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錢明珠和李九妹藉口燒香出了上京,然後從寺廟的後門直奔渡口,乘船順汴河南下。依然是從淮河入長江,最後奔赴杭州。
王錚辭官隱居的事情,朝堂上幾乎都已知曉。因此,王錚也冇有刻意躲避。隻是,王錚家的人口太多,他如果是一起出發,人歡馬叫的動靜太大。為了不引起太大的動靜,就隻能分批次南下。
錢明珠和李九妹走後的第十天早上,已經搬到城外風雪莊洛陽郡公府居住的王錚,把時蓉和肖瑛叫進了他的書房。
“我想要辭官之事,你們也都知道了,今日我也就不再說了。時蓉、肖瑛,咱們家裡的人口太多,需要分批次乘船南下。我本想最後一批再走,可現今有些事需要我儘快去處理,我就不得不早些前去。眼下,咱們家裡還有些事冇有安排好,就還要留下人暫時照看。”
“時蓉、肖瑛,你倆跟的我最久,在家裡的功勞苦勞都不小,我很感激你們。因此,這最後一批人走時,就由你倆率領吧!這個箱子裡,是我留給一些人的書信,信封上都寫著名字。我走後,你們在今晚打開木箱檢視信件,明早是誰的給誰送去。”
“老爺,我們不能和你一起走嗎?”時蓉可憐巴巴地問道,肖瑛也是麵漏祈求之色。
王錚伸手抱住可憐巴巴的兩女,在她們的臉頰上分彆親吻了下,很是不捨地說道。
“唉!那邊的莊園太大,幾乎是咱們這兩個府邸,加起來的麵積總和。現在家裡,已經僅剩兩位公主,她倆還都有了身孕。你們倆也是我的夫人,除了你倆,我還能把這兩座府邸交給誰?我是相信你倆能幫我做好此事,才放心地把府邸交給你們。彆擔心,府裡還有吃有喝有銀錢花用,你們倆安心看家,等著來人接你們就是。”
“那好吧!我倆聽老爺的。”時蓉和肖瑛無奈說道。
安排好了家事以後,王錚走到了大門口,然後回身站定了身子。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時蓉和肖瑛,最後再次走近她們的身邊,抱著她倆的嬌軀好一會後,才紅著眼睛說道。
“不用送了,我不在你們身邊,你們倆以後要多保重。若有為難之事,可以去找太子幫你們解決。咱們夫妻數年,我很感激你們對我的照料,但事已至此,還是要分彆的。外麵太是炎熱,回去吧!彆再出來了。”
時蓉和肖瑛對視一眼,咋感覺今日老爺說的話,好像是要和她們訣彆呢?
然後王錚冇容兩人再說話,他起身跨馬就出了郡公府。期間,他冇有和幾位管家以及其他的下人仆婦,再說一句話。
此時跟隨著他的親兵,已經僅剩四位身有殘疾的退役兄弟。其他的親兵,他已嚴令他們三日內,不得出大將軍府的府門一步。
出了風雪莊上了官道,然後五人一路疾馳來到渡口,登上一艘能容納數十人的大船。
船尾的狗娃看到王錚上了船,他冇有說話,隻是一揮手,然後船伕解開纜繩啟動船隻,慢慢順著汴河向南行去。
“駙馬來了,家裡可曾安排妥當?”
鄭妽和鄭沛姐妹倆,各自紅著眼睛,挺著大肚子出了船艙問道。隨著她們姐妹出來的,還有莫移氏和李舞月姐妹。
“都安排好了,走吧!”王錚意興闌珊地回答道。
這一走,他估計再也不會回來了。居住了四年多的上京,生活了四年多的兩座府邸,從此後,再也和他冇了關係。
王錚的船隻剛剛啟動,離開岸邊纔有數十米,隻見一彪人馬,順著官道潑風般地飛跑了過來。為首一人,正是太子鄭銘。
緊跟鄭銘的,是衛晃、曹顯和韓庚,等一大幫王錚的兄弟。
“姐夫,姐,胭脂奴妹妹,等等我,雨奴送你們來了。”
鄭妽和鄭沛聞聲出了船艙,此時兩人已經是淚如雨下。
王錚也是雙眼紅潤,他強自忍耐胸中的感情,揮手向岸上高聲喊道。
“雨奴,該做的,姐夫都已經為你做好了。你已經長大了,以後彆再貪玩了,多學習,好好治理大鄭。姐夫即使不在你的身邊,也會時刻關注你的事情。回去吧!天下冇有不散的宴席。老衛、老曹,韓將軍,萬將軍、高將軍。你們幾個好好輔佐太子處理國事,切不可消極懈怠。太子殿下,姐夫最後再告誡你兩句話:第一,永不加賦。第二,君為輕,民為重,社稷次之。記好這句話,你就能江山永固,雨奴,姐夫走了,再見了弟兄們,大家都要多保重。”
說到此處,王錚也已是淚流滿麵。
得到訊息趕來為他送行的,可全是他的好兄弟啊!
王錚也不捨得離開他們。可他卻也的確已是功高震主,他如果不走,以後就隻能在上京城裡,夾著尾巴做人了。
那不是王錚想過的生活,他冇有太大的權利**,但他也不想夾著尾巴做人。
他活著,就是為了瀟灑自在,就是為了享受生活的。他不想做什麼事都看著皇上的臉色,他不想做著為國為民的事情,卻被皇上誤解後罷官降爵,他不想受任何人的約束。
“姐夫,你彆走,你回來啊!雨奴離不開你啊!”
太子鄭銘順著河堤,一邊哭喊一邊搖著手猛追。
“大將軍,你怎麼突然就走了?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大將軍,你回來,你改日再走。咱們弟兄戰場廝殺多年,都是過命的交情,你怎能不說一聲就走啊?弟兄們以後還找誰喝酒?”
衛晃和曹顯等弟兄,也隨著太子鄭銘,在河堤上追著王錚的大船瘋跑。此時的他們,也已是滿麵淚痕。
“姐,姐夫,胭脂奴,你們彆走,你們回來啊!”
憨厚老實的太子鄭銘,和姐姐以及他姐夫王錚的關係最好。自從王錚和鄭妽婚後,他得到了王錚無微不至的教導和愛護,他學的很多知識,都是王錚教給他的,他的太子之位,也是王錚為他掙來的。
鄭銘從來冇有忌憚過王錚,他比他父皇更善良。但他以前,卻隻是一個冇有任何權利的王爺,他甚至都不是太子之位的第一人選。他心無城府,他不認為他姐夫已是功高震主。
他姐夫做的事,處處對得起他的父皇和大鄭的百姓。他姐夫冇有野心,他早就認為該給他姐夫天策上將的職銜了。
可是他做不了主,即便他現今已是太子,他也隻能聽他父皇的安排,每日勤學不墮,他在父皇的麵前,還說不上話。
原來,他還指望他登基後,他的姐夫王錚能幫他。可是如今,他最親的姐夫,居然要離他而去,他怎能不傷心欲絕。
王錚是隱藏身份,便衣上的船,渡口還有很多的人來人往。
而太子鄭銘和衛晃等人,卻是官服玉帶,後麵還追隨著近千的親兵護衛。
特彆是鄭銘,他是太子出行,即便來的匆忙,衛護他的宦官和禦林軍也不是少數。
眾人看起來身份就顯赫無比。
可就是這些身份極其尊貴顯赫的一大幫人,卻追著一首看似普通的客船哭喊大叫。
渡口的人全都驚呆了,大家都在猜測,客船裡的那人究竟是什麼人?
“雨奴,回去吧!弟兄們,都回去吧!我很高興有你們這些弟兄,我為我有你們這一幫弟兄而自豪。如果有機會,我還會回來找你們喝酒聊天。我隻是想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居住。我冇有離開你們太遠,也許一年半載,也許三五年,我還會回來的。”
“大將軍,你可一定要回來,你如果不回來,無論是天涯海角,我也會去找你。”
韓庚追著船隻嗚咽道。
船頭上,王錚抱著撲在他的懷裡,已經哭成了淚人的鄭妽和鄭沛姐妹倆。他狠了狠心,不再站在船頭,看著岸邊弟兄們的追逐,反身進了船艙。
船尾的狗娃,對著岸上的朋友們揮了揮手,然後就下令船伕加速搖動船槳。
王錚打算在杭州居住一兩年,等占領了夏洲,並且建造好了,可供數萬人居住的地方之後,他就會去夏洲居住。
那裡有藍天,有白雲。他想在那裡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王錚走的當天晚上,時蓉和肖瑛打開木箱,看到了王錚留給很多人的信件。
有皇上和房相呂相,以及數位朝中重臣的。有他的很多弟兄的,最讓時蓉和肖瑛奇怪的是,竟然還有她們兩個的。
時蓉和肖瑛打開王錚給她們的私信一看,頓時就傻了臉。兩人先是麵麵相覷,然後就開始捂著嘴抽泣,繼而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