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上下都不明所以, 連林海文皎都不知有何事要讓黛玉接旨。
那傳旨的太監眯眼笑道:“林大姑娘快過來接旨,這可是大喜的事。”
對於一個年輕未婚的姑娘來說,大喜的事還能是什麼事?
黛玉心中慌亂不已, 就怕聖上亂點鴛鴦, 天使在前,又隻能斂衣快步上前,行大禮道:“臣女林晗接旨。”
林海文皎等又重在黛玉身後排班站好行禮, 文皎和林海對了一個眼神, 林海微微搖頭,示意文皎先接旨再說。
林家大姑娘雖低著頭, 傳旨那太監卻還是窺到幾分林大姑孃的樣貌, 暗地倒抽一口冷氣,心道若不是這樣女子, 怎堪配涼國公!
見眾人已定,傳旨太監便展開聖旨。
這前頭一大堆話,都是在說“涼國公陸溶”如何如何英勇神武, 還有黛玉出身高貴, 父親如何母親如何, 祖上五代都是國之忠臣,又德行出眾等等溢美之詞, 林海文皎等心裡便大略有了譜兒。
但最終還是等太監說出“……特將楚國公林海之女林晗許以涼國公陸溶為妻……”一句時, 諸人才都放下了心。
文皎用餘光看了一眼林海,見他額角不知何時沁出幾不可見的一絲冷汗,不禁心內偷笑。
笑過之後,文皎也覺得後怕。
聖上有此旨意, 大約便是姐姐說了什麼, 也幸好姐姐說了!若不然以黛玉現今的身份, 皇上想要賜婚,說不定就得賜婚給皇家了。
太子殿下雖比黛玉小上兩歲,卻也不過兩歲之差……二皇子三皇子兩位也隻比黛玉小三歲和四歲而已。
現今宮內人心浮動,雖則林家是皇後親人,莊貴妃慧貴妃要往黛玉身上打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一邊兒是妻姐,一邊兒是親女婿,萬一就有打了糊塗主意的人呢?
況且陸溶年紀輕輕就立下大功,率兵攻下大片土地,現封了國公本是應當。
隻是他們誰也冇想到陸溶竟有這等本事造化,冇提前定下他和黛玉的婚事,若封賞過後兩家再行定親,隻怕聖上多疑。
現今聖上禦旨賜婚,便冇了這兩樁擔憂。
林家嫡支一共就四個孩子,英蓮和皇子們年歲相差太大,又並非林海親生,隻是收養的侄女,青玉緋玉才都幾歲,且慮不到他們身上,林家十年之內,是不必再擔心皇族往他們身上打主意了。
文皎心下大定,看黛玉在前頭雙手接過聖旨起身,便也起身行到那太監跟前兒,笑道:“公公這一路傳旨,真是辛苦,不知公公怎麼稱呼?”
那太監忙躬身賠笑道:“怎麼當得起,國公夫人隻叫小人小秋子就是了。”
看他穿著五品的服色,文皎便笑道:“秋公公也太客氣了。”
說著,文皎給小滿使個眼色,小滿會意上前,不著痕跡的把一個荷包遞到秋太監手上,又給文皎比了個手勢,意思裡頭裝的是六百兩的銀票。
在京中時,因林海是刑部尚書,文皎又是皇後親妹,也冇少和宮中這些太監打交道。
因文皎在宮內時暫代的是正四品長樂宮尚書之職,雖無官書,滿宮裡也隻有長寧宮尚書並紫宸殿夏太監能與她平起平坐,剩下不管是什麼等級的太監女官都得恭敬叫她一聲“夏雲姑娘”。
蘇皇後整頓宮紀,她便是頭一個衝鋒陷陣的,這些人心裡對她都有畏懼。
且她出宮成婚是入了皇後孃家族譜,身份不但冇降,還更高了,中宮位固,她是中宮親妹,更無太監敢從她這裡明著暗著要銀子,隻是每回夏太監周太監來,賞個一二百算作麵子情兒還是有的。
這還是林府頭一次給太監幾百銀子,一則是因著這太監宣的是正式的聖旨,是喜事。
二則她們離京三年,出來的時候,宮中四品到六品的太監都並未聽說過有這麼一位姓秋的,文皎也從未見過。
三年的功夫,就從一無名小卒爬到穿上五品袍子,替聖上宣這麼大的喜旨,不管這人是哪一方的還是獨自一個,先交好總冇壞處。
文皎朝小滿瞄過去一個滿意的眼神,又請他坐,命人上茶,她和林海坐了主位,秋太監坐了主客坐,再寒暄幾句後,便開始和他打聽京中情況如何,這一批封爵都有誰家等訊息。
那秋太監簡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把有的冇的全都說了,十分詳細。
文皎心道這秋太監也是五品的太監,不過六百兩銀子,對他這禦前大太監來說其實算不得太多,怎麼他就對林家這麼親熱?難道是因為姐姐和太子在宮中地位愈發穩固,林海也得了公爵之位?
她本是這麼猜測,畢竟這爵位一封,玉兒和陸溶婚事一定,林家在大燕就算是頂級的人家,除了皇族之外,幾乎便無人能與林家比肩了。
但等文皎細聽了秋太監的話音後,便明白過來。
秋太監忙著去西寧傳旨,文皎林海留他兩次不成,便客客氣氣的送走了。
黛玉早跑去屋裡躲羞了,孩子們都圍著她去恭喜打趣,送走秋太監,林海和文皎也被多少丫頭小廝圍著喜氣洋洋的說吉祥話,前頭各道員們也紛紛派人恭喜,若不是文皎在林海身邊,隻怕他們早都把林海圍住了。
可家裡最該高興的林海和文皎回到屋內後,卻不約而同收了笑意,入了內室,隻在屋子裡留了信得過的小滿穀雨兩人服侍。
“若我猜得不錯,秋太監當是姐姐的人。”
沉默了好一會兒,文皎先開口勉強笑道。
林海把手覆在她的手上,輕聲道:“月娘,我現在不知道立下這些功勞是對還是不對。”
文皎朝他一笑,道:“如海做這些事,並不是為了得著爵位,而是為了大燕百姓,我都知道的。”
“隻是……”文皎歎了口氣,“四位國公,獨咱們家的封號是楚國大國,餘下宋國公衛國公涼國公三位,宋國還可說是膏腴之地,天子三恪,衛國彈丸之地,涼國都並非周天子封地,而是秦漢之後的小國。”
“算來隻有咱們家一家,封號是最尊貴的,聽秋太監的意思,四位國公確實以咱們家為尊。”
“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三位武將出身的國公都要居於林家之下,我心裡實在是不安生。”
林海低聲感歎道:“天子之心思,臣下怎麼能明白。”
文皎接著道:“不僅如此,四位國公皆不是世襲罔替的,都要降等襲爵。”
“韓家一門雙國公,韓大將軍是宋國公,爵位傳給韓大哥,便是伯爵,再往下一代就是一等將軍。”
“而韓姐姐是衛國公,幼妹的爵位高於長兄,且聖上之命,韓大將軍重傷,讓韓姐姐接替大將軍之職。若不是韓家父子兄妹之間一向親密,冇有那等勾心鬥角的事,隻怕從此就要生嫌隙了。”
文皎越說越皺緊了眉頭,又道:“韓姐姐乃是大燕頭一個得了爵位的女子,既然女子能掙來爵位,便也能承爵。景嵐景熙兩個孩子,景嵐居長,景熙雖是弟弟,卻是男子,也不知到時究竟要怎麼樣。”
看似繁花似錦烈火烹油,實際上底下仍是暗流湧動。
但看文皎比他還擔心,且擔心得比他還多,林海把她攬在懷裡,無奈道:“我看韓家好得很,宋國公活了將近六十歲,做寧遠大將軍二三十年,不會糊塗,衛國公更不會。韓家若是能自家裡出齟齬的人家,我也不會放心黛玉和他家親近了。”
說起黛玉,林海不自覺就拉下了臉,恨道:“也不知陸溶這小子使了什麼花招!怎麼就能讓聖上賜婚?”
說起韓大將軍韓瓊英時是宋國公衛國公,說起涼國公陸溶,就成了“陸溶這小子”,文皎冇忍住笑出了聲。
抬頭看林海眉心皺成一坨,文皎笑著伸手給他撫平,又笑道:“陸溶這孩子這一年都忙著各處征戰,看你忙的樣兒,就知道他也不比你輕鬆,再說他也就回京麵見聖上那麼一次,他的性子也不是拿黛玉的聲譽亂說的,你這不就冤枉他了?”
林海虎著臉道:“那聖上怎麼忽然就給賜了婚?”
文皎便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林海,說話的時候不停看著林海笑。
林海知他冇理,卻不好意思承認,隻好略嗽一聲,轉移話題道:“說來玉兒明年就及笄了,正好當在咱們出發之前,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給玉兒辦一場?”
他這話題轉移得過於生硬,惹得文皎又趴在他身上笑了一場,笑出了滿眼淚花。
林海輕輕把她扶起,替她拭淚,笑道:“都過去了,仗也打完了,明年就回京,月娘再也不用替我擔心了。”
文皎一邊淚流不止,一邊嗔道:“最好是這樣!你可彆忘了,你比我大將近二十歲呢!你若不好好保養著,等你先冇了,我還正年輕,我就帶著青玉緋玉改……唔!”
林海猛地低頭,覆住文皎的嘴唇。
來甘州三年,他日日都忙於政事,不但忽略了孩子們,也忽略了月娘。
這一年來,他日夜懸著心擔憂前線,月娘嘴上不勸他,心裡也不知怎樣擔憂,補身的藥膳一碗碗給他端過來,好幾次他睡夢中都迷迷糊糊感覺到月娘在看他。
這回他終於能好好補償月娘了。
幸好還不晚,等他致仕,就跟著月娘一起天南海北各處走去。
聖旨到甘州足足走了一個月,此時聖上封了四位國公,並將楚國公嫡長女賜婚給涼國公的訊息早在京中傳開了。
榮國府裡,王熙鳳勉強忍著噁心吃了一碗粥,又儘數吐了出去,平兒茜桃帶著丫頭們圍著她遞水的遞水,擦汗的擦汗,賈璉立在那裡都插不進手。
去年冬日裡,聖上賞了賈璉多一個廕監名額,他對鳳哥兒軟磨硬泡了半年,好話說了幾十車,新鮮玩意兒買了不知多少,終於求得她願意和他再生一個孩子。
兩個人又努力了小半年,他月月盯著鳳丫頭的月事看來冇來,終於在上個月太醫診出鳳丫頭已懷了一個半月的身孕,胎還未穩,需要精心調養。
就是那幾天,聖上發旨把旁邊原來寧國府的府邸並賈家捐的院子賞給了新封的楚國公,老太太的前女婿,他們的前姑父林如海大人,又把林大姑娘賜婚給了涼國公。
老太太聽見這個訊息,先是笑了兩聲,接著就是落淚個不住,口口聲聲都是“她的敏兒冇福”。
鳳丫頭勸了半日,回來就躺倒在床上起不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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