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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紀家以前是種田的, 後來漸漸攢了些家底,又碰上那個敗家祖宗,把田地都敗光了, 差點兒一家子都賣了身, 好在是跟大戶人家簽了活契, 緩了兩年又緩過來了, 再後來活契時間結束, 他們家又有了這層鎮子上的關係,日子才真正好過起來。

如今紀父做的就是一箇中間人, 把附近村子裡的農產品,雞啊蛋啊的收一收,再拉到鎮上去賣, 為這個家裡還有一個板車。

日常收東西這活兒都是紀父在做, 唯有東西多送過去的時候需要人幫襯一把,會選紀母一起。

紀母原是那大戶人家的丫鬟出身,一舉一動都像模像樣, 跟鄉間瘋跑的野丫頭到底不同, 再有就是她在那大戶人家積攢的關係,紀父能夠做這門活計,少不了這些關係, 每次進鎮子上, 她都會走動走動, 聯絡聯絡,免得時間長生疏了。

人情往來, 從來都不是一錘子買賣, 總要有來有往地纔好, 為此, 家中還有一筆開銷是給這些人送的禮,也不是什麼昂貴東西,就是鄉間地頭的特產之類的,透著實心眼兒。

彆看紀大郎現在學著木匠,以後肯定是要把這一攤接起來的,紀父其實已經在教了,但日常出門卻不會帶他一起,一方麵是因為紀母聯絡女眷關係更便當,另一方麵就是紀家獨苗,不好父子兩個一起去做什麼的,萬一有個不好,兩人都完了,那可真是斷子絕孫了。

對幾代都隻有一個兒子的人家,這個兒子,還真是極重要的。

紀大郎若要真正接手這一攤子事情,也要等成親有了兒子之後再說了,到時候,紀母也會把女眷關係的維繫漸漸交到兒媳婦手上。

飯後,紀父和紀母說起了生意賬,兄弟兩個就在一旁聽著,紀墨被紀母摟在懷裡,紀大郎則端正坐在紀父身邊兒,在紀父算賬的時候也會幫忙算一把,算盤珠子撥弄得很慢,每一下都要斟酌一番的模樣。

農家產品其實也冇幾樣,來來往往都還算清爽,隻不能拖欠,賬都是當月要結的,不然好多人家恐怕就有點兒過不下去,還有那等因困難必須要現結的,還要紀家先墊錢進去,因為鎮上的鋪子很多都不會馬上結賬,當月結還要多跑幾趟的。

如此,賬麵上就平添了一些繁瑣麻煩,紀父算得煩,就開始說鎮上哪家鋪子換了掌櫃,竟是比原來的更吝嗇了,紀母就會說那家人的關係似乎也有些問題,可能跟這一家的生意做不長久了,還是先把賬收回來再說以後。

等算到村中的亂賬,紀父會說起村裡的八卦,比如說這些錢要交到那一家子誰的手中纔算數,還要讓對方按手印才行,紀母便說,也是可憐,一家子糾纏不清的,就那麼一個看起來清爽的,不忍心他冇個指望。

“若不是為了這個,誰還收他家的東西,也是看著可憐,被那老婆子拖累得,又碰上幾個不省心的姑嫂,一家子女人,也不知道個眉高眼低,竟是歪纏。”

紀父說著又是一歎,可能自身原因,看到人家隻有一根獨苗的,就會多看幾眼,他們說的這個青年就是如此,二十多歲就駝了背,不看臉,倒像是七八十的乾瘦老農一樣,自家兩畝田地都忙不過來,還要每日裡多養些雞鴨,才能足夠吃用,如此,也隻是最簡單的那種,遇到個災年荒年,自給自足都不夠。

家裡頭全無積攢,兩個哥哥都死了,剩下兩個嫂子不肯回孃家,倒是樂意在這裡住著自在,吃喝上偷偷摸摸,自家把好吃的吃了,能藏的藏了,苛待小叔子。

那家老婆子也不知道腦袋是怎麼想的,碰上這樣的饞嘴娘們兒,攆回家就是了,窮人家從來不指望兒媳守寡的,偏她念著對方肯守著,處處都讓著,隻怨小兒子冇本事,讓一家人冇個著落,可誰都知道,他們一家子,除了這一個小兒子,再冇人下地的。

農人可不比鎮子上,忙起來的時候,男人女人一色忙活,不指望女人做什麼重活,田間地頭送個水什麼的,總也不是難事兒,可那一家,個個都是嬌小姐,做不得這些,連那都快二十的嫁不出去的小姑子,也不體諒哥哥辛苦,隻道哥哥冇本事,讓她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

也不想想,她家裡那情況,是個人都知道不能娶,誰知道娶回來一個是不是帶回來一窩。

以前不知道,紀家差點兒因為那些女人昧下錢而虧了,實在是收雞鴨這等事,通常都是家中女人負責,哪裡想到他們家那些女人都是事兒精,差點兒賴了錢汙了紀家名聲,好在給錢那會兒不少人都看到了,知道這事兒,否則… …

可憐紀父那日跟著打了半天嘴皮子官司,差點兒就要被幾個女人推擠得喘不過氣來了。

一想起來就是搖頭,女人,可真難纏。

這人在鄰村也算是出了名的,紀大郎也有耳聞,他學木匠的那家就在鄰村,“是曹石頭那一家吧!”

“曹石頭?”紀父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斥他,“你也跟著渾叫,那諢號好聽了?是個老實人就欺負。”

紀大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這不是曹石… …曹木一家子都那樣,村裡人見他立不起來,這不都那麼叫他… …嘿嘿… …”

“什麼,他叫什麼,曹木?”

紀墨坐直了身子,不再歪靠在紀母身上,雙眼發亮,很有些興致勃勃的意思。

【主線任務:製琴匠。】

【當前進度:曹木(師父)——未完成。】

冇想到還冇等自己打聽,這人就冒出來了,不管是不是同名的,反正很有可能啊,該去看看的。

紀母在他後背上輕輕拍了一下,被嚇了一跳的心緩過來,一把攬著他,怕他前傾掉下床,嘴裡嗔怪:“說著彆人家的事兒,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紀墨不好意思地回頭笑了一下,很快又轉過頭盯著紀大郎催促:“我好奇嘛,哥,你快說說,他明明叫做曹木,為什麼會被起外號叫曹石頭?”

就算是罵人太老實,木頭不也行嗎?還正合了名字。

年輕人,大概冇有不關注這種事兒的,紀大郎還真是以前問過類似的問題,知道答案,這會兒難得在小弟麵前顯擺,說話前還清咳了兩聲,亮亮嗓,開口道:“這話麼,怎麼說的,以前是有人叫他木頭的,不知道誰後來說,他可比木頭實在多了,更像是個石頭,後來就都這麼叫了。”

村子裡頭,熟悉的人家多不叫對方大名的,都是小名外號地叫著,親切好聽之外,也有著外人難以插、入其中的親近感。

曹家是村子裡土生土長的,以前不以種地為生,有那麼兩畝地還是為了不脫離農家身份,曹父以前似是木匠,帶著三個兒子都做這個,卻又不在家裡做,跟那燒炭的一樣,日常都會在山上做,為這個山上還有一處小屋,專門陰乾木頭用的,也是個工作間的意思。

紀大郎學徒的那戶岑木匠對曹家所知不多,不知道他家是做什麼木工活的,就是有人見過他們家擺弄木材,他們家似乎也忌諱彆人看,藏得有點兒深,應該是怕人偷學。

岑木匠曾說指不定有什麼絕活兒,一般能在匠人行當之中做出名頭的,肯定都有兩手絕活,這個不說都知道,但怕人偷學到這份兒上,也很少見就是了。

最少見的還是他家中媳婦兒媳的,冇一個知道自家男人到底是做什麼木匠活的,看都不讓她們看,也不跟她們說,連岑木匠都歎,這是把媳婦都當外人來防,也難怪後來這一家子是這樣狀況。

曹父是有一年在山中摔斷了腿,再後來就不好,高熱去的,曹家那時候鬨騰得厲害,曹大郎躲到山裡去住了一段時間,天天曹二郎給送飯,兄弟兩個關係好,倒是讓他們自家的媳婦不高興,妯娌之間就鬨了起來,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竟是在曹大郎的飯裡混入了老鼠藥。

兄弟兩個天天一起吃飯,家中人竟是不知道,卻是那天一直不見下山,天黑不便上山,便在第二天讓當時十七八也該談婚娶親的曹三郎也就是曹木上山去看。

曹木自小的時候就有點兒駝背,外形上不是很過關,不得曹家父母喜歡,連帶著跟兩個兄長都不太親近,得了這個差事上去看,發現兩個兄長都毒死多時了,跑下山來說了就要報官。

村中怕事兒,村長就有些猶豫,因為曹木還冇成親,不算是個大人,便問曹母,曹母被訊息嚇昏了,醒過來後又聽那兩個兒媳歪纏,說是曹木為了霸占家產下毒害了兩個兄長。

他們關係不好是誰都知道的,曹母竟是信了,冇理會自己兒子的委屈,否決了報官的提議,從來都是如此,民不舉,官不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兩個兄長的屍體還是曹木一個人給搬下山的,來回跑了兩趟。

連著又是藥費又是三場喪葬費,曹家原來還積存著的些許家底都被敗壞了去,再後來的日子就不如以前好了,村人那時候還猜測曹木會不會曹父的手藝,見他數年如一日地忙活地裡的事情並養雞鴨為生,就知道他多半什麼都不會,畢竟曹父那時候似乎也冇見多喜歡這個三兒子,不教給他手藝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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