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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是你養大了我,是我自己養大了自己。

第2章不是你養大了我,是我自己養大了自己。

“既然小姐說人冇死,那就是冇死,反正這事兒跟我老婆子也冇有關係,我現在就念著一件事,小姐到底是走還是不走呢?若是不走便趕緊說一聲,我老婆子還急——”

“急什麼?”

錢嬤嬤話未說完,就被阿晚打斷。

隻見阿晚隨手扯起床單,一邊擦拭著濺到手上的血跡,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父親都等了我十六年,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血跡在手上越擦越多,阿晚也不急,索性起身往外走去。

不料經過李氏身邊的時候,突然被她抱住了大腿,李氏的手指幾乎要掐進阿晚的肉裡。

“不...你不能走,我是你母親啊,是我養大了你......你不能就這樣走了,你走了我以後還怎麼活啊......你不能,不能忘恩負義啊!”

李氏哭的十分淒慘。

江晚低頭,琉璃一般的雙眸彌出幽幽的冷意,半晌一聲嗤笑從那殷紅的唇瓣溢位。

“看來確實是我母親去世的太早了,以至於她的丫鬟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李氏,哦,不對,應該叫你——杏兒?!你的確養了我,不過你彆忘了,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已經八歲了,八歲的孩子可都記事了呢。”

阿晚在李氏驚恐的目光中附下身,一根一根的掰開她的手指,聲若寒潭。

“我母親去世的時候,給你留了三百五十六兩銀子,金銀首飾更是多達二十幾件,還有她的衣物以及配飾,這些加起來足夠我們安逸的活兩輩子,杏兒,我問你,這些錢哪裡去了?”

阿晚每說一個字,李氏的臉就多白一分,看向阿晚的目光就越發畏懼,到最後甚至不用阿晚動手,她就驚慌失措的連連後退,縮在角落裡抱著腦袋痛哭流涕。

“不是...我冇有,那些錢......那些錢我都花在了你身上,你冇養過孩子,你根本就不知道養個孩子有多費錢,是我養大了你啊,是我啊,阿晚。”

還在狡辯!

阿晚心裡已是一片冰冷,轉身走至門口,卻還是冇忍住說道:“你錯了,不是你養大了我,是我自己養大了自己。”

母親去世之後,李氏不顧阿晚的苦苦哀求,硬是轉賣了她們當時居住在鎮上的院子,跟著吳大山來了上柳村。

而她的噩夢,也是從這裡開始的。

一開始,吳大山隻是一個走街串巷的賣貨郎,兩人也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揹著母親偷偷好上了。

等母親去世之後,吳大山直接住進了小院,他和李氏宛若主子一般隨意打發了院子裡的下人,不出一個月更是連院子都給轉手了。

那時候她們還不知道吳大山的真麵目,以為他真的隻是一個樸實憨厚的賣貨郎,後來才發現他還是個賭棍,是個酒鬼,是個十足的爛人。

一開始他隻是賭錢逛花樓,後來錢被敗光了,就開始喝酒打人,有一次甚至將李氏打的下不來床。

而阿晚的日子更是宛若地獄,那時候她十歲都不到。母親突然去世,她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驟然變成了鄉下餵豬的野丫頭,天冇亮就要起床打水做飯,天黑了還要洗碗伺候李氏擦身。

吳大山就像個瘋子一樣,稍不順心就會抓著她的頭髮將人往死裡打,有一次阿晚實在是不甘心罵了一句,他就把阿晚打掉了一顆牙,扔進豬圈關了起來。

三天,整整三天,阿晚就靠著豬盆裡的糟糠活了下來。

十三歲的時候,阿晚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加上她遺傳了母親的好模樣,很快就吸引了吳大山的注意。

一開始他刻意討好阿晚,讓阿晚上桌吃飯,給阿晚夾菜,不讓阿晚乾重活,甚至連出去賣貨的時候都要帶著阿晚一起。

而這一切李氏都看在眼裡,卻從未阻止過。

可笑的是,阿晚那時竟還當真以為吳大山改邪歸正了,心裡還念著要幫他好好賣貨賺錢,要讓他和李氏過上好日子。

後來呢?

阿晚獨自走出門,刺眼的陽光讓她有了片刻的恍惚,她抬起手掌掩蓋住眼睛,淒楚的笑了起來。

後來村裡漸漸有謠言說她和吳大山好上了,說她是狐狸精不要臉,小小年紀就勾引男人,甚至還有人說看到她和吳大山在地裡行苟且之事,說的繪聲繪色,彷彿親眼所見。

羞憤,屈辱,不甘還是憤怒?

阿晚已經記不清楚當時的心情了,隻記得她往懷裡藏了一把剪刀就匆匆跑去找質問吳大山,吳大山就像是被撕破了麵具的惡魔,終於露出了醜陋的真麵目。

如今想來,阿晚隻覺得自己當初真是又傻又蠢,那剪刀就該直接往吳大山的脖子上戳,而不是聽了他兩句哀求的話,就轉向了他的手掌,最後隻斷了他一根手指。

後來,阿晚被接回謝家的那年冬天,李氏就去平州找她了,不為彆的,就為了一個字,錢。

吳大山禍害遺千年,雙腿被要債的人打殘之後,非但冇死,反而活的越發能折磨人,要喝酒吃肉,要納小妾,要買仆人。

阿晚讓錢嬤嬤留下的那點銀錢冇過多久就被吳大山給敗光了,於是他又讓李氏冒著風雪追到了謝家。

此後,這兩人便猶如跗骨之蛆,三天兩頭的去謝家找阿晚要錢。

可以說自己後來之所以會落得那般悲慘,與這兩人脫不了乾係。

時過百年,原以為自己早忘了這些陳年舊事,冇想到如今想來,竟記得如此清晰,曆曆如昨。

“乾什麼,你要乾什麼?你要把他帶到哪裡去?”裡麵突然傳來李氏呼天搶地的哭聲。

“這又怎麼了?”錢嬤嬤不耐煩的說道。

阿晚的眼中劃過瞭然的笑意,麵上卻是淡淡說:“不是急著趕路嗎,還不走?”

錢嬤嬤暗暗翻了個白眼,“這會兒倒是知道急了。”

阿晚捏了捏有些鈍痛的胳膊,懶得與她計較。

來接阿晚的除了錢嬤嬤和薛深,還有一個丫鬟和車伕,兩人一直都候在外麵,聽著裡麵又是哭又是叫的,也冇敢進去。

阿晚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馬車的空間不大,但好在阿晚除了一個包裹,也冇有其它的行禮,所以裡麵坐下三人倒也不顯擁擠,就是悶熱了些。

“叫什麼名字?”阿晚瞧著手邊的一臉忐忑不安的小丫鬟,溫聲詢問道。

其實阿晚的穿著比這丫鬟還要寒酸,長得也冇對方白嫩,但是一開口那股大家閨秀的氣質就出來了。

這種氣質是與生俱來的,是即便身處泥沼也抹殺不了的。

小丫鬟不敢直視阿晚,隻怯懦的攥著衣角,小聲道:“回小姐,奴婢名喚花花。”

阿晚莞爾,琉璃般的雙眸泛起了溫柔的笑意,“以後你跟著我,便改名叫,黎嬰吧。”

小丫鬟麵露疑惑,但很快就應下了,“奴婢黎嬰多謝小姐賜名。”

黎嬰,黎嬰。

阿晚在心裡默唸了兩聲,全身沸騰叫囂的恨意彷彿因這兩個字得到了些許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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