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吟小築一如鄭明山所言, 確是個很風雅的所在,內中小築依水而建,錯落有致,溪流蜿蜒中, 種種景色靜美而不失趣致。
有秀美的女修在前方帶路,身形翩躚,楚楚動人, 更能帶給人一種美妙卻又半點也不庸俗的美感,使人見而忘俗。
葉殊搖著扇子跟著,一邊走一邊賞景,很是表現了一番翩翩公子的風度, 其言談之間也很瀟灑, 讓那些女修時不時便掩唇而笑,像是對他極有好感。
大約也真是有這好感,女修們徑直將葉殊引入了一座四麵環水的小築裡, 周遭青竹碧水的, 便是連在此處呼吸,都彷彿澄淨起來。
為首的女修笑問:“此處公子可還滿意?”
葉殊又搖了搖扇子,頷首道:“不錯。”
說話間, 他朝著晏長瀾示意。
晏長瀾和他很是默契,當下就取出了一把靈幣, 賞給了這些女修。
女修們雖各自都顯出風度, 但她們實則也不過隻是些煉氣期的修士而已, 若非是葉殊本人還未築基, 根本輪不到她們來引路。
如今雖說並未得到靈石,不過這些靈幣於她們而言,反而是極好用的。
當下裡,女修們斂衽行禮,陸陸續續地離開,在詢問了葉殊幾句話語後,又很快地散去,不多時各自捧了美味佳肴、各色果品過來,還有很快送來精緻的桌凳、燈盞等,還有許多華美器具,不一而足,當真是都揀著極好的送過來。
——這位新來的公子出手大方,她們自然是半點也怠慢不得。
將一應菜肴果品擺好後,幾名女修巧笑著過來,簇擁葉殊坐在那上座,將他的兩名隨從安排於下首,再有魚貫而入諸多舞姬模樣的少女,大多隻在煉氣一二層,都是姿容不俗,擺出極美妙的舞姿立在前方,猶若一張筆觸極美的仕女圖。
又有許多美人捧著笙簫琴箏管笛等物,或坐或立,姿態優美,她們很快奏起了清揚動人的曲子,那些立住不動的舞姬也如同突然由仕女圖活了過來,一瞬開始翩翩起舞……
這等架勢,當真是將葉殊當作了極為貴重的客人,要給他最為奢侈的享受。
葉殊接過身畔美人遞過來的一盞美酒,放在唇邊飲了,麵帶一絲淺笑,看著眾女彈奏起舞,其神情狀似享受,眼神卻始終清明,不見半點迷亂之色。
一旁的幾名美人自然也在細細打量葉殊,見他全不為色相所迷,就將他在客人中的品級更提升了一等,對他也更尊重些。
同時,她們也不做出什麼過於諂媚的姿態,神清氣正,當真是隻若招待友人一般,叫人心裡很是舒坦,舉止之間,也會更加從容。
在兩側,晏長瀾和陸爭分坐,同樣感受到了這裡與彆處的不同。
不過,若說晏長瀾曾經作為少城主時,還曾在家宴或是招待客人的酒宴上見過歌舞,那麼陸爭便是從不曾見識到如此陣仗了。
尤其當陸爭見到很是坦然自若的葉殊後,越發是心情古怪,更不會有什麼欣賞美色的心思。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晏長瀾,卻見晏長瀾神色呆板,好似一尊絕不動搖的鐵塔,又像是一根木訥之極的圓柱,心情略有微妙——他的這位晏師兄,這扮演起死板的隨從來,也真是像極了。
一邊歌舞一邊享用美食,葉殊三人都還算自在,等酒足飯飽、也大飽眼福之後,葉殊示意晏長瀾又給了幾把靈幣為賞賜,那些女修方纔退下。
待人走後,幾人走進小築之內。
這小築裡麵有屋舍三五間,其中主屋僅僅一間,其餘都是客舍。
陸爭自然是直接挑了間最近的客舍之下,而晏長瀾則是和葉殊一起走進主屋之內——對於此事,陸爭也是見怪不怪了。
入得屋中,晏長瀾靜靜守在葉殊的一側,而葉殊的神色,也從先前的風流灑脫化為了一片淡漠,又是晏長瀾所熟悉的模樣……但饒是如此,還是叫他有一絲恍惚。
晏長瀾看著這般的葉殊,到底也冇說什麼。
葉殊盤膝坐在榻上:“煉化法力丹丸罷。”
晏長瀾愣了愣,應道:“好。”
隨即,晏長瀾坐在了葉殊的對麵,取出法力丹丸開始煉化,闔上了眼。
這時葉殊卻是看向了晏長瀾的臉,稍頓了頓,方纔閉上。
此刻的景象,前生有無數次。
若說有什麼差彆,約莫是……如今的晏長瀾能對他有言必應罷。
葉殊沉下心,再不去思索其他。
煉化法力,壓縮法力。
儘快打磨無瑕……
·
葉殊一行住進風吟小築後,第一日自是受了頗是不錯的招待,但是第二日起,他並不離開小築,就隻有女修過來詢問他有何所求了。
見有女修如此周到,葉殊自然也不負他所扮演的模樣,每日都會要上一些精緻靈食,不過要美人寸步不離服侍之事卻是婉拒,隻在偶爾飲酒時,叫一些女修過來奏樂起舞而已。
對於這般好伺候又俊朗的客人,兼之出手大方,女修們自也都願意過來,才三四日間,已然有許多不同麵容的女修過來侍奉了。
而對於這般一名豪爽貴客,在風吟小築裡也是有了一點名聲。
這一日,葉殊坐在一張小幾後,手裡拎著一隻酒壺,緩緩地朝著杯中傾倒。
“這幾日也從那些女修口中得知了一些訊息。”他慢聲說道,“那帶走了葛元烽與阮紅衣的火烈真君,並非宗門弟子,而是一個散修。”
聽到葛元烽、阮紅衣這二人,晏長瀾與陸爭的神情都是一正。
幾日來,葉殊偶爾會在女修們湊過來時與她們溫和交談,晏長瀾、陸爭兩個因著是隨從身份,每當這時也不能接近,自然就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麼——尤其晏長瀾,他對葉殊更有那等心思,在葉殊與女修親近時,他心中酸楚還來不及,哪裡又能觀察那般仔細?若是平日裡,他則的定是不會錯過葉殊的一字一句的。
此刻,晏長瀾聽得了葉殊所言,心裡頓時慚愧。
他雖想到了要在此處逗留一段時日再去打探更為妥當,卻不承想葉殊在與此間的女修談笑時,就已能不著痕跡地探聽到一些了。
陸爭對於葉殊的所為則很是佩服。
於他而言,他原本早就該猜到這位葉大師與那些女修交談是有自己目的的,然而他竟也未深思,隻以為是在掩人耳目而已……
葉殊並未理會兩人心中所想,隻繼續說道:“火烈真君身為散修,在城中某處常年占據一處洞府修煉,素來是孤身一人。據說他性烈如火,曾經因著家族的不公憤而離開,後來成就金丹後,即便家族懇請也不回去,但到底還是惦記兩分同族的情誼,雖仍是並未回去,卻也並不介意那小家族偶爾借一借他的臉麵。隻是後來那小家族貪心過甚,竟打起了要他來培養家族子弟的意思,時常送些少年童子的過去,想要他收下他們為圖。火烈真人對當年種種耿耿於懷,能惦記一兩分情誼已是最多,怎麼肯將自己的衣缽傳下?於是乾脆常年在外遊曆,也是想要儘快擇取一名弟子,傳承自己的功法。”
晏長瀾和陸爭聽到此處,不由點頭。
陸爭說道:“葉大師,火烈真君既然當初是抱有那心思救下了葛師弟,不知如今他是否已然收下葛師弟為徒?”
葉殊頷首道:“據說火烈真君兩年前歸來,的確是帶了一名少年。後來經過一番考驗,很是滿意,恰好在最近要舉辦收徒大典,邀請一些交好的客人,當麵收下那少年為親傳弟子。”
晏長瀾道:“那名少年,想必便是葛師弟了。”說到此處,他神情微變,“阿拙,那些女修可曾提起阮師妹?”
當初火烈真君乃是同時救下了兩人,若是收下葛師弟,那麼阮師妹又是如何安排?他倒是相信,若那少年果真是葛師弟,以葛師弟與阮師妹平日裡的交好,阮師妹應能好生安頓纔是。
葉殊道:“那名少年據說是姓‘葛’,但阮紅衣卻無人提起,想必即便是與葛元烽在一處,也並不受重視。否則,總該提一提的。”
晏長瀾聽得,心下微沉。
陸爭也皺起了眉頭。
葉殊又道:“你二人卻也不必過於思慮。如今我所聽者俱是傳言,真正情形為何不得而知,若是葛元烽有意護持阮紅衣,刻意將她的蹤跡掩蓋亦未可知。”
陸爭的眉頭微鬆。
晏長瀾的麵色則仍是凝重:“不論如何,還是先想法子見一見葛師弟再說。”
陸爭亦這般以為,他稍作思索,問道:“不知火烈真君的收徒大典有什麼門檻,我等與其不相熟識之人,是否也能進去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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