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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夫人皆不能一手掌控

彆看忠順王素日待寧國府也不差,甚至在朝中還留有十三賢王之名。

可是賈蓉知道忠順王向來是最容不得眼睛裡藏沙子的人。當年忠順王府的外戚熊大都被十三爺給罰了,連北靜郡王府因為虧空的事情也被十三爺抄了家產變賣抵債。

這位顯德帝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助手,在許多事情可是頗有顯德帝的風範。畢竟是十三爺幼年時是養在顯德帝母妃身邊的,甚至可以說十三是顯德一手帶出來的,不是同母兄弟卻比同母兄弟更親。顯德帝的同母兄弟是十四爺,這位爺雖然冇像義忠親王和義勇親王那般突然抱病而亡,如今卻也還在被軟禁之中。

賈蓉見十三爺神情,心知有戲。急切道:“十三爺若不信,不若明兒撤了王爺威儀,令眾侍衛換下製服在隨王爺在運河上的微服私訪一番。到那時,便能清楚知瞭如今的漕運各衛官員到底是個怎樣情況。”

忠順王輕哼一聲,道:“要查清實情,有的是法子。”

忠順王其實哪裡不知漕運部院的貪腐情況,奈何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不僅他知,顯德皇帝也清楚。隻是運河關係十萬漕官漕丁生計,所以朝中麵對貪腐情況時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他冇想到,現在竟發展到了這樣地步,甚至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朝中其他衙門。

十三爺問:“按現今情形,你們寧國府每運送一次水泥到揚州,需要增添多少銀子?”

“不是小數目。”蓉哥兒幽幽歎一聲,委屈道:“要按照現在漕運部院的收費標準,加之船運成本,寧國府的天物售價起碼要漲一倍才行。不然我們寧國府的水泥窯可要經營不下去,更不敢再賣天物給河道、工部等幾個衙門了。”

“漲一倍?”

“十三爺明鑒,這還是小子保守估計,實際可能更高。原本四五百文百斤的天物,從平安州送到揚州,最少要一千多文百斤,甚至一二兩銀子百斤才能堪堪保本。”

“竟如此之高啊。”

賈蓉撇嘴委屈道:“實在冇法子啊,送一趟要給幾十上百兩的好處,又折損一兩成的貨物。這麼計算出來,折損的貨物與送出去的好處費都能再換五萬斤水泥了。這次我們賈家還被燒了幾十艘貨船貨物,可是虧大了。不知道要給朝廷送多少水泥才能賺回這一趟虧掉的。”

“莫做這委屈樣子,殿裡可冇外人。”忠順王哼聲說道,“這次你們寧國府虧的,本王會讓漕運部院給你賠上,及早將水泥運送到揚州纔是正經事情。江南百姓還等著你在淮河修壩建閘,此事萬不能耽擱。”

“能不委屈嘛。”

賈蓉眼巴巴看著忠順王,本還以為十三爺要拿漕運部院開刀,怎麼一下子就又回到及早運送水泥的事情來了。

“大局為重,漕糧關乎社稷。一切等今年漕糧運送進通州倉再論。”

聽到這話,賈蓉竟有種心涼的感覺。款款低下腦袋,輕聲反駁一句:“江南的百姓的命,也是命。治理江南水禍也很重要。”

忠順王見賈蓉情緒低落,輕輕歎一聲安慰道:“本王早已上過摺子,計算明年將對漕運革新。”

漕運革新關我賈蓉什麼事情。蓉哥兒撓了撓鼻尖側翼,又抓了抓耳朵。道:“所有還隻是計算,尚且不知道革新後情況,江南河道工程又等不及。小子也不敢妄想十三爺為小子做主,隻請王爺念及江南數百萬百姓安危,給我寧國府的水泥一個便利。”

這纔是賈蓉的真心話,什麼做主不做主的,都是利益說話。現在寧國府水泥額外成本太高了,導致售價也要繼續上漲。那麼造成的影響便是過高的售價必定會造成目標客戶的減少。水泥可不僅僅是要供應工部、河道的,還要賣向民間。

如果給朝廷都一兩銀子百斤了,給民間豈不是要幾兩銀子百斤?

蓉哥兒可不做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價格可真冇多少人能夠承受得了。關鍵是現在內務府和工部都得了方子,以後也是寧國府的競爭對手。賈蓉要做的數量和質量碾壓朝廷官窯。

忠順王眯眼看他,意味深長道:“你要求個怎樣便利。”

賈蓉思忖片刻,臉上稍顯猶豫,道:“小子想請王爺將水泥天物納入海運名單。”

“你要將天物賣到海外去?”忠順王眼中頓時射出兩道寒光。一雙如雄鷹般的眼睛死死盯著賈蓉,彷彿隻要賈蓉敢回答一個‘是’字,下一刻便會要衝上去給他幾下。

“小子哪裡敢,隻是為了從運送便利。”蓉哥兒急忙回道。他雖然不清楚現在朝廷對水泥是怎樣一個看法,但是這東西既然能工程,必定是不會輕易出口。

解釋道:“小子曾計算過從平安州到揚州路程,雖然河運便利,卻各閘過關麻煩,又需大量人力本錢。若是走海運,一船可運五萬斤。若走運河,這五萬斤需分八十船。哪怕按時間快慢計算,在物多貨重時也是海運更快。”

忠順王卻不信他空口白話。哼道:“你如何知海運更快?”

賈蓉回道:“若是空船南下,從平安州至揚州走運河隻需數日。但多船載重,短短路程便要花費十多日甚至一個月時間,更要花費不少人力物力。但走海運,從平安州出海進黃淮河直達洪澤湖,隻需二十天到達。”

忠順王凝目不言。

賈蓉又道:“王爺宅心仁厚,定然想早日讓江南百姓免遭水禍襲擾。如今朝中既開了海運,水泥天物也好順搭便利,從海上送往江南。況且嶺南諸地常年受海上暴風狂浪襲擊,若有水泥一物,在嶺南地方修建海塘也更便捷。”

忠順王聽了這話,猶豫了。問道:“海上風大,如何能保證貨物能安全送達?海情不知,誰又知道是不是海運就比河運更便捷。”

“王爺可做實驗對比。”蓉哥聽王爺的話,明顯有動搖之意,心裡不由暗喜。款款道:“寧國府在平安州的水泥窯廠內現有十萬斤天物,王爺可分差兩人過去。一人走運河送五萬斤,一人走海上送五萬斤,哪裡便捷哪裡省事一目瞭然。”

此話說完,大殿裡突然安靜下來,兩人誰也冇再開口。隻因忠順王垂著頭顱暗自思量,他要考慮的不僅僅是海運與河運的優劣對比,還要考慮到朝堂反應已經漕運往後的發展。

忠順王深深看了賈蓉一樣,暗想著若是答應了這混賬的想法,會不會對漕運革新造成什麼影響。是好的影響還是壞的影響?

在朝廷裡,冇有一件事情是簡單的。

否則,一個海運河運之爭,怎麼就會讓百官爭了五六年時間。

良久,忠順王抬頭望他。款款道:“你很有野心啊。”

賈蓉聽得此言,心裡一顫,臉色唰一下慘白。是自己暴露了什麼?他隻聽得胸腔內一顆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像是置身在寒風之中,手腳被如刀般冷風颳得冰涼。

“好好的一個爵爺,怎麼就總惦記著賺錢的事情。”忠順王哼一聲,不滿道:“對掙錢如此上心用心,更有野心。對待其他事情,怎麼就不見你有半點心思。”

再聽了這話,賈蓉才緩緩吐一口氣。差點被嚇死了,暗暗幽怨轉了下眼珠子,十三爺也正是的,野心這樣的詞語是能隨便亂說的嗎?

他嘿嘿笑了兩聲,感覺身子的溫度稍稍回來一點,嬉皮笑臉道:“十三爺知道小子,小子無他大望,隻想過一生平安富貴的日子。寧國府不同以往,家裡可窮了,小子自然要多賺一些錢才行。總不能讓後輩們空望著門楣,手裡卻掏不出半兩銀子過活。”

“少說這樣的賴皮話。隻問一條,你如何保證出海的天物不會被偷偷賣往海外諸國。”

“十三爺明察,天物最忌遇水。海上風浪頻發,在海裡的時間越長,天物受損的機率越大。再者,每次出海都有數目,入海又有查對,做不得假。”蓉哥兒謹慎說道。

他知越是在彆人快要答應時,說話越要小心注意。可不能因為說出一句話,而導致前麵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忠順王點了點頭,道:“此事本王允了你,也不須再麻煩做海運河運對比了。稍後本王擬一書信,你送平安州窯廠去,拿了信往後便能的走海運。隻記一事,若有怠慢耽擱影響了江南河道工程,我定要問你的罪。”

賈蓉聞之大喜,今天也算是有所收穫。

又聽忠順王道:“本王會對漕運總督斥責一番,不會讓你寧國府受了委屈。漕運部院該陪的陪,你也莫要獅子大開口,見好就收。”

“省的,省的,自然,自然。”

蓉哥兒更喜,有忠順王寫信斥責,那麼便不是一兩千兩的事情了。

這一波,不虧。

賈蓉道:“還請十三爺多留一封書信給小子,若是遇上海上大風日子,平安州的水泥還得走運河送來。若到那時,再遇漕運刁難。再把送貨時辰耽擱,又毀了天物,我寧國府可不認。”

忠順王瞥他一眼,哼道:“就你鬼點子多。放心罷,往後天物也列入漕運緊急名單之中。可免多處檢查,優先放行。若再有多貪孝敬的,隻管送信過來,定好好整治一番。”

這是開了直通渠道呀,這次看漕運部院哪個還敢再惹事。

蓉哥兒喜不自勝,心情更是澎湃。甚至邪惡想著,如果漕運部院再鬨一次纔好。

可惜,忠順王暫時冇有收拾唐福芳的心情。都是大局為重害的,也不知道這唐福芳的局有多大,有多重,能不能塞下兩個玉米棒子。

不過,他也知等漕糧運送進了通州倉,這位漕運總督也冇多少好日子過了。

賈蓉當天得了忠順王信件,便被急急趕出了樂馬湖行宮,十三爺心裡還是惦記著河道工程事宜了。

“真是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啊。”蓉哥兒感慨一句,“想偷一點懶都不信。”

這混賬得了好處,心情也好了,給同行的人打賞的錢也多了。

又請了人將忠順王的信件送往平安州的窯廠,自己則是慢悠悠乘船南下。

“該怎麼和段玉交代了?”

頭疼。

賈蓉嘀咕一聲,這位段玉上官還在洪澤湖等著自己督催天物水泥送去了。結果被自己請聖教的人一把火給全燒了,這一來一回,水泥最快也得還要一個月才能送來。

麻煩喲。

希望段玉上官不要拿自己的發飆才行。

“都是漕運總督唐福芳搞的鬼。”賈蓉見到段玉後的第一句話便是這麼說的,他麵色大苦,好一個委屈樣子。拉著段玉的衣袖訴苦道:“待我到淮安府桃源縣時,恰聽了平安州送來的天物全被毀了,全毀了啊。”

“啊?這……”段玉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驚訝道:“他怎麼敢?”

“還有什麼事情是唐福芳不敢嗎?”賈蓉苦大仇深道,“想想漕運部院這些年貪墨去的銀子,就冇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唐福芳的膽子大著了,也不知道是我哪裡得罪了他,還是我們賈家跟他有仇。”

“該死的唐福芳。”段玉咬牙切齒,哼一聲。“咱們找他要說法去。”

蓉哥兒搖頭道:“唐福芳是朝中大員,乃漕運部院總督,官職在你我兄弟之上。便是河道總督見了他也要恭敬著行禮,咱們如何討要說法。唉……隻是可憐了江南百姓,唐福芳仇我也就罷了,為何要毀天物啊。”

“定是因為開河營田的事情損了漕運利益。”段玉找到一個原因,這是漕運部院與水利營田府最大的衝突。“黃淮運河主乾與支流的水被用去營田了,運河裡的水少了,漕運就更不便利了。他們漕運部院能賺的銀子也要少許多,他是因這事恨上了咱們了。”

“有這樣的事?”

賈蓉裝傻充愣道。

段玉哼一聲:“該死的唐福芳,阻我功業,咱定不饒他。王爺可又說如何處置?王爺若不好出麵,咱們幾家向宮裡累上折冊,就不信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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