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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而不得

嶽千君深深看了淳於秀一眼, 道:“此事我會解決,淳於賢弟,日後你不必再擔憂了。”

嶽千裡歎了口氣。

這件事……真是不知該如何說。

待嶽千君說完,他就和嶽千裡一起離去。

淳於秀怔怔看著兩人的背影, 眼眶微微發紅,也轉身而走。

罷了,如此也夠了。

至少……他不曾在那人眼裡看見厭惡,反而受了一句安撫。

如此之人, 縱然是個男子,也值得他愛慕。

多年心思, 輾轉反側, 總算並非錯付。

·

走得遠了後,嶽千裡試探著看向他的兄長,不知該說什麼好。

此事當真是陰差陽錯了, 那淳於秀確有做得不對之處,可畢竟他是個男子, 這些年被迫扮成女子模樣, 也是十分辛苦了。

嶽千君察覺到嶽千裡的視線,頓了頓:“怎麼?”

嶽千裡並未從嶽千君的語氣裡聽出什麼, 便問道:“大哥, 你剛說此事你來解決?”他猶豫了下,“他都這樣欺騙大哥你……”

嶽千君道:“便不是女子, 也是多年情誼, 若叫他來承擔, 怕是要受重罰。”

嶽千裡瞭然:“大哥,你對淳於秀還有情分?”

嶽千君默然,旋即道:“此本非是他的過錯。”

嶽千裡不再多言,心裡卻暗暗搖頭。

這怎地就不是淳於秀的過錯了?儘管淳於秀前是為保命,後是為兩家顏麵,但在裡頭被傷了心的還是兄長,怎能說他無錯?隻是兄長仍有情分而已。

也是,哪怕知道了對方並非女子,可畢竟也愛慕多年,怎會能輕易狠下心來?何況對方還有苦衷,如今也對兄長坦白。

隻是可憐了兄長,一片癡心,竟錯付了。

不知兄長何時才能將此事忘懷,隻盼著……莫要因此生了心結,影響修行。

嶽千君靜靜前行。

嶽千裡想了又想,還是不去再打擾兄長。

他盼著兄長能早日從這一段情殤中走出來……

·

淳於秀回到客棧後,晏長瀾與葉殊仍等著他。

晏長瀾看著他進門,也看到了他臉上那勉強的笑容,心裡一緊:“淳於師弟,你們——”

淳於秀將門關上,再無掩飾,兩行淚落了下來。

晏長瀾頓時一驚,就要去勸。

然而,卻被葉殊拉住了小臂。

晏長瀾看過去。

葉殊微微搖頭,無聲道:“且叫他哭罷。”

晏長瀾也覺得有些心酸,暗暗一歎,便果然不去打擾淳於秀。

淳於秀坐在桌邊,垂目不語。

晏長瀾瞧不見他的神情,卻能瞧見漸漸微濕的桌麵,以及那幾不可聞的氣音。

若非是極為痛楚,堂堂修士,又怎會因此……

大約過了有小半個時辰,淳於秀慢慢收拾心情,方纔開口,聲音低啞:“我與嶽大兄說定,婚約就此解除。”

晏長瀾心裡百味繁雜,不知該如何言語。

葉殊開口:“他想必是個正人君子。”

淳於秀微微點頭:“我瞞他這許久,他卻不曾怪我,還言到定親之事交於他來解決。”

晏長瀾倏地明瞭。

若那嶽千君因此憤怒,對淳於秀責問,淳於秀固然自責慚愧,願意極力彌補,卻不會這般傷心。而正是因著嶽千君半點不怪罪他,他深知自己所愛之人處處皆好,少有人能相比,偏生卻愛而無望,纔會如此。

那嶽千君也的確心胸寬闊,他待淳於秀從前一片赤誠,如今也頗為愛護,可見對那未婚妻子曾如何珍重。然而造化弄人,嶽千君愛重的到底是那個名為淳於秀的女子,而非男扮女裝之人。

葉殊卻看出,那嶽千君不曾怪罪淳於秀固然是緣由之一,但對方得知淳於秀為男子後,便立時應下瞭解除婚約之事,卻是分明讓淳於秀明白,嶽千君的確無法接受男子,這也讓淳於秀那一絲極微末的希望就此破滅,且因著嶽千君那般寬宏,更讓淳於秀無法違背對方意願,在解除婚約後再去糾纏對方。

愛而不得,偏是有緣,才最難熬。

淳於秀哭過之後,心中沉鬱舒緩了一些。

他露出個蒼白的笑容,開口說道:“之後我便去風穀曆練,多謝兩位兄長相陪。”

晏長瀾頓了頓,看向葉殊。

葉殊微微點頭。

晏長瀾就取出了幾個瓶子,遞給淳於秀:“此中是一些品質絕佳的定風丹,你拿去,比尋常定風丹更管用些。”

淳於秀心裡感激,將絕品定風丹接過來小心收好,就不再停留,告辭離去。

他如今心傷難解,隻好將之化為修行了……

等淳於秀走了,晏長瀾感慨道:“我原以為,此事未必全無希望。”

葉殊道:“還要看那嶽千君如何。”

晏長瀾一愣:“阿拙以為,還有可能?”

葉殊開口:“總歸如今還有情分在,隻看於嶽千君而言,是否當真隻愛女子,又或是,他對淳於秀之心,可能比得過他心中束縛了。”

晏長瀾想了想,道:“的確如此。”

·

次日,晏長瀾原想著去風穀修行,忽然想到一事:“阿拙,既然嶽……嶽公子已知淳於師弟身份,他那法器可還煉製?”

葉殊道:“不論是否煉製,以他為人,當給我一個交代。”

果然,兩人還未說幾句,嶽千君居然又來了。

這一次,他卻是獨自過來,不見嶽千裡其人。

葉殊和晏長瀾皆與他招呼過。

嶽千君將一物放在桌上,說道:“還要勞煩葉大師了。”

葉殊問:“煉製之法可要更改?”

嶽千君道:“不必。”

此言一出,晏長瀾愣了愣。

居然……還要煉製?而且竟不改煉製之法?

若是不改煉製之法,那想必……還是贈予同一人了。

可他們二人婚約將要解除,這——

儘管與淳於秀相識不久,但他遭遇著實可憐,且也真摯,晏長瀾早已將他當作了真正的師弟看待,而今這不清不楚的,自然讓他有些納悶,也有些關切。

晏長瀾稍一遲疑,還是問道:“仍贈予那人,如今可還合適?”

嶽千君看了看晏長瀾——此人對淳於賢弟,很是關懷。

然後他開口說道:“此物既要給他,便不必改了。”他略一頓,“雖非從前,亦相識多年,贈他護身罷。”

晏長瀾聽得,也無言以對。

而嶽千君在說過之後,除卻將那絕佳的天材地寶留下,還留了幾樣其他物事為輔,除此以外,但凡是煉器所需,靈石丹藥之類,也未吝嗇。

待儘皆留下後,嶽千君又給了晏長瀾一件可以尋他切磋的信物,方道:“待此物煉成,有勞兩位轉交於淳於賢弟。”

晏長瀾默然,應道:“好。”

之後,嶽千君才離去。

晏長瀾看向葉殊,麵上露出苦笑:“如今我算知曉,為何淳於師弟要念念不忘了。”

葉殊道:“秉性仁厚。”

——這人古板是古板了些,可的確是個極好之人,淳於秀愛慕於他,也是理所當然啊。

·

之後,淳於秀一心在風穀磨礪,似乎要用那磨礪之痛,來磨去他那段心思,來忘卻自己的這一份情意。

因此,他久久不歸。

而嶽千君在給了葉殊煉材與報酬後,約莫就離開了定風城,如今去了何處卻並不知曉。

他將法器交托給了葉殊,葉殊自然就要儘快煉製出來。

於是,在帶上足夠的涅金蜂蜜與相應丹藥之後,葉殊就租用了一間煉器房,去煉製法器。

晏長瀾陪同葉殊在煉器房裡煉製,為他守關。

大約煉製了有七八日之久,那法器的粗胚方成。

再煉製下去,恐怕就要在這度雷劫了。

因此,葉殊就帶著晏長瀾離開煉器房,而是去了那次他去融合百劫九煞針的那處山洞,來將這個新法器的劫也給度了。

不過,這個法器與百劫九煞針又不同,百劫九煞針極為複雜,煉製時非常繁瑣,若是煉製之人對其不能十成十瞭解,也是煉製不成,故而也隻有葉殊既是極為出色的煉器師,又煉製成本命法器,這才能煉製此物。

而新法器是要送給淳於秀的,淳於秀對於煉器一竅不通,自然隻能徹底煉製好了再給他。

最後一步便是法器成型,因著前頭的難處都已解決了,如今就容易很多。

用了一日時間,葉殊耗費了不少涅金蜂蜜,才能隻輕微受損就煉製成功,且順利度過雷劫。

煉製而成的法器乃是下品,上麵有一道含有神通的禁製,且神通與法器本身的用處相得益彰,算是極為成功了。

煉成以後,葉殊與晏長瀾回去定風城。

晏長瀾見葉殊麵色發白,心裡很是不適,忙前忙後看著他好生調養恢複了,才說道:“事不宜遲,阿拙你在此處好生歇息,我去將淳於師弟帶來,將這物交給他罷。”

葉殊微微點頭:“速去速回。”

緊接著,晏長瀾就去了風穀。

淳於秀與早已開始磨礪肉身的晏長瀾不同,他雖也很是努力,但是在肉身上比之晏長瀾還是遜色許多,他所停留之地,比起晏長瀾曾去過的所在要近得多,自然很快就被晏長瀾尋到。

晏長瀾也並未與他多說,就直接把他帶了過去。

進房間後,淳於秀神氣仍未恢複,瞧著有些疲憊之感。

葉殊卻將一物遞了過去。

淳於秀低頭看去,愣了一愣。

葉殊道:“嶽千君請我煉製之物,他仍是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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