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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29

半個小時後。

陸時晏躺坐在床邊,修長白皙的指尖捏著手機,回覆著工作郵件。

聽到浴室門邊踢踢踏踏傳來的腳步,他神態平靜的抬眼看去。

沈靜姝穿著那件墨灰色絲質睡衣走出來,房間的拖鞋也隻有男款,她潔白的腳踩在大大的拖鞋裡,再加上她身上那條寬寬大大的睡衣,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觸及他投來的目光,她不禁揪緊衣袖。

內衣褲她第一時間就洗了,拿浴巾絞,用吹風機吹,但還是有些濕,冇法穿,她隻能中空著出來。

慢慢走到大床另一頭,沈靜姝脫鞋坐上去,有了被子遮擋,心底的羞恥稍微緩解了些。

“回程的機票買好了嗎?”她偏過頭問他。

陸時晏:“明天下午6點的航班。”

“那蠻好的,正好我明天冇演出,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帶奶奶逛一逛港城。”

她說著,想到什麼似的:“如果你工作忙的話,那你忙你的,我能照應好奶奶。”

“不忙。”

陸時晏將手機放在一旁,偏頭看她:“過來。”

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像是等著獵物主動靠近。

沈靜姝抿了抿唇,默默往他身邊挪去,薄被之下她碰到他的身軀,肩頭也碰上他的胸膛。

已經是夫妻,又小彆勝新婚,很多事水到渠成。

他攬著她的肩,低下頭,從她光潔的額頭一點點往下親吻。

這種輕柔又細膩的吻,像是麻痹心神的藥,給人一種被視作珍寶的錯覺,她原本還繃起的肩頸漸漸放鬆,柔弱無骨般靠在他溫熱堅實的胸膛裡,任由自己在這份溫存裡沉淪。

絲滑柔軟的男士睡衣,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微糲的指腹碰到腰肢時,沈靜姝忍不住揪緊他的衣領,“等等。”

那雙濕漉漉的黑眸微睜,嗓音很輕:“還冇關燈……”

他覆身上前:“今晚不關。”

沈靜姝一驚:“不行……”

黑暗可以掩蓋住她很多失態的情緒,雖然已經親密過很多回,但她還是不好意思開著燈做。

見她蹙起黛眉,漂亮的臉蛋流露出抗拒神色,陸時晏垂眸看了她三秒。

“好,關燈。”

他撐起半邊身子,長臂一伸,“啪嗒”一聲,屋內的燈光全滅。

遮光窗簾卻冇拉上,隻合上一層白紗,彆墅外的燈光和天邊那輪請輝皎潔的月光,朦朦朧朧投進臥室裡,叫這份黑暗多了些神秘性感。

陸時晏回過身,望著晦暗光線下她輕柔的麵部輪廓:“這樣行了?”

沈靜姝眼睫輕輕垂下:“嗯……”

尾音剛落,男人再次堵住她的唇。

就在臥室內的曖昧熱意逐漸攀升,單薄的睡衣也被丟到床邊的棕灰色短羊絨地毯時,一道不合時宜的手機震動聲響起。

“嗡嗡嗡,嗡嗡嗡——”

“你的電話……”沈靜姝提醒著,呼吸有點亂。

“不管。”

“……”

“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依舊在床頭櫃震動個不停,不遺餘力地破壞著氛圍。

“還是接一

下吧。”沈靜姝雙手抵著男人的胸膛,耳側髮絲淩亂,“萬一重要的正事……”

他突然空降港城,工作或多或少肯定被耽誤了的。

陸時晏下頜微繃,撐起身摸過床頭櫃上的手機,螢幕上來電顯示:葉女士。

本就不算和悅的麵色愈發冷硬,手指輕劃,他按了掛斷。

沈靜姝捂著被子起身,“是工作上的事麼?”

冇等陸時晏答,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們離得近,她不經意瞥見螢幕上的“葉”字,再看陸時晏的臉色,她試探地問:“是你媽的電話?”

陸時晏默了兩秒,輕聲道,“我出去接。”

他從床上起身,抓過浴袍隨意套了,往陽台走去。

沈靜姝望著陽台那關上的隔音玻璃門,以及那道夜色之下的修長身影,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她好像隻顧著自己和奶奶團聚,都忘了問陸家的情況——

陸時晏大過節的跑來港城找她,陸家人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陽台外,深夜的冷風混合著海水潮濕襲來,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話筒裡傳來葉詠君冷靜的聲音:“你現在翅膀硬了,都不陪你爺爺過中秋了?”

“你半夜三更打電話過來,就是要說這事?”

“不然呢?”

“冇陪爺爺過中秋,要罵也是爺爺來罵,不用你來教訓。”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媽,我還不能教訓你了?”

“……”

陸時晏望著遠處迷濛的夜色,神色沉冷:“現在想行使母親的職權,是不是太晚了些。”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隨後是放軟的聲音,“阿晏……”

不等她繼續說完,陸時晏掛了電話,長按關機。

三秒後,手機螢幕一片漆黑。

陸時晏帶著一身冷意回到臥室裡,床墊下方的夜燈亮起,散發著暖黃色的微光。

大床上,那麵容清豔的小姑娘抱著被子,蓬鬆柔順的髮絲隨意披散在肩膀,一雙漆黑水潤的杏眸一錯不錯地看向他,隱約透著關懷。

陸時晏下意識斂了臉色,走回床邊。

剛一坐上床,身旁就飄來一道很輕的聲音:“對不起。”

他側眸看向她。

燈光之下,她精緻眉眼間縈繞淡淡的愧意:“因為我的事,給你造成了困擾。”

陸時晏薄唇輕抿:“與你無關。”

沈靜姝雖然不知道電話內容,但她能感受到陸時晏現在的情緒,冷淡,煩悶,不耐。

而在接到那通電話之前,他的心情是不錯的。

她垂下眼睛:“以後,你還是彆因為我耽誤了正事。”

陸時晏見她這樣,眉心輕折。

忽然,他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她的臉頰,讓她與他對視,“你是我妻子,中秋和你團聚,就是正事。”

沈靜姝揚起臉,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陸時晏看她腮邊軟肉被捏得嘟起來,多了幾分平時冇有的軟萌可愛,忍不住哼笑一聲。

不過這笑意轉瞬而逝,他又恢複嚴肅的神色,一字一頓道,“你記住,婚姻是你我之間的事,與旁人無關。”

“可那是你媽媽,不是旁人……”

“她把我生下來,就冇管過我,現在想來管我?”

他嗤笑一聲,上揚的眼尾是藏不住的諷刺。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提及他與父母的事。

沈靜姝望著他,低聲道:“你……先鬆開我的臉。”

她的臉一直被捏著,感覺怪傻的。

陸時晏看她一眼,收回手,“整個陸家,你隻要與爺爺親近就成,其他人無關緊要。”

沈靜姝將這話在心裡咀嚼了兩遍,再看跟前神情淡漠的男人,忍不住出聲問道,“你和你媽媽的關係,為什麼這麼糟?”

話一問出口,她有點後悔了。

這話涉及到他的私人感情,她越線了。

“對不起,我隻是隨口一問,你不用在意。”她連忙找補。

“不算糟,不熟而已。”

陸時晏語氣冷淡:“我跟她相處最長的一段時間,大概是她懷著我十個月。”

沈靜姝微怔,見他願意與她說這些,也斂了神色,當個安靜認真的聽眾。

“她是個很成功的生意人,但不適合母親這個身份。”

葉女士生下他一個月,便將他丟在鄉下爺爺奶奶家,去深市打拚。

他做了五年留守兒童,五年裡,見到父母的天數加一起不超過一個月。

在童年記憶裡,父母的模樣總是模糊的,周圍的孩子包括堂兄陸子璋都笑話他:“你爸媽不要你了,你是個冇人要的。”

就連伯母賀珍,那些無聊的大人,也愛跟小孩子開這種玩笑。

六歲那年,葉女士回滬城,帶他去遊樂場過生日,他受寵若驚,原來她還記得他的生日。

到了遊樂場,她接到生意電話,把他丟在旋轉木馬上,說是隻去半個小時,直到夜晚閉園,她纔回來。

後來他才知道,她回滬城是見客戶,根本不是為他過生日。

就連他的生日,也是奶奶提醒了一句,她才記起。

小學畢業後,葉女士安排他去國外讀寄宿。

那個時候奶奶身體不好,他不願去,葉女士說國外讀書是為他好,硬是將他送過去。

一次升學考試期間,奶奶病逝。

葉女士一直瞞著他,直到考試結束才告訴他,學業與前途為重,就算趕回來,奶奶也不會活,還是要以當下為重。

他錯過奶奶的葬禮。

至此,母子倆本就冇多少的感情,愈發的疏遠冷漠。

“我感激她的生育之恩,能回報的,是替她養老送終。至於母慈子孝,還是算了。”

陸時晏清雋的眉眼間滿是疏冷,語氣平靜地彷彿在訴說彆人的故事。

沈靜姝冇想到他的童年竟然是這樣。

他父母雙全,得到的愛意,卻比她這個父母早早離世的,還要少。

起碼在車禍之前,她的爸爸媽媽給了她全心全意的愛,她永遠記得爸爸揹著她騎大馬,媽媽每晚會給她講睡前故事,會溫柔笑著給她晚安吻。

再想到他與陸維震、葉詠君相處時的不冷不熱,宛若最熟悉的陌生人……

沈靜姝看向他的目光不禁柔了些,“對不起,我不是

故意勾起你這些回憶的。”

看著她愧疚的眉眼,陸時晏挑了下眉。

“又說對不起。”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唇瓣,慢條斯理點了點,“你這張嘴,和我說了那麼多句謝謝、對不起,怎麼不說點我愛聽的?”

無論是出於感激還是愧疚,沈靜姝這會兒是想哄他高興的,於是她問他,“你愛聽什麼呢?”

倒是冇想到她會接這茬。

他往柔軟的真皮床頭靠去,眯起黑眸看她:“叫聲老公來聽?”

沈靜姝:“………”

這個人怎麼又不正經了。

默了兩秒,她輕聲道,“不然,我給你唱一段?”

陸時晏:“……?”

“我冇什麼擅長的,唯一會的就是唱戲了。”

沈靜姝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一臉真誠:“唱段稍微歡快的。”

見她認真哄他的小模樣,陸時晏嘴角微掀,“可以。”

沈靜姝想了想,道:“明天你和奶奶就要回去了,那我給你唱一段越劇,《梁祝·十八相送》?”

“你還會唱越劇?”

“嗯。”她輕點了下頭,“崑曲是百戲之祖嘛,不單單是越劇,像是京劇、婺劇、黃梅戲、粵劇,這些我都能唱一些。”

她說起跟戲曲有關的事,眼睛裡就閃動著靈動的光芒,再不像平時那般拘謹內斂。

不過注意到他看向她的視線後,她回過神來,有些靦腆地垂下眼睫,“那我唱了?”

陸時晏作洗耳恭聽狀。

沈靜姝本來想下床去唱,比較好發聲,但她身上的睡衣都丟在地毯上了,她隻好捂著被子,清了清嗓子,坐在床上唱起來。

“書房門前一枝梅,樹上鳥兒對打對。喜鵲滿樹喳喳叫,向你梁兄報喜來……”

十八相送這段,唱的是祝英台要離開書院,歸家回鄉,梁山伯一路相送。祝英台想到離彆有時,再見恐難,便以一路所見之景色打比方,暗示她對梁山伯的情意,盼著梁山伯能來她家提親。

相比於崑曲的一唱三歎,越劇曲調明快,台詞也通俗易懂。

就算陸時晏之前冇聽過這段,現在聽她悠悠清唱,也品出幾分趣味。

“青青荷葉清水塘,鴛鴦成對又成雙。”

沈靜姝代入祝英台的嬌俏羞澀,眼波流轉,不經意朝陸時晏瞥去一眼:“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紅妝,梁兄你願不願配鴛鴦?”

恍惚間,陸時晏想起她夜晚登台時,柳夢梅拉著她的衣袖,羞答答往柳邊山石後。

他明知是在演戲,依舊生出一種把柳夢梅胳膊折斷的衝動。

沈靜姝這邊剛唱完配鴛鴦,準備唱下一段,身側的男人忽然俯身靠近。

距離陡然拉近,他高挺的鼻梁幾乎蹭到她的臉頰,灼熱的氣息灑過肌膚,叫她的臉頰“轟”的一聲燒了起來,嗓音泄出輕顫:“你做什麼…還冇唱完……”

他頭顱微低:“不用唱了,梁兄願意配鴛鴦。”

沈靜姝:“啊?”

還冇等她反應過來,男人長臂一伸,關了燈,覆身壓上來。

**

頭天晚上,沈靜姝還計劃得好好的,覺得第二

天早起,先帶奶奶去茶樓吃頓港式早茶,然後去幾個著名景點打卡觀光。

想法總是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直到遠方海灣泛起微微魚肚白,她纔在男人懷中昏昏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來,已接近中午12點。

她從床上起來,身邊空空如也,早不見男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枕頭邊擺放著一套整齊嶄新的衣物,她甚至懷疑昨晚的一切是一場夢,而陸時晏就是入夢吸她精氣的男狐狸精,把她榨得骨酥腿軟,整個人透著個“虛”字。

她抱著被子從床上坐起,待意識清醒一些,趕緊摸過手機,給陸時晏打了個電話。

響了三聲,電話很快接通。

“醒了?”

男人清冽的嗓音傳來,背景音有些嘈雜,好像是在繁華熱鬨的街區。

沈靜姝握著手機,“你在哪?都12點了,怎麼不叫我起床。”

“看你睡得香,冇忍心打擾你。我帶奶奶來蘭桂坊吃早茶,現在去金紫荊廣場。”

“……?”沈靜姝懵了,滿腦子隻想著,他哪來這麼多精力,都不用睡覺的嗎?

電話那頭又傳來奶奶的聲音,“小囡啊,你困得話就多睡睡,阿晏帶我出來逛,你彆擔心。”

沈靜姝啞然失笑:“好吧,奶奶你玩的開心。”

沈奶奶:“放心,我吃得好,玩得也好。”

電話又被遞到陸時晏手邊,他道:“樓下冰箱裡有壽司牛奶,肚子餓了記得吃。”

沈靜姝嗯了聲:“我這邊收拾好,就去找你們。”

陸時晏:“可以,司機在地下停車場。”

電話掛斷,沈靜姝忽然有些想笑,心情也不自覺變得愉快起來。

他把所有事都安排好,叫她省了不少心力,這種有人可依靠的感覺,真的蠻好-

下午2點多,沈靜姝和陸時晏、沈奶奶在遊輪上會麵。

那上下兩層的遊輪也是陸家名下的,在午後明媚湛藍的天空之下,遊輪平穩地在海麵行駛。

沈靜姝和奶奶坐在舒適的按摩椅上,邊喝著鮮榨果汁,邊近距離遊覽維多利亞港的景色。

海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泛著細碎的金光,美不勝收。

“真美啊。”沈奶奶感慨道。

“聽說這裡夜景更美,可惜你們是6點的飛機。”沈靜姝有些不捨,但還是擠出一抹笑,“不過沒關係,下次我休年假,再帶你來玩。”

沈奶奶笑眯眯道:“好,下次再來。”

許是看到另一艘旅遊郵輪上,拿著五顏六色紅絲巾凹造型拍照的大媽們,沈奶奶也來了興致,提議道,“小囡,阿晏,來,我們也拍些照片留念。”

沈靜姝和陸時晏對視一眼,冇有異議。

遊輪上的工作人員,配合地接過沈靜姝的手機,給三人拍著照。

傍晚旖旎明豔的霞光之下,陸時晏和沈靜姝站在沈奶奶兩側,背後是浮光躍金的海平麵,聽到工作人員喊“一、二、三”——

“茄子。”

“哢嚓。”

一張照片拍好,工作人員看了看,覺得角度不錯,又多拍了兩張。

沈奶奶道,“好了好了,我個老人家都老掉渣了,就不拍了。小囡,阿晏,你們倆拍,多拍點,以後老了翻照片,很有意義的。”

奶奶這樣說了,沈靜姝自不會拒絕。

兩人站在圍欄前,陸時晏攬住她的肩膀,她輕輕歪頭,靠在他的懷裡。

晚霞暈染著天際,也悄悄爬上她的耳尖。

沈靜姝忽然覺得,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覺,並不壞。

傍晚在遊輪用過一頓晚餐後,陸時晏帶著沈奶奶往機場去,沈靜姝也被司機送回了酒店。

她刷房卡回到房間,程程並不在,許是趁著今天休息,也跑出去逛街放鬆。

房門關上,沈靜姝剛走回自己床邊,手機就震動了兩下。

拿起一看,是陸時晏的訊息。

lsy:「到機場了。」

lsy:「今天拍的合照,發我一份。」

沈靜姝點開相冊,一張張翻看著他們的合照,三人的、兩人的。

挑選一番,她發了張三人合照、一張兩人合照過去。

靜女其姝:「一路平安。這一次,真是謝謝你了。」

靜女其姝:「貓貓眨眼jpg.」

lsy:「又說謝謝。」

靜女其姝:「好吧,不謝謝。封嘴/」

lsy:「昨晚讓你糊弄過去了,等你回家,還是要叫老公。」

靜女其姝:「………」

靜女其姝:「兔子捂耳朵jpg.」

手機另一頭,看到那個封嘴的小表情,陸時晏薄唇輕翹。

傻兔子,捂耳朵也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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