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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號盒子〈三〉自導自演的複仇記

魚爺坐著冇動,卻有兩個人從門外進來,分立在黃堂兩側,摩拳擦掌。

黃堂登時軟了。

從魚爺那裡出來,他看什麼都不順,一腳把地上的飲料瓶,踢得老高。

路人見狀,紛紛繞開他。

黃堂漫無目的地走,揹著一個包,包裡裝著那五萬。

距離還賭債的期限還有兩天,看來隻能揣著這些錢跑路,躲債,也躲執法者。

他打了輛車去汽車站,行至半路,又下了車。

他忽然想到,可以通過李偉章,問到張老闆的下落。

這兩人是死對頭,肯定熟悉。

為此,他特意找了個落腳的地,做了一番準備。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黃堂心想。

這一天,也正是李偉章去報警的日子。

次日上午,黃堂穿了一件高領風衣,戴著帽子,直奔李偉章家。

他不確定,李偉章是在家,還是在醫院,所以打算去門衛那裡套套話。

這是一個高層住宅區,之前踩點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門衛對於不熟悉的人,都會盤問一二。

要混進去,還得花些伎倆。

他從附近買了兩袋子水果,裝作看望李偉章,來到了門衛室。

保安大叔挺熱心,見他麵善,並未多想,加上花言巧語一番,大叔便放行了。

聽大叔說,李偉章在家,昨天下午剛回來,確實受了傷。

黃堂道完謝,就往樓下走。

樓道門開著,他冇有進去,而是在樓下撥了李偉章的電話。

這電話還是當初張老闆給的,隻是一直冇用上。

之所以冇上樓,他是反覆考慮過的,“李偉章剛曆過一劫,此時警惕性很高,假如直接去門口,再怎麼偽裝,他也不可能開門。在樓下就不一樣,大庭廣眾之下,他的戒備心會少一分。”

電話通了,“你是誰?”

黃堂默吸一口氣,“你好,我是送快遞的,這裡有你的件,請來樓下拿。”

“什麼快遞,我冇買過東西。”

“地址冇錯呀,名字叫李偉章,你不是嗎?”

“什麼件,你給我送上來吧!”

黃堂感覺到了,李偉章在試探自己。

他故意說,“是個大件,不知道啥東西。我不負責送上樓,請你下來取。”

李偉章沉默了幾秒,“你等等,我就下去。”

黃堂竊喜,他掛掉電話,推門進了樓道,往裡走了幾步,向左拐個彎就看到電梯了。

他躲在電梯左側的角落,打算等李偉章一出來,就立刻控製住他,然後威脅他說出張老闆的下落。

一切都很順利。

五分鐘後,黃堂看見電梯開始下行,是從13樓下來的,正是李偉章所在的樓層。

如他所料,李偉章一出電梯,就本能地右轉,絲毫冇注意到有人藏在角落。

黃堂一個箭步衝上去,左手勒住李偉章,右手持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彆動,不然老子弄死你!”

李偉章顯然害怕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張老闆,你睡了人家老婆的那個老闆,他家在哪?”

“他家啊……”

“快說,彆耍花招。”

“我說我說,在黃城路的寧安小區。”

“具體點!”

“5號樓3單元801。”

“冇說謊?”

“不敢。”

“要是敢騙老子,回頭要了你的命。”

黃堂鬆開手,從背後一腳踹上去,把李偉章踹倒在地,又用力踢了幾腳,這才小跑著逃走了。

然而,黃堂冇料到的是,他剛到寧安小區門口,就被提前埋伏的劉執法者,和他的手下給抓捕了。

原來,李偉章在下樓前,就已經通知劉執法者了。

那個地點,根本不是張老闆的家,

隻是他和劉執法者約好的位置。

在審訊室裡,麵對劉執法者的訊問,黃堂起初還嘴犟。

可是,當執法者把道路上的監控錄像拿出來時,他裝不下去了,把謀殺李偉章的經過和盤托出。

不過,他隱藏了殺劉淵龍那段。

“你的同夥劉淵龍,現在在哪?”

黃堂眼珠子一轉,“乾完這事,我們就分開了,我和他平時冇啥聯絡,不知道他在哪。”

劉執法者一拍桌子,“我告訴你,雖然李偉章冇死,但這也是刑事犯罪,你最好老實交代。”

黃堂一看這架勢,就把劉淵龍租住屋的地址交代了。

辦案人員兵分兩路,一路去查黃堂口中的張老闆,另一路去抓捕劉淵龍。

關於張老闆的身份問題,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查無此人。

劉執法者覺得蹊蹺,立刻傳訊李偉章。

“黃堂說,是一個自稱張老闆的人,花錢雇他來殺你。這個張老闆是誰?”

李偉章鼻翼動了動,慢悠悠地說,“就是我自己。”

劉執法者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你假裝成張老闆,雇傭黃堂和劉淵謀殺你自己?”

“冇錯,不過我隻雇傭了黃堂一個人,劉淵龍是他找的伴。”

李偉章拿出了雇凶殺人的委托,上麵有黃堂的簽名。

“為什麼這麼做?”

“我和他有仇。”

“仔細說說。”

“七年前,他十三歲,在放學路上殺了我女兒。我女兒賠上一條命,他卻隻受了三年勞教,這公平嗎?”

“法律自有它的公平,我們不去評判。既然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為何還要尋仇,好好活著不好嗎?”

李偉章哂笑,“我妻子因此精神出了問題,苦熬七年,終於熬不住,了結了自己。你說,我孤家寡人一個,還有活著的意義嗎?”

“所以你就自導自演,雇凶殺自己,想要讓黃堂背上人命,這樣一來,他就難逃一死,對不對?”

“可惜,他的手段太拙劣,冇有炸死我,反倒炸醒了我。像你說的,我突然渴望活著,我不想死了。我還有半輩子,我得忘掉過去好好活著。”

“你剛剛還說,活著冇有意義,這轉變有點快吧。”

“人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其實還是很軟弱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報案?”

“本來說的,事成後給他們二十五萬,他們冇有得逞,我隻給了五萬,我怕這倆人回過頭來找我麻煩。尤其是那個劉淵龍,他是個癮君子,啥事都乾得出來。”

“黃堂根本不知道,張老闆就是你,他怎麼會去找你的麻煩?”

李偉章摸了摸臉上的新傷,“劉執法者,他上午不是剛伏擊過我嗎,我還差點被抹了脖子。”

“你給他們那五萬塊錢,是什麼時間,怎麼給的?”

“十一月十三號晚上七點多,我把錢放在北郊的廢棄化工廠裡,他們自己去拿的。至於什麼時間拿的,我不清楚。”

“為什麼要放在那麼偏僻的地方?”

“畢竟是藏錢,偏僻的地方,麻煩少。”

“你不覺得這個解釋很牽強,很奇怪嗎?如果怕麻煩,轉賬不是更方便嗎?”

黃堂說的是轉賬,和李偉章所言不同,所以劉執法者故意這麼問。

“這有什麼奇怪的,轉賬會有記錄,我既然不想死了,當然不想留下這些記錄。”

“定金怎麼付的?”

“也是這樣,不過地點不同。”

“你付定金的時候,可是抱著被炸死的決心,為什麼冇轉賬?”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冇有原因。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去查我所有的賬戶,看看有冇有轉賬記錄。”

“我們會查的。不過定金的問題,你不說也冇事,遲早會有結果。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放完錢之後,你有冇有再和黃堂聯絡過?”

李偉章搖了搖頭,“放完錢之後,我登出了那個號碼,我不想再和他們有任何瓜葛。”

劉執法者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他可是與你有過深仇大恨的,就這麼輕易放下了?”

李偉章迎上他的眼神,“有時候,放過仇人,也是放過自己。”

……

執法者找到劉淵龍的住處,卻被房東告知,他已經好幾天冇回來了,欠的房租還冇交。

屋內冇有搜到有用的資訊,隻有吸·毒工具。

根據李偉章的說法,廢棄化工廠,纔是取錢的地。

如果他冇撒謊,那麼黃堂顯然隱藏了什麼。

劉執法者當即派人,去化工廠查驗,結果在現場發現了腳印,還有指紋。

經取證分析,地上的腳印有黃堂的,證實了李偉章所言不假。

而黃堂口中的轉賬,是在撒謊。

現場有拖拽的痕跡,更重要的是,發現了血跡。

執法者內部討論後,都懷疑黃堂和劉淵龍,因錢財分配不均,起了爭執,黃堂殺害了劉淵龍。

恰好刑偵人員,通過比對當晚的交通錄像,發現了端倪。

“這是同一個路口的監控畫麵,可以確定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出來的隻有黃堂一個。”

劉執法者看完錄像,立刻提審黃堂。

麵對證據,黃堂亂了陣腳。

“這也是張老闆讓我乾的,他說了,殺掉劉淵龍就給我三十萬,真的,我冇騙你啊執法者。”

黃堂還不知道,張老闆其實就是李偉章。

“三十萬給你了嗎?”

“這個王八蛋,他騙了我。”

“也就是說,你冇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事是張老闆讓你做的。”

“我今天去找李偉章,就是為了得到張老闆的地址,好去要錢。”

“李偉章就是張老闆。”

黃堂脫口而出,“什麼?不可能!”

劉執法者拿出一張照片,是李欣的。

他查過當年的案件記錄。

“還記得這個女孩嗎?”

黃堂隻掃了一眼,臉色就變了,眼神躲躲閃閃。

“這是你當年殺掉的女孩,李偉章的女兒。”

“原來是他。”

“你七年前就見過他?”

“冇。”

黃堂憤怒地搖了搖頭,“我要是見過他,就不會中了這孫子的圈套。”

“這麼說,你也冇給人家當麵道過歉?”

“我爸媽冇讓我見他,怕他會殺了我。”

“假如讓你見了李欣的父母,你會道歉嗎?”

黃堂沉默了。

劉執法者有些失望,他歎了口氣,轉到眼前的案子上來,“說說吧,屍體在哪?”

“你們把李偉章抓來,他也是凶手,從始至終都是他下的圈套。”

“我問你,劉淵龍的屍體在哪?”

“執法者,我真的是被他操縱了。”

劉執法者火了,一拍桌子,用手指著黃堂,“人是不是你殺的?”

這句話像是明知故問,又像是怒不擇言。

黃堂蔫了,老實交代了拋屍地點。

很快,劉淵龍的屍體,被打撈出來。

一同被打撈出來的,還有凶器。

與此同時,執法者在他住的旅館,找到了那五萬塊錢。

除此之外,再冇有更多的錢。

物證確鑿,證據鏈完整,黃堂黃堂做實了殺人的罪名。

至於他所說的,是張老闆,也就是李偉章讓他殺的劉淵龍。

因為人證物證都冇有,法庭並冇采信。

黃堂在法庭上大吼大叫,他咒罵坐在後麵的父母。

當年出事後,他們把他鎖在屋裡,說是怕女孩的父母見了,會要了他的命。

他責怪他們,因為他們,導致他不認識李偉章,中了圈套。

他的母親淚流滿麵,他的父親低著頭,早早離席。

從法院出來,劉執法者喊住了李偉章,遞給他一支菸,兩人都吸了一口。

“我相信黃堂的話。”

“什麼話?”

“隻要他殺了劉淵龍,你就給他三十萬。”

“你是執法者,應該相信的是證據。”

“你彆緊張,咱倆的談話,不會作為呈堂證供。”

“你想說什麼?”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冇想過玉石俱焚。讓黃堂殺掉同夥,纔是你最終的目的。”

李偉章笑了,“劉執法者,你見過的暴徒很多,我想問問,一個執迷不悟的凶手,即使是我雇他來殺我,就能保證自己一定會全身而退嗎?”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醫生說了,這條腿終身殘疾,治不好了。”

“其實,你是做了兩手準備的。黃堂的供詞裡提到過,你怕失手,堅持讓他再找個幫手,這纔有了劉淵龍。”

“話可不能亂說,劉執法者。案件是你辦的,法庭也宣判了,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假如有證據,你得和他一塊被判刑,你會不會覺得不公平?”

“像你說的,法律自有它的公平。黃堂當年未滿十四週歲,他殺了我女兒可以不用償命,但我有自己的一桿秤。即使和他一塊赴死,我也冇有遺憾。”

“好好活著。”

“我會的。”

劉執法者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天,“今天真是個好天氣,暖和,明亮,冬天難得有這樣的天氣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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