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寶玉這二三年著實進益了, 賈政對他也起了期待,盼著他如賈珠一樣,十四五歲就能進學, 撐起榮國府的門楣來。
聽得王夫人說監生之事,賈政先是皺眉, 搖頭道:“那廕監雖然省事些, 可名頭不好聽。”
“當初珠兒也是回鄉去考了三場, 寶玉和他哥哥一樣回鄉去考罷了。如此名正言順,進了學再去國子監,冇必要非省那個事。”
王夫人聽見“珠兒”兩個字,不禁垂淚道:“老爺, 還說什麼珠兒不珠兒的。”
“當初珠兒就是往南去再回來一趟著了風寒,傷了身子。好容易養好了,又是催逼他上進,又是娶妻生子,生生把個身子熬壞,一病就冇了。”
王夫人淚如雨下,央求賈政道:“老爺,我活了五十歲, 就剩寶玉這麼一個命根子,好歹他現在日日讀書上進,就是嬌養些又何妨。”
“監生考出來的舉人也是舉人,不比人家少什麼, 何必再讓寶玉往南邊老家去折騰一趟?”
“況且寶玉明年就十四,再三四年談起婚事, 要我再看一個珠兒不成?”
賈珠的早亡是他們夫妻兩個心裡永遠過不去的坎兒。
賈政聽完王夫人哭訴, 深深歎得一聲, 看王夫人帕子已然哭濕,便把自己帕子遞給她,起身道:“我去和大老爺說說這事。”
賈赦身上隻有個一等將軍的爵位,並冇實職,也不必上朝去衙門,每日在家裡隻是儘情享樂。
這二年賈琮上進了,蓁姐兒也長大,芃哥兒也早就學會叫爺爺。
連邢夫人都被子孫環繞每日高樂,賈赦正經做爹做爺爺的,也少不了關懷幾句。
賈赦雖冇什麼沐休不沐休,可賈琮正是十日裡休一日,今日沐休,便在賈赦這裡由他考問。
賈政到東院時,恰是看見賈琮打賈赦書房裡出來,賈赦站在書房裡,含笑看著兒子出門。
賈琮樣貌雖比不上寶玉,倒也頗為清俊,行動又利落大方,看見賈政過來,立時作揖問二叔好。
賈政便也立住腳,先問了賈琮兩句學問。
賈琮對答如流,言語清楚,聲音洪亮,叫賈政也誇了兩句,心下便對今日的事稍微起了猶豫。
可賈赦已站在門口等著他進去,再想到王夫人的哭訴,賈政隻好邁步往賈赦書房行去。
賈赦本來十來年酒色纏身,身子被掏空了不少,眼下青黑麪色發黃,一看就是腎虛之人。
可賈政今日留了心,仔細一看,發覺賈赦氣色不知何時比以往好了不少,麵上竟隱隱有紅光透出來。
這兩年賈政每次來此處都是為了賢妃娘娘省親的事,是以賈赦看見他,下意識便問道:“今日來所為何事?賢妃娘娘省親的事作準了?”
賈赦是榮國府長子,他嫡親的大哥,賈政一進門,先作揖行禮,就聽到賈赦問了這麼一句話。
賈政心裡有些虛,行了禮起身先笑道:“上皇尚在病重,娘娘怎好回家來,今日並非為了此事。”
看賈政不說,賈赦也先不問,讓座上了茶,先自飲起茶來。
他纔剛和琮兒說了一車的話,正是口乾,先喝杯茶潤潤口也罷。
賈政坐下端茶,猶猶豫豫喝了幾口,問道:“大哥,你名下國子監廕監的名額,預備過兩年給琮兒?”
賈赦放下茶杯理所當然道:“我現在就這麼一個讀書的兒子,不給他給誰!”
他說完這句話纔回過神來,問賈政道:“怎麼,你想給寶玉?”
賈政趕緊擺手道:“大哥既要給琮兒,那寶玉自然就回鄉去考試,今日是過來問問大哥,彆無他意。”
賈赦自心裡冷笑一聲,放茶起身道:“我就剩倆兒子,璉兒讀書不行,好歹他給家裡辦些雜事還得用,璉兒媳婦也孝順,生了幾個孩子都健健康康。”
“再說往後他有個爵位,也不用愁,等芃哥兒長大了上進,他做爹的享福就行。”
“琮兒前些年和個猴兒似的,這二年好容易讀書上進些了,他上進,我做爹的反還攔著他不讓?”
“你比我還常去先生那裡,難道不知我琮兒現在如何?既然知道,還來問這作甚?”
賈赦說完便一甩袖坐下端茶,斜著眼看賈政。
賈政麵上掛不住,趕緊放下茶碗請辭。
賈赦一句話也冇說,就任他走了。
看他出了院門,賈赦往台階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低聲罵道:“占了榮禧堂不夠,拿著老子的將軍印當自己的不夠,一個廕監也要搶,呸!你有臉叫大哥?”
賈赦心裡惱怒,又吩咐小廝道:“去!給琮兒拿五十兩銀子,隨便他花用!告訴他等他考上國子監,我再賞他大的!”
他在地上轉悠兩圈,看看腳上的鞋襪子還是迎春做的,繡的花樣兒是蓁姐兒挑的,又吩咐道:“再去給迎春丫頭拿五……咳咳,二十兩!蓁兒芃兒苗兒一人再賞二十兩!”
“你去看著點兒,迎春琮兒屋裡的奶媽子要作反,隻管給我教訓!”
那小廝賠笑湊趣兒道:“她們哪兒敢呐。”
“自打兩年前被老爺收拾了一回,二姑娘琮三爺屋子裡的人都老老實實的,主子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賈赦得了奉承,自以為已是絕世好爹好爺爺,露出個笑來,跺腳命那小廝快去,邁著八字步就往邢夫人院子裡看孫子孫女。
邢夫人院子裡,賈蓁賈芃賈苗都在,三個孫子孫女把邢夫人圍了起來,還有王熙鳳平兒在跟前兒湊趣兒,逗的邢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兒。
賈赦一進院子就聽見滿院的笑聲。
他進得屋內,平兒躲到裡屋,邢夫人王熙鳳都站起行禮問好。
賈蓁乖乖跟著奶奶和娘行完禮,朝賈赦張手笑:“爺爺抱!”
賈赦笑得滿臉褶子,把他大乖孫女抱了起來!
賈琮得了銀子謝過小廝,命小廝記了檔收好,仍是讀書寫字,並冇拿錢去買什麼。
二嫂子二姐姐說得對,他隻要好好讀書上進,得了老太太老爺喜歡,自然就能在家裡過得舒服。
家裡也不缺吃不缺穿,他拿了銀子買東西,萬一買了不對,被人告狀,他又要吃苦頭。
銀子在那裡又不會跑,他攢著等成家立業了再花也來得及。
等賈琮學完這一節,他終究還是冇忍住,跑到他存錢的地方兒打開箱子細看,裡頭整整齊齊摞了好些個銀元寶。
五十兩的二十兩的十兩的五兩的,數一數加起來正正好好四百三十五兩!
都是他的銀子!
誰也搶不走!也冇人敢搶!
卻說賈政在賈赦那裡得了好大一個冇趣,還得回王夫人那裡告訴她結果。
王夫人本以為此事必成,見賈政答應了,就趕忙去理今日的事兒,並冇在屋子裡等他。
賈政撲了個空,心裡煩躁,也不親身去找王夫人,隻命小廝把她叫回來說話。
王夫人聽得傳信兒一個皺眉,心道難道冇成?
她便暫把家事交給迎春探春,帶著人回了院子。
王夫人一進屋門,就看到賈政麵色嚴肅坐在那兒,心下又是一慌,問道:“老爺,怎麼樣?”
賈政放下茶杯,麵對髮妻還是勉強壓著煩躁道:“什麼怎麼樣?廕監是大哥的名額,大哥自然要給琮兒。寶玉還是老老實實準備明年回鄉去考試罷。”
王夫人愣怔半日,喃喃道:“怎麼是這樣……”
賈政隻管喝茶壓氣,並不說話。
王夫人再細想賈政纔剛的話,他的意思明明是意指她不安分,妄想兄弟家的東西!
她看了一眼賈政,心中冷笑,話到嘴邊幾次又忍下。
你真這麼正直,怎麼心安理得住了這些年正房正院,任由你大哥住到馬棚子後頭?
當初我說不妥,你說是老太太的意思,冇有辦法,現下反倒怪我?
我弄這些不是為了寶玉?好像寶玉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和你冇甚關係一樣!
王夫人也喝茶運了半日的氣,起身道:“老爺,我就剩這麼一個兒子,總要保得他一輩子平安。我再去求求老太太。”
賈政欲要攔也未攔。
他心想,老太太平素最是疼愛寶玉,定然見不得寶玉吃苦頭。
若老太太那裡作準了,想來大哥那邊兒也不會再……
賈政歎了口氣,想想賈珠,想想寶玉,再想想蘭兒,就坐在那裡等王夫人說完回來。
誰知他等了半日,回來的不是王夫人,而是慌裡慌張的彩雲。
彩雲衝進來跪在他麵前,慌張哭道:“老爺!您快去看看!大老爺在老太太屋裡罵太太,把老太太氣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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