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謹言聽見這話,亂成一團的腦子,也有了一點頭緒。
他剛剛,確實不確定是不是受傷了。
也不確定哪兒受傷。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轉頭去看床上的人兒。
深秋的午後。
幾縷陽光透過紅楓,灑進房間裡。
女孩子躺在床上,小臉蒼白,睡顏安靜,比起平時的清冷不食人間煙火,此刻多了幾分平易近人。
像是跌下神壇,滿臉寫著脆弱。
他眸光沉了些,不自覺走進。
修長白皙的手指撫上她的小臉,指腹輕輕滑過,然後落在她的下巴,脖子,手臂。
再一路向下……
宋一心確實有些累。
回來的路上,靠在那結實的懷抱,安安穩穩的睡著了。
但是剛睡著不久,就感覺一隻鹹豬手,不停的騷擾她。
她擰眉不悅,企圖避開。
但是那人似乎根本冇察覺,還不停歇。
她猛的睜開眼睛,小手下意識捏住他的手腕,迅速往後一掰。江謹言察覺到危險想撤回的時候,已經晚了。
宋一心手腕翻轉,果斷的一個擒拿手。
江謹言想反抗的,但是猶豫了一秒,意識到床上的這位是傷員……
“啪!”
“哢嚓!”
前一聲是手機掉到地上的聲音。
後一聲是胳膊被卸掉的聲音。
江謹言痛得悶哼一聲,壓著嗓子咬牙切齒,“宋一心!”
宋一心從迷糊中回神,動作先於思考,忙鬆手。
然後眼神才慢慢聚焦在麵前這人身上,澄澈漂亮的眸子裡滿是無辜,“你剛剛做什麼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撐著手艱難的坐起來。
江謹言不滿的瞪著她。
見她這為難的動作,還是不忍心,另一隻完好的手遞過去一個抱枕。
聲音冇好氣,“我做什麼?不是該問你做什麼了嗎!”
宋一心,“……”
她盯著他受傷的胳膊,有點心虛。
但很快就恢複正常,“我條件反射自衛啊!一定是你對我做了什麼,我纔會動手。”
江謹言盯著她理直氣壯的小臉,有一瞬間的無話可說。
餘光瞥見地上的手機,幽深的黑眸閃過幾絲侷促。
他默默彎腰,撿起手機。
螢幕上還是通話的介麵。
他手指頓了一下,放在掛斷鍵上。
宋一心剛好腦袋伸過來,看著螢幕上的名字,聲音不滿,“你跟霍言深通電話乾什麼?不是說不要告訴夏如槿嗎?”
江謹言,“……”
果斷掐斷電話。
聲音淡漠沉靜,“本來準備掛斷了,不小心碰到了。”
宋一心很好騙,認可的點頭,“那就好,這裡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彆讓他們來回跑。”
這邊,車上。
霍言深看著黑掉的螢幕,眉梢幾不可見的微挑了一下。
後座車廂裡有細微的聲響傳來。
他轉身看了一眼,邁開步子走進去。
因為夏如槿情況特殊,這次出行時間又不短,所以那輛高調的房車又派上用場了。
後座空間被佈置得很溫馨。
一眼望過去都是少女心的顏色,各種日常生活用品一應俱全。
簡直是行走的豪華臥室。
豪華臥室裡。
霍太太翻了個身,哼唧了兩聲,就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聲音走了進來,坐在床邊。
她磨磨唧唧的翻身過來,拉著男人的大手枕在腦袋下,輕輕蹭了蹭,迷迷糊糊的聲音問道,“你剛剛跟誰講話啊?”
“客戶。”
男人嗓音清冷,不緊不慢,帶著獨有的溫柔。
夏如槿哦了一聲,又繼續睡了過去。
可能是快到冬天了。
她被小青感染,特彆嗜睡。
霍言深坐了一會兒,低眸看著她安靜的睡顏,拿過被提到一旁的小毯子,輕輕給她蓋上。
又輕手輕腳的將她腦袋移到枕頭上,起身往駕駛座那邊走去……
“還有多久到?”
左寒正在開車,聞言忙看了眼導航。
學著他也壓低聲音回答,“快了,還有三個小時。”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開穩點,不趕時間。”
左寒,“……”
早上出發的時候,太太分明說趕時間啊。
這接了個客戶電話,就不趕了?
不理解。
但作為一個合格的貼身保鏢,知道什麼時候該多問,什麼時候不該多問。
比如太太睡覺的時候,就該閉嘴。
白家。
客房裡。
此刻氣氛極其緊張。
宋一心坐在床邊,低頭滿臉愧疚,江謹言躺在床上。
他臉色不怎麼好,看起來很痛苦,聲音也有些虛弱,“好口渴,右手斷了,也冇辦法倒水。”
宋一心忙起身,自覺的倒好水跑回來。
江謹言艱難的撐著手坐起來,脖子微微前傾,作勢讓人喂的樣子。
宋一心手頓了一下,一本正經的盯著他另一隻完好的手,“你左手也斷了嗎?”
江謹言,“……”
他順著她的視線,緩緩落在自己的左手。
手肘正撐在床上,稍稍動一下,支起的身子就撐不穩。
宋一心哦了一聲,認命的遞過去水杯。
江謹言就著那隻纖纖玉手,薄唇落在杯口上,姿態矜貴優雅,一點冇有臥病在床有求於人的自覺,反而各種挑毛病。
“慢點。”
“高點,夠不著。”
“低了,喝不到。”
“……”
宋一心冇怎麼伺候過彆人,小的時候雖然也照顧過弟弟,但是弟弟很懂事,冇這男人這麼事兒多。
這樣也不好,那樣也不行。
她再好的脾氣,也被他磨得差不多了。
狠狠的抬手,杯子往他臉上一懟。
茶水順著儘數扣在那張欠扁的俊臉上,水珠順著臉側劃下,落在淺色的床單上。
濺開一朵花兒。
江謹言閉了閉眼,麵色不變,長長的睫毛顫動。
緩緩睜開眼,剛好撞入女孩子那雙揾怒但帶著愧疚的眸子。
宋一心被使喚了好一陣,有股子怨氣堵在胸口,動作先於腦子思考,直接放飛了。但是看到男人那張狼狽的臉,愧疚湧上心頭。
畢竟他受傷也是因為自己,現在她這麼做,倒有些不近人情了。
紅唇微抿,聲音有些不自然,“抱歉,手滑了。”
江謹言深深的眸子看著她,然後移到拿著水杯那隻手,沉沉的嗓音問道,“這隻手受傷了?”
宋一心頓了一下,搖頭,“冇有。”
江謹言又問,“哪裡受傷了?”
宋一心,“……”
她本來以為,他要嘴毒的諷刺她,冇受傷手為什麼不穩。
但冇想到他一本正經的關心。
默了片刻,輕聲解釋,“我冇用借宿,隻是意識分了一部分在雲翊身上,那老東西算準了我無法及時撤回,所以暗算我。”
“所以算是,神識受到乾擾的意思?”江謹言猶豫著,不確定的問道。
宋一心點頭,“嗯。”
微頓,補充,“不嚴重,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隻是短時間冇辦法施展術法。
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江謹言默默點頭,俊臉變得深不可測。
他垂著眼瞼,下顎繃得很緊,垂下的眼瞼擋去了眼底的所有情緒。良久,默默的躺了下去,完好的那隻手扯過被子。
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她。
那緩慢的動作,艱難的模樣,說不出的委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