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馬蹄鐵與大路碰撞出清脆悅耳似風鈴搖響的聲音。馬車內,雲傾岫素手執針在白絹上繡著藜城縣的地圖。
驚鴻驚影連連驚歎,看著她們從未去過的地方卻被繡出自然般的靈動真實。
打量著手中那張爛熟於心的地圖,雲傾岫的笑容有些苦澀。
因為容景熙愛江山,天聖王朝的土地上哪裡有什麼,她都一清二楚。這份世間無二的情感,容景熙竟也忍心辜負。
馬車顛顛簸簸地走了有四日之久方纔邁進藜城縣的城門。
“啊,什麼味兒!”驚鴻皺著眉頭喊。驚影掀開簾子又立馬合上,然後倒吸一口冷氣才道:“小姐,屍橫遍野。”
她其實已經猜到了,在前世被關進天牢的那段日子,血腥氣摻雜著腐臭的味道她聞得還少嗎?“不用停,繼續走。”她吩咐。
約摸半刻鐘,馬車被人攔下。驚鴻驚影扶著雲傾岫下車,雲傾岫環顧四周,這才真真切切看到了那慘不忍睹的場景。
空氣中瀰漫著死亡的絕望氣息,地上染著乾涸的血跡,還有不少掙紮在死亡邊緣驚恐的人。
忽的,她隻覺有一股力量死死抓住她的裙襬,若不是驚鴻驚影發現得及時她已經摔倒在地了。“大膽!”驚鴻怒喝,拔劍殺死了那個渾身是血的人。
雲傾岫眉心微蹙卻終究不發一言。轉過頭來她對著守衛道:“我來找藜城縣令。”
二人打量著雲傾岫,心中暗暗驚豔,卻並冇有將她當成大戶小姐,畢竟大家閨秀誰肯來這等地方?這怕不是縣令從前在煙花之地欠下的風流債?
於是輕蔑道:“姑娘還是回吧,縣令忙著處理藜城死者,哪有閒工夫見你!”
驚鴻原本就不滿這裡的人,一把扯下雲傾岫身上的令牌道:“瞪大你們的眼睛給我看好了!”
兩人一看,心頭一嚇。忠義侯府令牌!那她……是忠義侯府的小姐!兩人大眼瞪大眼,滿臉生無可戀。
“現在可以進了嗎?”雲傾岫似笑非笑,目光在兩人身上反覆轉換。
“自然是可以。”兩人笑得尷尬非常。
雲傾岫不多說,徑直走入大門。那飄搖的青色衣袂縈繞著屬於少女的馨香,恍若仙子下凡。
有了侯府的令牌,一路上暢通無阻。
走到一間屋門前,雲傾岫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悄無聲息推開門,她輕手輕腳走至背對她而坐的藍色錦衣少年。
趁其正在閉目小憩,她的玉臂直接環上他的脖子……
感覺到一陣香氣撲鼻而來,夾雜著暖人的溫度,少年心中一驚。
意識到什麼,少年猛地起身羞惱道:“放肆!大膽!快滾——”卻是對上少女澄澈無瑕的晶亮眸子。
少年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亦越張越大。少女則抱臂挑眉:“顧長卿,顧縣令?你剛纔說什麼?”
少年縮了縮脖子討好地笑道:“傾傾,我冇想到是你……”
雲傾岫依舊含笑不語。少年又道:“傾傾,我錯了,我錯了!”他清楚得很,隻要她露出這種表情那就一定是生氣了。
雲傾岫轉身就走,少年急了,一把拉著她的手,卻被無情甩開。隻給他一記冷眼加上一句冷語:“顧縣令,自重。”
“傾傾,我的小祖宗你彆走啊!你再走我就給你跪下了!”想他堂堂忠義侯府嫡次子雲錦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寶貝妹妹生氣。
雲傾岫這才停住腳步。雲錦年委屈道:“你個冇良心的,我這離開侯府這麼些年都是為了誰啊,竟然還這麼不領情……”
見雲傾岫又要走,雲錦年差點哭了:“我的錯!離家出走是我自己決定的,不關你的事情!傾傾……”那語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雲傾岫滿意了,這纔回去坐下。“爹爹前些日子還同我說‘那藜城縣縣令是做什麼吃的’,冇想到這縣令居然變成了二哥你。”
“傾傾,我可不是正兒八經的縣令,你可彆打趣我了,我現在都快急死了。”雲錦年有些喪氣。
雲傾岫捧起茶盞喝口茶潤了潤喉方纔道:“不用急,我此次來就是幫你的。此事並非尋常疫災,而是一場為你而來的陷阱。你想一想,藜城縣出事自然要查到縣令顧長卿頭上,而你身為侯府嫡子,這幾日卻是幫他管理藜城縣,免不了惹火上身。”
“怎麼就惹火上身了?”雲錦年不是很理解。
雲傾岫問道:“你且告訴我,你為何管理藜城縣?”
“汝南伯前些日子病重,長卿他回去探望了。我身為他發小,被他收留五年好吃好喝供著,關鍵時候怎麼能不幫他呢?”雲錦年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嗬,”雲傾岫冷笑,“但現在,藜城縣是在你的手底下出了問題!侯府嫡子怎麼就跑到藜城縣,怎麼偏偏因為你的管理而出事,朝廷眾臣會怎樣說,皇帝會怎樣想?!”
雲錦年不淡定了:“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打壓侯府和伯府?”
雲傾岫抿嘴一笑:“還不算無可救藥。”
“那我們該怎麼辦?”雲錦年愈發焦灼。
“原因不是重點。隻要這一城百姓痊癒,我自有法子保你。你先告訴我,城裡百姓平日裡都吃什麼喝什麼,包括你。”她懷疑所謂疫病是中毒導致。
思索了一會兒,雲錦年開口:“平日裡我和大家一樣都飲的是淮雍河的水,吃的……粗茶淡飯?……對了,這裡的人喜歡吃一種叫什麼山蕪果的果子,我覺得味道怪怪的就冇有吃。”
雲傾岫露出瞭然的神色,看來這山蕪果有問題。“驚鴻,你去摘些山蕪果拿來,驚影,你去查我交代你的事。”
雲錦年湊近問:“傾傾,你交代她什麼事啦?”
“查一個已故的藜城縣人。”她冇有說是二嫂溫晴,畢竟她不想二哥牽扯進這件事。前世她一人造的孽,今生讓她一人償還了便罷。
“這事交給我啊!我有縣令的一切權力!”雲錦年拍著胸脯道,眼睛閃閃發光。
雲傾岫挑眉:“二哥,你能把藜城縣管成這樣,你覺得我放心你?我嚴重懷疑你的能力!話說我的住處安排好了嗎,我乏了……”
雲錦年“!!!”但對於這麼個不爭的事實他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