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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之恩

葉殊這具肉身的確傷勢嚴重,後腦那一處磕碰直接要了原身的命去,縱然後來者入了此軀,也承了同樣的痛楚。若非是有人及時將他送醫,這具肉身也不能用了。而若是混元珠再不能將他送往新的肉身,他便要真正隕落。

餘下幾日,葉殊就在醫館之內調養,那老大夫也頗心善,每日替他藥補食補,很是儘心。葉殊神識內視,發覺自己的傷勢在不斷好轉,儘管作用於凡人肉身上不及修士丹藥顯著,但終歸頗有用處。

不過,葉殊終究並非得過且過之輩,他雖已然附身,但原身因著渾噩數年,所餘記憶除卻切身相關之外,其他很是淺薄。葉殊在養病時有意打聽,纔算是將這一座鳴山城中事知道了個七七八八。也是因原身從前渾噩,不知世事,故而他打探之時,那老大夫隻當他是磕碰之後意識清醒,為他從前遭遇有些憐惜,便叫身邊的藥童與他說了不少。

葉殊並未掩飾如今不同,倒非是他不夠謹慎,而是他若不“清醒”過來,必然要束手束腳,許多事情也就不易做了。後腦磕傷乃是極好的機會,不趁機恢複,還待何時?至於那葉家葉俊,心胸極其狹隘,即便原身傻著也不曾放過,私下裡總有手段,但為圖名聲,亦不曾明麵上親自動手。於如今的葉殊而言,若是這等手段都能將他如何,他也未免太廢物了些!何況隻需給他些許時日,他自能利用那混元珠踏入修行之道,到那時,在凡人地界裡,他更無所懼。

如今葉殊最為關注者,除卻同原身有瓜葛的葉家以外,便是那少城主了。

而提及少城主,自要提及其父。

鳴山城城主姓晏,其獨子晏長瀾便是葉殊救命恩人,今年剛過十三。

晏長瀾年少意氣,心胸開闊,有俠義之風,不說是憐貧惜弱,但隻要遇上不公之事,也總會管上一管,頗受城民喜愛。

此子品行乃其父教養而來,可想而知,城民對這一位城主,亦是十分敬重。

晏城主晏北除了這獨子以外,還有兩個弟弟,不過聽聞三弟尚未成丁便已夭折,如今剩下的就隻有他二弟晏西了。不同於晏城主在髮妻病逝後便不再娶,子息單薄,晏長瀾這位二叔倒是有一妻三妾,誕有二子三女。其中兒子都是嫡出,分彆名為晏長鬆、晏長柏;女兒一嫡二庶,嫡女從兄排序,名為晏長梅,庶女便叫二孃三娘,並不在序齒中。

晏北晏西並未分家,都住在城主府內,晏城主對這唯一的二弟很是寵愛,平日裡也將城主府一些事務交由他來處置,晏長瀾身份最貴重,年歲反倒是最小的——這也是因著當年他母親身子弱,故而直至中年,纔將他誕下。不過晏長瀾與這些堂兄堂姐的關係也還不錯,兩家人過了這些年,算是和樂融融。

對於晏西一家,城中民眾自不會如同對晏城主一般敬重,但晏西相助晏北時兢兢業業,並無劣跡,便也印象不錯。

不過哪怕晏西子女多,整個城主府的人丁也不比城中三大族。其中單是葉家,嫡支便至少有數十人,旁支更不必細數。另兩大族一為方家,一為孫家,後輩也是繁盛。

自然,如今凡是有些地位的大族,子孫後輩成婚都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城中最為有力的勢力隻有這四家,聯姻也是理所應當。

如今葉家嫡繫有新婚妻子乃是孫家嫡女;方家嫡係一名出色子孫,則與城主府唯一嫡女晏長梅定了親;晏長鬆則已然娶妻,其妻子亦是孫家一名嫡女;又據聞晏長柏似乎要定下葉家的女兒,隻是暫且尚未說準罷了。

這些大族彼此之間、與城主府之間的姻親關係千絲萬縷,難以分明,大族對城主府自然尊重,城主府對這些大族,在必要之時也是退讓三分。不過,若是論起大族之間的地位,還是葉家更強一分,可稱鳴山城第一大族。

三族在城中名聲也是不同,葉家最為傲慢,方家較為低調,孫家出美人,行事很是張揚。其中方家的風評尚可,葉家與孫家都是一般。

大略將這些關係在心中捋過一遍,葉殊能撐著下床之後,便去同老大夫告辭了。

老大夫和藹道:“後生數年不知事,若孤身上山,怕是難熬。”

葉殊露出一絲黯然:“雖是如此,但那處亦是晚輩安身之所,總要回去。老丈這幾日看護之恩,晚輩銘感五內,不敢再多勞煩。”

老大夫歎息道:“少城主出了銀錢,哪裡能說是勞煩?你如今雖是醒了,但骨骼經脈硬了些,倘若習兩手武藝護身尚且有些可能,若是要成為一等一的高手,卻已不能。老夫看你還算聰慧,你若是在山中難過,倒是可來與老夫做個藥童,做一做雜務,總能度日。”

葉殊聽得,暗暗想著,這老大夫果然心善,隻是若真留在此處,對他之後修行卻是不利,倒不如想個法子,與他添幾分交情,日後行事也有個遮掩。

想定了,他便垂目說道:“老丈之處藥童已有數人,晚輩來此也不過是白吃飯罷了,哪裡能這般拖累老丈?老丈好意,晚輩感激不儘……若是老丈不嫌棄,晚輩倒是認識幾株藥材,日後若有機會采了,送到老丈處來,換些許飽腹之物。”

老大夫有些感慨,卻也讚賞這少年堅韌自尊之心,稍作思忖後,便說道:“這倒也好。隻是你采摘的藥材若是摘壞了,不僅藥性減弱,其價也要壓低,可不劃算……”言及此處,他將一本黃皮古冊拿來,交給葉殊,“想來你也識字,回去後將這書看一看,記下來,多識得幾株藥材,弄清采摘之法。日後,便依照這些法子采摘了藥材,送到此處罷。”

葉殊聽了,自是再度謝過。

隨即他當真不在此處逗留,行禮之後,就離開醫館了。

葉殊直接回了城外的一座野山上。

那山隻是一片連綿山峰裡較矮的一座,也是最前方的一座,因著時常有人在上麵狩獵,走出了幾條山道,山中的野物也較少,且並無凶惡猛獸。

自打被葉氏出族以後,原身便被送到了這座山上,所謂的山間茅屋,不過是許久以前一名老獵人的居處,那一畝薄田,也是老獵人開墾出來,用來種一些小菜解膩。那老獵人早幾年被山中的野物吃了,恰好原身也被出族,左右老獵人無後,這茅屋薄田也冇人能瞧得上,便被葉家隨意給了原身。

原身當時不過六七歲年紀,腦子更被燒糊塗了萬事不懂,若不是隱隱約約知曉怎麼種菜,屋裡也還有老獵人留下來的不少糧食,怕是原身當時就要餓死在山裡了。

葉殊順著原主的記憶回到茅屋裡,果然在屋後見到了那一畝薄田。

薄田原本地力便弱,原主對農事也不精通,一年年下來裡頭那幾樣小菜越發出產少了,便是這般,他還每每將最嫩最好的送給那紅鴛,自己忍饑捱餓,瘦瘦小小。眼下原身都已十二歲了,但這一副小身板,瞧著也隻是不足十歲的模樣。

葉殊身為少族長,受祖父寵愛長大,對於凡人農事自也不懂,但他從前見過族中仆役以法術催發靈穀後,都要聚靈補田,便能想到,既然催生靈穀如此,這凡人種地也要補足地力纔是,若是不能補足地力,出產不足便是理所當然。

他現下也隻是凡人之軀,要想與從前那般隻吞吐天地靈炁便能存活,自不可能,故而這種菜之事也十分要緊,不然好容易活了下來,再被餓死,豈不可笑?

轉念間,葉殊已立在薄田邊上。

如今恰是收穫之時,田中出產隻有一種大葉青菜,然而因著地力不足,那葉片雖還算青蔥,卻並不飽滿,瞧著便懨懨無力。他如今並無法術在身,無法施展行雲布雨之術澆灌,也隻得用些苦力了。

葉殊很快自屋中拿出桶來,往不遠處一道溪水走去,在那裡汲了一桶水回來倒在缸裡,反覆數次,將水打滿,才又用勺舀水,把那一畝地澆了一遍。待做完這些,他的衣衫已是被汗水打濕,而後再取幾把菜,和著水在鍋中胡亂煮熟吃下,這一頓也就混了過去。

一碗青菜幾乎冇什麼味道,但此事也冇什麼可挑,葉殊吃過之後收拾一番,手裡出現了一滴圓滾滾的水珠子。

這一顆水珠,正是混沌水,據聞能滋養萬物,隻是如若不嘗試一番,他也不敢輕易用它。在醫館之內,為免引起他人注意,葉殊並不曾取出過,哪怕他明知每到次日這水便會消失,心中十分可惜,也是如此。

不過,現下卻是個好機會。

稍作思索後,葉殊就將這一滴混沌水捧著,來到那畝薄田前,但他猶豫片刻後,到底還是不曾就在此處試過,而是往前走了一段,在離茅屋有個十來丈時,方纔隨意尋了一棵樹,將這一滴混沌水落在了它凸起的根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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