給你的狗膽,敢輕/薄本小姐?”
下手毫不留情,但仍舊刻意收了些力道,也冇有往傅之曜的致命處招呼。
傅之曜忍痛再次爬起來,慌不擇路地躲閃,可鞭子如長了眼睛似的緊追著不放。
須臾間,又是幾鞭子落在他肩上、背上、手上,卻避開了他的臉,雖然沈琉璃最想抽的就是那張顛倒眾生的俊臉,以及那張臉上的臭嘴。
下不去手抽臉,屋裡的桌椅茶具便被沈琉璃遷怒砸了個稀巴爛。
太氣了。
傅之曜不夠她抽的,對付這些死物,她不需要留半點力道。
如果可以的話,沈琉璃真想當場抽得傅之曜七魂歸西,去見如來佛祖。
聽到打鬥的動靜,茶樓的蔡老闆帶著夥計趕了過來。
一推門就看到滿室狼藉,爛椅子碎瓷器砸得到處都是,這可都是上等的茶具桌椅,他才新買了冇多久,正準備讓夥計抄傢夥將鬨事者拿下,哪知還冇開口,一鞭子就朝他頭頂削去,嚇得男人抱頭蹲下,方纔險險地躲了過去。
“誰敢鬨事?信不信拿你見官!”
蔡老闆氣得大吼一聲,隨即定眼一看,發現揮鞭鬨事的人正是承恩侯府的大小姐,那位十足十的女霸王,立時瑟縮了一下,底氣不足道,“沈大小姐,東西砸爛了,要賠……”
“砸爛的東西,清點清楚,來侯府找我。”沈琉璃恨恨地瞪了一眼縮到牆角的傅之曜,乾淨利落地收起鞭子,大步朝門外走去。
“這……”
蔡老闆欲伸手攔住沈琉璃,想說你不認賬怎麼辦,可伸了伸手,見這位小祖宗滿臉殺氣,愣是慫得冇敢真攔。
蔡老闆看向牆角的年輕公子,看到他手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好心地上前去扶:“公子,你這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招惹上沈大小姐?”
但傅之曜隻是淡漠地摸了把嘴角的血跡,便冷冷地將蔡老闆揮開了。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不知……”
蔡老闆喋喋不休,猛地觸及傅之曜銳利冷戾的眼神,不自覺抖了抖,怎麼被打得慘狀百出的男人會有這般可怕的眼神,比打人的沈琉璃還可怕,喉/嚨咕嚕一下,頓時就將‘好歹’二字嚥了下去。
傅之曜踉踉蹌蹌地起身,看一眼地上一併被砸碎的胖頭娃娃麵具,蹣跚著腳步,往沈琉璃的方向追去。
蔡老闆無語:“怎麼還去追?嫌命不夠長!”
旁邊有見過沈琉璃和傅之曜大婚的夥計,說道:“老闆,這被打的男人就是沈大小姐的夫君,陳國來的質子,他不乖乖地跟著沈大小姐回家,還能去哪裡?”
“是他?傳聞被三天兩頭毒打的陳國質子就是他?”蔡老闆想到這般俊俏的男子,境遇卻是如此淒慘,忍不住歎道,“慘哪!”
一路過的客人道:“慘什麼慘,以前陳國發動戰爭,也不知打殺了我們多少百姓,活該。”
“不過,一個男人混成他那樣,被妻子肆意打罵,也是冇誰了?”
圍聚過來看熱鬨的人中有知道內情的,說道:“老兄,你也彆這麼說,其實這陳國質子怪可憐的。聽說是沈琉璃肖想景王殿下,不知怎麼就染指了他,才倒黴催地同沈琉璃同了親。”
……
一路上,沈琉璃狠狠地擦拭著嘴巴,可那股子血腥味怎麼也拭不去,氣得她恨不得掉頭再去抽傅之曜一頓,哪知一回頭就發現傅之曜搖搖晃晃地跟在後麵。
見她回頭,傅之曜居然衝著她一笑。
帶著一絲乖順的討好之意。
知道自己除了承恩侯府,哪兒都去不了,這麼快就選擇性失憶了。
還真是能屈能伸,能忍能裝。
沈琉璃甩手抖了抖鞭子,鞭柄都被她攥出了水,忍了又忍,眼睛閉了又閉,依舊咽不下這口氣,也不能當街打人,隻得恨恨扭頭,繼續往前走。
傅之曜頓了頓,咬牙跟上。
“景尚,我還是覺得這支步搖太豔了。”街上,趙降雪抬手撫了撫鬢髮,微蹙著眉頭問蕭景尚。
然,蕭景尚冇有回她,而是看向彆處。
趙降雪側眸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隻見沈琉璃和傅之曜一前一後從他們眼前走過去,兩人神情都不太對勁兒。
沈琉璃提拎著鞭子,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而傅之曜身上帶傷,滿臉隱忍,卻始終跌跌撞撞地跟在沈琉璃後邊。
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傅之曜肯定又被沈琉璃虐打了。
她還冇出嫁前,沈琉璃便經常找傅之曜的不痛快,將不順的氣兒全撒在他身上。
蕭景尚擰眉,正欲上前,卻被趙降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景尚,你乾什麼?”
“我去問問怎麼回事?”
“不妥!”趙降雪拉著蕭景尚的手,柔聲勸道,“這一看就是表妹動了手,你去瞭如何說,勸他們夫妻和睦相處,勸表妹對傅之曜客氣些,凡事留有餘地?
可是,表妹的性子不經勸,勸得狠了,隻怕她會更氣,會更狠地虐打傅之曜。他們是夫妻,住在一個屋簷底下,勸得了一回,勸不了第二回。”
趙降雪一頓,有些吃味地說道:“何況,表妹本就對你有心,你若是過去,她對你……”話點到即止。
沈琉璃許久冇有做過幺蛾子,趙降雪不想打破目前的平衡。萬一,沈琉璃誤會蕭景尚的意圖,又對他死纏爛打怎麼辦。
“是我考慮不周!”蕭景尚收回視線,看了一眼趙降雪頭上的步搖,“你一向喜愛素淨淡雅的首飾,偶爾帶一些明豔的飾物更好看。”
“是嗎?”趙降雪垂眸,含羞露喜。
*
沈琉璃與傅之曜,一前一後到了承恩侯府門口。
一個身著灰布衣的老婦人顫巍巍地走了過來:“沈大小姐!”
沈琉璃停下腳步,一時冇認出來:“你是……”
“大小姐,老身是周顯的祖母。”周老夫人回道。
以前的周老夫人何須對沈琉璃這般卑躬至敬,可她如今是罪臣家眷,連庶民都不如,麵對官家小姐,姿態難免隨著她如今的身份而放低。而且,周老夫人以前認識的沈琉璃本就是個驕縱跋扈的姑娘,毫無規矩而言,她又如何敢倚老賣老。
再者,沈琉璃對她孫兒有救命之恩,是恩人。
沈琉璃心裡咯噔一下,好聲問道:“老夫人,你找我何事?”
“大小姐,老身就想問問你,周顯有冇有來找過你啊?我們打算離開上京城,他說今日來向你辭行,想當麵感謝你贈送靈芝的救命之恩,也為過去發生的不愉快,向你道歉。”
周老夫人殷切地望著沈琉璃,絮絮叨叨道,“可老身等了許久,都冇見他回來。怕他出事,這纔出來尋尋他。”
沈琉璃喉/嚨發堵。
“你見過周顯嗎?”周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問道,卻是一臉希冀。
沈琉璃眼眶酸澀,搖了搖頭:“冇,我今日不在府中,想來他來過,見我不在,又走了吧。”
“那我再去彆地找找。”周老夫人滿臉失望。
看著周老夫人佝僂的背影,沈琉璃忽的叫住她,“老夫人,你與周顯如今住在何處?”
“長嶺巷。”
沈琉璃點了點頭:“老夫人,你慢走!”
等周老夫人走遠後,沈琉璃冷冷地看了一眼傅之曜,轉身便回了花溪院。
哪知道柳氏前腳剛走,雲姨娘和沈珍珠後腳就來花溪院找事情。
綠竹和綠琦搭聾著腦袋,跪在地上,而雲姨娘則坐在沈琉璃平時坐的首座上,端著盞熱茶,頗有閒情逸緻地品茗。
沈琉璃冷著臉跨進屋子,皺眉道:“怎麼回事?”
綠竹和綠琦聽聞沈琉璃的聲音,兩人齊齊回頭,喊道:“小姐,你回來了。”
沈琉璃應了聲,正想叫兩個丫頭起來,哪知雲姨娘卻重重地放下茶盞,率先開了腔:“大小姐,侯爺讓我代理侯府,我自然得儘職儘職地替他打理好偌大的侯府。可我一查公賬便發現柳氏擅自挪用中公款項,給了你一大筆錢銀作為私用。所以,我特來問問情況,哪知你院中的兩個賤婢出言不遜,竟敢頂撞我,我隻好略施薄懲,大小姐不會怪我越位了吧?”
綠竹一急,辯解道:“小姐,是雲姨娘先說夫人和小姐的壞話,奴婢和綠琦姐姐實在忍不住,才同雲姨娘爭辯了兩句。”
綠琦也眼巴巴地瞅著沈琉璃,點頭附和道:“姨娘說的話實在太難聽了。”
綠琦的性子向來穩重,連她都與人起了爭執,看來雲姨娘說的話甚是難聽。
哼。
想殺雞給猴看,也不看看這隻猴子是家養的,還是野生的?
以為掌管箇中饋,就想拿捏她沈琉璃?
“都起來,你們的主子可不是眼前這位雲姨娘!”沈琉璃扯了扯嘴角。
“是,小姐。”綠竹和綠琦麻溜地爬了起來。
“大姐姐,這不太好吧?”沈珍珠撚起帕子,溫聲道:“下人衝撞了主子,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若大家皆是如此,規矩不就等同於擺設,這個侯府姨娘以後該如何管理?”
“怎麼,祖父和娘剛離開上京,你們就迫不及待地想在我跟前立威找存在感,是嗎?”
沈琉璃冷笑了一聲,冰冷的目光一一掃過沈珍珠和雲姨娘,玩味道,“今日,你們一個兩個都要找我的不痛快。好,我成全你們,既然我不痛快,大家誰都彆想痛快!”
一語落,沈琉璃素手翻轉,一鞭子揮向雲姨娘坐著的座椅,瞬間,椅子四分五裂,雲姨娘驚叫了聲,一屁/股坐在碎木渣上,好巧不巧地,正好有一個小木錐朝上,紮得雲姨娘哎喲哎喲直叫。
沈珍珠臉色一白,指責道:“大姐姐,你太過分了!”
“再囉嗦半個字,下一鞭子直接打花你的臉。”
嚇得沈珍珠不敢再開口,慌裡忙張地去攙扶雲姨娘。
這時,雲姨孃的兒子沈緒抱著一堆金銀首飾,從沈琉璃的閨房走出來,看到哭嚎的雲姨娘,當即指著沈琉璃的鼻子罵道:
“沈琉璃,現在侯府可是我娘當家做主,你敢欺負我們,老子就…….啊!”
鞭子直接纏上沈緒的手指,將他掀翻在地。
沈琉璃冷然而立,又是一鞭子抽向沈緒:“敢乾雞鳴狗盜之事,雲姨娘不教你,本小姐今天就好好給你上一課。不問自取是為偷,該打,該罰,重則斷手以示懲戒!”
“啊啊啊!”
接二連三的鞭子落下,沈緒被抽得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也顧不得手上的財物,抱頭鼠竄,邊竄邊罵沈琉璃。
“潑婦,瘋女人,上京哪個女人像你這樣潑辣野蠻,活該你隻能嫁傅之曜這種軟/蛋……”
沈琉璃冷道:“肆意詆譭嫡妹,該掌嘴!”這一鞭子直接揮向沈緒的臉,登時劃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雲姨娘驚得魂飛魄散,差點冇暈過去:“你敢毀我兒子臉?”
結果,又是一鞭子朝沈緒另半邊臉招呼而去,嚇得沈緒捂著臉,連滾帶爬地往院外跑去。
“姨娘,妹妹,快走!沈琉璃他孃的是個瘋子!”
看著三人倉皇出逃的背影,沈琉璃揚手就將桌上熱氣騰騰的茶盞砸到他們腳前。
“是什麼給了你們錯覺,我娘走了,你們就能騎到我的頭上?”清冷的聲音,如追魂索命的厲鬼。
三人俱是一抖。
失算了,對於向來以暴力解決問題的沈琉璃,怎麼能來同她講理?
傅之曜半隻腳踏進院子,看見裡麵發生的一切,身子僵了僵,默默地將腳縮了出去。
雲姨娘三人狼狽逃出花溪院,恰巧看到門外的傅之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什麼,信不信剜了你眼睛!”
傅之曜默不作聲,陰冷地勾了勾唇,又等了半晌,方纔踏進花溪院。
院裡的丫鬟正忙忙碌碌地收拾一地狼藉,而沈琉璃則靠坐在軟塌上,胸口上下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也不知是氣雲姨娘他們,還是氣他?
等丫鬟們收拾乾淨出去後,傅之曜才挪到沈琉璃跟前,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你為何騙她?為何冇有揭穿我?”
沈琉璃隱約降下去的火氣,噌地一下重新冒起來,她攥緊了鞭子,冷笑道:“不騙她?你想要我說什麼,說事情的真相,說她的孫兒已經被焚屍滅跡,連點骨灰都不曾留下,死無葬身之地?”
傅之曜靜靜地凝視著沈琉璃的臉,看了半晌,忽然冷不丁地問道:“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過!”沈琉璃攥著鞭子的手緊了緊,闔上眼道,“我不知道。”
這種泄露情緒的違心話,還是閉上眼睛說吧。
也不知道傅之曜哪根筋搭錯了,他竟像個孩子似地開心笑起來,也像哄小孩一樣哄著沈琉璃:“不要生氣了,好嗎?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那樣對你,好嗎?”
沈琉璃睜眼。
看著變臉速度堪比川劇臉譜的傅之曜,沈琉璃隻覺得毛骨悚然,每一根寒毛都豎起。
她很想說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心智腦子方麵的。
可她更想問一句,你的保證,有用嗎?
然而,還冇等她問出口,傅之曜又低低說了句,“隻要你不打我,我就不會那樣對你。”
意思就是,隻要她敢打他,但凡被他逮到一絲機會,他就會用更過分的方式對待她。
沈琉璃咬了咬牙:“你……”
話音未落,傅之曜身子一偏,突然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