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色,稍微亮得晚了一點。
青桐帶著倆伴讀陪著太上皇一起吃了晚飯後,天邊還泛著紅光,那點子紅光正一點一點地消散,及至被滿天星辰籠罩。
回到未央宮,永康帝和許皇後正在用膳,還有垣玉言的兩個伴讀,一個是許家表兄許禎,一個是英威侯嫡長子戰歊。
倆伴讀行了禮後,就默默地回到左配殿那邊,青桐直接爬上了桌子。
她轉著腦袋,目光在表兄和戰歊身上來回,最後視線落在戰歊身上。
“戰歊兄,你家裡還有兄弟姐妹嗎?”
大家猛不丁地被她的問話給驚了一下,而且實際上青桐見兄長倆伴讀的次數也隻有兩次。
垣玉言吐槽:“妹妹,你這稱呼很有江湖味。”
戰歊行了一禮,認真誠懇道:“回公主,我還有一個六歲的親弟弟,二叔家有兩個堂弟堂妹,堂弟兩歲,堂妹七歲。”
永康帝、許皇後默默放下手上的銀筷子,永康帝清了清嗓子:“青桐,你皇爺爺還在生氣嗎?”
“不知道哦,應該不是生你的氣,生他自己的氣唄,我也冇說錯,常溪姑姑的事情,他還好意思怪陳太妃娘娘,他是親爹……”青桐目光還是轉回戰歊身上,笑吟吟道:“戰歊兄,我下午回宮路上,看到一個和你長得有點像的小哥哥,小小年紀繃著臉乾什麼?笑起來多好看……”
永康帝、許皇後:“!!!”
十二歲的戰歊眨了眨眼,而後眼珠子一轉,嘴唇蠕動了半晌,呐呐道:“如果公主冇看錯,那應當是我弟弟,名叫戰歌,他、他喜歡外麵到處跑……”
看樣子,今天下午弟弟又偷跑出去了,他這偷溜的本事一溜啊。
青桐撇嘴道:“你弟弟這名字好占便宜,誰都叫他是哥……”
垣玉言嘀咕道:“戰歌嗎?那小子……”
許禎抿唇偷笑,很明顯他們應該都認識戰歊的弟弟戰歌。
青桐嘻嘻笑道:“大哥,你也才十歲呢。”
垣玉言瞬間臉色紅了幾許,但隨即振振有詞道:“我比他大……”
晚膳後,永康帝花了一刻鐘時間,考察兒子和倆伴讀的功課,不拘泥於文還是武,不過有側重點。
比如許禎,考察的多是一些策論、經史子集,及對一些現象的看法。
考察戰歊,多是從三十六計等兵書為引子考教,會詢問他過往青朝對外的戰爭,尤其是失敗的,如果是他,他會怎麼做?
天色徹底黑下來那一刻,垣玉言和倆伴讀告退,未央宮的嬤嬤、小太監提著宮燈送他們回搖光苑。
“父皇、母後,我也回去啦,晚安!”青桐從凳子上跳下來,打算回自己的窩棚。
許皇後叫住了她,並笑盈盈道:“青桐,告訴你一個好訊息,你期待的林妹妹寶姐姐,明天就到京城了。”
“真的?太好了。”青桐一溜煙跑回來,吧唧給了許皇後一個愛的親親,然後再是跑了出去,門檻還挺高,但從來攔不住她,她一手撐在門檻上,就像盪鞦韆那樣跳了出去。
許皇後和永康帝好笑地搖了搖頭,隨後夫妻倆又商議了一些正事。
比如常溪長公主寫休書,將會引起什麼樣的波瀾?
“淑英不用擔心,我想就算再迂腐的言官,他也隻會當著冇看見冇聽見,何況當時青桐也冇說幾句,顯陽侯府那一家子應當也不會當青桐是一回事。”
“我知道,青桐才三歲呢。”有時候年齡就是利器,儘管朝廷上下並後宮嬪妃都知道五公主心智非三歲孩子,但能怎麼辦?隻能當著冇看見冇聽見。
永康帝想起什麼,連忙說道:“父皇說了,常溪的新駙馬,交給你來擇選。”
許皇後嘴角抽了抽,她滿心無奈道:“怎麼擇選?青桐說的那樣海選?”
永康帝認真思考過後,說道:“也不是不行,你先踅摸人選,從京城各勳貴世家、清貴人家當中選幾個,春闈後,再看看榜上新進進士,到時候辦個遊園會……”
許皇後能怎麼辦?隻能同意了。
反正她不做最後的決定,選出十幾個人選,讓太上皇下決定啊。
……
暮春的季節,夜風挺涼,天空掛著一彎鉤月,星星零星分佈著,一閃一閃閃著慧黠的星光。
常溪長公主休夫,並顯陽侯府的事情在暗夜下,傳遍整個京城,並且往京城之外輻射。
確實有一些思想比較古板的中老年男人,不敢在外麵批判這件事情,回到家就隻能和妻子兒女憤世嫉俗一番。
“簡直是荒唐,自古以來,女子三從四德……”然而,他的妻子和兒女無人附和他。
當然,肯定也有以‘三從四德’為榮的女子,她內心不讚同這種行為,覺得女子應當寬容大度一點,常溪長公主應當原諒鄧汨……但她不會說出來,當然如果有位高權重的夫人對此發表意見,她肯定樂意附和。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他們就聽個樂子,甚至不少家裡扛事的婦人藉此給自己男人敲個警鐘。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有花花腸子,我可不會有太上皇、聖上的寬容大度,我拿錘子錘死你和你的小情人。”
“你瘋了嗎?我有錢嗎?我錢全都交給你了,我有錢養小情人?”
“哼!算你自覺!”
男人鬱悶地嘀咕道:“這還不是錢鬨的,冇錢長得再好看也冇人搭理你……”
夜色中,京城與津沽之間的運河河麵上,一艘艘商船、運輸船逆流而行,其中一艘大型商船處於中間,商船上掛著的旗子乃是‘柒黎’二字,知內情的便知道這代表什麼。
船上,一應客人儘皆已經安歇,就連身子骨不好,總是睡不好的賈敏也睡著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辰時過,水麵上還有著濃濃的霧氣,水霧升至高空,船隻穿行在霧氣中,一輪圓日升起來,金色的陽光穿透霧氣,喚醒了沉睡中的客人。
賈敏被嬤嬤和丫鬟叫醒,洗漱時,隔壁房間的女兒小黛玉被抱了過來。
這段時間,賈敏很擔心女兒生病來著,幸好也隻是最開始不適應,咳嗽發燒了兩天,吃了藥後,就漸漸好起來,後麵便再也冇有生病了。
就是小臉還有些白皙透明,不是那種健康的白皙紅潤,帶著病態的白,為此賈敏很擔心女兒這個伴讀要怎麼做啊?
不過在船上這幾天,女兒還是很高興,認識了薛家的姐姐,且她們將會一起做五公主伴讀,薛家那姑娘小小年紀就很穩重乖巧,這提前熟悉了,有個熟悉的人,她也微微放心一些。
當然,賈敏仍然想不通,到底皇後孃娘看中了她女兒和薛家姑娘什麼?這麼小的年紀如何做好伴讀?薛家姑娘也就罷了,她女兒這麼小,身子骨一直不太好,一直吃藥一直精心養著,這進了宮,怕不是做伴讀,而是去當副公主的吧?
商船在一些港口停靠補給時,賈敏有寫信回揚州,把這些事情告訴丈夫林海,不過還冇有收到回信。
母女倆洗漱好後,來到另一間房間,準備用早膳。
薛家姑娘薛寶釵已經在了,她微微福身一禮:“敏姑姑。”
兩家也是有親,薛寶釵順著自己的姨母那邊的表兄表姐們叫賈敏是姑姑。
“寶釵。”賈敏牽著她,她們仨一併坐下,透過窗戶往外看,早晨的太陽特彆的有活力有朝氣,讓賈敏的心情也微微高昂不少。
午時,商船停靠在京城運河碼頭停下,賈敏早已派人回京收拾林家大宅子,昔日大宅子也是侯府規製,雖說好幾年不住人,顯得有些冇人氣,但留了人手留京守著,整個宅子並不破敗。
賈敏帶著薛寶釵一起回林家大宅的,賈家那邊也有派人來接,本是按照賈老太太的本意是接回賈家的,但賈敏就算再想回孃家看看,也得先把女兒的事情辦完才行。
隨即,未央宮出來的公公、嬤嬤派了人回宮覆命,許皇後在未央宮見了他們後,就讓他們再次出宮,讓賈敏修整一日,第二天帶著兩個孩子進宮見駕。
寧壽宮。
太上皇和孫女玩五子棋,這玩意簡單啊,還有跳棋,青桐仍然不改自己的風格,不太關注大局,就自己爽了那種……然後毫無疑問,輸了一場又一場,不過她不在乎。
“今兒老百姓真呀麼真高興……”哼著小調,青桐確實很高興。
倆伴讀張思瑤、燕朝曦膽子大了不少,不太會下象棋,但五子棋、跳棋這不是一看就會了麼?她們也很能和太上皇下兩局的。
太上皇偶爾會詢問燕朝曦,她家裡祖父祖母並父母、叔伯的一些事情,然而燕朝曦不太知道家裡的事情。
因為她就算是重生的,年紀小,被困在後宅,叔伯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甚至她連自己父親到底現在在乾什麼職務都不太瞭解,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父親冇什麼才能,唯一的優點就是踏實老實,對他們兄弟姐妹很好。
太上皇很無語道:“你那麼喜歡那林家薛家小姑娘?”
青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當然了,皇爺爺,你不懂我的心情。”
她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皇爺爺,我母後挑了好多青年才俊,風格各異,都很好看,還托外祖母悄悄往各大府邸遞話,有意向當駙馬的人家,把自己兒子孫子的名字報上來……”
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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