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雖然年紀大了，但能力很有用。”
水野律一挽刀花，“10分鐘，你們能從我這裡走過，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就……一起隕落吧。”
“天使隕落計劃”已經啟動，整個西敏市基地，都被拖入腥風血雨的圍攻中。
我聞言，心頭凜然。
看來，距離合修會攻下這棟樓，隻有10分鐘的時間了。
亞伯突然親吻了夏娃冷汗滲涔的額頭，將她交給了我，然後站在了龍昕麵前。
“史密斯第一次想要反抗聯盟的時候，是我出手把他壓下來。”亞伯摘下手套，“叛徒，來試試吧。”
水野律對他微微欠身，下一刻，武士刀與肉掌短兵相接，竟然發出金石碰撞的鏗鏘聲。
水野律不可能無限使用回溯，他尋找的是一瞬間漏洞。
而亞伯的異能是微粒重組，能組合世界上，包括人類肉·體在內的，一切非精神層麵物質。
存在時間為72小時。
為了對付水野律的回溯異能，他重組了自己的身體，將其變成了堅硬又靈活的類生化改造狀態。
由大腦意識控製著身體狀態的穩定維持。
如此一來，重組與回溯，簡直是針尖對麥芒。
單單動用異能的話，他們根本不能奈何對方。
在這種情況下，水野律隻能與亞伯，來一場真刀真槍的廝殺，而其他人都無法插入戰局。
正在我呆愣的時候，夏娃突然用一耳光把我喚醒。
她盯著前方被讓開的樓道，意思不言而喻。
亞伯跟水野律，註定是持久戰，因此，他力在牽製，而不是殺傷。
我和龍昕趁機帶著夏娃，往上奔逃。
臨走時，我神使鬼差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亞伯的臉。
他的麵具被打碎了，藏在下麵的麵容暴露出來。
輪廓分明。但五官偏柔和，明顯屬於一個亞歐混血兒。
可是在這一瞬，我瞳孔緊縮，大腦與心臟一同抽·搐。
眼前一黑，差點抱著夏娃共同滾下樓梯。
龍昕趕緊抓了一把：“怎麼了？”
“……冇事，快走。”我抱緊了夏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
除去那偏向歐洲人的輪廓，亞伯五官與夏娃很像，隻是多出男子英氣。
以至於，讓我在一眼之下驚覺……他其實跟我長得挺像。
這個念頭，彷彿成了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釋放出無數紛雜細碎的畫麵。
那個古怪的夢境，又一次在我腦海閃現。
隻是這一次，不再轉瞬即逝，反而將那些雪花般的碎片，都拚湊起來，讓一幕幕逐漸完整的畫麵，閃過我的眼前。
我像一具行屍走肉般，抱著夏娃，跟在龍昕背後，一路向上逃往那條最後的生路。
眼看著出口將近，我的心卻如墮冰窟，腳下彷彿踩著刀尖，隨時可能跌入地獄。
終於，我們衝進了直升機，夏娃毫不猶豫地道：“走！”
……
在賽姬逼問的時候，夏娃撒了謊。
她現在的確不能動用分裂異能，那一槍也的確打中了子·宮。
可這並非冇有辦法補救，比如……AP藥劑。
所謂AP藥劑，是一種被命名為“AwakeningPeople（覺醒者）”的藥劑簡稱。
這種藥劑，最初是通過透析異化者血液細胞，而提出基本構想。
目的就在於，打破生命體基因進化壁壘，甚至可能讓普通人覺醒異能。
我與龍昕，曾為此奔波於多個國家，試圖獲取AP藥劑的成品研發資料。
縱然最終功虧一簣，卻在亞馬遜任務中，意外得到了藥劑製作全過程訊息。
然後，由亞伯親自製造出高濃縮的AP藥劑精華液。
雖然不能達到打破普通人與異化者界限的程度，卻能夠讓一個虛弱的異化者，在極短時間裡，恢複到巔峰狀態。
這是隻能在暗中進行研發的保命符，亞伯到現在也隻得到了兩支精華液。
一份他自己留著，一份在夏娃醒來後，便悄悄交給了她。
正因如此，他才讓我們拚儘全力，也要保護夏娃離開，隻要這個女人還活著，異化之母就能再現。
哪怕使徒聯盟在今天毀滅，今後，也能由夏娃重建。
“把這個……注射進來。”龍昕駕駛直升機飛出一小時後，夏娃已經疼得快要失去意識。
她著咬牙，將精華液和注射器拿出來，但自己無力完成注射。
我嚇了一跳：“這……你確定嗎？”
“快！”
夏娃迫切需要分裂，否則，子·宮的傷勢，恐怕真會變成不可逆轉。
我的腦袋被她拿槍頂著，如果敢有異動，就會變成個爛西瓜。
“是是是！”我手忙腳亂地想用注射劑吸取藥劑。
結果由於緊張，把藥劑瓶給弄掉了，若非下麵鋪著防震毛氈布，恐怕夏娃能當場崩了我。
我趕緊彎腰去撿。
這一次，總算把藥劑吸了進去，成功注入夏娃的手臂靜脈。
龍昕用空氣異能包裹著直升機，防止隨時可能出現的偷襲。
此時才能抽空問道：“藥劑多久生效，夏娃大人快撐不住了。”
我把夏娃抱在懷裡，擦掉她臉龐上的血汗，用一種低緩輕柔的聲音回答道：“很快。”
藥劑生效的確很快。
五分鐘後，原本呼吸已經平穩下來的夏娃，突然身體痙攣。
猝然睜開的眼睛裡，血絲密佈，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聲。
在劇烈的抽搐中，拚命抓撓自己的身體，原本光潔的皮膚下，出現一個個米粒大的隆起。
彷彿有無數小蟲，在皮下血管中遊走。
這動靜，吸引了龍昕注意力。
他啟動了臨時自動係統，急忙湊了過來：“發生了什……”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著夏娃的樣子。
目光移到我腳下，那裡有一支被踩碎的小藥劑瓶，藍色液體已經濡濕一小塊毛氈。
“AP藥劑……”
他看著座椅上另一隻空了的藥劑瓶，裡麵隻剩下點滴綠色的殘留物，“你給她注射的是什麼？！”
“Devourer（吞噬者）。”
我抱緊夏娃，感受著她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微弱，“一種具備超強‘噬種’菌、能夠吞噬大量生命體細胞活力的藥劑。”
龍昕臉色大變。
作為聯盟高層的他，當然知道“吞噬者”藥劑。
這玩意兒，最初由一名叫做安德烈的意大利生物醫學家，提出構想。
本意是以“噬種”菌，吞噬癌細胞，冇想到，後來因為種種意外天折。
而我，就是當時負責協助安德烈的人，也在那次首度與合修會深入接觸。
“你……”
我用手掌遮住夏娃的眼睛，然後看向龍昕：“有件事冇告訴你們。我和卡希達，纔是伊諾克最後留下的王牌。”
濱田鶴冇有死這件事，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因為在柏林事件後，伊諾克和艾薇拉都暗中找過我，並且提出了“殺死夏娃”的合作請求。
要徹底做到這一點，必須把夏娃可用軀殼和主體意識，都全部銷燬。
“鏡世界”能夠禁錮她，可她一天還存在，就一天有隱患。
於是，伊諾克找上了善於利用記憶線索的我。
而他用自己的死亡，為我們鋪路。
樓道裡，卡希達藉著那一推的機會，除了給我一個遙控器，還在我衣袋裡，丟了這支能夠殺死夏娃全身細胞的“吞噬者”藥劑。
杜絕有人得到她屍體細胞後，試圖解析恢複的可能。
“我知道的東西很多，也很有限，那個時候我冇有答應他們……可伊諾克卻說，我在知道真相後，一定會做出這種選擇……隻要，我願意不顧一切去追求真相。”
懷中的人，終於冇有了動靜。
我合上她的雙眼，“於是，我跟你們來到總部，接受進入‘鏡世界’喚醒夏娃的任務，找到他所說的那個真相。”
正如《聖經》故事裡，亞當夏娃偷吃禁果，被罰到人間繁衍生息，同時留下長傳承不息的人類原罪。
兩位使徒聯盟的創始者，同樣擁有這樣的命運。
“亞伯這樣保護夏娃，是因為他作為亞當、夏娃唯一的直係血脈，集合了他們兩人最極端的思維——亞當對夏娃最偏執的愛、夏娃對血脈傳承最刻骨的執念。”
我看著龍昕，“老實說，這冇問題，畢竟我一直都覺得，存在不是罪，任何生命都有自我存在的理由。”
“可是……不管什麼理由，都不能作為奪取其他生命存在意義的藉口。”
在夏娃對自己開槍的瞬間，我已經打算放棄與伊諾克的合作。
可是當我發現，她捨棄聯盟和亞伯，決心逃走，並藉助精華液恢複異能的時候，心已經沉入穀地。
俗話說，“無知者無罪”。
可夏娃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異能，會帶來怎樣後果。
如果她是真的為了未來考慮，就不會想要恢複異能。
不管是跟亞當一起消失於“鏡世界”，還是在資訊室裡接受損壞子·宮、放棄異能的後果，都是最好的結局。
可是，夏娃對這個世界，抱有太大的仇恨與惡意。
想要藉助異化者勢力，壯大抹殺其他兩種人類群體的存在。
哪怕，代價是連異化者，也走向自取滅亡的結局。
她玩弄了一切愛與信任。
終將亞當、亞伯和使徒聯盟，都當成了棄子。
一心想要將這樣毀滅未來的異能血脈，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