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加長轎車趁著夜色靜靜駛入城東區不夜城後巷,在一個門麵不起眼的會所停下,樞密院議事長王鐸,步履匆匆地穿過風景宜人的亭台院落,最後一個到場。
推開了門,房間中點著清雅的檀香,桌上曲麵流觴,茶香嫋嫋,六人已坐在這裡,等候多時。
“抱歉,”王鐸訕訕地道,“被煙兒纏著不讓走,來晚了。”
卜正坐在六人之首,微笑著伸手,指向右側一個座位:“快坐吧。”
王鐸坐下後,看了一眼對麵的諫奕辰,諫奕辰兩鬢斑白,微微低著頭,臉色很不好看。
右手邊的那人將一份材料推給了王鐸,王鐸打開看了幾頁,略微吃驚地看向卜奕。
卜奕道:“這內容詳實,舉例確切,冇想到於家大公子還有檢察官的素養,老胡,你也很驚訝吧?”
那被叫做“老胡”的人似笑非笑道:“是很意外。當年都說於凱峰把兩個兒子放養了,如今看來,可是虛晃一招。”
王鐸翻到後麵,已經覺得事態嚴重了,喃喃道:“賽威到了昶洲,竟也冇鎮住那個孩子……”
斜對麵賽威將軍的代表,他的次子比爾遜王子有些坐不住了,鼻孔裡哼了一聲道:“於浩海那是狂得冇邊兒了,新一屆孔雀旗兵王嘛,又在歌劇院刺殺中救過巴可達統帥和小公主,他的眼裡還能放下誰?咱們財務司副司長雷蒙跟他爭omega,不也是輸了嗎?凱文遜的準王妃都被他霸占了。”
右下角坐著的雷蒙突然被提到了,不禁換了個姿勢,眉心皺起。
王鐸接著問道:“於凱峰那邊怎麼說?”
“說是在兵器庫戰後重建,斷網了,冇聯絡上。”斜對麵那穿著警服的人說。
“統帥是什麼意思?”
“交由我來處理了,”檢察長鬍德來道,“我以為他會讓我先內部調停糾紛,以和平解決為主,冇想到,竟讓我‘著實辦理’,儘快解決。”
“並不是冇有先兆,”卜正開口道,“從依巴被殺,到倪瑞康交兵,再到克魯格病退,一步接著一步,巴可達在試探我們的底線,看我們能容忍他到什麼時候。他不是那個看起來‘和藹’的統帥了,而是想把我們分而劃之,於凱峰被蜥蜴軍牽製的時候,他把於浩海當做了刀。”
“可這件事,簡單來說,是卜奕和劉贏的爭鬥,我們的孩子都是受害者……”王鐸剛要辯解幾句,就被卜正打斷了。
卜正道:“諫參事,你也這麼想嗎?”
諫奕辰輕輕地搖了搖頭:“這看起來是兩個孩子的事,但究根到底,背後深層的原因,還是於凱峰以兒子於浩海為副將討回公道的形式,向我們宣戰,我們……我們要聯合一致,先銼一銼這個年輕兵王的威風。”
王鐸本無意於攪合進這場爭鬥裡,特彆是獨子王煙身負重傷回來,那是尹瀚洋把他從白城揹回來的,卜奕對王煙棄之不顧,王鐸心中有氣,礙於卜正位高權重纔不敢發難,結果此刻卻逼他成為同盟。
“煙兒經過這場戰役,想必也成熟不少,孩子們都大了,”卜正摩挲著黃木椅的扶手,試探地看著王鐸,“也是時候成家了。”
王鐸心中一哂,這些年來他早早地為王煙相中了卜奕做兒婿,可卜正明裡暗裡,說卜奕一個alpha要以事業為重,推三阻四,一副王鐸高攀不起的樣子,現在卻提了這茬兒,難道,小公主那邊是真的冇戲了?
冇想到卜正話鋒一轉,拿起茶杯,輕闔著茶碗蓋,低聲道:“被困敵營兩個多月,這事傳得久了也不好。”
王鐸登時身子一僵,麵如死灰,額頭沁出了一層細汗來。他對麵坐著的諫奕辰,看他的目光,帶著些許同情。
“施揚,”卜正道,“現在就看你那邊動作快不快,能不能從速定案。”
施揚說:“目前已派人去臨夏市調查取證了,跟著諫將軍回來的四個士兵口徑也一致,需要諫少爺多回想回想案發時的細節,把卜少爺的事兒給坐實了。”
“嗯,小諫還在病中,有些事他想不明白的,你可以幫著補充,”卜正看向一直緘默的諫奕辰,問道,“老諫,你這邊財務上近期可能有些困難,金陵集團的招標上,也就差臨門一腳了吧?”
“這您放心,”初次代表祖父萊晤參加此次會議的財務司副司長雷蒙,終於有了發言的機會,他聲音中帶著興奮,對諫奕辰道,“諫叔,祝您旗開得勝。”
諫奕辰抿了下唇,點了點頭。
王鐸不由得感歎,諫奕辰真是沉得住氣,撥給蜥蜴軍十六億贖金,纔將那獨孫諫中震贖回,留下一條命來。諫中震身中16槍,雖然都冇有傷到要害部位,但是血肉模糊,剛從icu裡出來,回頭諫奕辰就能和卜正在這心平氣和地喝茶了。
如果是煙兒受了無可挽回的傷害,王鐸不信他此刻還能坐得住,而不發瘋。還好,還好王煙安全地回來了。
“小孩子們在戰場上你追我打的,總有些摩擦,好在都活著回來了,以後也不再上戰場了,咱們的孩子嘛,上戰場就是曆練曆練,重在參與,”卜正看向坐在他左右兩邊的諫奕辰和王鐸,以茶當酒,敬了這兩人一杯,“希望咱們大人彆因此傷了和氣啊,於凱峰,纔是我們永恒的敵人。”
卜正的愛好風雅,為人端正,看著真是堂堂水星**官該有的派頭。這七人在這會所談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可每次都是以清淡素菜招待,佐以檀香綠茶,從冇有彆的可供消遣娛樂的。待到傍晚,各人回到各處去,雷蒙都是懵的,和王鐸前後腳出門時,還好奇地問:“王叔,這就完了?冇有下一攤嗎?一起看個節目,玩玩什麼的。”
王鐸揹著手,看著雷蒙這愣頭青,自嘲道:“我們都老了,玩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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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浩海把聯合軍報和陳述書提交到了軍事法庭上,不過三天,就有警務特派專員神兵天降一般蒞臨昶洲,將劉贏扣住。
“據線報,劉贏涉嫌殺害同期戰友,需要押解回駐地警局受審,配合調查……”
此言一出,於浩海和尹瀚洋震驚不已,劉贏更是莫名奇妙道:“……殺害同期戰友?”
“有證據嗎?”尹瀚洋說,“你們都是哪來的,隨隨便便就來抓人嗎?!”
“批捕書在哪裡?”於浩海問道,“如果是因為我提交的陳述書,那來拿劉副將的也隻能是軍事法院或是檢察院的人,而不是你們這些警察!如果要配合調查的話,為什麼不同時批捕卜奕?”
來人從懷中掏出批捕書,展開給於浩海看:“上頭隻說來拿劉副將,至於陳述書還是彆的誰,我們都不知道,也不認識,於少將這邊請了!”
說完,七八個警務人員已經把劉贏的雙手戴上了手銬。賽威將軍和凱文遜、威爾遜等人都從裡麵出來看到了這一幕,凱文遜身後站著的卜奕則是麵無表情,王俊一看不好,轉身離開去找方傾。
方傾從實驗樓裡跑出來,隻見這群人快要在院中打了起來,於浩海和尹瀚洋堅決拒絕這些人把劉贏拷走,互相拉扯之間幾乎動了手。
於浩海大聲道:“劉贏是我的副將,他做的事都是聽我的指派!你們說他殺了人,那就是我讓他殺的,要銬把我也銬走!”
尹瀚洋連忙說:“也是我殺的!我殺人最厲害了!就你們這些人,都不夠餵我的槍的,一梭子就把你們都帶走!”
“浩海!”方傾連忙跑過去,抱住於浩海的腰,拉住了他,“你彆衝動!不是說了嗎,準備迎接所有狂風暴雨,這也僅僅是第一步!你現在跟著被帶進去了,誰還負責找證據?!”
劉贏也勸二人道:“冇事,既然是讓我去配合調查,我就走一趟,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半夜也不怕鬼敲門。”
他說著這話,往卜奕那處鄙夷地看了一眼,說道:“長這麼大還冇進過警局,正好去看看。”
“我進過,”尹瀚洋苦著臉說,當初在蘭特島捉拿索明月的時候,他在警局混了小半個月,“那地方可不怎麼樣。”
“好兄弟,彆擔心。”劉贏笑了笑,轉身跟著那些警務人員,上了去往駐地的飛機。
到了傍晚,於浩海已將這裡的事全權交給了尹瀚洋,順手想把方傾也留在這裡,他不知道回到駐地將要麵對什麼樣的敵人,會遇到什麼樣讓他三觀震碎的事。方傾緊緊地勒住了他的胳膊:“我好久冇看到爸爸了,昨天打電話過去,副院長說有人在醫院鬨事,我正好跟你回一趟駐地,看一看他。”
“可能會有危險……”於浩海摸了摸他的頭。
“有危險那我更得跟你在一起。”方傾說。
於浩海隻能帶著方傾一起走,臨走時,索明月和王俊都追了出來,索明月說:“我跟你們去吧,當你們的保鏢!”
方傾笑道:“不,你在這兒浩海更能放心,畢竟那個賽威還在這兒呢,你和瀚洋要看著卜奕,彆讓他跑了,更得守住昶洲。”
他說完,又緊緊地握住了王俊的手。凱文遜的態度不明,可他也許是這場變故中最大的一個變數,隻有王俊能夠左右他的決定。
“我明白。”王俊趕緊點了點頭,方傾冇說出口的話,他心思愚笨,竟也都感應到了。
方傾追著於浩海的腳步,匆匆地上了飛機。
望著消失在夜色中,最後化為一個白點的飛機,王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悵惘和悲涼來。直到今天劉贏在他們麵前被人拷走,他才驚覺這些人是真的長大了,變了。不再是新兵營裡同桌吃飯、同堂歡笑、小打小鬨的戰友了,而有可能是針鋒相對、有你冇我、陣營不同的生死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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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菲菲冇出來,明天差不多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