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姿扶著白畫的手,一步一步、慢騰騰得走過來。她受了這麼大的罪,馨昭儀想憑藉兩句話就減輕罪名,簡直是做夢!又看向雍帝,見他眼裡有遲疑之色,暗幸自己出來了,不然她今日的罪啟不是白受了。
雍帝看見她進來,剛剛的一絲遲疑也消了去。走過去扶住她,輕皺眉,略帶擔憂,“你怎麼出來了,小心身子。”
楚晏姿看著他,最終還是垂下了眸子,“嬪妾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在後麵算計著嬪妾。”她冇有再繼續流淚,哭多了會讓人覺得煩躁的。
楚晏姿扶著雍帝的手,走到太後麵前,盈盈地行了個禮,端的是柔弱堅強。
“嬪妾見過太後。”
太後冇讓她把禮行完,讓張老嬤嬤扶起她,“快起來,出來作甚?這裡哀家和皇上自然會為你做主。”
楚晏姿朝太後勉強一笑,眼神黯淡,“嬪妾自然相信太後孃娘和皇上。可是嬪妾不出來看看,心裡難安啊。”
太後在生下雍帝之前,也曾懷過一個孩子,不過還未到三月大,就被這後宮隱晦給害了去。她當時也是恨不得讓仇人生不如死。所以她也能理解楚晏姿的此時的心情。
“唉……”歎了一口氣,“嬤嬤,給珍貴嬪賜座。”
在場的人除了太後之外,就隻有楚晏姿一人坐著,皇後等人因為剛剛雍帝的不理睬,現在還跪在那裡,楚晏姿被扶著坐下後,著實有些不安,神色莫名,咬唇不語。
太後見她這樣,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到皇後還在跪著,滿意地點點頭,心裡想著,這珍貴嬪倒是個知禮的,也不怪皇上寵愛她。
隨後看向皇上,淡淡開口,“皇上,這皇後跪在地上,實在不是回事。讓人將皇後扶起來吧。”
雍帝讓楚晏姿坐下後,聽到太後的話,也看到了楚晏姿的表情,亦不想再給她拉仇恨。招招手,讓張進去扶皇後,
“還愣著乾嘛?冇聽見太後的話嗎?還不扶皇後起來!”
張進連忙上前去扶起皇後,皇後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她向來養尊處優,何時跪過這麼長時間。知道這是太後和皇上對她不滿,給她警告,所以也不敢有所怨言。
扶著張嬤嬤的手,坐在楚晏姿的上方,抬眼看向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雙眼眯了眯。雖然明知道是因為楚晏姿,她纔會這麼輕易的被叫起,應該心存感激纔對;可是,皇後心裡的危機感卻越來越重,這珍貴嬪的影響太重了,怪不得馨昭儀寧願賠了自己也要陷害她。
就在皇後細想的時候,雍帝轉向了馨昭儀,看著她死寂的臉龐,想到楚晏姿就在一旁看著,心裡終究升不起一絲憐愛之意,到底是陪伴他三年的女人,他也不想太狠,冷然開口,
“馨昭儀,謀害皇嗣,陷害嬪妃,其罪當誅;念其往日侍駕有功,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心思歹毒,不堪昭儀之位。今貶為答應,去掉封號,移居冷豔宮。”
一道旨意出,將馨昭儀、不,應該是餘答應了,將餘答應三年來的努力和細心陪伴全部抹去。一句心思歹毒,也絕了餘答應再複位的可能。這個懲罰不可謂不重。
在雍帝看來,這是從輕處理。卻不知馨昭儀得寵是樹敵太多,如今到了這種地步,往日看不上眼的宮妃、甚至稍有權勢的奴才都可以欺辱她,對她來說,這比死還要可怕。可是皇上冇讓你死,妃嬪若是敢自殺,可是要牽連三族的。
餘答應癱倒在地,她不信皇上會不知道,讓她貶為答應會讓她遭受怎樣的待遇,可明白了這個事實,卻讓她更難受。
“皇上!你不如將臣妾賜死,何必讓臣妾受折辱?”
雍帝自認已經手下留情,冇想到她居然求死,露出一絲諷意,“不識好歹!”
餘答應心痛難忍,怔怔的望向他,不再掙紮,從楚晏姿從偏殿走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楚晏姿不會放過她的,她從未小瞧了她。卻冇想到還是輸得一塌糊塗。
不過她還件事,“皇上心中可有過臣妾一絲一毫?哪怕隻有一分一秒。”
雍帝冇有回答她,隻是冷冷地注視她,麵上平靜,聽到這話,臉上冇有一絲變化。
餘答應見此,慘然一笑,語氣淒涼,“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臣妾明白了,不過笑話一場……哈!”
楚晏姿抬手掩住嘴角溢位的笑容,美目流轉,瞥了淒慘的餘氏一眼,她可不管你是否有苦衷,新仇舊恨,她這一次一起還了!對敵人溫柔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處理了餘答應後,劉太醫和青靈兩個奴纔對雍帝來說,掀不起一絲波瀾。微微抬眼,冷笑“主子有錯,做奴才的不勸解著,還要著何用?為了家人就敢謀害皇嗣,還敢叫冤。嗤……”
冇有再看她們一眼,“來人啊!拖下去,處死!”
“……滿門抄斬!”
聽到前麵,青靈還送了一口氣,她本就冇想過還能活著,隻要保住家人就好。可是最後的四個字,讓她肝腸寸斷,“皇上!不要啊!……不要啊!繞過奴婢的家人吧!皇上!”
劉太醫已經爬不起來了,卻還是趴著磕頭,“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啊!微臣的家人什麼都不知道!求皇上饒命啊!”
場麵淒涼,一些人已經掩住麵目不敢去看。同樣掩住嘴角的楚晏姿在這裡倒也不顯得突出,更讓皇上覺得她心思良善。
“還不拖出去!”
兩人被拖了出去,求饒聲依舊不斷。
太後已禮佛多年,不想繼續看下去,起身準備離開,“哀家就先行回去了。皇帝也要保重身體。”又對楚晏姿說,“你也好好顧著身子。”
楚晏姿起身謝恩,“嬪妾謝太後孃娘關心。”
太後搖搖頭,“無須多禮。”說完領著人回了慈善宮。
“恭送太後孃娘!”
太後離開後,雍帝剛準備叫人把餘答應也帶出去,就看見她突然吐了兩口血。自從知道雍帝對她並冇有感情,這對她的打擊太大,簡直讓她生不如死。心緒難平,纔不由得吐了兩口淤血。
雍帝表情一怔,手指微微一縮,嚥下了口中的話。
楚晏姿一看就知道雍帝這是心軟了。不過也不怪他,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養條狗、三年也養出感情了,更何況是人呢?
不過,今日她就教餘答應知道一個道理:在這後宮,終究是舊不如新的。
握著白畫的手,秀眉輕皺,呢喃著,“白畫……”身子一晃,直直的倒了下去。
“小主!”
白畫看到楚晏姿倒地,擔憂地驚叫出聲。
聽到白畫的叫聲,雍帝也顧不了餘答應的感受,讓人把她帶出去後,“太醫呢!”。急匆匆地把楚晏姿橫抱起來,往偏殿的房間送去。
雍帝身後,楚晏姿微睜眼眸,朝餘答應輕諷一笑,口語道:你輸了。
餘答應氣得渾身發抖,她早就知道這楚晏姿不是什麼簡單人物!連這最後的機會也失了去,她再也迴天無力了。
皇後在背後看著兩人的交鋒,心中對楚晏姿的警惕越來越深。卻也不願放過一個打擊仇敵的好機會,蓮步走到餘答應麵前,撣了憚袖子,嗤笑一聲,“馨昭儀威風多年,可有想過今日?”
餘答應斂了表情,對於這個恩寵不再的老女人,她向來看不起,“皇後又得意什麼,本宮今日落馬,誰知改日不是你這個無寵無子的人呢?”
“你!”皇後被那句無寵無子刺得不輕,剛想發火,又轉而輕笑,“本宮知道餘答應今日心情不好,就不計較你今日的言失之過。不過,這本宮的自稱日後可彆再亂用了,你說是嗎?餘、答、應!”
偏殿中,楚晏姿臥在床上,老太醫幫她把著脈。
“珍貴嬪如何了?”
雍帝站在一邊,劍眉微皺,神色不明地問著太醫。
老太醫把好脈,“回皇上,珍貴嬪剛剛小產,實在不宜下床。加上剛剛情緒起伏太大,這才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後期調理得當,臥床休息一個月,就會好了。”
雍帝抬手揉了揉眉眼,向他擺手,“好了,下去開藥吧。”
老太醫下去後,雍帝坐到床邊,歎息了一聲,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
這時,張進走上來,“皇上,這天色太晚了,明日還要早朝,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
雍帝冇動,過了一會才理他,“嗯。”替楚晏姿掖了掖被角,又對著白畫說,“好好照顧你們小主,明早朕會讓人送你們回寧蕪苑,今日太晚,就不動了。”
“是,奴婢遵旨。”白畫服了服身,接替了雍帝的位置。
出了景仁宮,雍帝看了一會夜空,怔然道,“隨朕到禦花園走走。”
張進聽了後,擔憂會耽擱了明日早朝,“皇上,天色太晚了,明日還有早朝,況且這天越發冷了,風也大,在外麵呆久了,隻怕會染上風寒,皇上珍重龍體啊。”
“不,走一會。”聽了皇上拒絕,張進不敢再勸,隨著雍帝向禦花園走去,又好像聽到皇上說,“今日的紫禁城有點讓人透不過氣來。”聲音不大,張進卻懂了皇上的心思,隻讓一個小太監回去給皇上拿披風。
路過荷花池的時候,雍帝頓了頓,“你們都下去,讓朕一個人靜靜。”雍帝對著張進和後麵的小太監擺了擺手。
“皇上,這……”
“下去。”
“奴才們遵旨。”張進擔憂的看著皇上一個人走向禦花園,身後的小太監說,“總管,這讓皇上一個人……這好嗎?”
“今日發生太多事了,皇上心裡也不好受啊。”張進搖了搖頭,他這斷了根的人,都想有個後、會認乾兒子,更何況事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