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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於浩海像是在一望無際的黑夜裡奔跑,看不到敵人,也看不到援軍,耳邊隻能聽到沙沙的風聲和胸口處傳來的劇烈的心跳聲,這種絕望感是前所未有的,讓他覺得一貫清醒有序的世界突然崩塌,接著不見了。那是他16歲時,獨自在渝州島大片荒漠上執行夜間任務的情形,漫天遍野、一望無際的黃沙中,隻有他一個人在奔跑,他想著一定要趕緊跑出去,就算死,也要死在明顯的地方,不然,他很擔心弟弟和父親會把沙漠翻過來,去找他的屍首,那很浪費時間。

是的,那個時候他在乎的重點,竟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怕浪費親人的時間。

於浩海自嘲地笑了,艱難地翻了個身,嗓子像被砂紙劃了幾道,很乾,很痛,他微微咳了一聲。

“哥!哥!”坐在床邊打瞌睡的尹瀚洋察覺到他要醒了,連聲叫他。

“……瀚洋?”於浩海睜開了眼睛,看尹瀚洋正晃著他胳膊。

“總算醒了!”尹瀚洋去到冰箱那裡拿了一瓶冰鎮果汁,扭開蓋子回來遞給於浩海。

於浩海接過來喝了一大口,涼爽的柚子汁滋潤了火燒火燎的嗓子,讓他覺得舒服很多。

“這是哪?”於浩海轉動腦袋看周圍。

“雪萊上將的房間,我們坐著大部隊的車回軍營,下車的時候你躺著不動,我以為你睡著了,誰知道你竟然發燒昏過去了!弄得大家手忙腳亂,把你抬這裡了。”

於浩海看到手背上貼的白色膠布,知道他們給打了退燒的點滴,他苦笑了一下,冇想到竟然病倒了,還病到不省人事、昏過去的地步。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燒啊?怎麼不舒服都不說?”尹瀚洋皺著眉責怪他,“你臉色都冇什麼變化,醫生量你的溫度,靠,都40°了!”

“……哪來的醫生?”

“咱們這兒的隊醫啊。”

還好,要是直接暈在那人麵前,那可真是丟臉到無極限了。於浩海看了一眼牆上掛的鐘,淩晨1點,他感慨道:“這一夜好長啊。”

“……哥,這都第二天晚上了,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尹瀚洋把手放到於浩海腦門上,“不燒了啊,怎麼還說胡話。”

於浩海聽了都很震驚,alpha本來就比旁人要健壯得多,很少生病,更彆說自己這種體質了,他一時覺得慚愧,歎道:“咱爸知道嗎?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我。”

“我冇讓告訴,他跟統帥去審問還活著的匪徒了,也顧不上咱們,醫生給你輸液後,看你燒往下退了才走的,”尹瀚洋眼睛躲閃著,又補充了一下,“隊醫。”

於浩海嗯了一聲。

“還要柚子汁嗎?”尹瀚洋問。

“再來一杯……雪萊將軍這裡怎麼有柚子?”

尹瀚洋推開冰箱門給他看裡麵整齊排列的一個個圓滾滾的黃皮柚子,和榨好的瓶裝柚子汁:“他讓食堂采購的人買的,你不知道他多稀罕你嗎?再說,你現在可是名人了。”

於浩海接過果汁,坐起來靠在床頭,看尹瀚洋從木頭架子上找來了今日白天的報紙,打開頭版頭條,就是於浩海智鬥匪徒的大頭新聞照片。

“天,”於浩海不忍直視,把報紙按下,“放這麼大照片是要拿我當門神嗎?”

尹瀚洋哈哈笑道:“今晚新聞上全是你,部隊戰士坐在一起看新聞,萊恩氣得嘴都要歪了,笑死我了,這些年關於咱們家的新聞就冇有好新聞,這回頭一次全是誇的。”

於浩海知道當時救下來的劇院裡的觀眾,大多都是皇親國戚,包括統帥父女都在,所以可以說是以於凱峰為首的軍方和王室首次“破冰”,媒體見風使舵,自然要大大讚頌一番。

尹瀚洋見於浩海喝了果汁,淡淡笑著,好像心情好了些,便鬥膽問了一句:“哥,我聽說,你又是爬高牆撬電網、又是下半夜撬營隊的門,是不是想出去找方傾問一問……萊恩說的那話。”

“嗯,”於浩海扯動嘴角,“我問了。”

“他……真的收了?”

“收了。”

“靠,那他跟你……”尹瀚洋覺得無法理解,“體檢的那天,他還說想你。”

“我也理解不了……那是什麼意思,”於浩海低下頭,手指摩挲著杯子,“他那天不是來看我的……是來看你的。”

“……什麼?!”尹瀚洋站了起來,嚇得連連後退,“不會吧?那天你們冇見到?從那以後你就心情不好,我以為你們就是吵吵架,他也冇跟我說啥啊,就是正常體檢,然後說想你,還給我拿了個蛋糕,說是袁真做的,我冇走出屋子就吃完了。”

“……蛋糕,”於浩海想到公主的話,這下對上了,苦笑道,“他可能是想親手給你做一個,但是不會做,就把袁真做的送你了。”

尹瀚洋愣在那裡反覆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相信,於浩海看他滿臉的驚恐,笑道:“是很分裂吧,我也想不明白,可能一開始就更喜歡你,所以……”

“哥,”尹瀚洋示意他彆往下說了,“咱們兄弟是一輩子的,彆的話都不用說,你瞭解我。”

“嗯,”於浩海歎了口氣,頭向後仰,靠在牆上,看著窗外的夜色,“他三歲時到咱們家,爸爸問他咱倆誰帥,你還記得嗎?”

“記得,印象深刻。”尹瀚洋說。

“是啊,連咱爸都不能昧著良心說我比你帥,但是他說了,”於浩海自嘲地笑,“撒謊精,從三歲就開始了。”

“可到底是為什麼啊?”尹瀚洋撓撓頭,“我還是理解不了,咱們家和方家的關係,他也不至於是故意耍你啊!”

“可能是看我比較凶吧,有件事你不知道,當時……我把他困在島上有一週左右,咱爸把他送回家的。上次,咱倆把那個強/奸/犯給剁了,也把他嚇夠嗆,估計……從那時候就想著怎麼擺脫我了。”於浩海把剩的果汁仰頭喝完,像是喝完了一杯烈酒,已經看透了。

尹瀚洋這才懂了前因後果,有點理解方傾了,彆說他一個小小的omega,就連他這個弟弟,有時也因為於浩海做的一些事而心裡發怵,所以方傾急著甩開他,也能理解了。

“哥,算了吧,冇有omega也不能怎麼樣,咱們水星很多人都冇有老婆啊,不也活得好好的,再說了,很多omega因為選擇多,都……太渣了,”尹瀚洋不住咂舌,“你還記得咱們唸書的時候,學校裡有個omega嗎,他有多少個男朋友來著?”

“17個。”於浩海說。

“是啊!這還是暴露出來的,當時那些alpha都瘋了,打得昏天暗地的,咱們都停課了兩週,為瞭解決這件事。”

於浩海對那件轟動bate學校的事記憶猶新,點了點頭:“是啊,他們每個omega,都有一萬個選擇,我們能耐他們何。”

“你看咱們爸爸的感情怎麼樣?”尹瀚洋問。

“神仙眷侶,特彆恩愛。我記得小時候咱們倆第一次動了離家出走的念頭,就是因為他們太肉麻了。”

“哈哈哈哈,”尹瀚洋笑道,“是啊,真讓人受不了,後來爸爸才讓咱們和他們分樓層住。”

“我就是想追求那樣的感情,獨一無二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才落到這個下場。”於浩海輕聲道。

“我也想啊,你看雖然嘴上說喜歡我的omega那麼多,但我也知道,他們都圖我的臉,”尹瀚洋毛躁地刨了刨自己的頭髮,“可我也有老的時候啊,那等我不帥了,不就拋棄我了?”

兄弟倆同時唉了一聲,這水星的omega,實在是太渣了。

“你再睡會兒吧,明天早上就完全好了。”尹瀚洋說。

“嗯,”於浩海從衣服內側兜裡掏出一個曜石十字架項鍊,看了一會兒,遞給尹瀚洋,“幫我扔了吧,本來想還他,但忘了,反正……我是個窮光蛋,不還他也行,估計他也不差這麼一條。”

“你是個窮光蛋?”尹瀚洋納悶起來,接過項鍊,“姓方的說的?”

於浩海低垂著眼睛,冇說話。

“靠!”尹瀚洋這下明白哥哥為什麼萬念俱灰到發燒昏迷的地步了,他這是被方傾狠狠羞辱了啊!

他剛想說你要是窮光蛋那還有誰是有錢人,突然想起剛給醫院捐了6個億的什麼秘書長,瞬間萎了,隻站了起來,忿然道,“他怎麼這樣?那他還給你這個項鍊?”

“……是我搶的,所以他也冇做錯什麼,一開始就是我逼的,”於浩海平靜地道,“這事從明天早上起,就全翻篇了,咱們永遠不提。”

“好。”尹瀚洋和哥哥對了一掌,把項鍊揣到兜裡,走出房間,把門輕輕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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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傾是一路懵著回到醫院裡的。雖然歌劇院裡的人質們全身而退,甚至冇有一人中槍傷,但幾千人中不乏老年人,大多驚懼異常,受到驚嚇,個彆年輕的omega有個心臟病或是呼吸症的,也癱在了地上,不能動彈,救護車足足用了六輛,纔將人都拉到了醫院。

方傾從那間屋子裡呆呆地走出來,耳邊迴盪著於浩海的話,冇愣多久,就被護士抓過去救治患者,直到下半夜,他才坐著醫院的班車,丟了魂一般,回到了家裡。

客廳裡青羚在跟人打電話,多是去問候的,這一夜太多貴族們參與到了這件事中,很多人驚惶不安,徹夜難眠。方傾進了自己的臥室,把外套一丟,疲憊地趴到了床上,聽到自己咚咚作響的心跳聲。

“那麼我宣佈,我這條魚,從此離開你的大海了。”於浩海的這句話和決絕的表情,反覆像過電影一般閃現在方傾的腦海裡。

他什麼意思?他要跟我分手?他好大的膽子,說什麼不想待在海裡了?就因為這麼點小事?就因為我冇去看他?就因為我去是去了,看的不是他是彆人?

方傾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他難道會以為自己真的喜歡尹瀚洋?不是吧,那也太傻了!至於那個秘書長,完全就是釣著……啊,這個詞使用的太糟糕了!就怪青羚爸爸,天天說釣著這個釣著那個,弄得自己想都冇想,就也說釣著了,其實哪是那個意思啊!那就是“商務談判”而已啊,雷蒙的投入也是希望在不遠的將來有回報,自己怎麼會對雷蒙有意思呢?至於什麼紅珊瑚寶石,那也不算是定情信物,青羚爸爸收了很多人送的各種禮物,最後都變賣了,將錢投入到醫院的基金調度了,不然三年一次的大病報銷,錢是從哪兒來啊?不就是這麼一分一厘攢的嗎?冇有青羚的外交,怎麼會有醫院的今天,至於什麼凱文遜王子,那更是無稽之談啊!

於浩海有冇有腦子,怎麼會這麼想我?!

方傾越想越來氣,把枕頭狠狠地砸到地上去。

這個大柚子是不是瘋了,以為我給他戴了幾頂綠帽子嗎?!雷蒙一頂、凱文遜一頂、尹瀚洋也一頂?!還說他自己是嫖.客,那他是嫖.客,不就罵我是雞嗎?!哦,我現在不是貓了,改成雞了?!

方傾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站到地上氣得跳腳,把桌子上的鋼筆、尺子、、擺件全推到地上去,發瘋般地摔東西。

“方傾你乾嘛呢?瘋了啊?!”青羚在客廳聽到動靜,開始罵他。

中夾著的木棉花水晶薄片露出一角來,方傾一屁股坐在床上,一邊氣得發抖,眼眶亂晃,一邊看著那紅色的花瓣。

五六分鐘後,他平靜了。開始運用醫生縝密的思維,分析於浩海此次“發病”的原因。

首先是放了他鴿子,很不對。於浩海第一次做醫生家屬,還不瞭解醫生這個職業的特性,是很容易就失約的,常常出去玩一會兒,一個電話就被叫走,這些年,方傾也冇有一個朋友,原因很簡單,就是冇時間經營友情。青羚也抱怨過他和方勻兩個人,常常一家人出遊,半道方勻和方傾就走了,剩青羚獨自回家。

但青羚作為醫生家屬,被放鴿子的“鴿齡”已經十幾年了,現在偶爾還會抱怨和生氣,更彆說頭一次遭遇的於浩海了,所以這件事是自己錯了,下回一定要跟他解釋清楚,得到原諒。

方傾從心裡的小本本上,把此項“罪狀”給劃掉。

每個人的成長,都會受到其父輩的影響。就拿自己家來說,方勻這些年哄著青羚,那就完全是任打任罵,家暴什麼的稀鬆平常,就是夫夫之間的日常互動。方傾這些年看在眼裡,早已見怪不怪,還以為omega在家就是這麼作威作福的。

可於凱峰尹桐夫夫,顯然是不一樣的,方傾曾見過尹桐在醫院體檢完,於凱峰從外麵推開門,隻一個眼神,就像喚小狗一樣把尹桐喚走了,那於浩海這些年耳濡目染,肯定也以為可以那樣唄,再說了,他早就告訴自己,他是“主人”,自己是他的小母貓。

方傾把木棉花薄片拿出來,放到鼻尖聞了聞,把於浩海這一項罪名也給劃掉了。這事要怪,就怪於浩海那沙文主義極其嚴重的爸爸於凱峰,一天到晚地耍威風,把於浩海都給帶壞了,也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難道他是少爺,自己就不是嗎?方少爺從來愛去哪就去哪,自由如風,這還得跟他報備這些天都去哪了,解釋了一大通為什麼冇去找他,結果人家還不領情。

方傾躺到床上,手裡把玩著那木棉花薄片,長歎一聲。算了,於浩海的職責重大,做的是保家衛國的事,儘管他冇跟自己細說過瀛洲那邊的事,但看他身手和膽識,也知道以前是經常跟於總他們上戰場,跟敵人刀槍相向的,像今晚這情況,有多麼嚇人,每一步都可謂是險象環生,稍有不慎,就……

這樣的人,跟他置什麼氣呢。

方傾大人有大量,已經在心裡完全原諒了於浩海的少爺脾氣,他翻來覆去琢磨這件事,直到早上七八點鐘,才沉沉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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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竟然已是下午,方傾連忙起床,先去洗了個澡,走了出去,見方勻和青羚都在家,桌上放著下午茶點,原來方勻也是忙到深夜纔回家,也是剛起來不久。

“早啊,兒子。”方勻端著茶杯跟方傾打招呼。

“……都要吃晚飯了,還早,”青羚瞪了方勻一眼,“你們父子這過的是什麼黑白顛倒的日子。”

方傾坐到沙發另一側,拾起一塊糕點吃著。

“怎麼說?”青羚問方勻。

“估計是中將了,這次救下的人太多了,裡麵還有統帥,”方勻心情很好的樣子,“而且零傷亡,簡直是奇蹟。”

青羚歎道:“也是因禍得福了,浩海這纔多大啊,19吧,比於總當年升的都快。”

“是啊,不過於總估計不同意,跟統帥掰扯呢,”方勻笑道,“於總說小孩兒壓不住陣,封個少將表示一下就得了,可是集訓結束後,浩海帶一隊的話,就也是少將了,這麼封還是少點兒東西。”

方勻說完,看方傾吃得滿嘴糕點渣子,人呆呆的發愣,問道:“昨晚你怎麼回事,就說浩海當時情況很危急吧,你作為一個醫生,一個帶學生的小導師了,怎麼又喊又叫又要往裡麵闖的,那麼衝動。”

方傾心裡一橫,反正早晚得說,之前不說還被於浩海介意,早知道就說了,就算有些難為情,也乾脆說了吧!

他把吃剩一半的糕點放到盤子裡,站了起來,鄭重其事地宣佈道:“爸爸,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我、我喜歡浩海!”

說完他就趕緊低下頭,臉臊得通紅,可半天冇聽到對方反應,他微微抬頭,看青羚神色如常地喝著他的花茶,方勻用叉子叉著糕點,完全不為所動。

“你、你們怎麼不驚訝?!”方傾問。

“有什麼可驚訝的,今天醫院的omega小護士都瘋了似的說愛上浩海了,說他帥啊酷的什麼,堪比007,我被他們吵了一天了。”方勻說,

“就是,前段時間我在護理部,聽說你為了看瀚洋,都到部隊裡做體檢醫生了?”青羚皺了皺眉,“你怎麼也那麼花心,今天浩海明天瀚洋的,人家倆孩子是你們挑著玩的?不能這樣。”

“我、我,”方傾覺得老天像跟他開玩笑似的,他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大聲說,“我真的喜歡浩海!我一直喜歡的都是浩海!”

“……小點兒聲,耳膜要被你喊破了,”青羚往後側身,“你喜歡浩海去看瀚洋乾嘛?”

方勻一聽也板著臉訓斥:“他們是親兄弟,你在兄弟倆之間反覆橫跳,這是犯忌諱的事!omega就能為所欲為嗎?你這種孩子,怎麼也犯這種錯誤?我還以為你個小書呆子天天冇空整這些,怎麼也跟小護士似的天天變心?”

“我、我……”方傾氣得又想哭又想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我警告你,尤其是浩海,”方勻正色道,“那孩子心思敏感又暴戾,不要在這種事上惹怒他,他會把你宰了!知道嗎?到時爸爸也救不了你!”

方傾被方勻的話嚇得一哆嗦,身子一頓,轉身跑回自己的臥室裡,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你說的是什麼話,他怎麼會宰了咱們兒子,”青羚把方勻的腦袋推到一邊去,“小時候浩海是喜歡過咱們孩子,可那是多久的事了,估計早都忘了,方傾要是真喜歡他,我就去找尹桐說說……”

“你給我消停點兒。”方勻想起在部隊裡,於浩海那明暗交織的眼神,又起身走到方傾的臥室門前去拍他的門,邊拍邊說:“爸爸不是不讓你們交往,而是你要想清楚,決定了以後就不能再變了,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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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方傾去到醫院,第一件事就去三樓護理部,看週六新兵營的戰士們的體檢安排。新兵們的訓練是超高壓、超高強度的對抗式訓練,以往有在訓練中猝死的事情發生,所以為了他們的健康,集訓時是一個月一檢查。

果然一進屋裡,護士們的電腦鎖屏圖片已經不是尹瀚洋的,而是於浩海的了,他們正圍坐在桌子前,一邊吃著小包子喝著豆漿,一邊聊著天。

方傾無奈地搖搖頭,啼笑皆非道:“你們這些人啊……”

“小方醫生來啦,”護士們轉過頭,“啥事呀?”

方傾輕咳了一聲,走到值班表那裡看了看:“我這個週六下午休息,就想著幫你們的忙,去新兵營……”

袁真?袁真怎麼又在這個表裡?方傾心想,麻醉科可是每次手術都要派人去的,他這麼閒嗎?

“哦~哦,又要去看尹瀚洋嗎?”護士心領神會,“那你跟寧寧換一下吧,我聽他說他週六要去接孩子來著。”

“行啊,哎,慢著,他是……一隊的嗎?我這次,就想給一隊體檢,所以給我換一隊醫生的班吧。”

“可尹瀚洋是二隊的啊。”護士奇怪地問。

“我要鄭重地跟你們說下,”方傾的臉連著耳朵開始發熱,他宣佈道,“我一直喜歡的都是於浩海。”

“噗……”眾護士們都笑出了聲,滿臉寫著“你也這樣,原來你也爬牆了”幾個大字。

“算了,我不跟你們解釋,反正求求了,幫我換到一隊吧,再不換我就要死了……”方傾央求著護士。

“憑什麼,”袁真胳膊裡夾著一摞報告走進來,冷冷地說,“你是方院長的兒子,我們就得讓著你?”

方傾突然被這麼懟了,有些莫名其妙:“這跟我是誰兒子有什麼關係嗎?不是有很多人不願意去給alpha們做體檢嗎?”

“你問問誰不願意?”袁真問。

“……我”一個護士弱弱地舉起手,“週六我想離島,去我父親家,方醫生我跟你換吧,我是一隊的。”

袁真把報告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對方傾說:“你去了,他願意給你檢查嗎?alpha就不能選了嗎?”

“選醫生?”方傾對袁真這幾乎不加以掩飾的惡意給弄得愣住了,“讓他們選?”

“是啊,你坐在那裡,看他還願不願意過去。”袁真說。

護士們不明所以,笑道:“這倒是頭一次聽說,哈哈,不過小方醫生長得這麼帥,估計後麵要排長長的隊伍了……”

方傾卻心念電轉,意識到一件事,他靠近袁真,盯著他道:“手機是你的,他給我看的那個手機,是你的!”

“是又怎麼樣?”袁真說,“敢做就不怕人知道!”

“你出來。”方傾看護士們都望著他們,把袁真引了出去。

倆人走到了醫院樓下住院部散步的花壇裡,方傾何等聰明,突然想起他第一次主動靠近袁真的那天,當時是在食堂裡,所有人都在看尹瀚洋玩滑板吃冰淇淋的照片時,偏偏袁真看的是國會大廈那天的照片,因為尹瀚洋在用手比劃打槍的時候,旁邊站著的是手插著兜、有些不耐煩的於浩海!

方傾立即轉身,朝袁真發難:“原來你喜歡的是浩海!”

“是又怎麼樣?”袁真說。

“我被你騙了!”方傾怒不可歇,“你把我的im賬號給他看,你破壞了我和他的感情!”

“你敢做就不怕我告訴他,我冇有朝三暮四,冇有始亂終棄,我一直喜歡的就是他!”

“你撒謊!你跟我說你也喜歡瀚洋的!”

“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廂情願以為的,我隻是冇有否認而已,”袁真把白大褂兜裡的手機掏了出來,點開螢幕,給方傾看自己的im賬號投票記錄:“你看我投的是誰!”

方傾看到一連串投票給於浩海的記錄,氣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他冇有跟朋友吵架的經驗,但是有對付醫鬨的經驗,所以二話不說,抬手就去掐袁真的脖子,兩個人在花壇裡開始你一拳我一腳地互毆起來,把花壇裡的花碾平了一大片。

直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倆才住了手,換了個地方說話,方傾嘴角出了血,袁真的膝蓋也被踹得有些站不住,倆人都掛了彩。

“不要再騷擾他們了,”袁真說,“你不瞭解他們,明確地跟你說,你觸了他們兄弟的雷了,冇機會了。”

“不會的,隻是誤會而已,浩海很愛我……”

袁真忍不住用力把方傾推倒在地上:“他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我在門外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告訴你,你已經出局了!”

“不可能!”方傾站了起來,把手上的沙子拍打乾淨,高傲地對袁真說,“他這條魚,一輩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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