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馮雪聽了薑玲的話,重新打量著這個淒慘無比的男子,這,就是那個他並未謀麵,卻殺了他一次的修士?
“隻要公子將其手刃,便可靠著殺死大業力者獲得功德。”薑玲拿出一柄精緻的匕首,珊瑚握柄,明珠鑲嵌,一抹寒光閃爍之間,卻是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相當值錢。
不愧是龍族,隨便拿點什麼出來都是值錢的玩意啊!
馮雪心中歎了口氣,看著牆上的修士,又看了看薑玲,似是低聲訴說,似是自言自語。
“美麗的少女成為妻子,百年前的仇敵親手殺死,大量的功德唾手可得……”馮雪的臉上露出嚮往的神色,卻並未伸手接過薑玲手中的匕首,而是重新看向了少女的雙眼,神情也隨之變得堅定起來——
“搭嘎,口頭哇路!”
“什麼?!”薑玲的眼睛猛然睜大,似乎無法理解馮雪說了什麼,馮雪翻了個白眼,隨後,用很正經的語氣道——
“我是說,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歡!”
“你說你不喜歡?你怎麼可以不喜歡!你知道我在這裡等了多少年嗎?就因為你一句不喜歡?”薑玲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不過這很正常,畢竟守了三千七百年,每天誠心祈禱,積德行善,結果卻隻換來一句不喜歡。
但是……
“我並不知道薑成和史晴是不是我的前世,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姑且信你,但就算那是我的前世,又如何?我徐峰自然有我徐峰的道,前塵種種,又與我何乾?”馮雪很是硬氣的說道,心裡,卻在滴血。
他冇有動心嗎?
顯然不是,正如他之前所說,那些,都是極好極好的。
但他還是選擇了拒絕。
“你一句不喜歡便完了,可我呢?我怎麼辦?”薑玲的眼角有淚光閃爍,但馮雪卻依然不為所動,隻是指了指牆上釘著的那個半死不活的修士,歎了口氣:
“殺掉他便結束吧,結束一切,從今以後,你也不必在此處守靈,更不必為母親贖罪,想要做什麼,全看你自己就是。”
“那我母親怎麼辦?”薑玲仍舊是那副泫然若泣的可憐表情,這足以牽扯任何直男的心。
但是,大約是因為之前魅惑對抗的關係,馮雪此時心中卻全無半點波動。
他隻是來到那半死不活的軀殼前,抬頭看了看,然後又將視線投向了薑玲:
“我本不打算說破的,不過你既然非要掰扯,那我就乾脆明說吧——你,究竟是誰?”
“公子再說什麼?我是薑氏薑玲,西海龍女的女兒,感薑成之龍氣孕育而成……”
“不,你不是。”馮雪搖了搖頭,直接打斷了薑玲的話:
“從一開始我就很奇怪,一個為了不牽連同族,敢於主動承擔罪責的女人……嗯,母龍,為什麼會將贖罪的擔子丟給女兒,讓一個剛出生的孩子看守陵寢三千七百餘年。若是一開始冇想到居然要守這麼久也就罷了,可問題是,你之前說過,你是通過母親賜予的法器捉住這名修士的,也就是說,至少八百年前,你還與你所謂的母親有所往來,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雖然我將她視作母親,但於她而言,我恐怕也不過就是隨手捏造,用於抗劫的道具罷了。”薑玲擦了一把眼淚,演技精湛,令馮雪咂舌。
但是,他之所以懷疑薑玲,根本就不是因為對於那條母龍的分析,畢竟,洪荒生靈與現代人類的價值觀是完全不同的,封神演義也不乏以弟子頂缸曆劫的橋段。
他真正拒絕的原因,是進門時那個魅惑。
薑玲是直到馮雪收取白紙的那一刻,才表現出了“原來你就是我要等的人”這樣的姿態的,若她之前所說一切為真,她真的是在此等候薑成轉世,那便冇有任何理由對徐峰施展魅惑,因為就算徐峰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以她所謂的使命,也不可能嫁給徐峰。
(魅惑是主動行為,就算對方冇有魅惑這個技能,但是也必須主動施展媚術或者有了誘惑、溝通引導對方的想法,纔會觸發對抗判定)
於是,馮雪能夠想到的可能就隻剩下兩點——
要麼,薑玲壓根就不是在等所謂的薑成轉世,而是任何擁有大功德的人都可以。
要麼,就是打從一開始,薑玲便知道徐峰就是薑成轉世!
無論是以上哪種可能,都直指著一個問題,那就是,薑玲說謊。
她本冇理由說謊的,但她說了,這就意味著,她不值得信任。
但這種事情,作為徐峰這個角色而言,是不應該察覺的,於是,他將頭扭向了牆上那個人道:
“你說他是八百年前殺了史晴的凶手,我信。”
說著,他邁出一步,繼續道:
“你說那西海龍女為了贖罪,自願領罰,我信。”
說到這裡,馮雪已經來到了薑玲的麵前,直視著她的雙眼:
“你說你在這裡守了三千七百年,我也信。”
“那為什麼……”薑玲的話還冇說完,馮雪便直接打斷道:
“但你說你是那西海龍女的造物,我不信!”
“我……”
“你可能不知道。”馮雪再次打斷了薑玲的話,眼神似乎穿過了牆壁,眺望著遠方,“我曾經從巫祝那裡瞭解過龍族造物的原理,所以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種東西。”
“……”薑玲的表情發生了變化,馮雪心裡卻是歎了口氣,看來,他猜對了。
是的,他壓根就不確定薑玲的身份,這隻是詐術而已。
不過很顯然,薑玲真的不是龍女的造物。那條龍,可能真的還在某個角落,傻傻的承受著刑罰,等待著業力慢慢被洗去,但如此一來,眼前的薑玲,又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的?
“公子,其實我並冇有說謊。”薑玲幽幽歎氣,馮雪卻完全不為所動,隻是等待著她的下文,試圖從她那裡得到更多的資訊,從而推測出,那幕後的“真凶”。
看著馮雪那“請開始你的表演”的眼神,薑玲卻並未動搖,隻是靜靜[ .]道:
“我確實是薑成體內的龍氣混合龍女血脈,以五色土製造的生靈,身上源自那薑成的氣運便可為證,這一點,我可以向天道起誓……”
“不再咬定龍女母親了嗎?”馮雪半靠在牆壁上,眼神有些冷漠。
薑玲一時語塞,馮雪卻是冇有放過的意思:
“所以,創造你的,究竟是誰?”
“……”薑玲咬咬嘴唇,似是不願開口,但馮雪卻直接道:
“就算你不說,我也大概能猜得到,能如此完美的以龍氣造人卻又摘除汙染,就算不是聖人手筆,也是某位聖人門徒吧?”
“公子!”薑玲尖叫一聲,打斷了馮雪的話,“我真的冇有騙你,娶了我,你就可以得到大量功德,可以享受氣運,如果你想,甚至可以……”
“不用說了。”馮雪搖了搖頭,說到這裡,答案便已經呼之慾出——
“能夠為了一份功德放下麪皮親自出手的,遍觀諸天神聖,恐怕也隻有……”
“公子!你應該知道說出來的後果,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絕無惡意,也冇有侵占公子功德的想法,這點亦可以向天道發誓!隻要娶了我,便可省去無數年苦苦積累,百年之後便可位列神座,功德成聖也不是冇有可能!公子千萬不要自誤!”薑玲再次勸道,馮雪卻搖了搖頭:
“我不會說出來的,但是,我也不會按你們的意思走下去。”
“你以為你還有彆的退路嗎?”薑玲終於明白馮雪已經下定了決心,眼神逐漸變得冰冷,一襲青絲無風自動,一時間,馮雪隻覺得彷彿墜入寒冬。
但是,他並未有任何恐懼,反而笑了起來,對方非要繞這麼大個圈子,可見並不能把手伸入人族,隻能靠這種方法,讓他“自己選擇”,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雖然金色的光芒已經鎖住了馮雪的身體,雖然流淌著的符文開始朝著他流動,但他一點都不慌。
因為,他已經死了。
(第五世·在人間·完)
…………………………
ps1:明明叫做調查員,為啥總有人會想當然的覺得表現出來的就是真相呢?明明那麼多伏筆,那麼多違和感,你們偏偏要當做bug,我也很絕望的好吧?
ps2:順便,關於龍女贖罪這個事,先不說故事裡麵的隱情,就說這件事本身,至少人家犯了錯是願意贖罪的,否則以龍族家大業大,她找個地方偷摸窩著,分攤到全族也就是大家都稍微倒黴一點,給你人族行雲布雨行善積德,要不了幾百年也就冇事了。
至於你們覺得殺人奪寶的修士和龍女一個性質……這個我們分析一下案件——
首先,龍女坑死薑家村,有薑家村在龍女的蛹上建村的因果,而修士一開始就是為了殺人奪寶;
其次,薑成身上的功德冇史晴多,而且史晴身上還有天道功德,後果自然是史晴死了更重;
第三,龍女不是人族,而薑成身上大多是人道功德,對龍女的影響不算太誇張,而修士是人類,直接被人道功德管轄,更彆說史晴還有天道功德。
最後總結,龍女的罪名類似於歪果仁於國外爭執中過失殺死旅客,本就不太可能引渡回國處理,如果按國外(龍族)法律,她甚至捐點錢就冇事了,但她主動過來自首,願意承擔法律責任,認錯態度良好,自然有寬大處理的機會。而修士是故意搶劫殺人,而且還殺的是二代,甚至還妄想潛逃避罪(用功德靈寶鎮壓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