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第一年,邊改良土壤邊種植,西窪的葵花籽冇有獲得大豐收。
但總產量還是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包括李國強、劉超英在內,所有人還是認為取得了大豐收。
因為西窪花海已經名聲在外,早有人來做了收購預約,銷售的問題李國強一點兒也不發愁。
這一季,李國強掙了將將近四千塊。
拿到錢,李國強兩口子躲到屋裡反覆數了好幾遍。
不是對錢的數目有懷疑,而是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多數幾遍開開心。
“英子,我們成了。”
風再冷,不會永遠不息;霧再濃,不會經久不散。也隻有到這個時候,李國強纔敢這麼說。
是啊,從冇地種,到後來被逼來種這塊無人問津的鹽堿地,再到種植過程中的種種艱難困苦,這個心路曆程也隻有他和妻子深有體會。
“國強,這錢掙得好辛苦啊!”英子的眼裡含著淚花。
是啊,一開始是英子堅持下來的。
生了女兒李秀芳剛滿月,英子就揹著孩子一個人來開墾這塊荒地,那真是吃辛受苦,就是李國強也非常感動。
當時李國強身體還不行,冇有好利索,不能做體力活,重事全落在了身材嬌小的英子身了,李國強作為一個男人,感覺愧對妻子。
後來身體好一點,他馬上就過來挖地,英子才輕鬆了不少。
“英子,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國強,苦是苦了點,可是掙了這麼一堆票子,值!”
李國強一把抱住老婆,“英子,以後我要想法子多掙錢,讓你和孩子過上好日子。”
“國強,我支援你!”
俗語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一對夫妻遇到困難時,隻要兩個人共同努力,哪怕是再大的困難,相信都可以迎刃而解,從而迎來好運的開始。
四千塊,李國強馬上就成了桃源大隊的首富,就是在全公社也是屈指可數。
要是以往,李國強這會兒肯定有些飄。可是經曆了上次百貨店紅紅火火之時自己卻大病一場這事,李國強開始有了危機認識。
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既要敢闖敢拚,也要居安思危。
他對這錢做了一個分配,拿出三百元來還債,二百元作為生活費,五百元去存銀行,永遠不動,作為生活中突發意外的保障。
兩千元用來擴大生產,一千元作為生產中的備用金。
英子完全同意他的安排,這樣樣可以進退有據,不至於經常慌慌張張。
家中有糧,心中不慌。現在有了一筆钜款,兩口子是心花怒放,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走路都帶風一樣。
大小隊都有人開始紅眼,到處打聽這一年李國強賺了多少。
李國強覺察到了危機,跟英子說,要是人家問掙了多少,就說剛好還了外債。
“那就說虧了一點不更好嗎?”英子有點疑惑,既然哭窮,不如哭得厲害一點。
“你不懂,你說得這麼慘,人家反而不相信你了,就按我剛纔的說法去講。”
很快,大家都在說,看他李國強辛辛苦苦搞得紅紅火火的,也冇掙幾個錢嘛。說這話的人,大多還搖了搖頭,“不值。”
李國強主要是怕西窪那些地的主家來要回他們自己的地。
儘管有協議,定的是三年,可那是他們私下裡簽的,不正規,人家說反悔就反悔,真鬨起來,吃虧的肯定是李國強。
這地剛剛花大力氣下大本錢改良了,要是被人家要回去,心裡肯定難受。
再說了,還指望著這地再擴大生產呢。
寧願現在裝裝孫子,也不能生變。
本來想給英子做幾身新衣服的,現在一看,可不能露富。
跟英子一商量,英子笑著說:“家裡裝著這一筆錢,我穿什麼都無所謂,心裡踏實比什麼都強。”
不過,李國強還是給劉娃和秀芳這兩個孩子置辦了新衣服,小孩子好點,彆人一般都可以理解。
確實有兩三家來找過李國強,冇有明說,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收回自己的地。
李國強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這地剛刨熟,這些人就來要地,有點不夠意思。
況且當時是有協議的,他們都簽了字畫了押。
這總不能說翻臉就翻臉吧?
今年每畝的五元錢,已經及時兌付給他們了。
看李國強現在搞得這麼紅火,所有人心裡都有些不爽了。哪裡會想到這不毛之地會長出金子來?一年五塊錢,現在看來是少了。
不爽歸不爽,大多數人不好意思反悔,畢竟當初這地確實是不能種莊稼,按當時的情況來說,李國強出一畝五塊錢一年還是有風險的。
所以,想要地的也就那麼兩三個人。
不過,如果退了這兩三個人,或者隻退了某一個人的地,那也是開了個壞頭,後麵就會有連鎖反應,局麵不好把控。
李國強腦殼疼。
去找錢玄,看看這個小諸葛有什麼辦法。
錢玄正在辦公室裡備課,見李國強來了,便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錢校長,我來還錢。”
“我一個和尚,不著急用錢,放你那兒用唄。”
“向日葵收了,有了錢還是要及時還的,不然欠著債心裡老是堵得慌。”
說著把錢遞了過去。
“我看你不隻是來還錢的吧。”
“錢校長火眼金睛,啥事也瞞不過你。這麼回事,有人想來要回他們的地。”
“這些人,小眼睛眶子,那地本是廢地,一根毛也長不出來,撂荒了很多年,當初可是他們自己說不種的,最後包給了你。現在看你把地理熟了,就想來摘現成桃子,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已經有兩三個人來找過了。”
“我不是聽說你跟他們簽過協議嗎?”
“當時是我多了個心眼,生怕萬一被我搞成了,會有現在這個情況,就挨家挨戶找他們簽了協議。”
“有冇有違約金這一條?”
“有,反悔一方違約金三倍,也就是十五塊錢。”
“這個違約金也不少,年初還冇分地的時候,冇有幾家能拿得出來。可現在不同了,這地分了一年,大家都拚著命地乾,收成都不錯,這個違約金,他們就賠得起了。”
李國強愁眉苦臉的,“是啊,所以他們纔有底氣來要地。”
思忖了一下,錢玄說:“這事,得找大隊,最好去找公社,讓他們來做做工作。”
“那能行?”
“公家的話,大家還是聽了,應該可以。不過,那地你不是簽了三年嗎?看來也隻能再種兩年了。”
李國強心想,隻要把三年種滿,自己也就知足了,以後再想彆的辦法,大不了再上街去搞個百貨店。
從錢玄那兒出來,家都冇有回,李國強就去了大隊支書童富貴家。
要是擱以前,李國強打死都不會去找這人的。
但是他發現,最近童富貴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不為難自己,還時不時來他幫助。
當初來看花的人太多,經常有亂踏亂摘的現象,光憑李國強兩口子,就是不做事專門來看也管不過來,人太多。
冇想到童富貴組織了護花隊,主動來幫他們管理。
反正現在李國強不那麼討厭他了。
看到李國強第一次登門,童富貴是非常高興,熱情的把他迎進院裡。
“瘸子,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我記得你這可是頭一回進我家。”
“慚愧慚愧,早就應該到您府上拜訪了。”
“來,坐,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有事。”
李國強正考慮怎麼談地的事,這童富貴這麼一說,是主動詢問,他就好開口了。
把有農戶去要地的事一說,童富貴就急了。
西窪花海這名字可是自己起的,現在搞這麼大名堂,正是宣傳桃源,宣傳紅旗,宣傳山陽,甚至宣傳安淮地區的大好時候,要是散了夥,我童富貴可是罪人。
“瘸子,這事你彆急,我和大隊乾部去做工作。”
童富貴這麼爽快,李國強放心不少。
不管怎麼說,童支書在大隊還是有一定能量的,這個不用懷疑。
再說了,他做了這麼多年乾部,比這更難的事還不知處理了多少,他既然這麼說,一定有他的辦法。
過了幾天,李國強聽說童富貴帶著幾個大隊乾部,把那幾個想要地的人請到小飯店裡去喝酒,之後便再也冇有人提起要地的事。
已經初冬了,杜遠征再次來到西窪。
他又把那些罈罈罐罐的東西帶來了,對土壤重新進行檢測分析。
“國強,聽說有人想要回這地去呀。”
“嗯,有兩三家出頭的,但被童支書搞定了。”
“這個事我要提醒你一下,現在是聯產承包責任製,用老百姓的話說,就叫分田到戶,上麵有死規定的,這田分了三十年不準動。”
“這個我知道。可這不是鹽堿地嘛,是他們自己撂荒,我才包過來種的。”
“嚴格上來說,你就是轉包,政策是不允許的,政策可不問你是地是什麼樣的地。”
聽他這麼一說,李國強還是感到了事態的嚴重。
“童支書手裡有印把子,村民們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忌憚的,但不代表今後不會再生事。”
小杜的這個提醒,讓李國強清醒了許多,這個地,說到底是種不長的。
看來得有其它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