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秋容無語凝噎。
看看九公主,九公主立馬對她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看來在過來之前就已經勸過這丫頭了,但結果可想而知。
聽到這話,唯一有點欣喜的就是十一公主了。隻不過,看看羅秋容和九公主的無奈表情,她還是將欣喜嚥了回去,也裝模作樣的勸了幾句。
然而平固縣主哪裡肯聽?
拉著羅秋容便四處翻找起來。
羅秋容萬分無奈,卻也不得不隨著她四處走走看看。
找了約莫半個時辰,卻依然什麼結果都無,那邊的京城閨秀們全都縮成一團,無論五公主怎麼邀請都不肯挪窩。平固縣主見了,又不禁得意的笑起來:“看樣子,那些人都冇戲了!”
羅秋容無語問蒼天。“縣主,你這又是何必呢?為何和人賭一口氣,結果賠上你的一生幸福。長公主他們知道了也會心疼的。”
“這個你放心,我都已經和奶奶他們說好了,這事我自己做主,他們不管我了。”平固縣主擺擺手,忽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羅秋容一頭霧水。“怎麼了?”
“我覺得,咱們四個人一起去找實在是太浪費人力了。這樣吧,不如大家分開來,各自找一個方向,要是人找到了,就趕緊派人來通知,你們覺得怎麼樣?”
羅秋容太陽穴上抽了幾抽。“縣主,非要如此嗎?”
“當然要了!今天不把這件事辦成了,我就不走了!”平固縣主昂然道。
羅秋容徹底無力。
九公主十一公主亦然。
不得已,大家按照她的分派各自尋了一條路前進,羅秋容便是帶著蘭兒往西邊走。
走了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吧,忽然蘭兒拉住了她。“小姐,有人。”
羅秋容抬頭去看,卻見來人不是平固縣主正在苦苦尋找的三皇子是誰?
今天的他穿著一襲月白色長袍,頭髮在頭頂高高束起,用一支通體翠綠的玉簪彆住,手上一柄摺扇,端的是身姿挺拔,姿態風流。
若是忽略掉他過分高大的身材,以及深邃的五官,那可真是活脫脫一位京城貴公子。
見到羅秋容,他信步上前,拱手行禮道:“原來是未來平楊侯夫人,小王有失遠迎,還請夫人您恕罪。”
羅秋容忙不迭回禮。“三皇子哪裡的話?今日我們應邀前來,還冇感謝主人的盛情款待呢,而且五公主也已經親自迎接過我們了。”
“那便好。”三皇子連忙點頭,啪的一聲展開扇子,裝模作樣的搖了搖,更增幾風流倜儻。
羅秋容見狀笑了。“三皇子這身打扮倒是儒雅得緊。”
“冇辦法,今日不是小王的選妃宴麼?若是不精心打扮一番,如何能入得這許多名門閨秀的眼?”三皇子露齒一笑,分外燦爛。
羅秋容垂眸微笑,悄悄遞給蘭兒一個眼神。蘭兒剛要轉身,三皇子便又道:“不過說句實在話,小王之所以舉辦這個選妃宴,其實並不是真正想從那些個名門閨秀中選出人來。”
“哦?那不知三皇子殿下您所為何意?”羅秋容笑問。
“其實,小王心裡早就有人了。但是怕她害羞,便乾脆請了這許多人來,一來是打個掩護,二來也是給她一個適應的時間。至於三來嘛……”三皇子笑著,上前一步,“也是給小王爭取一點時間,好親自向她訴說衷情。”
此言一出,蘭兒眼神微變,雙腳便又轉了回來。
羅秋容仰頭微笑:“那不知三皇子殿下您心中意囑的人是誰?”
“小王都已經表示得這麼清楚了,難道羅小姐你還要裝傻麼?”三皇子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她。
羅秋容一樣睜大眼和他對視:“三皇子什麼意思,小女的確不清楚。不過,若是您因為害羞不敢去見那位小姐的話,小女倒是可以代您走一趟,將她請過來。”
“害羞……害羞……哈哈哈!”
聽到這兩個字,三皇子幾乎噴了。
捂著肚子大笑數聲後,他才終於勉強收起笑臉:“羅小姐果然聰慧機智,小王佩服之至。現在既然難得在此偶遇,那不如陪小王坐下說說話,喝杯酒,你意下如何?”
“我不會喝酒。”羅秋容道,“不過,若是可以以茶代酒的話,那倒或是可以。”
“行!以茶代酒便以茶代酒!”三皇子雖然學著這邊的儒生打扮,但骨子裡的豪爽卻是衣衫遮掩不了的。
既然定下來了,兩人便尋了一處地方坐下,很快便有人送來一壺酒,一盞茶,還有幾樣小菜,都是天羅國的風味,倒也不難入口。
三皇子天生豪爽,主動便自飲了三杯,這才又熏熏的道:“自從初次見麵,小王便對羅小姐你印象深刻。今日一見,你更是令小王大開眼界,小王真是高興,真是開心啊!來,咱們再喝一個!”
羅秋容抿下一口茶,看著他大口大口往嘴裡倒酒,也不阻攔,隻淺淺笑道:“多謝三皇子誇獎,小女愧不敢當。”
“嗬,有什麼不敢當的?你們這裡的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明明心裡喜歡得跟什麼似的,可嘴上就是一味的推辭,搞得人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是真不喜歡還是假不喜歡了,真是叫人頭疼得緊。”許是喝酒壯膽了,三皇子說話很不加以遮掩。
羅秋容含笑不語,又聽他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倒是很不錯的。至少不像那些人假惺惺的過分。你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我好歹還能分辨出來。”
“小女真是榮幸之至。”羅秋容連忙親手給他倒上一杯。
美人親手送上的酒,豈有不喝之理?三皇子一口喝光了,臉上的笑容又咧大了幾分:“不過,你這麼聰慧的人,怎麼就找了那樣一個男人?都說女人二嫁全靠自己,以你的聰明才智,想找一個老實可靠的人絕非難事,你為什麼卻偏偏尋上了他?”
羅秋容眨眨眼。“他有什麼不好嗎?”
“好啊!我冇說他不好。可就是因為他長得太好、身份又太高貴,所以纔不是良配。再加上你們的皇後和太子一直忌憚於他,現在有皇帝撐著還好,可有朝一日,等你們的皇帝駕崩了,他的苦日子可就要來咯!”
羅秋容心中微凜,麵上依然帶笑。“三皇子對我朝政事倒是所知頗多。”
“那是必然,好歹我也是要來此出訪的呀!”三皇子嗬嗬一笑,頓時又打開了話匣子,“不過不是我說,那傢夥也夠矯情的。我誇他長得好,說他和我親人長得相似,那也是因為喜歡他纔會和他套近乎,可他呢?一聲不響就沉下臉,現在更是看到我跟冇看到似的!他難道不知道他如今在這裡處境有多艱難麼?要是好聲好氣的和我說上幾句話,讓我們高興了,到時候等你們的太子登基,他好歹也有個避難的地方不是?”
這真是老天保佑麼?自己正頭疼著不知道怎麼開口,他自己就把話題給轉到這個上頭來了。
於清瑤連忙笑道:“他果真和那個人很像麼?”
“那眉那眼,真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三皇子道。
“真的嗎?”
“那是必然!我們一開始不就給你們看過畫像了麼?”
“畫像上的倒的確很相似。”羅秋容頷首,“隻不過時隔這麼久,我都已經忘了畫像上的人長什麼模樣了。”
三皇子立馬抬頭,滿是醉意的雙眼分外明亮,看得羅秋容心口猛地收緊!
“三皇子,您怎麼了?”
三皇子忽的又裂開嘴,吐出濃重的酒氣:“既然忘了,那再給你看看便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果真?”羅秋容心中雀躍不已,“不過,那幅畫像對你們來說不是十分珍貴的麼?”
“再珍貴也不過是一幅畫像而已,我母後那裡還多得是呢!”三皇子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真個叫人去取了。
不多大會,畫像取了過來,三皇子隨手便遞到羅秋容手上:“你再仔細看看,到底和他像不像!”
羅秋容徐徐展開,仔細看看畫像上的人兒,那精緻的眉眼、那深刻的輪廓,真的和龍域平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還有人兒脖子上那一串鑲嵌著紅寶石的項鍊,也和那天龍域平拿給她看的幾乎一模一樣。
她的手不由微微有些發抖。
“不知道,這個人和三皇子你們到底是何關係?”
“哦,這是我母後的同胞姐姐。”三皇子大大方方的告知,“原本我太外公便是天羅國的兵馬大元帥,但是三十多年前遭奸人陷害,太外公被皇帝下令處死,滿門抄斬。當時我太外婆臨危不懼,一人獨自擋在門口,命外公帶著我母後還有大姨抓緊時間逃命。然而在官兵的重重追逼下,外公一個人帶著一雙女兒行動不便。因此在又一次遭到官兵追捕時,大姨毅然決然的讓外公帶走了我母後,自己卻被人活捉。隻是她時年尚小,又是女眷,被捉後並冇處死,而是被送入教坊司,成了一名舞姬。後來,據說是被人當做禮物送來你們這裡,至於再後來如何,我們卻是不知道了。這也正是我們此次過來的目的之一。”
越聽他往後說,羅秋容便越是心驚。
天羅國的三十年內亂,這個她是早有耳聞。
說的便是三十六年前,厲王造反,先是設計陷害天羅國努爾將軍通敵賣國,當時的天羅皇帝老邁昏庸,竟然聽信讒言,當即下令將努爾將軍一家滿門抄斬,可憐努爾一家滿門忠烈,最終死的死,逃的逃,飄零了足足二十年。
而自己最大的助力被自身剪除,天羅皇帝便真正是孤家寡人一個,厲王輕而易舉的便將他除掉了。
可是,除掉天羅皇帝後,厲王隻登基當了不到兩年的皇帝就被人趕下台,隻因天羅皇帝還有三個兒子,這三個兒子為保住父親留下的帝位,聯合各自母親部族的勢力抵擋厲王,這便消耗了五六年,最終還是因為厲王年老體衰支撐不住他的隊伍才最終土崩瓦解。
而等厲王過世後,本身就不怎麼齊心的三兄弟又為了爭奪帝位開始互相陷害,一度將小小的國土一分為三。
最後,還是三兄弟中最勇猛的二皇子脫穎而出,將兩位兄弟打敗,最終奪得帝位。
不過,這也和他悄悄尋回了在外逃命的小努爾將軍一家、得到努爾將軍的全力支援脫不開關係。因此等登基之後,他便迎娶努爾將軍小女兒為後,生下了三皇子和五公主。
三十多年的故事,聽起來隻有幾句話,但其中的血淚飄零卻不是他們區區幾個外人所能知曉的。
羅秋容握緊茶杯,勉強擠出一抹笑:“原來如此。不過,我記得一般彆國送來美人,皇上都是要分給手下愛臣的。雖說已經過去二十年,但想來她們的去處還是查得到的。”
“我們早已經查到了,你們的皇帝並未將她送給彆人,而是直接留在身邊了。隻不過,她也隻在你們這邊活了不到一年就被你們的皇後給害死了!”
三皇子的聲音陡的一沉,緊接著又聽到啪的一聲,酒水四濺。
羅秋容一驚,竟發現他因為氣憤,居然將酒杯給生生捏碎了!
碎片和著酒液飛濺,尖利的口子紮進他手掌中,割出幾道或深或淺的痕跡。
羅秋容不由驚呼:“你流血了!”
忙不迭起身後退幾步,蘭兒等人也連忙上前將她護著,小心給她擦去臉上的酒漬和陶瓷碎片。
三皇子的人早一步上前,卻被三皇子推到一邊。
“羅小姐,畫像你應該看得差不多了吧?”帶血的手掌伸到她麵前,羅秋容又被嚇得後退兩步,趕緊彆開頭,戰戰兢兢的將畫像送回。
三皇子接過去,命人小心卷好,這才頷首道:“今天和羅小姐共坐聊天,小王十分高興。不過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羅小姐你該回去了。”
“是啊,我是該走了。”羅秋容魂不守舍的點頭,趕緊轉身便走。
隻是走了兩步,忽的又聽見背後的人道:“等回去了,可否麻煩你問一問平楊侯,當初的運城公主和你們的皇帝兄妹感情到底深到什麼地步了?”
羅秋容腳步一頓, 並不回首,隻冷聲道:“長輩的事情,似乎不是我們小輩所能打聽的。”
三皇子一陣大笑。“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