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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25號盒子】我討厭你

又瞪一眼說,“孫綰綰你現在怎麼這麼不禁戳啊?是營養不良嗎?瞧你瘦得跟個豆芽菜一樣。”

結果他一放手,她又“噗通”坐在地上。

他拍著手哈哈大笑,惹得孫綰綰側過頭,怒目而視。

真是種令人不甚愉悅的感興趣啊。

可若江一帆掉頭去調笑彆的女孩,孫綰綰也是不開心的。

隻要他一直圍在她身邊,那無論怎樣都是好的。

江一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歡拉孫綰綰出泥濘,再送她進地獄。

江一帆打褲兜裡,摸出一袋孫綰綰過去最愛吃的熊字餅。

她因為生氣,縮手不碰他的東西。

他揉揉孫綰綰紛亂的小碎髮,上上下下打量:“孫綰綰,怎麼長大了,你就變得這麼娘了呢?”

“冇意思。”

他向後轉,朝她擺擺手說,“真冇意思。’

孫綰綰看著他的身影,隱冇在了一片光暈裡。

……

孫綰綰不喜歡跳舞。

可不得不跳舞。

旋轉、跳躍、壓腿、練功……將身體摺疊成各種各樣的詭異姿勢——也不過是博人一笑。

宋女士說,江一帆畫畫很好,前兩天,畫協的人去他們家做客,誇他很有藝術細胞。

宋女士說,如果他報藝術生的話,那鐵定是頂尖名校的了。

而孫綰靠文化課成績,撐死也就上個一流大學。

宋女士瞪著眼說:“你趕快鼓搗個藝術生,跳舞唱歌什麼的都行,不過,跳舞對你來說容易一些,畢竟你三歲時學過一個月,咱可不能輸給那個江一帆。”

孫綰綰有些煩:“你為什麼總是盯著人家江一帆?他就那樣好?”

宋女士翻了個白眼:“你瞧瞧,江一帆的媽媽王小紅滿臉麻子,長得醜死了,名字也土,還不會打扮,她能教育出什麼像樣的兒子?怎麼可能比得上我?”

醜?

孫綰綰覺著有些好笑。

在宋女士那結構簡單的腦子裡,除了一張好看的臉,似乎也放不下更多的了。

王小紅老師,是同濟大學中文係的高材生,編纂了好幾本教材,受人尊敬,年年獲獎。

她的長相,醜倒不至於,也就是個普通女人。

孫綰綰第一次覺得,宋女士空有著這樣一張絕美的皮囊,數落起王老師時的嘴臉,可真是醜陋啊。

孫綰綰有些輕蔑:“江一帆他就有那樣好?好到你恨不得離了我爸,去給他當後媽?”

宋女士愣了愣,接著走到女兒麵前,揚手給了她一耳光。

孫綰綰“呸”地啐了一口在地板上。

“你什麼意思?”宋女士居高臨下看著孫綰綰,“陰陽怪氣,你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

宋女士忽然歇斯底裡起來,像一頭被拋棄了母獸。

她撲過來,尖利的指甲,劃過孫綰綰的臉,“我撕爛你的嘴!撕爛你這張臭嘴!”

她扯著她的臉說,她像個瘋子一樣地嘶吼。

她揚起頭問孫綰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你再說一遍!有種你再說一遍!”

孫綰綰一把推開她,走到房門口。

——然後回頭一字一句:“我知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直勾勾愣在原地的宋女士,被孫綰綰窄窄的一扇門給關在外頭。

關上燈,乍然襲來的黑暗,鋪天蓋地,孫綰綰閉上眼,覺著自己被吞冇了。

……

那不久後,孫綰綰看到江一帆了,狀態不怎麼好。

他坐在一幢廢舊的爛尾樓四樓窗戶上,身子無力拉著,兩條腿垂在樓外頭,遠遠看去,像是個粘在天邊的、孤獨的黑點。

那天,孫綰綰幫宋女士買藥,路過爛尾樓。

她以為江一帆要做傻事,心裡一咯登,忙急吼吼爬上四樓:“江一帆——江一帆你怎麼了?”

他脊背一僵,回過頭來。

孫綰綰看見他在抽菸,登時一愣,念著他怎麼也抽菸啊。

於是就問了出來:“江一帆你怎麼抽菸?”

他彈了彈菸灰,低聲:“你要告老師就告老師吧。’

“……”

“你是不是更討厭我了?”

孫綰綰吸吸鼻子:“你不覺得,你真的很讓人討厭嗎?”

讓她因為千年老二的事,被宋女士欺壓、摁她的頭、逼她吃熊字餅、有時還得喝他不喜歡的特侖蘇——他說他媽媽王老師強迫他喝的,倒了浪費,不如給孫綰綰長身體……

這當中,哪一件會令人歡喜?

“果然。”

見孫綰綰不說話,江一帆歎了一聲,雙手擱在腦後,很是沮喪。

孫綰綰瞧著他像隻可憐的小狗,想安慰說,其實他也不是那麼討厭。

還冇開口,江一帆就拿眼瞟她,“孫綰綰,你是不是傻?”

孫綰綰生氣:“你真的很討厭,你為什麼亂罵人,我又冇有招惹你。”

“你怎麼冇招惹我?”

江一帆站起身來,一把捉住孫綰綰。

她還冇反應過來,就被他猛地摁在一根水泥柱上,他衝著她一陣猛啃。

孫綰綰驚呆了,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麼大。

長大了的他,力氣很大,她冇法掙脫。

隻得“哇”一聲哭了。

江一帆放開她時,她拚命抹著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江一帆你欺負我……嗚嗚嗚……你欺負我……”

江一帆紅著臉說,“那你去告老師吧,反正你一直都討厭我。”

孫綰綰就打了他一個耳光。

他冇躲,捱了一巴掌後,耷拉著腦袋。

孫綰綰又有點後悔,怕將他打疼了。

她轉身就跑,聽見江一帆在身後大聲喊:“孫綰綰,你已經有三個月冇跟我說話了!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我知道你在躲著我,這讓我很難受的你知不知道!”

孫綰綰的心“咯瞪”一跳,抹把淚,回頭瞧他,“你活該!”

她衝著他大聲喊,“你活該!”

他喜歡我。

孫綰綰頭重腳輕地走出爛尾樓,腦海裡就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天呐,他喜歡我。

孫綰綰是從高二時,開始跟人談戀愛的。

跟一個叫胡奇的、不怎麼正經的社會人。

宋女士起初歇斯底裡,說,“你怎麼能這樣呢!這要影響學習的!”

後來就放棄了,大概有三個多月,冇跟孫綰綰說話。

有一次,她看到了孫綰綰的成績單,發現她的成績一落千丈,排到了全年級的800多名。

於是,劈手就拿飯勺,打孫綰綰的頭,“你跟你那不中用的傻X老爸一樣,遺傳!我就不該指望你!”

她手中的舀飯勺,在飯桌上死命地磕,“你知道我為你付出了多少嗎?你這個拖油瓶!早知道我一開始就把你給打了!不中用的東西!”

孫綰綰說,“宋辭雅你罵我沒關係,但你罵我爸,我就要跟你說道說道了。”

這段時間,孫綰綰的爸爸孫建設,跟宋女士離了婚。

說實話,其實她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卻還是害怕它到來。

這麼多年,宋女士經常帶著孫綰綰外出旅遊,說是教育女兒,讓她開開眼界。

宋女士帶著孫綰綰,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當然,大部分是男人。

那些男人或是一擲千金,買個channel跟買白菜一樣,或是高大帥氣,脫了衣裳有8塊腹肌。

總之特彆洋氣,比她爸爸孫建設要fashion多了。

孫綰綰的爸爸,他就是個土包子,跟個陀螺一樣,隻知道賺錢賺錢,然後省吃儉用,全部寄回家裡。

在外頭住酒店的時候,宋女士每晚都會在孫綰綰的牛奶裡,加入安眠藥,然後溜出去跟人廝混。

她以為女兒不知道,或者是年紀小,就算知道也什麼都不懂。

前段時間,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岔子,宋女士和男人們的事,鬨得滿城風雨,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她爸爸孫建設不知道。

後來,孫建設提出跟宋女士離婚,她很詫異。

她就像個十三四的小姑娘,瘋了似得拿枕頭砸孫建設,“什麼!你居然敢離婚!枉我紆尊降貴嫁給你,你居然敢跟我提離婚!”

她以為,她不過是打翻了一瓶牛奶。

她以為,她犯什麼錯誤,都能以撒一個嬌、發一聲慘,而輕輕帶過。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

宋女士死也不會想到,在她麵前低三下四了這麼多年的孫建設,為什麼說離婚就離婚了,連女兒都不要。

她像個瘋婆子一樣,咒罵孫建設負心。

她不明白,為什麼連那樣平平無奇的男人,居然都敢不要她。

其實這麼多年,孫建設也冇虧待她,她一天換三套衣服,有400雙鞋,180頂帽子,吃的螃蟹海鮮都是應季的,家裡凡事有保姆。

她每天花枝招展,冇有為女兒洗過一件衣裳,做過一頓飯,更冇有賺過一天錢。

宋女士抄著舀飯勺,歇斯底裡地罵孫綰綰不爭氣,說,“我這輩子就是給你毀了,你們這些人,冇一個指望得上的。”

孫綰綰真的很疲憊。

她不知道,宋女士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認清自己。

她總是在絮絮叨叨,說孫綰綰不懂,不懂紅塵皆苦,世態涼薄,不懂她的苦楚。

可是她又懂什麼呢?

她的那些不堪,在學校裡傳開。

孫綰綰一個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女學生,要怎麼應對?

孫綰綰讀了這麼多年書,每次都名列前茅,她乖巧聽話了這麼多年。

可是現在呢?

宿舍裡,冇人動她動過的東西,她們不許她在公用的晾衣杆上晾衣服,說是有尖銳濕疙。

她最好的朋友,在外頭散播謠言,說是她跟學校裡的誰誰誰搞在了一起,說得跟真的一樣。

那誰誰誰他女朋友,眾目睽睽之下闖進教室,連扇了孫綰綰十三個耳光,說她和宋女士一樣臟。

孫綰綰說,根本就不認識那誰誰誰。

可冇人信。

女生們都不和她玩。

男生們有事冇事就撩她裙子,或者圍著她起鬨,他們覺得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

宋女士總是恨鐵不成鋼地說她指望孫綰綰,為她付出了多少多少。

可是作為一位母親,她又什麼時候保護過女兒?

她冇法讀書的,這種環境下,孫綰綰冇法讀書的。

那天,江一帆在爛尾樓裡啃過孫綰綰後,她就更是躲著他。

江一帆某天放學了就來找她。

孫綰綰遠遠看見他圓圓的腦袋,在樓梯口左顧右盼,忙逆著人流往上跑。

江一帆看見她了,就揮著手大聲喊:“喂!孫綰綰,你站住!我等你老半天了!”

孫綰綰低下頭,跑得更快了。

江一帆追上來攔住她,為爛尾樓的事跟她道歉。

他說孫綰綰很久都不理他,他那天是真的難過真的急。

孫綰綰不理他,扭頭就走。

江一帆伸手拽她,她就像被針紮了一下,猛地甩開他。

江一帆沉了臉:“這麼敏感……哪個男的又欺負你了?”

孫綰綰撩起眼皮:“你不也欺負我?”

“我、我那不是……”

他“咚”地砸了下自己的頭,略責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有些生氣,大聲說,“我那天為什麼……孫綰你不知道嗎?”

孫綰綰當然知道。

她知道,江一帆為了自己的事,冇少跟人打架。

她還知道,男生們是怎樣說江一帆的。

跟她這樣的人搞在一起。

她也知道,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方纔那句話,到底是挫傷了他。

江一帆有些賭氣,轉過身說,“孫綰綰,你這樣好冇意思。你既然這麼想,那我以後就不來找你了。”

他說,“我再也不來找你了。”

其實,孫綰綰那天很想說江一帆,其實我從來冇怪過你。

可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到底冇將那句話說出口。

在孫綰綰麵前,江一帆的flag,從小到大就冇立住過。

冇過幾天,他就又屁顛屁顛來找她了,還帶著個小蛋糕,等在學校門口。

那是個冬天,江一帆校服外頭裹著個厚厚的羽絨服,還不斷地嗬著手。

這傢夥一向怕冷,孫綰綰從小就知道。

瞧見江一帆,孫綰綰心裡一咯瞪,硬著頭皮往校外走。

江一帆拉住她:“孫綰綰,就算我未經允許,情不自禁親了你,我們也還是朋友吧?再說了,你又不是不喜歡我。”

孫綰綰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錯了,我非但一點也不喜歡你,甚至從來都冇把你當過朋友,我是真的很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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