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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溶從他娘手上接過信, 盯著“大約九月帶孩子們來銀衛”這一句盯了足足一刻鐘。

葛霄就在那看著她的兒子發傻,接著展開清兒的信看。

等她心滿意足的看完清兒的信,扭頭看見她的傻兒子還在那兒發呆, 就伸手要把信紙從他手裡抽出來。

陸溶下意識用力。

……信紙被撕成了兩半……

葛霄“嘖”了一聲, 看著平日冷靜自持都不知道往哪裡去了的傻兒子,把半張信紙拍在他手上道:“拿回去好好兒看,看完了粘上。”

她又把清兒給他寫的信也往他手上一拍, 揮手道:“去罷去罷, 我去找韓將軍。”

陸溶清了清嗓子要說話,葛霄忙道:“彆。”

“你彆去打聽宅院, 也彆把這事兒從你嘴裡說出去, 一應各項事都有韓將軍打點,再不濟還有我, 你若摻和,不成樣子。”

陸溶隻得把嘴裡的話嚥下去,看他娘又朝他揮手讓他出去, 隻好行了禮出門, 往他自己營中過去。

西北天空清透, 就算已是黃昏,天地間仍然十分明亮, 陽光微微有些晃眼, 風吹在他身上卻微涼,很快讓他收了心神。

今日跟著他過來的親兵隊長仍是柳湘蓮,他出門看見柳湘蓮,想起來他曾在林府當過習武先生, 便命他近前來, 悄聲告訴他道:“林府蘇夫人大約九月會往銀衛過來幾日, 你若是想去拜望,到時我把你也帶去。”

“總督夫人來邊城,就算是私下前來也事關重大,萬萬不要說與第三人知曉。”

柳湘蓮滿肚子的話最終隻化成了一句:“多謝將軍。”

蘇夫人過來,會不會帶著蓮姑娘也一起過來?

但是蓮姑娘早已定親,今年她十六歲,正該是備嫁的時候……

柳湘蓮想起那個拿刀指著他的倩影,心內一陣刺痛。

希望見蘇夫人時,他不會見到蓮姑娘。

不然,他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葛霄趕走了陸溶,又展開黛玉英蓮的信看,見英蓮字裡行間不見沉悶憂鬱,便舒了口氣,心中稍感安慰。

她心裡盤算過一回軍中年紀在二十左右,身家清白,生得俊俏,人品端方的小夥子,心想等見了文皎好和她一一說道說道,萬一英蓮就從裡頭選中女婿了呢?

總督府裡,文皎靠在林海身上,也笑道:“就算是柳湘蓮那孩子不行,軍中多少好男兒,還怕給英蓮挑不出一個好的來?”

“依我說,這招婿的事兒還是西北軍中兒郎更易接受些,讀書人什麼“傳承”“孝悌”想得太多,反不大好辦……”

林海聽著聽著微微皺起眉,笑問文皎道:“原來月娘對讀書人是這麼想的?”

文皎忙一抬頭看林海神情,趕忙連環馬屁拍起,笑道:“我那是說那些隻知道看著書死記硬背,一點兒也不知道變通,讀迂了書的讀書人。”

“如海和他們又不一樣,你……”

文皎馬屁纔開始鋪墊,就被林海笑止住,道:“罷了罷了,解釋什麼?左不過我就是一個書讀得腐了的糟老頭子罷了。”

聽了這話,文皎抿嘴一笑,湊在林海耳邊道:“明明昨兒才大展雄風,今日就說自己是糟老頭子,男人呐,真是……”

文皎一麵說,一麵還拿手在林海胸口畫圈兒。

出發之期將近,林海也極捨不得文皎,再加上文皎言語動作暗示,他再不做些什麼,還算不算男人?

又是一夜酣眠。

文皎第二日起來時,林海早已不在身邊,連孩子們都早吃了早飯去上課。

她看著空空蕩蕩的枕邊,聽屋內一片寂靜,心內有些悵然若失。

若是等林海黛玉真的走了,是不是她要麵對整整半年這樣的早晨?

文皎在枕上傷春悲秋了一會兒,從枕下拿出懷錶看了看。

巳時二刻(上午九點半)。

哎,該起了,在賴一會兒起來就該直接吃午飯了。

因是在家不出門,天又是盛夏,文皎便隻在小衣外頭穿了一件羅衣一條羅裙兒,拿絲絛緊緊束上腰,外再鬆鬆披了一條披帛。

輕薄的羅衣半透,這樣的打扮是不大方便見男仆的,是以一到了夏日,除非必要,一應所有回事都是管家娘子進來回,半個男子不見。

在梳妝打扮上一怠惰,就容易越來越怠惰。

今日文皎連簪釵都懶得戴了,墜馬髻上隻戴了一隻碧玉小鳳,連耳環都隻簡單墜了兩顆玉珠子,手上一隻翡翠手鐲,再配上她的水色衣裳,看上去就清清爽爽的涼快。

許嬤嬤一進門,先是感覺到冰山散發出來的涼意,緊接著她轉到東側間裡,餘光瞥見夫人這一身打扮,更是覺得一陣清涼,把她心裡的無奈焦躁都壓下了不少。

夫人帶著笑音兒問她道:“快起來,坐,今兒你來是為著什麼事兒?”

許嬤嬤隻起了身,卻並冇敢坐,而是站在地上垂頭道:“回夫人的話,今兒老奴是為了家裡臭小子過來的,實在冇臉麵坐。”

她一麵說,一麵不禁又用餘光看站在夫人身邊服侍的玉雪姑娘,當真是生得珠玉一般,立在那裡氣度沉靜自持,怪不得讓洗硯這臭小子放不下,寧願入贅都要……

文皎心中一動,心想看許嬤嬤的模樣,也不知洗硯這小子是和他娘怎麼說的。

她便先隻笑道:“你這是何故?我記得嬤嬤的次子洗硯正在老爺身邊兒當差,十分得用,往日也總聽老爺誇他不錯。”

“這孩子似乎也二十來歲了?今年是不是二十二?論起來也到了成婚的年紀,嬤嬤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文皎邊說話,便看許嬤嬤又看似不經意的往玉雪身上看了幾眼,神色裡並冇有一絲不滿,她心裡就更有底了。

再看玉雪,明知許嬤嬤在打量她,卻絲毫不露行跡,麵上表情平靜如水,似乎這事兒和她一點關係都無。

這份養氣功夫也算難得了。

文皎見許嬤嬤有些猶豫,便給玉雪使個眼色,讓她帶著丫頭們都出去,方笑道:“你這回總該告訴我,洗硯究竟看上了哪個?難不成是我身邊兒的人?”

許嬤嬤歎了一聲,竟又跪下對文皎回道:“回夫人的話,家裡小子不肖,竟然妄想夫人身邊兒的玉雪姑娘。”

“奴才自知夫人身邊幾位姑娘出身宮廷,往後都是要放出去找好人家的,洗硯論起來還是林府的奴才,怎能相配得上玉雪姑娘?因此奴才昨日在家裡說了他一頓。”

“誰知那小子還不死心,說隻要能和玉雪姑娘成婚,就是入贅為婿也無妨。”

“這小子胡鬨,老奴教子無方,聽他纏不過,隻好替他來夫人身邊說情。夫人若要教訓他,老奴願為夫人代勞。”

文皎聽了許嬤嬤的說法心裡一笑,心道洗硯這小子是會做人,在他娘麵前隻說是他自己的主意,使許嬤嬤不至於怪到玉雪身上。

而許嬤嬤也馬上五十歲的人,在林府後宅都快成人精子了,怎麼不知洗硯若冇一點兒把握,怎麼就敢催逼著她過來說情?

許嬤嬤不管心裡是如何想的,她能把姿態放得這樣低,給足了文皎和玉雪麵子,文皎自然也會投桃報李,“補償”她和林平“嫁”出去了一個兒子。

文皎便先給許嬤嬤吃了個定心丸,親自下了榻扶她起來,笑道:“年輕小兒女之間慣是這樣,我也冇比他們大幾歲,我還不知?”

“你們兩口子也在府上做了三十多年事兒,勞苦功高,上上下下哪裡少的了你們?你們願意把好好的兒子給我們玉雪做上門女婿,也真捨得?”

許嬤嬤心下一定,嘴裡自然又說出許多謙辭,“洗硯這小子不知事,混賬”雲雲。

文皎被許嬤嬤重扶到榻上坐著,又命許嬤嬤坐,笑道:“玉雪這孩子心細,也怕羞,往日我問她想找什麼樣兒的女婿,她隻不說,冇準兒就應在洗硯身上了。你且等我慢慢兒的問她。”

許嬤嬤便知事成了七八分,又客氣了許多話,便道不打擾夫人理事請辭。

等回到家裡,她和林平一說今日的結果,林平歎道:“孩子大了,他自己願意,就由他去罷。”

“咱們家本來就是做奴才的,得了主子信任,才被賜了林姓,左右都是主子賜下來的……”

許嬤嬤看他嘴上這麼說著,到底還是一臉愁緒,便笑勸他道:“你也說姓不姓冇什麼要緊,玉雪姑娘多好的人兒,洗硯若真能得著她做媳婦兒,就算是入贅也是他的福分了。”

“你冇看白露姑孃的女婿是怎樣?遊老爺明二爺兩位主子又是怎樣?再說,這一成婚,夫人必要放了洗硯的身契,夫人念舊情兒,往後咱們洗硯也差不了。”

林平又歎了一聲,點點頭,也有心思玩笑道:“那你給兒子準備了多少嫁妝?”

許嬤嬤瞪了他一眼,笑道:“老大娶親時給了多少聘金聘禮,咱們往上加三成,你覺得怎麼樣?”

林海此回出門雖不帶著林平,卻要帶著洗硯,趁著離他們走還有半個月的功夫,文皎問過玉雪再不後悔,便和林平兩口子把玉雪洗硯兩個婚事先定下。

六月初十,黛玉陸清騎著馬頭上戴著帷帽遮陽,跟在林海馬後,身後是浩浩蕩蕩上千兵士仆從上百輛車,一起出了甘州城門,往成都行去。

這排場熱鬨引了甘州城中百姓爭相圍觀。

眾人中有一麵上圍著薄紗的年輕女子,羨慕的看著馬上兩位總督府姑娘身影遠去,伸手拉著旁邊另一位女子道:“姐姐,咱們回家罷,娘還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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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

二更晚上九點!

小柳兒還不知道英蓮退親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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