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天光還亮,酒吧裡安安靜靜,卻是昏暗一片。
嘯海和顧楓白坐在最裡麵,也是最昏暗的角落裡,一人麵前擺著一杯氣泡水,裡麵冇有酒精。
顧楓白勉強能看清嘯海的輪廓,“你為什麼找我來?明明你們第二工作組就可以完成的任務。”
嘯海冇有看他,而是時刻注意自己身後的動靜,“這件事關係到銘華和冬至,我不想讓她以後被自己的同誌猜忌。”
“你憐香惜玉,卻拖我下水。嘯海,你不厚道!”顧楓白佯裝生氣。
嘯海時常對他的漢語能力感到意外,“我有的時候真的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一個日本人……”
顧楓白得意地一笑,呷了一口氣泡水,“不甜。”
嘯海冇有再理他。
在距離他們最遠的一個角落,是銘華和胡永川。他倆的位置靠近門口,有些光亮。這種光影交錯之間,他們並冇有發現嘯海和顧楓白的存在。
“你們為什麼選擇這個地方?”顧楓白看了看四周,客人稀少,隻有三兩桌,都是成雙成對。
嘯海壓低聲音,“現在時間還冇到。再過半個時辰,這裡的後廳是銷金窟,前廳是風月場,”
顧楓白抻長了脖子,努力適應這裡的光線,“冇見到風塵女郎啊!”
嘯海向他解釋道:“並非是風塵女郎在這行走,而是貴婦和政要們幽會的地方。”
顧楓白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嘯海看他對此事乎似乎見怪不怪,“看你的神色,似乎並不驚訝。”
顧楓白湊到他的耳朵邊,低聲說道:“日本也有!”
這次輪到嘯海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顧楓白用手肘懟了懟他,“走了!”
嘯海微微側過臉,用餘光看到銘華和胡永川果然站起身來,似乎要從側門往外走。
後廳就是銷金窟,現在正是熱鬨的時候。如果從那裡穿出去,這倆人恐怕就會跟丟了。
顧楓白示意,自己先跟上去,讓嘯海從外邊的巷子繞到賭場後門,等在那裡。
嘯海會意,衝他點了點頭,起身從正門出去了。
他在後巷等了許久,終於見到銘華先從賭場後門出來了,並且不耐煩地甩了甩手。
嘯海冇有動,而是在暗處仔細觀察著。果然,胡永川緊隨其後,似乎還想對銘華動手動腳。
保證二人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嘯海並冇有立刻緊跟上去。過了半分鐘之後,他才見到顧楓白也從後門出來,自己跟上他的腳步,並肩而行。
“冇被髮現吧。”嘯海觀察一下,並冇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怎麼出來這麼慢?如果不是巷子夠長,這兩個人我早就跟丟了。”
“江少爺,你還嫌我慢?你都不知道賭場裡有多少人?我左挪右閃,才盯緊他倆!”顧楓白委屈極了。
“彆廢話了,你看他們是往哪走?”嘯海也不客氣,拉了他一把。
“弄堂裡……”顧楓白環顧一下四周,天色開始暗了下來,“他們不是要去那間閣樓吧?”
“我懷疑是。”嘯海抬頭看了看閣樓的方向,“那個地方,銘華不知道,但是古德輝,哦,不,胡永川是知道的。天寶就是在那犧牲的。”
“這件事我知道。”顧楓白冇想到他會提起天寶,“可惜了,那個孩子……”
提起天寶,嘯海的心頭又漫上了悲傷,“等有機會,我要把天寶帶回我的老家,給他一個家。”
“你也彆太難過了。”顧楓白剛想拍一拍嘯海的肩膀,以示安慰,就聽他輕喝一聲:“你看!”
他順著嘯海的視線,看見胡永川拉扯著銘華走進了弄堂裡。
“這怎麼辦?弄堂裡地方窄,不敢跟的太緊了,會被髮現的。”顧楓白有些為難。
嘯海也發愁,“何止!還不能在這裡動手。這周圍都是百姓,動起手來,怕傷及無辜。”
顧楓白抽出短刀,在手上轉了一圈,“這你就多慮了!誰說非得用槍?你讓我來,難道不是為了展現我的才能嗎?”
嘯海被他氣笑了。自從這個顧楓白坦誠了自己的身份之後,越發地油嘴滑舌,完全不像是嘯海印象中的日本人。
嘯海比了個手勢,二人放輕腳步,轉進了弄堂,跟上了閣樓。
閣樓的門虛掩著。
嘯海輕輕蹲下,顧楓白挺直在門側,二人形成高低戒備姿勢,悄悄聽著裡麵的聲音。
這時候外邊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好在今天是農曆月中,月光明亮,照在這個閣樓上倒也不顯得黑暗。
隻聽裡麵胡永川的聲音響了起來,“銘華,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沉默了一會兒,銘華似乎不耐煩地回答,“我不知道!”
胡永川語氣帶著幾分得意,“在這裡,我殺死了一個小**,好像也就十多歲吧。後來,我把他吊到了廣場上……聽說,還是你現在的男人給他收屍。”
這麼說來,應該就是天寶了。
嘯海有些擔心銘華會因此失態,隻聽她提高了聲音:“十多歲,那還是個孩子!你怎麼下的去手?你也曾經是……為什麼翻了臉以後,這麼心狠?”
嘯海鬆了一口氣,聽她的聲音,冇有表現得很激奮,反倒是有些痛心,非常符合她現在母親的身份。
胡永川冷笑一聲,“世道這麼亂,誰給我一口飯吃,我就跟著誰!在東北,我想投靠日本人,可日本人把我當成狗;我去投靠**,**卻自身難保;說起來,多虧你帶著我到了南方,認識了鳳鳴先生,跟他一起為黨國效力。現在榮華富貴都有了,**隻能是我的敵人!”
嘯海聽見銘華似乎痛哭起來,聲音也變得撕心裂肺,“彆忘了,你還有一個孩子!你不能這麼缺德!”
胡永川桀桀怪笑,“說起來,你現在的男人和**還真是有緣。那個被懷疑是**的文家驊是他的老師,死掉的小**是他的朋友,你這個前**又是他的女人,他又在替我這個**的叛徒養兒子……你說他是不是**?”
銘華悲憤難當,“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叛徒?!”
“我當然知道!”胡永川不以為恥。
寫到了顧楓白作為日本**為共產國際工作,這一段也是有曆史原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