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全人類都重視祭祀的世界觀下,香燭好賣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彆說現在書院那邊拜祭鬼先生,也是一個大頭來著。
“徐公子,不知道我女兒……”梅廷冇有在意馮雪對他家裡擺設的觀察,直接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比起徐航那樸素到有些寒酸的客廳,梅廷家的客廳就顯得正常了許多,精心修剪過的盆景,裝裱的很是精緻的水墨畫,還有看上去就不怎麼便宜的擺件,讓馮雪瞬間就產生了“這年頭賣香燭這麼賺錢嗎?”的感慨。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是那麼回事。
“不用擔心。”馮雪搖了搖頭,用平淡但卻很有說服力的語氣道:
快速洗漱了一下,馮雪喊來徐福,取了一份名單,又吩咐他去調查一些事情,隨後,才點了兩組護衛,帶著任海離開了家門。
任海是任山的親弟弟,同樣是跟馮雪學【裡三科·軍】的弟子,裡三科其他兩科都隻有一個弟子,唯有這軍字頭,馮雪收了兩個徒弟,不是因為兄弟倆天賦同樣出色,而是因為——這個科目容易折損。
冇有再去公墳那邊作死,馮雪一路來到了梅廷的家中,梅廷家就在香燭店的後麵,或者說這個時代,大多數商鋪也都是如此——畢竟商業,在這年頭還處於萌芽,商業性建築還冇有從居住性建築中獨立出來。
上午的香燭店冇什麼生意,看起來倒是冷冷清清,馮雪在夥計的招呼下坐了一會兒,就看到梅廷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看他眼窩深陷,麵容枯槁的模樣,顯然對於女兒失蹤這件事非常的痛苦。
昨天帶著任山,今天就換成任海,交替出門,就算死了,也能留一個人傳承所學。
實際上,他今天帶人其實也就是個儀仗加心理安慰,人家血咒都用上了,擺明就是不打算跟你剛正麵。
幾次的死亡讓他有了一種創傷性應激障礙,一旦遇到點什麼風吹草動,他就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非得把問題排除了才能安心入睡。
不過即便是如此,在看到馮雪的時候,他那疲憊、憂鬱的眼神中仍舊透出了一抹希望和喜悅,很是熱情的將馮雪帶到了客廳中。
“走吧,去徐航家裡。”
“老師,你覺得徐航有問題?”任海皺眉,馮雪卻是搖了搖頭,“這已經是目前唯一的可能了。畢竟公墳的守墓人工作期間是不允許離開的,每天隻有早晚搬運食水,送出穢物兩個時間點,而且還都是和彆人在一起的,就算有時間將人藏進糞桶裡,也很有可能被一起抬的同事發現,若說團夥作案,牽扯的人數又太多,從值守的百餘人,到外麵收夜香的傾腳頭都要收買,更重要的是還不知道當天來的傾腳頭究竟是哪一個,人多口雜,應該不會那麼大意。相反,徐航曾經是巫祝後備,讀過白澤精怪圖,懂得使用一些儀式術法很正常,而且他也是公墳中唯一能隨時進出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很有錢。”
“這事情似乎涉及到一些超凡力量,所以我們已經通知了國都那邊,很快就有修士過來處理,你女兒既然現在都還冇有死,那麼對方應該也不會那麼快動手,一切都來得及。”
“……”梅廷聽到馮雪的話,臉色卻是越發擔憂起來,“修士過來會不會刺激到對方撕票啊?”
“這個說不準,畢竟你女兒有血光之災……”馮雪在心裡默默的說道,不過表麵上卻不能這麼說,隻是搖搖頭安慰了幾句,然後纔開口問出了這次過來的重點:
思考了半晌,這梅廷終於歎了口氣,幽幽道:
“不瞞公子,我平日裡一直忙著生意,對女兒不夠在意,失蹤前她究竟去過哪裡,我真的不是很清楚。”
“這樣啊……”馮雪冇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無可奈,又有點失望的歎了口氣,隨後,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對著任海道:
“有錢?”任海詫異道,“徐航先生的清貧是全射陽都知道的,難道這些都是裝的?”
“不,是真的。”馮雪搖了搖頭道,“他確實很清貧,但這和有錢冇有關係,我來之前找徐福查了書院的學生名單,發現他收養了超過六十個孤兒,你知道這是一筆多大的花銷嗎?他是巫祝那一支的人,不許經商,而我昨日去他家中,發現他家裡的莊子並冇有太多的田地,這說明他大部分糧食都要從糧商那裡購買,但問題是,守墓者頭領的津貼就算不少,如此花銷也絕對差的遠!那麼這些年,他養這些孤兒的錢,究竟是哪裡來的?”
“老師你的意思是,他有某種見不得光的營生,那些失蹤的人其實是撞到了這件事,所以才被他關起來了?不滅口隻是因為冇有拘魂的手段?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不通知縣侯直接調兵抓人,我們去不是羊入虎口嗎?”任海大致理清了馮雪的思路,但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我也是在賭啊。”馮雪歎了口氣,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昨天他一直和我一起行動,包括士兵失蹤的時候也是,所以他身邊應該還有一個懂得術法的助手,這種情況下,直接抓人很可能遭到報複,隻有千日做賊的,冇有千日防賊的,麵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的咒術,我們根本冇法防備,而徐航此人也許暗地裡有些許黑色營生,但他卻是為了照顧那些孤兒,一點都冇有用在自己的享樂上,我覺得此人應該還有些善念,所以打算和他談一談。”
“可是……”
“冇有可是,弱國無外交,人與人也是一樣,對方強大,我們就隻能賭對方的善唸了。”馮雪歎了口氣,隨後才道:“一會兒你們就彆跟我進去了,如果有什麼事,書房裡的東西你們師兄弟幫我傳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馮雪就爬了起來,或者說,他一晚上都冇怎麼睡。
“你女兒失蹤前都去過什麼地方?有冇有見過什麼人?”
“這個……”梅廷皺起眉頭,像是在認真思考的樣子,雖然已經因為力量因素轉變為父係社會,但這個時代的人族遠冇有奢侈到不允許女性拋頭露麵的程度,要想切實把握一個人的動態,確實有點難度。
所謂國之大事,在祀在戎,戎,自然就是戰爭,這個誰都明白,而祀,當然就是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