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清冽的男聲似乎也帶了些許笑意:“行了,既然不懼也無需做出這等模樣來,我等並無要害你與這丫鬟之意,隻是有事來尋你相助,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願為壯士效犬馬之勞。”陸芷的語聲要多誠懇有多誠懇:“小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是麼?”清冽的男聲帶著些許的低沉,似乎是在懷疑陸芷的話:“你何以知曉,欲害那五姨孃的不止一人?”
陸芷聞言心頭一驚,這些人竟是那般早就在暗處了。
她掩下驚色,語聲平靜:“蟹性屬涼,多食易小產,馬齒覓是野菜有活血之效,平日吃對身體有益,但對孕婦卻是有害,多食必定小產,那小妾喜食魚,可長安不近江易不近海,市麵之上唯有鯽魚最多,輕微風寒一些薑湯足矣,大的風寒定要大夫藥方診治,可大夫人卻買了許多甘草,這本身就有異,再者甘草確實可治風寒,但甘草與鯽魚同食會有毒素,食的多了,即便不小產,那小妾的孩子生出來也是無用了。”
“若是采買蟹與馬齒覓乃大夫人所為,她又何必再出此招?可見欲讓小妾小產的,最少還有一人。”
陸芷說完,屋中一陣靜謐,雖然無聲,但那抵著她咽喉的匕首卻稍稍離開了寸許。
“竟是如此。”清冽的男聲帶著些許滿意,又開口問道:“鬨鬼之事,就連乞兒都能瞧出異常,世人最喜鬼神之說,你為何卻棄之不用?”
聽得這話,陸芷歎了口氣:“我雇這些乞兒探聽各府私事,不過是為了說書之故,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內宅婦人之言,即便傳到朝堂之上,眾人頂多一笑置之,因為傳言隻是傳言。但那車伕所說之事卻隻有兩種解釋。”
她頓了頓,又道:“一,那女子本就是廷尉府中之人,所以即便未曾出去,府內也無人察覺多了個人進來,第二,要麼那女子被藏起,要麼就是那女子死在了廷尉府,所有見過她的人亦都被封了口。那女子是被大公子領進府的,一個公子何須藏個女人,再者吃住都是問題,所以藏亦不可能。”
“車伕在門口閒聊,可見那車伕是個善結交之人,又能進內宅與人打聽事情,足見府中的人他大都識得,他與人閒聊,說的是女子之稱,可見那女子他並不識得,再者他向內宅之人打聽,定然會形容其外貌,內宅之人皆說不曾見過,可見那女子不是廷尉府中人,所以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第一種基本已無可能,故而,這是一樁命案。”
剩下的話她已不用多說,對方既然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定然自當明白她棄之不用的道理。
果不其然,身後之人聽完之後冇有再問,隻是略略沉默了片刻而後開口道:“自先皇開始,鑄錢一事便由朝廷統一負責,可前不久有人竟在西北等偏遠之地謠傳,如今國力日下,銅采不利,故而使新錢幣流通,一枚銅幣竟有折二錢、當三錢之說。”
男子清冽的語聲帶著些許冷意:“私鑄錢幣乃動搖國之根本,而這批錢幣已由偏遠之地開始向各地流通,據悉,不日之後有一大批錢幣會運往國都,我要你查明這筆錢幣何時入城、所經之路、何人負責押送看守。”
“這……”
聽完之後,陸芷麵露難色,小心翼翼道:“小的願為壯士赴湯蹈火,但有力私鑄錢幣者,定與當朝大員有關,自古民不與官鬥,更何況是眼下時局。小女子不過是從乞兒口中得些訊息,混口飯吃,這等大事著實有心無力。”
“是麼?”
男子語聲淡淡,陸芷一時聽不出他的喜怒,正在這時,有一物自身後而來,她還未曾反應過來,耳邊墨發自耳根而斷,飄然落地。
一陣悶響,陸芷尋聲望去,頓時心頭一涼,隻見原先平整的木幾之上,一枚錢幣深深嵌入其中。
“這便是那私鑄錢幣的模樣。”清冽的男聲一如先前的平靜:“這是給你的定金,事成之後另有重謝。”
又是一陣悶響,木幾之上又嵌入了一錠金。
陸芷看著麵前木幾之上,那深深嵌入其中的錢幣和那錠金,又微微垂眸看了看飄落在的墨發,沉默片刻啞聲開口:“我若得到訊息該如何告知壯士?”
“我自會去來尋你。”
聽得這話陸芷嗯了一聲而後不語,等了半響也未曾等到那人再開口,不由開口喚了一聲:“壯士?”
然而屋中並無響應,陸芷微微垂眸偏頭,這才發覺原本架在脖間的匕首,不知何時已悄然離去。
紅苕此刻也終於察覺,轉身看向陸芷,麵上竟有興奮之色,哪裡是剛經曆過生死模樣,她張了張口正欲說些什麼,陸芷卻將食指放於唇間:“噓……”
紅苕見狀立刻抿了唇,陸芷轉身來到門前,探出腦袋四下打量一番,確認周遭無人,這才輕輕關上屋門。
門一關上,陸芷麵上也露出幾分興奮之色來:“紅苕,終於有人來了。”
紅苕聞言用力點了點頭:“恩!也不枉小姐吃了這幾年的苦……”
說著說著,紅苕的眼眶漸漸泛紅,眼中也有了薄霧。
陸芷見狀急忙上前,牽了她的手笑著道:“你哭什麼,咱們來到長安混跡乞兒之中經營幾年,不就是為了讓有心人知曉,咱們能以乞兒為探,掌握這長安城大大小小的訊息麼?如今這人終於來了,雖然與咱們料想的不一樣,但也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紅苕聞言吸了吸鼻子掩下淚意,麵上露出幾分笑容來:“恩,小姐高瞻遠矚料事如神!”
“你這拍馬屁的功夫著實漸長。”陸芷笑著說著,顯然對這馬屁也是頗為受用:“事到如今也算是有了個好的開始,小姐我要好生想想,這事該如何才能辦的漂亮,讓那男子見識到咱們的本事,而你,我的小紅苕,現在該為你料事如神的小姐去做飯了。”
“哎呀,奴婢竟然給忘了。”紅苕一拍腦袋,急沖沖的打開房門朝外間廚房而去。
陸芷笑看著她離去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唉,今年都是及笄的大丫頭了,怎的還是這般模樣,往後可怎麼嫁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