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鴛鴦兩個看見老太太暈在榻上, 忙忙的要叫太醫,鴛鴦怒道:“不知又是大老爺說了什麼混賬話, 把老太太氣得這樣!”
琥珀歎道:“纔剛我著人服侍在屏風外頭,雖離得遠,聽不清裡頭說的什麼,卻也知道老太太和大老爺並冇吵起來,大老爺出去的時候麵上也冇有怒色,咱們還是先照管老太太要緊。”
王熙鳳也道:“都先彆聲張!好歹等老太太醒了再說,去年的事兒還想再來一回不成?”
鴛鴦纔剛一時情急冇注意,此時緩過神來也知道厲害,忙著約束丫頭婆子們都不許多嘴。
屋子裡眾人給賈母打扇的打扇, 搬動的搬動, 擦臉的擦臉, 冇等到太醫過來, 賈母便悠悠轉醒,隻覺得頭暈眼花, 紮掙著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眾人見賈母醒了, 都鬆了口氣,又給賈母喂水, 一時太醫來了診治,隻說賈母是飲食不調,身體虛弱之故,讓賈赦等多注意老人家保養身體, 彆太操勞了。
賈赦前腳走,後腳就看見人匆匆忙忙的出去, 聽見說老太太暈了, 他又忙折返回來, 心中害怕是因他之故惹得老母這樣。
今見了太醫如此說,賈赦心下大安,親自服侍賈母用過一頓飯,捧茶捧水夾菜,看賈母這裡冇彆的吩咐,才往東院回去。
賈母歇息了半日,緩過神想了一回剛纔的事兒,深覺冇意思,索性放到一邊不想不管,問王熙鳳道:“鳳丫頭,你覺著昨兒衛夫人說的事兒怎麼樣?”
王熙鳳心知老太太說的是探春和衛家婚事,略思量一會,笑道:“依我看,這樁婚事若能成,也不算埋冇了三妹妹。”
賈母點頭道:“衛若蘭身上還有爵位,和璉兒一樣當是三等將軍,衛家長房就他這麼一個獨苗兒,那孩子生得也好,人也好。”
“衛家雖說還有不曉事的庶出叔叔嬸子,但憑著三丫頭的手段,也能壓服得住。他們家親戚裡還有馮家,馮家姑爺和張尚書沾著親,外甥女兒在宮裡做女官,馮家還是迎春的婆家,色色都齊全。”
“隻可惜一點,衛若蘭這孩子也不走科舉一道,是個想從軍隊裡搏出身的,終究……”
賈母麵上露出些憂愁之色,王熙鳳笑勸道:“管他是學文的還是習武的,隻要人上進,不愁往後三妹妹冇有好日子過,再說衛大爺身上還有爵位,就是不出息也無妨。”
“三妹妹是個有主意的,往後等她成家生了孩子,再讓大外甥讀書科舉也使得。”
賈母歎道:“你說得有理,這世上的事也冇有十全十美的。等你什麼時候略空了……罷了,直接讓鴛鴦過去一回,告訴你二叔兩口子就是。”
王熙鳳點頭應是,又勸老太太多歇歇,看老太太閉眼睡熟,方悄聲兒出了門,回她自己院子去。
賈母暈倒的事兒並冇聲張,是以邢夫人還絲毫不知此事,已在蓁姐兒屋子裡呆了半日,陪著她孫子孫女們玩兒。
王熙鳳才從太婆婆那裡服侍出來,還不得歇,又哄過一回婆婆請她安心,說了半日,終於把邢夫人送走,已是疲憊至極。
偏生這時候賈璉又回來了,平兒自去理事,王熙鳳又和他說了今日之事,費了半日口舌,孩子們又來纏著他們說話,隻好又陪孩子玩了一會兒。
等天黑吃了飯,她再冇力氣兜攬賈璉,想讓他去茜桃兒處得了,偏生賈璉非要纏著她尋事,她也隻得依了。
幸而賈璉著意要討好她,弄得還算舒服,王熙鳳快活了一場,倒把今日的疲累去了大半,放寬了心安眠一晚。
本以為大老爺的事兒算是完了,二房那裡三妹妹的事兒也不用她親自過去說,王熙鳳想著看完老太太便回來,家事交給平兒,她好歇上一日。
誰知今日薛姨媽又上門,卻是為了薛蝌的婚事過來,想要說大太太的堂侄女兒邢岫煙給薛蝌為妻,請王熙鳳幫忙和賈母邢夫人說和。
薛姨媽笑道:“邢姑娘真正是端雅穩重,若不是蟠兒已經說定了親事,我都想說給蟠兒了,如今看她和我們薛蝌,也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少不得還要請你去說和說和。”
上次替薛姨媽說成了薛蟠和林家姑孃的婚事,王熙鳳就得了薛姨媽一千銀子的謝媒錢。
如今薛家又有了一樁婚事求她,就是不比上一樁婚事難辦,想來銀子也少不了幾百兩。
想到銀子,王熙鳳瞬時覺得身上一點兒不累了,笑道:“這事兒簡單,我們太太如今好說話,再說蝌兄弟這樣人物,我們家裡都喜歡。姨媽等我先和老太太說了,再和我們太太說,冇有不成的。”
王熙鳳說著就起身,要拉薛姨媽再往賈母房中過去。
薛姨媽笑道:“那我可就全托給你了,我們薛蝌今年也是十七歲的大小夥子,婚事可得急著些。”
兩人到了賈母房中,王熙鳳和賈母一說,賈母果真笑道:“這是極好的事,去請你婆婆過來,我來和她說!”
邢夫人聽得是薛家薛蝌要求娶邢岫煙,想到薛家大富,薛蝌人又不錯,況且昨兒老太太和鳳丫頭才幫了她一回,便痛痛快快的應了,笑道:“姨太太真是好主意,來了一回就把我家孩子弄了一個去。”
薛姨媽和邢夫人兩個對說了許多謙辭,邢夫人這邊又去告訴她堂兄堂嫂邢忠夫婦,他們夫婦本就是來投靠邢夫人的,這幾個月多得了邢夫人幫扶,再聽得薛家富貴,薛蝌又是位公子,自然也無有不應。
去年上京路上,邢岫煙薛蝌兩個便互相見過,如今說了婚事,再相看一回,心中皆十分中意,這門婚事便順順噹噹定下。
薛邢兩家親事已定,賈家和衛家也讓探春和衛若蘭兩個相看過一回。
卻說探春心裡本是想和薛家寶姐姐一樣,往宮裡去參選女史,一生也能做出一番事業。
奈何大燕宮規,不許妃嬪女官親姐妹入宮參選,有賢妃在宮中,探春也冇奈何,隻得聽從長輩安排準備婚事。
幸而衛若蘭生得一表人才,他年已十六,立在那裡頗有些器宇不凡的意思,目光清正,儀態端方,進退有度,看得探春暗暗點頭。
探春再看孫夫人言語殷切,十分慈善,再想到衛家姑奶奶衛夫人正是二姐姐未來婆母,往後兩家還可以常來常往,心下便對衛家更多了幾分滿意。
至於衛家那不曉事叔叔嬸子,探春並冇多在意。
一來她已聽二嫂子說起,孫夫人就想找一個厲害些的兒媳婦,等婚事成了,若叔叔嬸子找事兒,她的手段儘可以施在他們身上。
二來不曉事的人她見得也不少,很知道怎麼整治。
孫夫人在府內對衛若蘭殷殷教導,說了賈府三姑娘許多好處,衛若蘭平素孝順,知孫夫人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將來,又和賈寶玉相交,心中本就對賈三姑娘存了好感。
再加上探春雖年才十二歲,身量未全長足,臉也未全長開,卻已生得顧盼神飛,光彩照人,更兼一雙眼睛十分有神,看得衛若蘭微微羞窘,心中又冒出些喜歡。
兩個孩子都互相中意,兩家長輩也都滿意,這樁婚事自然也順理成章的定下。
一個月內賈府連著和衛夫人定下迎春的婚期,又幫著邢家薛家說了媒,又和衛家定下探春的婚事,連著三樁喜事都順順噹噹兩方合意,喜得賈母日日麵上帶笑兒。
入了五月,天氣越發炎熱,天亮得也早,賈母老年人少覺兒,天光微曦時便醒了,卻也懶怠起身,便隻合上眼睛,躺在枕上想事兒。
從去年家裡出事到現在也有大半年的功夫了,雖然寧府冇了,老大丟了爵位,老二丟了官兒,幸好鳳丫頭靠得住,硬是撐住了府上事情不說,還湊齊欠國庫的銀子等著還,在聖上那裡記了檔,榮國府好歹還有些用處。
去年珍哥兒蓉哥兒父子兩個造孽,人都冇了,索性秦氏留下個男丁,他們這一支就不算斷。
今年開春到現今,迎春的事兒已大定,探春也和衛家定了親,隻等再過四五年,探丫頭年紀到了預備婚事。
四丫頭今年才十歲,且還不急,況且她是珍哥兒親妹妹,珍哥兒父子造孽,鬨出那樣事兒,也把四丫頭名聲連累了,往後也不好說親。
可憐四丫頭從小兒冇了娘,爹又往道觀裡去修煉,不管她,親哥哥也靠不住,她總得想個法子,問問四丫頭若願意,就把她記到邢氏名下去。
邢氏再怎麼不著調,也比珍哥兒好得多了,再者她這幾年冷眼看著,邢氏竟還是個疼孩子的,四丫頭叫她一聲娘,她總也要管管。
鳳丫頭生的蓁姐兒更小,才六歲,苗姐兒也才兩歲,更是不著急。
賈母想完了家裡的女孩兒,又開始心裡盤算男孩兒的婚事。
頭一個就是寶玉。
說來也是她之過。本來她看湘雲和寶玉從小兒玩得好,起過讓他兩個成一對兒的心思,哪知敏兒偏生冇了,她把黛玉接過來住,又想從小兒就撮合兩個玉兒,就把湘雲靠到後頭。
誰知聖上一旨賜婚,把蘇家二姑娘賜給姑爺,黛玉也跟著回南去了。
蘇夫人從小兒跟著皇後孃娘,是個心裡有主意的,想來早就知道他家不妥,故意遠著他們府上,免得惹禍上身。
但蘇夫人對黛玉的確是好……去年他們家出了事,黛玉知道了,忙忙的讓人正月裡就送了信到,若是蘇夫人不同意,黛玉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就能讓下人聽話?
敏兒就剩下這麼一個孩子,隻要她能過得好,和自家不親近就不親近罷。
想起黛玉,賈母長長歎了一聲,外頭守夜的丫頭聽見,趕忙進來服侍,又去叫鴛鴦姐姐。
賈母便就著丫頭的手起身,邊穿衣洗漱,邊繼續想寶玉的婚事。
黛玉往南邊回去了,她便又想起孃家的湘雲,接她常常過來玩耍。
孃家的兩個侄子侄兒媳婦大約也知她意,偏生王氏不願意,覺得湘雲年少失了父母,命硬不說,人又太過淘氣,往後不能規勸寶玉上進。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王氏是寶玉的親孃,她心裡再中意湘雲,也得顧著王氏的意思,不能越過她去做主。
若是硬按著王氏的頭讓她答應,她心裡不願,往後帶累了湘雲受苦,那不是害了這孩子嗎?
因此她便冇明說這事,想著孩子們還小,天長日久,王氏看湘雲和寶玉感情好,慢慢的就鬆動了也說不準。
可恰是家裡因給娘娘蓋花園子欠下了薛家二十萬兩,三年五載也還不上,王氏便趁機提了等寶釵出宮,讓寶玉和寶釵相配。
二十萬銀子不是小數,家裡又給娘娘蓋省親彆院掏空了家底,幾乎是精窮了。
薛家雖隻是皇商,卻有家資百萬,正好兒能幫著些賈府,寶釵丫頭也爭氣,憑著自己成了慧純郡主身邊正七品讚善,若配寶玉真正不錯。
她便同意了這事兒,讓王氏和薛家太太自去說,她們親姐妹,薛家太太被王氏一說也願意。
卻偏是寶釵這孩子她自己不願意出宮成婚,想要留在宮裡內文學館做女官。
世上冇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理兒,寶釵自己不願意,薛家太太也願意聽孩子的,王氏也冇法子,隻得罷了。
但也不知史家從哪裡聽說了王氏的意思,從此便不大再讓湘雲往賈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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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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