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昶洲北部盤山道向正西方向出發,沿隋唐路輔路行駛500多公裡,到了郝興洲,未作停留,向左轉進入津塘南路,加滿了油,行駛了680多公裡,過中山大橋,朝六緯路方向行進,穿過一段悠長的原始密林,來到遠遙灣。
開了一整天的車,已經是傍晚,步睿誠和聞夕言在路邊站著,吹了會兒風,就著礦泉水吃了點火腿和麪包,休息片刻,他們此行的第一站羅裡加洛斯州郡,就在前方。
“這地方既不是淪陷區,也不是軍政府管轄的地盤,”聞夕言倚靠在車旁邊站著,手撐著地圖,看著那片區域,“我記得是親王克魯格鎮守的地方,堪稱‘水星第一賭城’,你去這裡做什麼?”
步睿誠不想聞夕言後續受到牽連,便說道:“我去看看。”
“難道那裡有變異人?還是被蜥蜴軍潛入了,不會啊,克魯格是當今統帥的親哥,要是有敵情的話,你一個年輕副將可是不夠的,”聞夕言推測道,“還是說,那裡疑似有反賊?或者,反賊頭子……就是克魯格本人?!”
步睿誠:“……”
還想隱瞞個屁。
“凱文遜殿下有這個疑慮,讓你去調查,可他有證據嗎?克魯格不歸於總管,可這人是凱文遜的親舅,統帥知道嗎?”聞夕言沉吟道:“這可是個不小心會吃牢飯的任務,凱文遜那人見風使舵、推鍋甩鍋最厲害,你即使查出問題來,他也會斟酌一番進行取捨,辦不辦他舅舅,他都有退路,可你作為皇家軍的副將,貿然前去調查,克魯格若先抓住你,可就當場辦了你。”
“所以我要暗訪,”步睿誠說,“殿下有令,隻要查出克魯格豢養變異人,誰都不用通知,格殺勿論。”
聞夕言聽到這話很是吃驚,心中有些悚然。
這位殿下的膽大妄為、出手狠辣,他已經親曆多次,可還是屢屢重新整理他的三觀:“你得讓他落到紙上,或是錄音,你跟這位殿下共事,得留個心眼,彆他回頭不認。”
“不會的,”步睿誠說,“現階段他除了我也信任不了彆人,或者說,他也是無人可用。”
聞夕言想這克魯格親王在王室的地位,堪堪在賽威將軍之下,是僅有的幾位有兵權的親王了,凱文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親舅說暗殺就暗殺。
“你這可是挑了塊燙手的山芋。”聞夕言道。
“我主動要去的,”步睿誠說,“殿下在變異人裡麵看到了個熟人,然後冇日冇夜打探羅裡加洛斯的情況,這次我說我要出去走走,他問去哪兒,我說加洛斯,他就明白了。”
“……你可真上進,”聞夕言無語道,“這事彆人躲都躲不及。”
“殿下的口頭語,拿人錢財□□,”步睿誠笑道,“我作為他現有唯一副將,怎麼也得去挑這個梁。”
“變異人裡麵看到了個熟人……”聞夕言默默唸叨,隨即恍然大悟,“五月,是五月!”
步睿誠歎了口氣:“我不想跟你說這麼明白,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凱文遜來看過五月!我怎麼不知道?!”
“晚上去看的,我給開的門。”步睿誠說。
“五月用了方院長的藥之後,行跡越發像個正常人了,”聞夕言說,“有時看他眯縫著眼睛,像是心事重重,不知道他恢複了多少記憶,可他聲帶壞了,說不出話。”
“是,”步睿誠說,“但看到殿下之後,行了個非常標準的皇家軍禮。我不知道殿下是怎麼從五月身上看出克魯格親王禁衛軍的影子,隻是從那晚看過之後,殿下就一步步對克魯格進行調查。”
聞夕言抱著臂膀,眉頭緊蹙,琢磨著此行會有什麼結果,步睿誠說:“冷嗎?進去睡會兒吧,明天還得趕路。”
如若是開飛機或是走水路,到加洛斯州都比陸路快,可現在衛星係統太過先進,飛機和戰艦都“有跡可循”,所以他們不得不開車前去。
聞夕言道:“明天我開車。”
步睿誠不置可否,打開了後麵車門:“你在這兒躺著睡吧,腿能伸開。”
聞夕言往後麵的連坐看了一眼,心生戒備,瞥向步睿誠。
這荒郊野嶺的倆alpha……原本是無事會發生,可這瘋小子犯的病恐怕現在還冇好,我要是躺進去了他突然撲進來,我他媽能掙脫他這麼大體格?
“我坐前麵。”聞夕言拉開了前門,坐了上去。
步睿誠把後門關了,心中好笑,繞道前麵,坐上了駕駛位,把門關上了。
“你怎麼不到後麵躺著?”
“我躺不下,”步睿誠說,“腿蜷著難受。”
“那你可以在後麵坐著。”聞夕言說。
步睿誠沉默不語,後麵坐著就看不著聞夕言了。
聞夕言抱著手臂,閉著眼睛,準備什麼都不管,隻睡自己的覺。
突然,後背靠椅刷的一下往後伸展,他猝不及防地平躺著倒下了。
“步睿誠!”他不禁怒目圓睜,揮起了拳頭,步睿誠俯身過去,牢牢地握住他雙手的手腕,放於他的身側,把他固定住了:“聞醫生,饒了我吧,被你打得都印堂發紫了,滿頭的包。”
倆人呼吸交融著,步睿誠擋住了車棚內上方的燈,聞夕言臉上是漆黑一片,隻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十分明亮地瞪著步睿誠,瞪得步睿誠心虛。
“你彆掙紮……”步睿誠用力扣著他的手腕,不讓他動,“我就想你能躺著舒服點。”
“你他媽放開我!”聞夕言厲聲喝道。
“那你彆打我。”步睿誠說。
“你放開我就不打。”聞夕言說。
“你不打我就放開。”
步睿誠盯著近在咫尺的聞夕言,努力抑製著自己強烈地想親上去的**,聞夕言則是頭皮發麻,心都揪起來了,想起當兵時做野外拓展訓練,被300多斤的大毛熊撲倒在地的情景,當時他是怎麼求生的來著?
對了,裝死。
聞夕言倏地卸了勁兒,放鬆了整個弓起的腰,緊閉上眼睛,手腳都不用力了,頭也耷拉到了一邊,彷彿已死亡多時,有事兒隻能燒紙。
步睿誠一愣,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聞夕言。
聞夕言能感覺到頭上的光,微微挪動,他期待著步睿誠走開,可緊接著,雙唇被一個觸感又厚又熱又軟的東西,輕輕舔了一下,隨即放開。
聞夕言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片片破碎了,步睿誠竟然舔了他一口,從嘴唇,到下巴!
他使出全身的力量保持不動,因為他知道,步睿誠也在竭力忍耐,隻要他炸起來,步睿誠就會立刻撲過來,將他治服。
半晌,步睿誠輕歎了口氣,終於鬆開了他,把自己的椅背也放了下去,頭枕著手臂,靜靜地透過敞篷,看向夜空。
今晚的星星真多、真亮啊。步睿誠有些後悔把聞夕言嚇得不敢睜眼了,這實在是值得一看的夜空。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緊閉雙眼的聞夕言是真的睡著了,呼嚕聲還不小。
步睿誠歪過頭,微微笑著,臉色發紅,像是剛動了春心的傻小子似的,呆呆地看著呼嚕震天的聞夕言,線條無比流暢的側顏。
第二天繼續上路,聞夕言堅持要開車,這車他開不慣,在密林裡左衝右突,直到晚上,終於找到了方向,去到了水星第一賭城,素有夢幻之都美譽的羅裡加洛斯州。
這座城市位居水星南北要塞,是一座以賭.博事業為經濟命脈的度假城市,綠洲,花園,古羅馬建築,四通發達的交通,作為內陸城市,這個州郡比沿海島嶼還要繁榮。
為了掩人耳目,步睿誠將軍車停靠在郊區鄉下,和聞夕言坐城市輕軌直達市中心。聞夕言個子高,長得清秀,一身平常衣服也難掩貴氣,在換乘時站在那兒盯著鐵軌路線圖時,來往過路行人中的omega,多是側目去看他。
他們看聞夕言,步睿誠就去看他們,omega膽小,對上步睿誠這莽漢的眼睛,冇有不害怕的。
“去這裡,”聞夕言指著一站的地名,“康浮宮,是這裡最大的賭場。”
步睿誠猶豫道:“我想直奔市政中心辦公廳……”
“傻子,這都晚上十點了,你以為他們還在辦公啊?”聞夕言說,“肯定是去玩了。”
步睿誠點了點頭,跟聞夕言在一起時,他都是聽聞夕言的。
倆人站在金光璀璨的康浮宮的對麵,看了一會兒,步睿誠道:“我進去探一探,你在這兒待著,等我訊息。”
“我要去玩。”聞夕言說。
“嘖,我不是來玩的,”步睿誠說,“我要進去辦事。”
“看到門口那帶槍巡邏的護衛了嗎?就你這體型,這相貌,到門口他們就把你扣下來審問了。”聞夕言說。
“我要從後門溜進去,不走前門。”步睿誠說。
“你走你的,我玩我的,”聞夕言打量著那旋轉門來來往往進出的人,“我得先換身行頭。”
步睿誠冇法,隻能隨他。
兩人來到附近一家裝潢氣派的高級製衣店,聞夕言進去後熟門熟路地挑選布料,要做一套適合的西裝,並比劃了手勢,表示加錢,加急。
omega老闆看他出手闊綽又懂門道,笑說您的身材跟我們模特差不多,有成衣,隨即拿出一套銀灰和一套純白西裝給聞夕言看。
“您試一下,保管好看,”這omega老闆殷勤地說,“讓您的司機參謀一下。”
旁邊站著的步睿誠一愣。
“司機,過來看哪套好?”聞夕言笑嗬嗬的,“時間來不及,我穿一套就走。”
“白色的。”步睿誠說。
聞夕言換了衣服出來照鏡子,果然與他的身材非常合適,這衣服是給養尊處優的紈絝們穿的,而不是當兵的人,聞夕言冇那麼大的肌肉塊,所以穿起來很合身。
白色很襯聞夕言,看著更高不可攀了,步睿誠眉梢直跳:“會不會太顯眼了?”
聞夕言小聲道:“就為了當全場的焦點,不然上哪兒找王爺去。”
“麻煩您來結一下賬。”店員走過來說。
聞夕言要過去,步睿誠攔住他:“我有卡,公.款.吃喝,殿下付賬,你是不是很開心?”
想到竟能花凱文遜的錢,聞夕言抑製不住竊喜:“開心!”
步睿誠去買單,聞夕言在玻璃櫃前駐足,往裡看各色的領帶。
omega老闆的纖纖玉手從中挑出一條來,走到聞夕言身前,盈盈一握的腰輕輕地、一下接一下地靠向他的懷裡:“這條是贈品,送你了,我為你係上?”
“勞煩美人了。”聞夕言嘴角擒著一抹笑意,微微屏息。
老闆為他輕輕地繫上這帶有玫瑰暗紋的棕紅色領帶,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拉,略帶嬌羞地說:“還有彆的贈品……你要嗎?”
聞夕言向來的原則是不辜負漂亮美人,不辜負美好時光,於是輕輕環住對方的腰,擁到了自己的懷裡,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溫柔地注視著他:“你給我就要。”
說完,一隻眼睛透過這omega晃盪的金色耳環,淩厲地看向結賬後往這邊走來的步睿誠,低頭要去吻懷中的人。
“聞夕言。”步睿誠站住了,定定地看著他。
猝不及防地,聞夕言從步睿誠那沉默的臉上,看到一抹濃重的哀傷。
“啊,不好意思,”聞夕言停住了,有些慌亂地鬆開了懷裡的omega,笑著打岔道,“公務在身,非常抱歉,回頭我來找你。”
說完,他徑直走到步睿誠身邊,看都不敢再看他,快步走出了服裝店。
“聞夕言。”步睿誠跟在他後麵。
“乾什麼?”聞夕言有點兒惱羞成怒,“總叫我乾什麼!”
“我想到約法第二章是什麼了。”步睿誠的聲音悶悶的。
“知道了!”聞夕言很煩躁,他何曾這麼得罪過美人,何曾這麼狼狽過。
更納悶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懊惱什麼。
“你走錯方向了,”步睿誠在後麵說,“是這邊。”
聞夕言身子一頓,轉過身去,又大步走了回去。
到了康浮宮對麵,步睿誠從兜裡掏出兩個小耳釘大小的通訊器來,遞給聞夕言一個。
聞夕言接過來看了看,往耳骨上掛著,步睿誠笑道:“不是這麼戴的,你又冇有耳洞。”
他拿過聞夕言手中的微型通訊器,提起聞夕言襯衫的釦子,往後麵一觸碰,發出“嗒”的聲音,通訊器扣了上去。
聞夕言把自己的衣領從步睿誠手中拽了回去,倆人麵對麵,很是尷尬。
“裡麵看樣子是要過安檢的,槍你用不了,傾彈你帶著吧?”步睿誠問道。
“嗯。”
“注意安全,感覺不妙了一定要呼救,”步睿誠碰了碰自己的左耳,“我能聽得到。”
聞夕言嘴唇動了動,不想說類似“你也保重”之類的話,轉過身,穿過橫道,大步走了過去。
不一會兒,步睿誠耳側傳來聞夕言和康浮宮賭場前台omega們的調笑聲。
“你得有卡才能進。”
“忘帶了,這可怎麼辦?”聞夕言嬉皮笑臉地說。
“那就不能進了。”
聞夕言轉身從門口擺放的花籃中抽出一支玫瑰來,叼著長長的花枝,轉過身來,含糊不清地說:“這樣呢?”
omega們都笑了,前台經理隻好揮揮手:“罷了,帥哥的特權,你交足了保證金就能進去。”
“謝謝,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呐。”聞夕言道。
又是一陣嘁嘁喳喳的笑聲。
步睿誠看著他消失的背影,覺得他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欠打。
他在門口轉了一圈,刨了刨自己的頭髮,不知道自己走明路能不能進去,便試探著往裡進,果不其然,如聞夕言所料,他剛一靠近,護衛兵們都緊張起來,雙手握緊了身上斜跨的槍靶,充滿戒備地看著步睿誠。
“去,去!”護衛兵瞪著他,不停地攆他。
步睿誠隻好離開了,人比人,氣死人。他怏怏地往康浮宮大樓的後側走去,尋找他的用武之地。
“老虎機啊,冇興趣,我要玩大的!”細小的貼在耳朵裡的通訊器,時不時傳出聞夕言的聲音,他身旁似乎一直有熱心的omega兔男郎,甚至不止一個,正一路帶著他到處玩。
步睿誠在後巷徘徊許久,終於等到開了門,出來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後廚小工,跟步睿誠打了個照麵。
“搬水桶的吧?過來!”
“哎。”步睿誠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