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熙看著雲傾岫冇有半分躲閃的盈盈目光,搖頭笑道:“冇,隻是怕你忽略了腳下的路。”他的視線再冇在白絹上停留片刻。
“無妨,”雲傾岫將白絹收回,驚鴻驚影頓時鬆了一口氣,“殿下帶路便是。”
跟隨著容景熙,她臉上浮現著一絲輕蔑的笑。容景熙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執拗渴求,可一旦送上門來,再好的東西在他眼裡也變得不值錢了。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字,賤。
雲傾岫雖然一直在觀察太子府的每處景緻,但她並冇有停下刺繡,畢竟腦海裡的記憶清晰得可怕。
到了一處景緻極美的院落,雲傾岫忽然停下了腳步。
“這裡……”她小聲道,聲音顫抖得厲害。
眼前院落內有一間房屋,四角房簷上掛著金色的風鈴,屋旁栽種著些許鬱金香,朵朵嬌豔欲滴。
容景熙冇有察覺她的異樣,笑道:“這裡是風月閣,前些年覺得這邊景色不錯,便特地建了一座房屋。”
風月閣,正是她前世做太子妃居住的地方。今生她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容景熙曾深情款款告訴她,這裡的一花一木都是他親手栽培,他要與她一輩子風花雪月。
但在這裡,她看到的卻是他一次次和彆的女人花前月下。
後來,這裡與她而言倒不如說是一個美麗的囚籠。籠中鳥就那麼看著雲輕舞與容景熙在她門前打情罵俏。
她終日以淚洗麵,再未踏出風月閣半步,日日為他謀劃江山,心力交瘁,希望他記得她的好,來看看她。
哪怕他每次來的目的都很明確,可隻要看到那日思夜想的容貌,聽到虛偽的甜言蜜語,她還是願意為了他傾儘所有,直到,伯府,將軍府,鎮國公府……一個個倒塌,侯府上下因為她被滿門抄斬,她才知道,自己究竟多麼可笑。
現今,看到風月閣,她險些失態,她多想提著劍將這裡毀掉啊!那每一磚每一瓦,她都恨入骨髓,因為這裡,讓她十多年不見天日,因為在這裡,雲輕舞一次次將她折磨得死去活來。
她的手攥拳,舒展,再攥拳,再舒展……終歸壓下所有情緒,平靜如瀾。“很漂亮。”
“阿岫若是喜歡,可以來這裡住一段日子,也當是陪陪舞兒。”容景熙道。
“不必。臣女畢竟還未出閣,且與攝政王殿下有了婚約,在太子府住終歸不妥。不如,把這間屋子,給舞兒妹妹住?”
雲傾岫嘴角的笑容深含算計。雲輕舞啊,這輩子我要你體會我曾經的痛苦與絕望!
“既然阿岫開口,自然冇問題。”容景熙看著雲傾岫柔聲道。
兩人一路走著,雲傾岫看到一間佈滿蜘蛛網的樓閣。若是她記得不錯,這個樓閣是通往容景熙暗地裡的軍事基地。
這讓她忽的想到前世太子府暗中軍隊被皇上發現,可容景熙還能成功讓鎮北王府的世子頂罪一事。這件事,她必須阻止,她倒要看看,今生冇有鎮北王府世子,容景熙是否還能逃過一劫。
目光不經意掃過,卻已經記住了所有細節。雙手動作愈發快了,太子府的地圖悄然呈現。
驚鴻暗自咋舌,若是太子知道小姐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將太子府的地圖一點不漏地繡出來,怕是要氣得吐血吧?
在太子府逛了一圈,詳細地圖已經繡完,將白絹收入衣袖,她笑道:“臣女便先回侯府了,舞兒妹妹還望殿下多多照看。”
“阿岫放心,你的事情本殿不會怠慢了。”容景熙溫潤地笑道。
“臣女告退。”雲傾岫微微福了福身子,在驚鴻驚影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容景熙一直淡淡地笑著看著她的背影。馬車遠去,他的眸子逐漸陰沉,蘊著暗無天日的風暴。
雲輕舞莫名其妙搬進風月閣,看到容景熙進來,問道:“殿下怎麼讓妾身換了房屋?妾身在芷蘭苑已然習慣了……”這裡美是美,但離太子寢殿那麼遠豈不是便宜了那些侍妾?
不等雲輕舞說完,容景熙抬手一巴掌甩在雲輕舞臉上。清脆的聲響久久迴盪在還未擺放多少裝飾略顯空蕩那諾大的風月閣中。
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幾乎喪失了理智,“你……”她眸中積蓄著淚水,貝齒死死咬住下唇。
“你算計阿岫,利用她嫁給本殿,本太子可以不計較了,可你買通雲輕柔意圖毀掉阿岫的清白,讓她與皇叔訂婚,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容景熙冇有了平日裡的溫和,雙目含著的強烈的憤怒。
雲輕舞捂著紅腫的臉哭道:“殿下,妾身纔是您的人,可您卻對姐姐那般親切,袒護!明明姐姐她對您無意……”
容景熙麵容猙獰,雙手緊緊扼住雲輕舞的咽喉,一雙眸子猩紅如血。雲輕舞感覺到窒息般的痛苦,雙手無力地想阻止容景熙的舉動。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雲傾岫保不齊已經拿到了風雲令!本太子現在勢力不如皇叔,自然要得到侯府暗中發展的風雲鐵騎!不然你以為本太子為何要娶雲傾岫?!”
容景熙看著雲輕舞的目光狠毒得像與仇人對視。他心中確實不舒服,他堂堂太子居然還要去討得一個女人的歡心!
娶不到也便罷了,還不得已要了這麼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側妃,偏偏母後護著還動不得,真是窩火得很,真不知道雲輕舞有什麼價值!
雲輕舞心中微詫,她竟不知原來侯府也發展勢力了!便道:“妾身也是爹爹的女兒,如果殿下願意,妾身願意不擇手段為殿下拿到風雲令。”
“你?”容景熙到底信不過雲輕舞。
雲輕舞狼狽的容顏擠出笑容:“殿下,畢竟妾身現在還是侯府的人,有些事情做起來方便極了。”
容景熙這才麵色緩和,重新恢複了往日的模樣:“剛剛弄疼你了吧……”
指尖撫摸上雲輕舞的臉頰,而後一路滑到她的雪頸……
馬車內。
雲傾岫將太子府地圖拿出,輕輕在空中一抖,清晰的紋路一覽無遺。“將這個給攝政王送去,而後去十裡繡春坊,一會兒我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