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蓮聽到柳湘蓮“吃酒賭錢, 眠花宿柳”時,一顆心沉到了底。
她慢慢靠到封氏身上,由著封氏摟緊了她, 又開始和她說起林昌的好處來。
封氏既然已經決定就是林公子, 自然要把林公子往好裡說。
什麼十三四歲就中了秀才,往後前途無量等話,封氏隻是略提了提。
重點就在他年紀輕輕但能安下心來讀書準備科考, 可見是個穩重的。
等說到最後, 封氏歎道:“男子太過風流灑脫也不好。”
“論起來你父親年輕的時候,脾氣性格兒與那位柳先生還有些相像。”
“最後我和他幾十年的夫妻情分, 他就能把我拋下不管, 直接和那道士走了。穩重些上進心強些,是好事。”
自母女兩個相認後, 這是封氏第一次提起甄士隱來。
英蓮見母親淚水漣漣,也知道父親的事實在是傷母親傷得狠了,便起來伸手把母親摟在懷裡。
就算養了兩年, 封氏身上也還是瘦得幾乎隻剩一把骨頭。
英蓮終究還是低聲歎了一句:“娘, 我答應你就是。”
夜已深沉, 昭陽宮內,慧貴妃躺在帳子裡, 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中秋佳節, 闔宮夜宴,皇上和皇後孃娘祝過三遍酒,卻仍是雙雙去寧壽宮,與上皇太後兩位老人家一起團圓, 還把皇子皇女們都一同帶走。
她們這些妃嬪, 還是在長樂宮偏殿裡麵自娛自樂。
皇上和皇後孃娘臨走前, 特命莊貴妃代為做主理事,若有什麼事,能理的莊貴妃就和長樂宮的女官們一起理了罷。
慧貴妃麵上自然恭敬應下,可心裡卻不舒服起來。
這一不舒服,就不舒服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回宮還未消氣。
昭陽宮裡的掌事女官五品梁侍中,本也是宮中宮女。自慧貴妃十五歲入侍四皇子以來,一直侍奉在側,與慧貴妃一向親厚。
慧貴妃升了貴妃,便把梁侍中直接從九品女史超拔為侍中,讓原來做妃位時的掌事六品長史嬤嬤退休榮養去了。
梁侍中年紀比慧貴妃大上四歲,現年已經三十一。在宮中整整二十年,她也算經過見過許多。
聽守夜宮女報娘娘不得安睡,梁侍中便披衣起身,秉燭來到慧貴妃床前,關懷問道:“娘娘睡不著?”
慧貴妃在床帳裡頭聲音怏怏的:“梁姐姐,你進來陪我說說話。”
梁侍中便命守夜宮女都關門出去。把燈放在旁邊桌上,床帳拉開,沿著床邊坐下。
慧貴妃早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她趁梁侍中做這些的功夫,自己找了個舒舒服服的姿勢靠著,就開始抱怨。
“從前剛入宮時,我隻是妃位,冇那個資格去寧壽宮一起過節也就罷了。”
“怎地現今都成了貴妃,還是隻能和妃嬪們坐在一起說些冇意思的話,看些冇意思的歌舞,連兒女都不能在身邊陪著?”
梁侍中稍稍勸道:“娘娘您想,曆來都是如此的。莊貴妃娘娘今夜不是也隻能在長樂宮?”
慧貴妃冷哼一聲道:“莊貴妃雖也冇去成,可聽皇後孃孃的意思,叫她管著側殿的事兒,明明就是妃子中以她為尊。”
“我和她都是貴妃,誰又比誰更高貴些?再者,莊貴妃隻有一位二皇子,我可是有大公主和三皇子兩個兒女!”
慧貴妃一開了話匣子,就源源不斷說個不住:“再論比起寵愛,近來皇上也絕少去莊貴妃處留宿了,一個月不過看在二皇子麵上,去吃一兩頓晚膳。”
“可皇上月月都要在我這歇兩夜的。”
“我算了,上個月裡,皇上去了皇後孃娘那裡八夜,在莊貴妃的毓秀宮吃了兩頓晚膳。”
“再有來了我這兩夜,還用了一頓午膳,一頓晚膳。去了賢妃那三夜。”
說到“賢妃”二字時,慧貴妃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頓一頓才往下說:“寧妃那裡,皇上宿了一晚,卻去吃了三頓午膳,都是要看三公主。”
“羅貴嬪的明粹宮皇上也宿了三晚,連著用了一整日的膳。”
“再有便是召了韋充儀一夜,孫禦女一夜。”
慧貴妃手裡雖冇掌著侍寢冊子,卻對皇上召幸了誰都如數家珍。
等一一說完,慧貴妃又抱怨道:“姐姐,你說,比起寵愛,子嗣,我哪一樣不比莊貴妃強?”
“怎地都是貴妃,偏要以她為尊?我們兩個同日入侍,隻她是側妃,我是庶妃,難不成就要屈居她之下一輩子?”
“再有羅貴嬪年輕,又還有個小公主,皇上多去幾日也是該當的。”
“可賢妃又是憑什麼?”
“我當初得以封妃,是因著有一子一女,生育有功,又入侍了七八年,是潛邸老人。就這樣,我當初還冇個封號呢。”
“她賈元春無子無女,入侍到現在也才三年零兩個月!”
“當初封妃的時候,她可才入侍兩年半,還得了‘賢’這麼好的封號。就憑她有個國公爺爺不成?”
“真論起出身來,我父親可是兩榜進士,現可是實打實的三品工部侍郎。”
“賈元春的父親連科舉都冇考,憑著祖上的老臉得了個五品員外郎,還被打發回家閉門思過了。”
本來賈元春在宮裡兩年多,一直低調謹慎,從不與人爭執。
慧貴妃見她是這樣性子,言語上就算占了便宜,也覺得冇意思。漸漸也不找她麻煩了。
可自大封六宮之後,慧貴妃對賈元春的恨意比之以往更深十倍。
想到皇上剛登基時封自己為妃,自己喜得兩夜冇閤眼。
而賈元春什麼都不用做,輕輕鬆鬆就得了妃位。慧貴妃便覺得,賈元春真是礙眼極了。
梁侍中見慧貴妃越說聲音越大,連忙勸道:“娘娘,身為後妃,嫉妒一詞可是要不得的。”
慧貴妃看了梁侍中一眼,撲到她懷裡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梁侍中輕輕撫著慧貴妃的背,又勸道:“娘孃的‘慧’字,是皇上看在娘娘一向聰慧,敏捷善思,才賜予娘孃的。”
慧貴妃邊哭便罵道:“那賈元春還真是什麼大賢人不成?”
梁侍中手一頓,歎道:“娘娘,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後宮也是皇上的後宮。自然是皇上覺得如何,便是如何了。”
慧貴妃忽地止了哭泣,喃喃念道:“皇上的天下……”
梁侍中把慧貴妃安撫好已是將近四更。
服侍慧貴妃涼水敷了臉,又在眼皮上臉上都抹了司藥屬特製的消腫霜,看慧貴妃沉沉睡去,梁侍中歎了一聲,替她合上床帳。
轉身,嘴角勾出一抹笑來。
秦可卿一夜未眠。
她一直睜眼躺在床上,過個一兩刻鐘,就伸手掀開床帳,看一眼外頭的衣服箱子。
箱子裡頭都是今年新上的綾羅綢緞。
拿一匹羅出來,又輕巧,又舒服。一匹布十丈長,任榮國府的房梁再高,也能輕鬆掛得上去。
可一個月前就預備好,今兒就乾乾淨淨了結自己的秦可卿,真到了這一日,卻猶豫了一整個晚上。
真冇想到今兒婆婆會來看她。
婆婆的意思是,公公已經有了新的目標,今兒就要得手了。
連婆婆都一清二楚,隻怕下人們裡也早就傳開。
婆婆讓她想得開些,好好養病。府裡已經有了新的事兒新的人,等她養過這幾年,風聲過了,大家嘴裡心裡想的,就不是她了。
倒那時候她就自然而然的“病好”,好好和賈蓉過日子,生個男胎,終身有靠,想來公公那時候又會有新人在身邊,對她也厭了,不會再來了。
可……
還真能回到和以前一樣嗎?
不說彆人,就說自己和賈蓉兩個,還能心無芥蒂的在一起過日子嗎?
秦可卿想了一整夜,終於在天光微曦的時候,沉沉睡熟了。
尤氏母女三個在寧國府歇了一晚,第二日便被寧國府的人派車送回了家。
等到得家中,尤老孃見家裡多了二百銀子和這許多東西,總計有三百餘金之數,心下十分滿意,暗道國公府的姑爺果然出手大方。
把一根蓮花簪子往尤二姐頭上一戴,尤老孃笑道:“看咱們家大姑娘,就該有這樣的首飾戴。”
尤老孃雖然人稱“老孃”,即外婆的意思,可她年紀還未到四十,著實稱不上一個“老”字。
隻不過她現是寡婦,不能打扮起來,隻能往素淨黯淡裡打扮,也不施脂粉。
饒是這樣,她麵上也能看出些年輕時一等一的風流模樣。
就是憑著這副好樣貌,她生下兩個品貌如此優秀的好姑娘。年近三十,帶著兩個女兒,還能嫁給六品官員做繼室。
尤老孃把綢緞首飾給兩個女兒都分了,自己把白花花的二百銀子擱到箱子裡。
她由著小丫頭服侍,躺在炕上,摸一摸自己早生皺紋的臉,想著箱子裡的銀錢,足夠她們孃兒三個二年的使用,心滿意足的笑了。
貞潔不貞潔的,什麼要緊。
她早年若是隻管守著貞潔不改嫁,隻怕兩個姑娘早都餓死了。
隻可惜先夫死得太早,冇撐到兩個丫頭嫁人。
家裡頭房屋土地也加起來也值一二千金,每年土地上出息有個幾十兩。再有存下的一千來兩銀子,這就是先夫死後家裡全部的銀錢了。
要說她們孃兒們儉省些,也不是不能過。
可尤老孃慣是過慣了舒服日子的。再往下儉省,小丫頭都要使喚不起了,難道要她們娘三個自己動手做飯不成?
先夫死的那年,二姐正好十三歲,尤老孃見大姑爺眼神不對,便知道往後她們孃兒們還能接著吃穿不愁。
等過了一年熱孝。她便常來往寧國府走動。
果然,纔出孝不就成事兒了?
尤老孃躺在炕上,笑得越發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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