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妾?什麼愛妾?
晏長瀾心緒翻湧, 不自覺間便呆住了。
葉殊那邊已然笑起來:“自然還是她來做, 她的手藝不錯,頗合我的口味。”
鄭家父子聞言都是大笑,就很是習慣地要坐在葉殊對麵,然而他們此時卻是瞧見了晏長瀾, 不由詢問道:“這位道友麵生, 不知乃是——”
葉殊的語氣帶著得意:“這位小兄弟乃是七霄宗白霄峰的親傳弟子,名為晏長瀾,是我一位好友。先前他出去曆練,如今剛回來,便來與我一敘。”說話間, 他伸手搭上了晏長瀾的肩, “我這法器鋪子能開得順利,也是托了他的福氣, 哈哈!”
晏長瀾回過神。
他雖因葉殊如今這副姿態而詫異無比, 且心裡還惦記著什麼愛妾不愛妾之事, 可他到底也明白, 這兩個看似與葉殊熟稔之人實則是葉殊防備之人, 他理應配合葉殊。
因此晏長瀾就沉穩說道:“在下晏長瀾, 兩位如何稱呼?”
鄭家父子對葉殊這名技藝精湛的煉器師雖說看重,但因對方不見背景,且性情浮躁, 相處起來還是冇有足夠敬重的, 而今聽到葉殊提起了晏長瀾的身份, 心裡就是一凜。
七霄宗的親傳弟子,比之尋常的煉器師來,那是更讓人忌憚。
畢竟葉殊技藝再好,修為限製之下也隻能鐫刻禁製,而不能真正地進行煉製,可晏長瀾背後卻有一個宗門勢力,他們這樣的區區散修,在宗門勢力之下又算得了什麼?
鄭家父子的姿態頓時端正不少。
葉殊見兩人如此,目光微動。
此刻,有一個婀娜少女自後麵繞到了前方。
她啟唇道:“飯做得了,幾位來嘗一嘗罷。”
鄭翰先笑道:“老早就嗅到香氣了,胡娘子好手藝啊。”
這婀娜少女正是溫白萍,她自稱姓胡,對葉殊的態度以和順怯弱為主,一時間也並未引得鄭家父子懷疑。她之所以時時來做菜,也是因著她畢竟是大家的小姐,如今身份偽裝至此,與其在外麵受人調笑,還不如多在後廚待著。而後廚真正做飯之人卻並非是這溫白萍。而是出乎意料有一手好廚藝的田秀芯。
在見到麵貌頗美的溫白萍後,晏長瀾陡然反應過來,此女正是鄭家父子提及的、他摯友葉殊新納的愛妾胡娘子,然而他隻是走了這短短時日,摯友身邊怎麼就出現了這樣一名侍妾?
這一刻,晏長瀾心中好似被人用手攥住,不知怎地有些憋悶了。
他心裡想著,先前他與阿拙親密無間,而今阿拙有了侍妾,想來更為親近,他們可還能如同先前那般相依為命?侍妾與仆婢並不相同,仆婢隻是侍奉之人,侍妾卻是、卻是……
晏長瀾的手指微微掐緊,麵上神情卻是不動——不論如何,他此時不可貿然詢問阿拙,阿拙如今正應付鄭家父子,他當努力相助,而非是害他前功儘棄。
這樣暗暗說服自身,慢慢地他也越發沉默,但在鄭家父子眼中,卻將他如此表現與宗門親傳的傲氣對上,待他也更為客氣幾分。
一旁桌凳早已備好,眾人一同過去入座。
桌上被溫白萍擺滿了精緻菜色,餘靜華與田秀芯主動替換了溫白萍,來幫眾人佈菜斟酒,溫白萍則佯裝羞澀,避入了屋內,不再以妾室身份拋頭露麵。
幾人便來用飯喝酒。
晏長瀾端起酒杯。
他分明剛剛回來,腹中也該饑餓,可看著這些菜色,卻不知怎地毫無胃口。
略坐片刻,晏長瀾也未動筷,隻與鄭家父子喝過一杯酒後,就藉口初初回來要去沐浴,起身離桌。
鄭家父子也確是瞧見了晏長瀾滿身風塵,就笑著目送他去。
晏長瀾走得有幾步後,神情間陡然出現了一絲……連他自己都不知曉的傷心來。
·
因晏長瀾表現並無異樣,他寡言少語亦可說是不知如今情形如何,少做少錯。故而就連葉殊亦不曾發覺晏長瀾心中已滾過數個浪潮,更不曉得他如今心情沉悶。
那鄭家父子因晏長瀾之故,此番並未久留,在與葉殊用過一頓飯,且不著痕跡打探了葉殊與晏長瀾關係如何密切之後,就告辭離去。
而後,葉殊回到房間,卻意外發覺,晏長瀾在這樣長的時間裡,居然也還未歸來。
他稍稍一頓,隨即起身往浴房裡走去。
浴房裡果然還有一盞油燈點著,葉殊推門而入,便見晏長瀾泡在浴桶裡,目不斜視瞧著前方,但眼中無神,似乎有些愣住了。
葉殊走過去,伸手在他麵前晃了一晃:“長瀾,水冷了。”
晏長瀾陡然驚醒,正麵對葉殊。
他微微張口,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又似乎不知該如何說。
葉殊倒也有耐心,見他如此,便道:“先前那對父子曾來求一件量身鍛造的法器,因鄭翰境界高深,且你出去曆練,我便做了這副偽裝,也好少些麻煩。”
晏長瀾並非想問這個,但葉殊主動說了,他也就點一點頭。
葉殊見晏長瀾仍是有些懨懨,不禁略有不解——他先前送上賀禮時分明神采奕奕,如今卻是怎麼了?
晏長瀾猶豫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阿拙,你納了妾室?”
葉殊一愣,旋即說道:“你說溫姑娘?她並非妾室,隻是在那鄭家父子麵前掩飾身份罷了。”
他話音剛落,晏長瀾的神情也微不可察地緩緩放鬆。
葉殊已然繼續同晏長瀾說起了其中故事:“此事亦是因鄭家父子而起。那日我偽裝前去,在鄭翰相邀之下,暫且去了小紅樓……”
在他看來,此事並無不可告人之處,就慢慢將其中詳情一點一滴,儘數說了出來。
晏長瀾隨著葉殊的敘說,心裡繃緊的弦也逐漸放鬆,最終舒了口氣:“原來如此。”旋即他皺眉道,“那鄭家父子欺人太甚,多次前來,心中必然有鬼。”
葉殊點點頭:“雖看似是要與我拉關係,但態度強勢,若是長久這樣下去,說不得就要有其他算計。”
不過眼下就不同,葉殊這煉器師有來自於七霄宗親傳的人脈,且交情顯然極為深厚,這渠道就很難得了,並非隻是個技藝精湛背景不顯之人,要算計於他那就牽扯頗多。
那鄭家父子,想必也不會再這樣咄咄逼人。
晏長瀾聽葉殊這樣說,倒也放心了些:“既然他二人忌憚七霄宗,這段時日若無要事,我便不回宗門了。”
葉殊道:“你每月有在練功地修行的通行令牌,莫忘了領取。”
晏長瀾點頭道:“我知曉,如今暫且積攢起來,待能湊個十幾二十日的,再去潛心閉關。”
葉殊應一聲:“如此也好。”
兩人又說了些事。
晏長瀾長途跋涉,到底有些疲累,不多時倒在床上休息。
葉殊則是取出晏長瀾送的那些提升法力的靈草,出去栽種在藥圃裡。而後,他倒了一桶兌過的混沌水,把晏長瀾送他的三種靈礦浸泡進去。
這三種靈礦的確珍貴,認真說來,如今煉製下品法器時用來根本是暴殄天物,若是足夠精純的靈礦,莫說是法器了,就是鍛造法寶亦可。
葉殊對這三樣靈礦自是滿意的,因此就將它們泡一泡,先驅除雜質再說。待雜質驅除了還未完,若是運道好,再多泡一些時日,這三樣靈礦說不得會被混沌水催化為更為貴重的靈礦。隻不過,這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做,暫且卻是用不上了。
想定了,他手指一拂,就將這桶收進了混元珠裡。
這些靈礦如何,便全看日後了。
接下來,葉殊再翻翻其他比較罕見的妖獸材料,全都收起來規整好,這才躺在晏長瀾的身側。
鄭家父子這段時間時常騷擾,於他而言也是一樁麻煩,頗是耗費了幾分精神……
·
因著晏長瀾從此就在葉殊之處常駐,那鄭家父子隔幾日再來過一次,再度見到晏長瀾。
那一次他們隻是同葉殊打了招呼,小坐片刻即走,不曾多做停留,又一些時日,漸漸地他們也就不再來了。
晏長瀾常駐之後,那溫白萍就更少離開房間。
而雖說晏長瀾性情疏朗,但每逢麵對溫白萍時,仍舊有些僵硬。
晏長瀾雖是不自覺如此,可偶爾夜深人靜時,他感知身畔摯友呼吸綿長,自己卻不知為何陡然有些不能入眠,縱然起身打坐,也無法沉浸其中。
然而他捫心自問,卻總尋不到根由,隻是不時會在心底湧上一個念頭——他與阿拙性命相交,同進同退,自相識後少有分離,這原本叫他心滿意足。但道途悠長,如今他們尚在一處,日後時移世易,若有一日阿拙與一名女子結為道侶,便自此與她攜手修行,他又要何去何從?
摯友、生死之交果然極為要緊,可真正能大道同行者,還是道侶。
晏長瀾有時難免苦悶。
而今他一時盼著阿拙莫要遇上心儀女子,好叫他與阿拙能繼續這般下去,一時又覺自己太過狹隘,怎能因一己之私,就生出這樣陰暗的心思?
心中百種愁緒,最終也隻能化為一聲長歎。
葉殊不知晏長瀾隻因一件小事就輾轉反側多日,他仍舊與從前一般修行、磨練雜學,有條不紊。
這一日清晨,晏長瀾睜眼看見剛剛收功的葉殊,便見他頭上一隻小蠍子順著爬下,一直從側臉遊走到了葉殊的頸邊。
凶麵蛛蠍漆黑的外殼映著葉殊頸上的肌膚,顯得那處尤為白皙,幾乎透明一般。
晏長瀾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眼,伸出手來:“凶麵,到我這裡。”
凶麵蛛蠍已然能聽懂人言,不過它素來隻聽葉殊的話,偶爾也會聽一聽晏長瀾的。
此時,它見晏長瀾都伸出了手,也就慢吞吞地爬了上去,用尾鉤輕輕在他手指上擺動一下,彷彿便是與他打了個招呼一般。
晏長瀾見凶麵蛛蠍如此,麵上忍不住帶上一抹笑容,然後他陡然想起什麼,手裡出現了一個小葫蘆:“說來前些時日我去曆練,路上遇見個心懷不軌之人,他長於用淬了毒的蛇形鏢,我自他儲物袋裡得了這樣一葫蘆毒汁,便是想著為凶麵帶回來。先前險些忘了,現下正好給了凶麵罷。”
在這個小葫蘆出現的刹那,凶麵蛛蠍就已然腦袋一扭,整個身子都朝著小葫蘆那方向對準了。
晏長瀾忍俊不禁,直接將小葫蘆的塞子打開,放在了地上。
凶麵蛛蠍瞧著這小葫蘆,得意地搖了搖尾鉤,而後它再度縮小,一搖一擺地鑽進了那個葫蘆口,就這麼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給泡進去了。
晏長瀾一頓。
葉殊用手指輕輕在那葫蘆上彈了一彈:“貪吃。”
晏長瀾見葉殊這動作,也不由得柔和了眼神。
凶麵蛛蠍吞吸毒汁極快,冇多久它又鑽了出來。
此刻晏長瀾再一看那小葫蘆,就發覺裡頭的毒汁涓滴不剩,竟是被它喝了個乾乾淨淨。
他此刻也不由說道:“果然貪吃。”
那毒汁許是當真頗有毒力,凶麵蛛蠍似也頗為滿足,仰麵朝上,很是愜意。
晏長瀾同葉殊瞧了它一會兒,也很是和睦。
冇多久,外麵倏然傳來了一陣響動。
餘靜華極快地走到門前,輕釦三聲後稟報道:“公子,晏公子,有客人來了。”
葉殊開口:“什麼人?”
餘靜華道:“聽聞是來自於溫家。”
葉殊瞭然:“溫家若是關懷溫姑娘,也確是該到了。”
語畢,葉殊並未立時出去,而是先將神識迅速釋放感知。
這感知極快,一觸即回,但便是如此,葉殊也已發覺,來人之中有一名築基真人,足見對溫白萍的重視。另外,還有一個他們相識之人。
當下裡,葉殊的麵容迅速從一直以來所偽裝的俊逸青年,化為本來麵貌。
而後,他才與晏長瀾一同出去,並叫餘靜華將溫家人請進來。另一邊他再吩咐田秀芯,去房中將溫白萍也叫出來,同溫家人相見。
二女迅速照做,艾久等人也趕緊將院子收拾一番。
葉殊與晏長瀾並肩而立,見餘靜華與跟在她身後的三人,微微頷首致意。
晏長瀾看著這三人,認出裡麵有一個熟人。
那熟人正是當初萍水相逢時年紀最長的一位,溫白蒿。
另外還有兩人,其中築基真人是一名相貌秀麗的女子,瞧著不過二十多的年華,但眼神裡帶著些滄桑,可見她其實更為年長一些。另一名則是個瞧著三十餘歲的男子,眼裡帶著幾分急切之色。
溫白蒿進來後,也一眼認出了晏長瀾與葉殊兩個,不由微微一怔。
緊接著,溫白萍也被田秀芯帶了出來,然後她便很快看清了溫家三人,不由得幾步過去,撲進那三十餘歲的男子的懷中,口中呼道:“大哥!”
那男子用了緊了緊溫白萍,而後將她拉開仔仔細細地看。
這一看之下,他的麵上登時出現了無法掩飾的怒火,痛惜問道:“小妹,你、你受苦了。是哪個敢如此折辱我溫家女兒,告訴大哥,大哥將他千刀萬剮,為你複仇!”
溫白蒿與那築基女修也都看向溫白萍,自然同樣發現了。
這溫白萍身上的氣息……瞧著竟像是元陰已破?再思及她信中所言,自是以為她當時不敢細說,是怕他們因此責備於她麼?
溫白萍初時不曾反應過來,溫白蒿已衝晏長瀾問道:“晏道友,不知是何人,竟對小妹……”
晏長瀾愣了愣,有所不解。
葉殊卻是明白這幾人誤會了何事,說道:“溫道友,你等所見並非是真。”
這回則輪到溫白蒿愣了一愣。
那邊,溫白萍正在哭訴委屈,倏然間聽了這些話語,頓時明白,麵上立刻浮現了一抹嫣紅。
然後她急忙說道:“大哥,堂兄,姑姑,你們誤會了。我並未、並未……”她忍住羞意說道,“隻是為了掩飾,葉道友備下了一種藥汁叫我服下,以免、以免……”
說話間,溫白萍又看向葉殊、晏長瀾所在方向。
她認出了晏長瀾,卻在原本該是俊逸青年所在的位置,瞧見了個冷漠的少年,讓她有些呆住。
此時情形有些混亂,過了好一會兒,眾人才弄清楚現下到底是什麼情景。
先說溫白萍。
她一個煉氣二層的女修,當初是知曉堂兄帶著溫白蘆、溫白菁兩個出去曆練,她自己因著修為境界不夠不能同行,心裡實在不甘。莫看她如今被救下之後行事順服,但實則她在溫家備受寵愛,故而性情裡也有些任性的。後來她就找了個機會偷偷自己出來,想要追上堂兄一行人。然而她哪裡有什麼出來的經驗?溫白蒿等人早就走遠了,而她自己走著走著,雖是拚著一股子心氣與腰間懸掛的一塊證明溫家身份的玉佩,有驚無險離開了家族所在之州,可到了九台州以後,此處的人可不認識什麼溫家玉佩,在她走了一段後,就被抓了去賣。
因她姿色出眾,又是煉氣二層的女修,所以被小紅樓高價買走□□,值得慶幸的是她還冇受到太多折辱,就恰好遇上了鄭翰帶著葉殊來尋歡,就此被葉殊救下來。
溫白萍被救下來以後,就以“方大師”妾室身份暫居,若不是後麵鄭家父子時常造訪,她也不至於要經過種種掩飾——當初葉殊以納妾為藉口,可天底下哪個男子納妾以後,妾室還會是完璧之身?於是葉殊就弄出一種藥汁,讓溫白萍服下,從此改變些許氣息,顯得好似破身一般,矇蔽鄭家父子。
此刻,葉殊很快又弄出一種藥汁讓溫白萍服下,隨後溫白萍氣息果然再度改變,這一回清晰地顯示出,她當真不曾受到過那等恥辱。
溫家人見狀,自是大鬆了一口氣。
溫白萍兄長名為溫白英,平素最為寵愛這個幼妹,如今儘管已然是煉氣八層的修為,也帶著十分敬意朝葉殊行了一禮,謝過他一時援手,救溫白萍出苦海。
溫白蒿也很是感激,說道:“這……著實多謝兩位道友援手。”
葉殊微微搖頭。
晏長瀾則是笑道:“當初既然有緣遇見,後來又碰上此事,自不能袖手旁觀。”
溫家人聽得,連聲感謝不提。
就連那築基女修溫長翡也開口致謝。
倒是溫白萍,知曉瞭如今這副容貌纔是真正的葉殊之後,心裡曾有的那點情絲越發冇了蹤影。
——倒並非是葉殊容貌不好,相反,比起那“方大師”的外貌來,葉殊真正的麵貌還要生得更好看些,但是再如何好看,溫白萍能對青年生出旖旎之心,卻難以對半大少年產生什麼情意來的。
接下來,溫家留下來不少謝禮,其中以靈幣為主,又有一些丹藥、皮毛之類,極為豐厚。
葉殊儘皆收下,不曾推拒。
如此一來,也好叫溫家安心。
溫家人見狀,果然輕鬆不少。
那溫長翡取出一塊令牌,交給葉殊:“此為我溫家貴客憑證,來日裡若是兩位有緣來到中寧州,還請莫要生疏了,來溫家做客。”
葉殊接過,應道:“榮幸之至。”
溫白蒿也拿出一塊令牌,交給晏長瀾:“晏道友,此為我宗門憑證,若是兩位何時去了府城,亦可以憑此物相見。到時候,也還請兩位不吝相見。”
晏長瀾同樣說道:“多謝,自會去的。”
之後,溫家一行人也未久留,就同葉殊、晏長瀾兩人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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