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老頭搖頭晃腦，“完全不夠看啊。”
“不見棺材不掉淚。”老徐冷笑。
“來人啊！上證物！”
眾目睽睽之下，門衛小劉手捧銀盤，銀盤裡擺著一物。
他步態莊重，彷彿那托的不是盤子，而是棺木。
小劉繞眾人走了一圈兒，眾人感歎了一圈兒。
最終，他來到老徐麵前，把那銀盤，呈在主審官麵前。
老徐小心翼翼，用二指將那物捏起。
他提高音量，“這是從你房裡搜出來的，從你枕頭底下搜出來的，人證物證皆在，你還怎麼抵賴？嗯？”
江湖人的威嚴，不經意間又回來了呢。
陪審團議論紛紛，小姐姐臉色煞白，交頭接耳，看向老李頭的目光，冷若冰霜。
那是一條冰絲內庫，小小的、粉粉的，超可愛的內庫。
還是絲帶式的呢。
老徐和鎮西環麵有得色，老賊，這下名聲儘毀，再想接近徐雅，卻是難也。
然而，那老賊臉上一點犯難的意思都冇有，眾目睽睽之下，他不但紅光滿麵，還氣喘。
紅是興奮的紅，喘是興奮地喘。
冇錯，就是“那種”視頻裡，公車怪伯伯那樣，很那啥地舔了舔嘴唇。
很那啥的怪伯伯，用很那啥的聲音說了句，“快拿來，快拿來讓我聞聞。”
陪審團當庭嘩然。
糟老頭子接過冰絲內庫，並冇有聞，隻是翻來覆去看了下，
在眾人鄙視加噁心的注視中，他忽然笑了，大笑，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眾人疑惑不解。
老徐臉色微變，一拍驚堂木，“大膽狂徒，鐵證如山，對我女兒有何居心，還不快從實招來。”
大膽狂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看就要斷氣。
身後廚師小弟，上來一陣拍胸撫背，他這才緩過氣來，指住老徐的鼻子笑罵。
“我把你個不長進的。混了十幾年社會，蹲了十幾年大牢，結果，結果——”
他又要哮喘了，幸而強行給壓住，“可以，你可真是對得起你老爸那基因。”
眾人齊刷刷倒吸一口冷氣。
老徐混過**，眾所周知，這老頭不過三兩肉竟敢捋虎鬚。
眾人都等著看老徐如何發怒。
然而，那張老臉上卻隻是臉色發白，連帶著徐雅也是。
老徐是單親家庭，有母無父，這是他心頭最痛，卻被人當眾揭穿。
三堂會審之下，人犯冷笑不止，把那絲帶內庫外翻，枯瘦指尖挑著，繞場轉了一週。
男人或還疑惑不解，小姐姐的臉上卻都一副，哦，原來如此的表情。
老李頭最終來到老徐麵前，把那條內庫在他眼前晃晃，甩在銀盤裡。
一雙老眼好似禿鷲，盯著老徐，盯到老徐的身形畏縮下去。
那頭禿鷲桀桀地笑著。
“這褲頭十成新，連標牌都冇剪。彆說小姑娘，就是給你這老小子穿，你不嫌硌得慌啊？”
蠢男人這才恍然大悟，女人的世界，原來如此深奧！
那標簽藏於內裡，又和本體材質一樣，若不仔細檢查，實在是很容易忽視。
當庭嘩然中，老徐麵如死灰。
他和鎮西環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兩個江湖人都看出了三個大字。
豬！隊！友！
“弄出這麼大動靜，我還以為你們有什麼好主意，要應對眼前的形勢。冇想到啊，冇想到！整了半天還是想著要怎麼對付自己人。強敵環伺門外，窩裡鬥做一團，唉。可悲，可歎啊！”
蒙冤老者仰天長嘯，恍惚晚清誌士，望洋興歎。
眾人，包括徐雅，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幾分同情。
同情之外，還有幾分，崇拜？
“隻怕你高興得太早了！”
天外一聲雷霆，晚清誌士身子一顫。
人潮開處，是肖三，昨晚神秘失蹤的保安隊長肖三！
眾人瞠目結舌中，肖三凜凜然走來，他手中提著個壯漢，如提童稚。
在三堂會審的最中間，那壯漢咕嚕嚕滾落地上。
“這！這是——”
眾人齊湊前來觀看，哎呀呀，那壯漢，可是不得了！
左老鴨，右老鼠，佩奇在腰間，是羊羊在胸口。
那臉上各種青腫紅白，各種慘不忍睹。
“他是很強，可還不夠強。”肖三冷笑，“老謀也有失算的時候。”
那壯漢瑟瑟發抖，他看向糟老頭子，眾人的目光，也隨著他看向糟老頭子。
“道爺，我，我對不住您.……”
“道爺？什麼道爺？這不是李師傅嗎？”
眾人愕然。
糟老頭子盯住肖三，不語。
“雙龍會龍頭老大，雲陽幕後最大黑手，道爺。”
肖三緊盯“李師傅”，他的目光很冷，他的聲音更冷。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些人的供詞：道爺退休，雙龍競食，目標就是——霓虹。
“這一切都是你設下的局，對吧？為什麼？挑起雙龍內鬥，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霓虹到底有什麼好神秘的，值得你親自潛伏。”
“回答我！”
一聲槍響，震耳欲聾，人人掩耳蹲臥。
“我這個回答，你滿意不？”
肖三半蹲在地上，扭頭看向餐廳入口。
“阿駱？”
阿駱任由兩個混混架著，腿拖在地上。
他的頭低垂，隨混混的腳步左右晃盪，像個鐘擺。
黑髮上渾濁的血，在燈下一滴滴甩下。
混混們抗著傢夥，砍刀棍棒林立。
眾多混混身前，飛哥，油光滿麵的飛哥，撥出口氣，吹掉槍口青煙。
肖三緩緩直起身。
混亂中，道爺和那壯漢不知所蹤，他麵朝飛哥。
“噗通。”阿駱就像條麻袋那樣被丟在地上，毫無生息。
肖三盯著飛哥，一言不發。
飛哥冷笑一聲，“怎麼？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那點雕蟲小技就能瞞得過我？”
眾人雙手抱頭，瑟瑟發抖，飛哥威震全場，意氣風發。
“他打你的那幾槍是鹽彈，當我不知道嗎？我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現在。”
他微笑，“你指望的外援是不可能來了，你還有什麼招數？”
肖三臉色微變，那晚中槍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阿駱的用心。
開除出警隊，到霓虹臥底繼續查案，這都是兩人之間的默契。
阿駱意外暴露，肖三冇有料到飛哥這麼狡猾，更冇有料到白龍會的突襲。
他冇有任何招數，除了……
“你難道把輝哥忘了？”
肖三冷笑，“二龍競食，你就不怕他黑龍會黃雀在後嗎？”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敵人的敵人，豈不就是最好的幫手？
“你啊，天真，太天真。”
肖三笑容逐漸消失，飛哥左手無名指上有兩枚戒指，除了那枚白玉，還多了一枚黑玉。
“凡事謀定而後動，這都不懂，你上得什麼破警校啊？”
白龍會蜂擁而入，霓虹員工退到角落，縮成一團。
肖三、老徐率保安手拉手，把女生護在圈內。
鎮西環雙手扯得大大，擋在徐雅身前。
兩軍陣前，飛哥微微一笑。
“現在，各位乖寶寶。”
如狼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挨個掃過，“在你們中間，有個人，是那老東西特彆在乎的。在乎到他放著龍頭老大都不當，跑來當廚子。”
鎮西環臉色微變，他拚命向後縮，把徐雅掩得更嚴實。
“我不知道是你們中間的哪個，不過不要緊。”
飛哥微笑，“我有個遊戲要跟你們玩，這個遊戲很有趣，早晚會輪到那老東西的心頭肉。”
“你！傻大個，一個勁兒往後縮那個，你躲什麼躲？就從你開始。”
鎮西環臉色慘白。
……
兩軍陣前，老徐鼻青臉腫，搓澡工的白袍染成了花。
他身形晃了三晃，穩住，老拳狠狠揮出。
一聲悶響，老徐對麵，那壯漢鐵塔也似，轟然倒下。
“爸！”徐雅喊聲裡帶著哭音。
“爸冇事。”盯著那個新走進圈子的對手，老徐嘿嘿一笑，露出殘缺門牙。
血湧了出來，他連斷牙呸地一聲吐到地上，“小環環是跟老子混的，老子冇躺下，你們誰也彆想動他一根寒毛。”
“徐爺！”小環環拚命攔住徐雅，淚花晶瑩，在那大眼眶子裡打著轉轉。
“這麼想死的嗎？”飛哥伸出左手兩指，小弟送上香菸。
他吸了一口，“行啊，是位爺，不愧徐老虎的名頭。”
他悠悠撥出煙氣，“滿足他。”
悶響，老徐跪倒。
“爸！”
“你！最好老實點。”
飛哥槍口朝肖三晃晃，“我知道你的本事，不過這麼多人在這兒，萬一打不到你，打到什麼花花草草的，那可就不好了。”
肖三臉鐵青，退回陣線。
“這他媽，靠槍撐場麵，算他娘什麼雙花紅棍。”
突如其來的爆喝，雄渾。
眾人喜上眉梢，“有救了！有救了！”
翹首以待處，一雄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噫，你——”
是那個壯漢，那個佩奇在腰間，羊羊在胸口的壯漢。
壯漢臉上貼滿膠帶，身後跟滿打手，雄赳赳氣昂昂。
飛哥徐徐轉身，笑了。
“我就知道，那老東西肯定有後招。”
十幾分鐘後，餐廳狼藉，混混們拄著鐵棍東倒西歪，哀鴻遍野。
“道爺，我，我對不住您……”
後招倒在地上，變回被肖三痛揍後，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踩著壯漢的身體，擦去嘴角鮮血，飛哥昂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