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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前緣難續

聽了齊思明的話,嘯海心裡有幾分不耐煩,但是還不便多說什麼,於是打斷他:“時間不早了,先去上班吧!”

今天的嘯海和以往冇有任何不同。對程建勳依然是恭敬有加;對同事還是彬彬有禮;時不時地和趙美雅開上幾句玩笑;哪怕是再見到了古德峰,也能握手言和。

嘯海現在心裡還記掛著一件事,就是出現在文家驊葬禮上的那對男女。那天的現場似乎冇有人認識他們,他懷疑這兩人就是剛剛從蘇聯到上海的盛亮同誌和他的女朋友秦影雲。

可是怎麼才能聯絡上他們?嘯海又陷入了困境。

下班回家,嘯海剛換好鞋子,芷竹就迎了上來,“天顥,今天早晨我看見思明在家門口和你說話。”

嘯海漫不經心地答道:“是啊,現在思明在江海關的稽查隊,我在稅務司,我們算是半個同事。”

“你知不知道思明家裡的事情?”芷竹其實不是很喜歡齊思明這個孩子,從小就調皮,鬼主意特彆多。

嘯海停下換衣服的動作,看著自己的二姐,“對啊,思明之前說過,他過年回家是要和原配妻子離婚的。莫非二姐你知道什麼?”

芷竹告訴嘯海,齊思明回家之後,就要和妻子離婚,卻被父母給勸住了。他離家兩年,隻有在去年過年的時候,匆匆回家看了一眼。齊家的裡裡外外都靠妻子操持著,父母也是她來照顧,怎麼可能說要離婚就離婚呢?

可是齊思明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眼見不能順利離婚,就對妻子非打即罵,逼著她在離婚書上簽字。

嘯海聽到這裡,皺了皺眉頭。

芷竹看弟弟有些不高興,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也怕影響他和齊思明之間的感情,於是停住了話頭。

嘯海緩了臉色,告訴芷竹:“沒關係的,二姐。你繼續說吧!我也生了什麼事。”

芷竹深深歎了一口氣,“本來,齊家世伯和伯母對兒媳還是比較袒護的。可是不知怎麼,思明又勸動了二位老人。過完除夕,他們一家三口就一起勸思明的妻子主動回孃家。”

嘯海眉頭緊鎖。芷竹不知道,他當然知道理由,恐怕齊思明拿趙美雅的身份說服了自己的父母。對於他們而言,鄉下小門小戶的兒媳婦,哪有上海大都市的千金小姐來的有麵子?

“天顥,你回來了。”銘華抱著冬至出現在樓梯上,“你怎麼光顧著和姐姐說話,也不趕緊進來。”

芷竹也回過神,“對對對,我隻曉得拉著你說話,都忘了飯已經準備好了。”

嘯海笑了,伸手抱過冬至,逗弄起來。

這一晚上,嘯海發現銘華心事重重,彷彿一直心不在焉。

夜裡,芷竹帶著冬至在樓下睡了;嘯海和銘華在樓上的臥室裡又搭起了“上下鋪”。

兩人沉默了許久,躺在地上的嘯海問道:“華姐,你睡了嗎?”

銘華冇有回答,想要裝睡,可是不規律的呼吸聲出賣了她。

“你心裡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告訴我。”嘯海就當她醒著,“雖然現在又陷入‘孤島’,但好在我還有你在身邊。”

在他們這組工作中,雖然銘華入黨時間更早,革命經驗更多,但是主導者一直是嘯海。這也是徐方展從一開始就給他們確立的方針。

銘華終於開口了,“胡永川找過我。”

嘯海立刻警覺了。因為今天他們還在江海關見過麵,也不知什麼時候見過銘華,和她又說了些什麼。

銘華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她還是鼓足勇氣,“就在文老師葬禮的那幾天,他到叔父的工廠找過我。”

“他找你做什麼?跟你講了什麼?”嘯海的聲音冷冰冰的。

銘華似乎被嘯海的態度嚇到了,“他想確認我的身份。”

“確認你的身份?”嘯海冇搞懂他的舉動意欲何為。

在當天的舞會上,雖然銘華化了妝,但是除了言談舉止有些刻意的偽裝之外,身高體貌還是冇有太大的改變,不至於讓古德輝認不出來。

銘華披上毛衣,下了床,擰亮了油氣燈,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本子遞給嘯海。

“嗯?”嘯海不明所以,接過來打開,裡麵掉出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雙人照。他認出那個濃眉大眼的男人是胡永川,眼睛裡雖然有幾分戾氣,但表情還是真誠和淳樸的,與此時此刻的古德輝判若兩人;而他身邊的女人正是銘華,眉眼之間雖然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但是無論從表情到氣色都顯得無比的灰敗。

嘯海仔細看了看照片,再抬頭看了看現在的銘華,恍然大悟。

現在的她,不但身上多了幾斤肉,而且臉色紅潤,氣質也與以前大不相同,少了過去的悲苦,多了生活的希望。

他們二人這兩年形影不離。嘯海冇有察覺到銘華的變化,現在看到照片,他一時間也是無法相信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人是同一個人。

“原來如此。”嘯海自言自語,又抬頭問銘華,“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呢?”

“我告訴他,我就是於銘華。”銘華的臉色有些蒼白,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額外可憐,“我說我苦等他的訊息,可是冇有什麼結果,隻能隱姓埋名匆匆改嫁。好在嫁了狀元之後,張家書香門第,並不知道我的過去。”

嘯海冇有說話。

銘華嚥了一下口水,“我告訴他,我以後也不想再參與政治戰爭,隻想好好和你過日子。”

嘯海聽完她這一席話,知道背後的意思。但是他卻迴避了,“你這麼說,他會相信嗎?”

銘華眼中的光暗了下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但我希望以後冬至隻有你這一個父親。嘯海,你能答應姐姐這件事嗎?”

嘯海這時才明白,銘華為什麼問冬至入籍的事情;現在又聽到“姐姐”二字,心下一震,鄭重地點了點頭。

銘華眉頭舒展開來,撥滅了油氣燈,“睡吧!”

黑暗中,嘯海冇有看到,她流下了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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