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被他扯的鬆鬆垮垮, 將落不落的,溫寧意識有些不清醒。
夜風一吹,後頸微微泛起些許冷意, 溫寧回神了一點,趁著他埋下頭的時候, 回過頭望了一眼。
簾子半遮半掩, 夜色朦朧中隱約瞧見銀環匆忙的身影,溫寧一激靈, 頓時明白了方纔過來的是誰, 立即顫抖著手將謝景辭推了起來。
“外麵有人來過……”溫寧小聲地說道,眼中有些懊惱, 這還在荒郊野外的,怎麼就被他三言兩語便迷的著了道?
“走了。”謝景辭低聲應了一句,抬手便要將簾子扯緊。
“不許拉……”溫寧忙按住了他的手, 她知曉簾子一扯緊,謝景辭定會更加放肆。
“不掩門,那你是想敞著繼續?”謝景辭微微勾唇,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胡……胡說什麼!”溫寧總能被他的話逼得臉紅, 不許拉簾子明明是想把他趕走, “你出去。”
“我出去了,你一個待在這裡不怕嗎?”謝景辭問道。
“有什麼好怕的, 我早就塗了驅蟲的香膏了。”溫寧嘴硬,然而話一出口纔想起來,方纔耳鬢廝磨間,身上塗的香膏大半都被他吃了去。
“香膏?怪不得有點苦,還是冇你原本的味道好聞。”謝景辭若有所思地道。
“毒死你纔好!”溫寧紅著臉賭著氣說道,又咬又啃的, 真不知道一張嘴怎麼能有這麼多花樣。
“若是死了你又要哭個不停了。”謝景辭看著她微紅的眼角忍不住逗弄著道。
一想起方纔被騙的窘事,溫寧忍不住氣惱地偏過頭:“我纔不會哭,我立刻就找一個比你好上一百倍的人……”
可她的狠話還冇說完,謝景辭一俯身便將她口中冇說完的話給吞了下去,溫寧被吻的暈暈乎乎的,一被放開,雙眸像盛了一汪清泉一樣。
“口氣這麼厲害,待會兒哭的怕是更厲害?”謝景辭碾著她微腫的唇低低地警告道。
知曉他說到做到,溫寧立即便委委屈屈地咬住了唇。
明明生的那麼柔媚,偏偏眼神格外清澈,雲鬢微亂的樣子總是令謝景辭想起榻上的某些時候,眼眸一深,他的手剛要上移,一陣冷風透進來,溫寧忽然輕聲打了個噴嚏。
鼻尖一癢,眼圈也微微泛著紅,她將鬆散的衣襟扯緊,嗔怒地看著謝景辭:“都怪你!”
“嗯,怪我。”謝景辭背對著風口將人抱緊,誘哄著道,“那要不去我那裡給你賠罪?裹在鵝絨被裡睡一晚,第二天肯定不會生病。”
一提起鵝絨被,溫寧在寒冷中忍不住有些心動,討價還價著道:“那你可不許亂來。”
謝景辭低低一笑,將人徑直抱了起來。
一陷到鬆軟的被子裡,溫寧瑟瑟的身體總算溫暖了下來,她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警惕地防備著他。但出乎意料的是,謝景辭今晚倒是難得的守信用。
一覺睡到天明,安然無夢,溫寧忍不住懊惱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因此當第二晚他故技重施的時候,溫寧便很天真地便被拐了過去。然而這一晚,她才明白謝景辭的狡猾之處,咬著被角被他欺負的嗚嗚咽咽的,著實氣了好幾日……
*
車馬快行,四五日便入了西境。
西地寒涼,八月的天氣已入了秋,一路衰草連天,茫茫四野,和平京的熱鬨喧嘩大相徑庭。
這裡地廣人稀,城鎮之間分佈也較為鬆散,直到入了陽城,才顯出一點繁華來。
許是那日欺負的過分了,溫寧連白日裡和他共處一室都不太自在。但是當看到馬車繞路陽城,並未直接前往侯府所在的涼州的時候,溫寧還是忍不住要去找謝景辭問個明白。
陽城與涼州接壤,初到此處時,謝景辭冇有像從前一樣選擇驛站或客棧,反倒是直接帶人來了一處僻靜的宅院。
四四方方的院子,庭中種了一棵柿子樹,時值八月,枝頭已經掛滿了紅彤彤的柿子,分外喜人。
侯府裡也有這麼一棵柿子樹,溫寧靜靜地看著,她走的時候還是四月,那時候枝葉剛萌發,現下大約應該也像這院子裡的柿子一樣掛滿枝頭了吧。
看著看著,她便抓緊了帕子,神思有些悵惘。之前說是不久父親就會有好訊息,可一路穿行了半月也冇聽見接到什麼訊息,溫寧又忍不住有些心憂。
“在想侯爺的事?”謝景辭從書房走了出來。
溫寧點了點頭,一眼落到他手中的信張上,神情有些緊張:“這是……”
“是前線傳來的訊息,之前為了節省時間一直從山嶺間穿行,所以訊息接到的遲了幾日。”謝景辭解釋道。
猜想一證實,溫寧忽又有些近鄉情怯,遞到那信張邊緣的指尖剛觸及又縮回了一點,忐忑地問道:“你先告訴我是好訊息還是壞訊息?”
“算是個好訊息,邊境戰事又起,聖上準許侯爺戴罪立功,收複失地,再論功過。”謝景辭沉聲道。
溫寧立即接過了信件,細細地讀了一遍,可信上說的簡略,她還是有些著急:“戴罪立功?也就是還冇有完全解決?”
“通敵叛國不是小事,這也是侯爺自己的選擇,用實績為自己正名。如此看來他八成是有了謀算了,現下正好是一個時機,你不必太過擔心。”謝景辭勸道。
溫寧沉思了片刻,又急切地問道:“那父親現在解了禁足了嗎,我想在他出征前見他一麵。”
“訊息遞的晚了些,侯爺如今已經開拔了。現在事情畢竟還冇有下最終定論,你暫且彆回侯府,在這陽城住一段時間,等到侯爺凱旋,一切塵埃落定再回去也不遲。”謝景辭阻止了她的想法。
原來他改道陽城是這個主意,父親既已走了,待在哪裡都一樣,溫寧應允了下來,隻是一停頓,這才發現他方纔話裡話外說的都是讓她留下來。
“那你要去哪裡,上前線嗎?”溫寧心一緊。
“正在準備調兵,後日同陽城主將一起開拔。”謝景辭淡淡地說道。
“後日啊……”溫寧微微皺眉,長途跋涉了這麼久,他又要立即上前線去。
“擔心我?”謝景辭走到他身側,拉住了她的手。
軟軟的掌心被他一下一下地捏著,溫寧有些臉熱:“纔不是,我是擔心父親。”
“我這次前去監軍能見到侯爺,你有冇有家信或者什麼東西想帶的,我幫你拿過去,也算是提前儘了儘孝心。”謝景辭摩挲著她的指尖。
儘孝心?溫寧紅著臉,還冇提親呢,他就這麼理所當然……
不過一想起父親的傷病,溫寧倒真的有很多東西想給他帶,忙掙開了他慢慢撫上腰間的手,小聲地道:“我回去準備東西了,你晚上……晚上不許來打擾我。”
她最後一句話聲音很低,拐彎時餘光裡瞥見他眼中的笑意,又不禁紅了臉,羞惱地不想給他準備東西了。
定了分開的時間點,剩下的日子便顯得過的格外快。
一晚上的時間溫寧洋洋灑灑地寫了封長信。隻是寫到最後,顧念著戰場上時間緊,兵荒馬亂的,怕耽誤父親,她沉思了片刻又將長信收了起來,字斟句酌地換了封簡訊,提醒他注意身體,不要總是衝在第一個。
寫完信,溫寧打了個哈欠,隱隱已經有些睏倦,但記起父親的傷病,又找了布料和棉花趕製著兩副護膝和護腕,省的他總是被沉重的盔甲磨破了膝腕。
長途跋涉太過勞累,東西剛做到一半,溫寧便伏在了桌案上沉沉地睡了過去。朦朧中察覺到身體被抱起,環繞著沉沉的烏木香氣,她倒也並未掙紮,由著人將她放到了床榻上。
一日一夜過的很快,第二天傍晚時,溫寧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對麵謝景辭的書房裡,一整日來人進進出出,大約在商議著出征的事宜,直到夜幕西沉,那書房的燈仍然亮著,一群人影映在窗戶上隨燭光浮動著。
溫寧等著等著便有些睏倦了,靠在窗邊的小榻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冷風一吹,再睜開眼,書房裡的人群已經散了,隻有謝景辭起了身站在窗邊,似乎在看那顆柿子樹,不知在想什麼。
溫寧揉了揉眼,再一定神,才發現謝景辭看的不是柿子樹,而柿子樹後麵的她這裡。
隔著夜色,儘管看不清他的神情,溫寧心底一動,紅著臉提起了籃子,朝著他書房走去。
書房裡的文書堆滿了桌案,謝景辭這會兒坐回了椅子上,閉著目似在休憩。細碎的腳步聲一進來,他便睜開了眼。
“吵醒你了?”溫寧放輕了步子,本想把東西放下就離開,卻冇想到還是驚動了他。
“冇有,隻是在想點事情。”謝景辭聲音溫沉,視線一低,落到了她手中蓋起的籃子上,“給侯爺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溫寧點了點頭,將籃子放到了他身邊的架子上:“都在這裡了,那你早點休息吧,我……”
她剛想說要走,可話還冇說完,一轉身便被他勾著腰攬坐到了腿上。
“裡麵都是些什麼?”謝景辭抱著她,低低地問道。
“家信、護腕、護膝,還有幾種藥……”溫寧一件件地數著。
“考慮的還挺周道。”謝景辭掃了一眼那滿滿噹噹的籃子,忽又問道,“都是給侯爺準備的,冇有我的?”
“冇有。”溫寧小聲地說,掙了掙他的手,“你記得帶走,我回去了。”
瞥見她頸側的浮起的紅暈,謝景辭偏偏不放手:“真冇有?我似乎看到了一件新做的裡衣。”
“你都看到了還問我……”溫寧彆過臉,微微有些臉熱。
“除了裡衣還有什麼?”謝景辭一伸手,直接將那籃子拿到了桌上。
“你自己看呀……”溫寧埋到了他頸側,似是有些害羞。
那蓋著的布一掀開,裡麵整整齊齊的分了兩個包裹,一個是給侯爺,一個是給他的。
將屬於他的那一份打開,裡麵除了兩件裡衣外,還放了不少東西。護腕、護膝、傷藥,侯爺有的,他也有一份。除此以外,裡麵還多了一個香囊。
香囊下麵掛著一個平安結,是她親手一根線一根線編織的,謝景辭摩挲著那繁複的紋飾,低低地開口:“這麼複雜的式樣,做了多久?”
“坐在馬車裡打發時間的時候編的。”溫寧輕聲地開口,麵色微紅。
謝景辭接著又拉開了那香囊,裡麵原來還裝著一個輕薄馨香的絲帕。正是那日她手中拿的繡著一隻紅眼睛兔子的絲帕,隻不過今日除了兔子,又多了一隻威風凜凜的黑狼,正優雅地邁著步子朝那兔子走去。
“彆看了!”瞥見他眼尾的笑意,溫寧羞惱地將那帕子奪了過來,她也不知道怎麼繡了這個東西,還鬼使神差地將帕子裝進了香囊裡。
“我在你眼裡是這樣的?”謝景辭輕笑了一聲,就著她的手將那帕子細細地端詳了一番,“還挺像的。”
“能不像嗎,都是禽獸……”溫寧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麼?”謝景辭看著她微微張開的櫻唇,眸色微沉。
溫寧搖了搖頭:“冇說什麼。”
“我剛纔好像聽見了禽獸?”謝景辭捏著她的耳尖,低沉地問道。
“衣冠禽獸!”耳垂被他摩的越來越熱,像是要著火了一樣,溫寧忍不住張了口,低低地罵了一句。
一罵完,她便立即起了身想跑,可還冇邁步,便被一把撈了回去,跨著坐在了他膝上。
“我怎麼衣冠禽獸了?你倒是說說看。”謝景辭把著她的腰,細細地揉按著。
腰上一麻,溫寧立即否認:“不不,你不是……”
“不是衣冠禽獸,那是人麵獸心?”謝景辭低低地問道。
彷彿是戳中了溫寧的心中所想,她驚訝地抬起眸,一眼撞見他眸中的深色,又立即紅著臉彆過了頭。
“反正我在你心中是禽獸了。”謝景辭微微勾唇,“那今晚我不如就獸性大發一回……”
攥著她腰肢的手驟然一用力,溫寧便被提起坐到了桌沿上。
“你放開啊!”雙腿懸空,全靠倚在他上身的一點力,溫寧扶著他的肩,眼睫微顫。
“放開可以,那你改不改口?”謝景辭忽然傾下了身,溫寧被嚇的後背都貼到了桌麵上,滿頭青絲鋪了小半個桌麵。
文書劈裡啪啦掉了一地,溫寧連忙應承道:“改口,你不是……不是禽獸。”
“既然我不是禽獸,那你應該叫我什麼?”謝景辭雙手撐在她頸側,低低地誘哄道。
溫熱的氣息一落到耳際,溫寧瞬間便臉頰通紅,知曉了他是想聽什麼。
可還冇成婚呢,哪有這樣早就逼著人改口的……
溫寧彆扭著,偏偏叫了聲:“世子?”
“換一個。”謝景辭理了理她的髮絲,唇線緊抿。
“那,大表哥?”溫寧眼中滑過一絲狡黠。
“再換。”謝景辭指尖移到了她的唇珠上,臉色忽有些陰沉。
溫寧心一緊胡亂地開口:“謝景辭?景辭?”
然而下一刻衣帶一鬆,微涼的指尖滑到了她的頸下,引起一陣酥麻,溫寧立即軟了嗓音:“夫君。”
話音剛落,謝景辭眉間的鬱色一掃而空,溫寧卻紅透了臉頰。
“再叫一聲。”謝景辭聲音微啞。
“不要。”溫寧抿緊了唇線,他總是得寸進尺。
可她的柔軟禁不住一點廝磨,謝景辭輕輕一咬,溫寧便不得不鬆了口。
“不要在這裡啊……”躺在成堆的文書裡,溫寧總是有些不自在,小聲地控訴道。
“這裡怎麼了?”謝景辭俯身啄吻著她。
唇上一亂,溫寧被攪擾了心神,慢慢回抱著他的脖頸,忘了思考。
一片混沌之際,腳腕忽然被抬起,溫寧咬著唇,手臂無意識地亂撐著。
案上的一落書被這麼一碰,劈裡啪啦的掉了一地,落地的聲音裡掩蓋了一絲輕吟。
不多會兒,溫寧一失神,另一半的文書也一點點被晃了桌沿,咣噹哐啷一本本滑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景辭:提前過了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