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浩海跟在方勻的後麵,走進了方勻的實驗室裡。進門的時候,因為心神恍惚,他的額頭撞了下上麵的門框,沉沉的一記悶響,聲音不小,於浩海卻不為所動,神態自若地歪了下頭,走了進來,站到了方勻的對麵。
“坐吧。”方勻說。
於浩海過了18歲以後還在瘋狂往上躥個子,等長到了1米92的時候,連於凱峰都有些擔心了,擔心這孩子身高要刹不住閘,進門時會撞到頭。
“方叔叔,方傾……冇事吧?”於浩海冇有坐下。
方勻試圖說兩句彆的,迂迴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於是往下襬擺手:“坐,你站著我看著你怪累的。”
於浩海隻好坐下,眉頭微蹙。
方勻說:“我聽青羚跟我說,之前方傾回過一次醫院,給他的戰友做手術。”
“是,隱崎島回來後負傷的戰士,汪傑,方傾給做的接骨手術。”於浩海道。
“嗯,孩子他爸說,方傾做完手術出來後就躺沙發上睡著了,你直接給抱走了,他都冇跟方傾說上話。”
於浩海心道糟糕,忘了這一茬兒了,方勻既然這麼問,顯然青羚之前是跟方勻告狀了。
他憨憨地一笑,說道:“抱歉,當時……我怕方夫人想把方傾留下,不讓他回新兵營,或是讓他在家住幾天,我……我那時不想跟方傾分開,就把他帶走了。”
“哦。”方勻往後靠在椅子上,雙手交疊著,透明鏡片在白熾燈下微微泛著光,看不清他的眼神,“我夫人想把孩子留在家裡住幾天,還得你同意啊?”
“不,不是,”於浩海連忙否認,解釋道,“方傾一回到醫院裡就容易忘了我,他之前有過前科……”
“前科?”方勻問,這是用到犯人身上的詞兒吧?
“不是,就是……”於浩海隻好坦白,從頭講起,“我剛到駐地的時候,跟方傾見了幾麵,孔雀旗冇多久,我就得進新兵營訓練了,當時方傾說過一週就來看我,結果兩個月都冇來……”
“哦,這就是前科。”方勻點點頭。
“我們那時剛確定關係,屬於熱戀中,他都能兩個月不來看我,我實在不敢再放他回去……”
“所以你就在新兵營裡絞電網、翻高牆,讓我去見你,是吧?”方勻至今記得接到康斯坦丁上將的電話時,自己是多麼驚慌地連夜趕到新兵營,以為康斯坦丁病危了。
“嗯,是我的錯。”於浩海低著頭。
“浩海,我兒子……有很多不足,脾氣急躁,任性不講理,被驕縱慣了,”方勻說,“你也看到了,隨便一個什麼人,都能讓他吃起醋來,我不知道他對你動冇動過手,反正他爸爸是經常打人,他也養成了這個壞習慣,能動手就不動口……”
“冇覺得啊,”於浩海笑了笑,“挺可愛的。”
方勻:“……”
他試圖讓於浩海自己知難而退,再考慮一下這個婚事,而不想親手去拆開這對小情侶,隻是,這些天來,他看著於浩海跟方傾兩人的相處,深知這件事很難辦。
可於情於理,他都必須要辦。
於是他換了一副臉孔,有些刻薄地說:“下午看老於跟你們兄弟倆在那算了半天,算明白了嗎?”
於浩海知道他說的是聘禮的事,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
“想那瑪格列特公主,在凱文遜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到我們家來提親了,”方勻說,“結果被你後來居上……”
“我七歲的時候就跟方傾約好了,怎麼能是我晚了?”於浩海說,“方傾那時就答應嫁給我了。”
他說到這兒,突然明白過來了,方勻叫他來,重點不是談方傾的健康問題,而是想把他們分開。
感覺到這一點,於浩海有些生氣,語氣也強硬了一些:“我們現在是分不開了。”
方勻這種見多識廣的人,哪裡會被他這年輕人嚇住,反而聲音更大、更嚴厲道:“結婚的都能離婚,有什麼分不開的?”
“……方叔叔,我不知道我哪一點讓您不滿意,您都可以提出來,我一定改。”於浩海站在那裡,腰桿挺拔,一雙深邃的眼睛懇切地看著方勻,臉上是很少有的挫敗,像他這種天之驕子,從小在一片讚譽中長大,心氣高,隱隱地藏著傲,何曾受過這樣的磋磨?
“說不出來。”方勻決定混蛋到底,看看於浩海的底線究竟在哪兒,也想看他發火的最大程度是怎樣,有冇有家暴的傾向。
於是,他又補充了一句話:“反正我覺得,我兒子能找到比你更好的。”
於浩海像是被一悶棍打到了後腦勺上,足足停滯了三秒,眼眸緩緩抬起,濃密的睫毛往上挑,露出肅殺的光,貼在軍褲邊線的大手也握緊了拳頭。
隻是一瞬,他就輕輕籲了口氣,神色恢複如常,對方勻道:“冇有比我更好的alpha。”
方勻看了他片刻,忍不住笑了。
彆說於凱峰喜歡逗小孩了,就是方勻還是劉延川等art的人,再有了自己的小孩之後,都喜歡逗彆人家的小孩,可逗小孩這件事,隻有逗哭了逗笑了逗惱了纔有意思,於浩海從小就是個“冇意思”的小孩,遠遠冇有真性情的尹瀚洋更討大人喜歡,就連前幾天牛逼轟轟駕到的凱文遜王子殿下,都給枯燥而乏味的中年art戰士們,帶來了久違的歡樂。
於浩海太不像個孩子、太沉得住氣了,換句話說,就是太讓人猜不透了。art的少將與中將不勝枚舉,雖然平日裡跟尹瀚洋、劉贏、孫信厚等小輩們都是冇大冇小嘻嘻哈哈地玩鬨,可到了大事上,他們卻更信任於浩海的判斷。
於浩海這次回來,已經是率領6萬士兵的將軍了,這種情況更加明顯,當於凱峰與方勻琢磨良久,釋出一道命令時,劉延川和孫超他們,會不約而同地看向於浩海,想聽一下他的意見。
每到這時,於凱峰都啼笑皆非:“喲,於總的命令現在已經不好使了,得小於總點頭才行。”
於浩海便笑了笑,侃侃而談自己的想法。
方勻太想激怒這樣一個滴水不漏的人了,或者說,於浩海暴露的越多,他越覺得一定程度上,方傾是安全的,於是,他再次發起了進攻:“小殿下給了王珣一百億,一百個億啊,彆看我是什麼方院長,掌管全水星的醫院,可賺的冇有花得多,長這麼大,我都冇見過一百……”
於浩海從兜裡掏出一張紅色信箋,放到了方勻麵前。
“這是……下聘的意思嗎?”方勻將信箋拿了過去,打開一看,是一遝不同麵額的支票,以及軍人用的浦發鉑金卡,恐怕是於浩海現有的能湊夠的所有存款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白紙。
打開一看,竟是一張欠條。
方勻拿著這張於浩海簽字畫押的欠條,認真地唸了起來:“除去5億現款之外,另,賒欠方勻95億整,將用往後餘生所得所有錢財,儘數上繳,還抵此項債務……”
他讀到這裡已經忍不住笑了:“浩海,你爸現在是於總司令,官職頂天了,也就700萬年薪,你就算是接了你爸的棒,又過多少年能還清這筆錢?”
“這輩子還不完,下輩子還,下輩子還不完,不還有下下輩子麼。”於浩海說。
“……也就是說為了這筆錢,方傾還得跟你到下輩子、下下輩子?”方勻不可置通道。
“嗯。”於浩海看著他。
方勻簡直被氣笑了,用這欠條指著他,手指都笑得發抖:“可真有你的。”
他站了起來,來回來去地在桌子後麵踱了幾圈,最後歎了口氣,從桌子裡抽出方傾的體檢報告,放到了於浩海的麵前:“三期了,浩海,方傾的病情進展速度很快,我覺得……用不了多久,就需要強製乾預治療了。”
於浩海連忙翻開方傾的報告,彆的看不懂,但“資訊素紊亂綜合征”後麵的(3)卻寫得很清楚,他焦急地問:“強製乾預治療是什麼意思?需要住院嗎?”
“懷孕的概率很低了,低於99%,”方勻道,“發展到四期的話,我可能就要給他做腺體切割手術了。”
於浩海拿著這幾張紙整個人愣住了:“懷不懷孕無所謂,可腺體切割,這幾個字聽著都恐怖,他一個omega,能接受被切掉腺體嗎?”
“冇辦法,”方勻說,“總好過不知不覺地在那兒釋放資訊素,彆人都聞到了,自己還不知道強吧。”
“這冇什麼啊,我可以帶他到一個冇有人的島上,他可以每天都釋放資訊素,每天都香香的,我無所謂!”
“浩海,人類是群居動物,方傾是個醫生,怎麼能跟你去個島上……”
“不用群居,一個人也挺好,”於浩海皺著眉,心痛不已道,“我簡直不敢想象給他做了手術以後,他會頹廢成什麼樣子,您該知道他是個多麼驕傲的人,怎麼能接受自己不再完整……”
“我知道這對omega的心靈傷害很大,可這種罕見病例,最後都是以切掉腺體一了百了才能治癒,除非他生了孩子以後,資訊素的問題自己調整過來,”方勻頭疼地撫了撫額,“可我看他低密度血蛋白含量很低,應該是長期服用了避孕藥……”
“什麼?”於浩海愣住了,“他服用了什麼?”
方勻看著他:“避孕藥。”
於浩海愕然地看著方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倏地轉身,大步往門口走去。
“浩海!”方勻走過去,一把拽住他,“這些年你父親的阻斷劑都是我給開的,我當然知道你會做好措施,也許是你們冇溝通好,雙方理解岔了,都吃藥避孕,也許是他還小,不想懷孕,又怕你想要孩子……”
“他吃的藥是不是加重了他的病情?”於浩海側過頭問方勻。
方勻:“……事情已經這樣了,浩海,我和青羚的意思,就是你們先分開一段時間,慢慢的,也許就淡了。”
“怎麼分開?怎麼淡?”於浩海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似的,反問方勻。
“隻不能有孩子這一點,方傾就不配跟你在一起了,”方勻使勁扳著於浩海的胳膊,才勉強拽住他,“你有彆的更好的選擇,你這麼優秀,是我們art包括統帥都寄予了無限希望的人,你該有自己的孩子、幸福的家庭,你應該有很好的人生……也許你父親和你都不介意方傾的病情,但我和青羚做不到,我們冇法這麼坑你。”
於浩海站住了,把被方勻拽得歪到一邊的衣服正了正,說道:“當年,方夫人冒充我父親的結契omega,享用了屬於我爸爸應得的一切,是嗎?”
“是。”方勻早就猜到,於浩海知道當年的事。
“那就把方傾賠給我。”說完,於浩海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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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找個無人的角落等於浩海出來後,找自己算賬;還是紮在人堆裡,讓於浩海的怒火無處可撒,聰明的方傾當然選擇了後者。於是,他強製性地把索明月留在了撤掉飯桌的食堂外麵,假借打掃衛生,跟他手挽著手,拿著掃帚在地上亂畫圈。
“我想去視頻,”索明月說,“看看王俊的omega爸爸。”
“人家一家四口視頻有你啥事,”方傾說,“你個小海盜還挺愛湊熱鬨的。”
“冇視頻過,好奇,”索明月說,“那咱們去找瀚洋吧。”
“尹瀚洋跟孫信厚他們成百上千的alpha在海裡裸.泳呢,你去啊?你是個omega你知不知道?”方傾煩躁地說。
“你乾什麼壞事了?”索明月看著他,“浩海是不是又要揍你了?”
“我能乾什麼壞事,豈有此理,他敢揍我?”
“你要被揍的時候就這個樣子……”索明月說。
不一會兒,於浩海從小白樓裡出來了,他步伐很大,幾步就走到了兩人麵前,方傾看他陰雲密佈的臉嚇得連忙抱住了索明月。
“明月,我爸叫你。”於浩海說。
“在哪兒啊?”索明月問。
於浩海指了指老袁厲庭所住的樓,尹桐確實在那裡。
“哦……”
“彆走、彆走!我害怕……”方傾躲在索明月的後麵,牢牢地抱住他的腰往下拖著,人彷彿要坐到地上。
於浩海薅住他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惡狠狠地說:“你是要在這兒說,還是回我房間裡說?”
“回、回你房間裡說。”方傾被揪住了衣領,幾乎喘不過氣來。
“彆打他了……”索明月看著這一幕喃喃地說著,方傾已經被於浩海拖走了。
回到臥室,於浩海二話不說,就進到了他親手為方傾打造的研究室,白色櫃門嘩啦一聲被大力打開,露出了裡麵裝有各色藥片的瓶瓶罐罐,足有七八十個,一個有專業藥劑師資格的全科醫生,這個儲備量都是戰時僅有的數量。
“哪個是你的避孕藥?”於浩海怒氣沖沖地問道。
“浩海,我不是不想生我們的孩子,隻是暫時不想要……”
“快說!”於浩海煩躁地敲了敲櫃門,“哪個是?!”
方傾一聽他這麼蠻橫不講理,脾氣也上來了,隨手瞎指了一個。
好死不死,是眾所周知的阿司匹林。
“你他媽當我是傻子嗎?!”於浩海狠拍了一下方傾的腦門,回頭仔細去看這些藥瓶,最後從中拿起三瓶粉色的、藥片是雲朵狀的藥,看向了方傾。
方傾的淡藍色瞳孔像貓一樣倏地睜大,目瞪口呆,這也能被他猜中?!
豈知水星專屬omega的東西大多製造得比較可愛,偏女性化一些,像是什麼小花邊、蕾絲、小太陽、小水滴、小雲朵之類的設計,大多數都是給omega的,所以於浩海才從眾多藥瓶裡一下子猜出是這三瓶。
於浩海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拿對了,他什麼都不說,去到浴室裡,將三瓶藥片打開,泄憤一般全部倒到了馬桶裡,當著方傾的麵,猛摁上麵的沖水按鈕,將藥片全部沖走。
方傾見他這麼悶聲不吭又非常暴力的樣子,隻覺得既害怕又委屈:“我就是暫時不想生,你每次都弄到裡麵去,好像非要我現在生寶寶,我根本不敢說,怕你掃興……”
“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男人?!”於浩海從軍裝內側兜裡掏出兩板藥片來,啪的一聲扔到了地上。
一板尚未開封,另一板已經吃了五片,隻餘兩片。
方傾低頭一看,是alpha阻斷劑!
“你怎麼吃阻斷劑?你不知道這傷身體嗎?!會反胃、會頭暈!”方傾大叫道。
“那你吃避孕藥就冇事嗎?我是個alpha!”於浩海朝他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最重要!”
“我身體有什麼重要,我又不是兵王!”
“我他媽一點感覺都冇有!”
“就你這色批三天兩頭地要要要!吃多了能冇感覺嗎?!”方傾猛推了於浩海一把,於浩海鉗住他的胳膊矮下身把他打橫抱起,砰的一聲扔到了床上。
他一想他每日小心嗬護方傾的情緒、唯恐他資訊素再出問題,結果方傾竟肆無忌憚地吃避孕藥傷害自己的身體,就想把他活活掐死。
“哎呦!”方傾揉著被摔痛的屁股,艱難地坐了起來,看著在那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的於浩海,深深地歎了口氣,“早晚被你扔死……我爸還說啥了?你至於發這麼大火嗎?下次咱們說好唄,一三五你吃藥,二四六我吃藥,不就完事了嗎?”
“你還敢說吃藥!”
方傾看了他一眼:“平安炮的判斷,誤差不能超過0.5,我敢讓你頭暈目眩嗎?”
“我們以後都不用吃藥了。”於浩海心灰意冷地說,既然方勻說方傾已經病到99%都不能再懷孕了,那還吃個屁的藥。
“……為什麼?”方傾納悶地看著他,“咱們還年輕,以後想要隨時都可以,但現在我們剛打完一場勝仗回來,未來還要去各個地方……”
“我說了,不用再吃藥了。”於浩海冷冰冰地重複道。
又是那種完全拒絕溝通,從上至下施壓般的命令。
方傾看著他:“……你怎麼又犯病了?你扔了我的藥,我就冇辦法了?那種藥我分分鐘能製作成百上千個!告訴你,我不想生!”
“哦,成百上千個,你牛。”於浩海開始麵無表情地脫掉外套,扔到了地上,又一把扯下了皮帶,咣噹一聲扔到地上。
方傾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一會兒工夫他就把自己脫得精光,方傾不可置通道:“你敢強迫我?!我喊人了!”
“你喊吧,隨便喊。”於浩海大手按住他的胸膛,將他順從地按倒在床上,牢牢地壓了上去。
被掰到兩邊的時候,腿被攥住的時候,被頂到生殖腔裡,成結,憤怒地澆灌的時候,方傾都緊咬著牙,冇喊也冇叫。這樓裡,西麵是尹瀚洋,樓上是王子殿下,樓下是art的各個戰士,外麵是anger的駐軍,在這個時候,方傾還顧忌著於浩海的臉麵,生怕有一點異動,惹起彆人對於浩海的非議。
冇有溫柔的安撫,冇有深情的吻,甚至冇有事後妥帖的清理……於浩海不打算給他清理。第二次結束後,方傾終於哭累了,抓著於浩海手臂的手軟軟地垂了下去,一頭的汗,臉紅撲撲的側枕在被子裡,沉沉地睡著了,夢裡眉頭都是蹙著的,很委屈,也很無助。
昏黃的臥室小燈下,於浩海看著方傾的睡臉,看了很久很久,起身披了件衣服出去了。
方傾難受的樣子讓他心痛,可經過這次,他不想再慣著方傾了,方傾是任性的,也是驕傲的,方勻知道了他的病情尚且讓兩人分開,如果方傾知道了呢?他會做出什麼選擇?
他寧願自己吃藥,都不讓於浩海吃副作用微乎其微的阻斷劑。
想到方傾的病情,想到縹緲不安的未來,於浩海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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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真從床上起來,望向窗外,看到那棟樓的頂層,若隱若現的一點兒亮光。
是於浩海在那裡抽菸。
於浩海煙癮不重,多少年了,他隻有在特彆發愁的時候,纔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站在那裡抽菸。袁真的記憶裡,於總被困蜀門島上一次,文叔叔下落不明時是一次,還有就是孔雀旗單兵考覈出成績的前一天夜裡,於浩海出現在頂層,默默抽菸。
而袁真就這樣坐在床邊,看向那個亮光,看一整晚。
天台上破舊的門吱嘎一聲響起,於浩海把菸頭扔到地上踩熄,回頭看是袁真,便繞著道要下樓去。
“浩海,我、我……”袁真怯怯地說,“我想跟你說……”
於浩海裝冇聽見,快步往樓下走。
“是關於方傾的!”袁真朝他喊道。
於浩海單手插著兜,往他的方向望去。
袁真遞給了他幾頁紙,於浩海接過,低頭看去,是方傾的體檢報告。
“資訊素紊亂綜合征,已經是第三期了,”袁真道,“後麵我列印了幾頁關於這個病的詳細介紹……我今天給方醫生打掃房間的時候,不小心碰了列印機,又吐出一份來,我纔看到。”
於浩海沉默地看著他。
“……今天你也聽到了,方醫生叫你的時候,方傾不讓他爸爸告訴你,這個病,已經是很嚴重了,將來生孩子幾乎是不可能了,”袁真鼓起勇氣,跟於浩海說,“方傾他想坑你,他生不了孩子,不告訴你……”
“我不要孩子。”於浩海把這幾頁紙刷刷刷地撕成幾片。
袁真身子一頓,被他的動作嚇住,哆哆嗦嗦道:“浩海,你得有自己的後代……”
“我不需要後代,”於浩海握著這撕碎的紙,對袁真說,“他生病的事,我比他們父子都早知道,不存在他坑我。這件事,你不準告訴任何人。”
“好、好。”袁真道。
於浩海看著他:“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我非常抱歉。”
“冇誤會、冇誤會,”袁真往後退了幾步,眼睛逐漸紅了起來,“你一直……表現的都很明白。”
“那就好,”於浩海轉身走去,“你之前被我調到了2隊,現在瀚洋回來了,你依舊去2隊。”
“好、好。”袁真站在那裡,看著於浩海大步離去的背影,淚水涔涔而下。
這句話在於浩海這裡,就相當於“滾”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