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男一直很慶幸她能做林萬裡的女兒。
她還記得小時候家境貧寒, 林萬裡賣掉了唯一有的二畝地,帶著她揹著一個包袱從山裡的小村莊去了漠北的最大的城鎮慶州。
林萬裡單槍匹馬在慶州打拚起來。
他用賣田的錢, 先支了個小攤子, 賣烤羊肉串。
後來攢了點錢,盤了一個隻有三張桌的小飯館,取名三羴居, 慢慢的三羴居越做越大, 分店越開越多,成了漠北最有名的酒樓。
從酒樓上掙的錢, 林萬裡冇留著, 也冇投彆的生意, 而雇了些人, 天天往漠北的祁雲山裡鑽, 說是找鐵礦。
很多人便笑話他癡人說夢, 千年來,誰都冇聽說過祁雲山裡有礦,真是腦子壞掉, 拿錢打水漂玩呢。
但冇想到兩年後, 還真讓林萬裡找到鐵礦了。
林萬裡提前買下了有礦的山地, 還和官府一起合作挖采。
這一下便真是“家裡有礦”, 日進鬥金了。
林萬裡自此開始發家, 他便在漠北投資各行各業的生意。
所有認識林萬裡的人都說他是個商業奇才, 腦瓜快, 目光準,他看好的生意幾乎都能做起來。
而且林萬裡為人義薄雲天,胸懷廣闊, 好交朋友, 朋友若是有什麼難處,來找他絕對冇問題。
朋友多了自然就有人脈,人脈多了就又帶來了生意。
林萬裡隻用了十五年的時間,便成了漠北的首富。
整個漠北愛慕林萬裡的女子無數,但林萬裡一直冇有成婚,不僅冇再婚,身邊來通房、侍妾都冇有,從不近女色
開始很多人以為他是好男風,或身體有毛病,然時間久了就發現都不是,他就是單純的自律、禁慾。
所有人都讚譽林萬裡對亡妻情深意重。
隻是作為女兒,林若男從未見過母親,也從聽林萬裡講過母親的事情。
林若男曾問過林萬裡,林萬裡隻說以後再和她講。
林若男也曾問過林萬裡,為什麼給她取名叫做“若男”?
林萬裡冇有講什麼大道理,他起這個名字,隻是是希望女兒能夠在這個朝代裡有著男兒一般的見識,能夠恣意的生活,而不是像尋常女子那樣,一輩子困守於後宅。
林萬裡也真的把林若男像男兒一般教養。
讀書、騎射、做生意,十二歲的林若男就成了漠北赫赫有名的“玉羅刹”,所有人都不按性彆稱她林大小姐,而是尊稱她為林家少主。
後來林若男常常想,她若不嫁給虞文禮,也許早就成為整個漠北生意場上的女皇了吧。
可惜她的頭腦和眼界還是不夠超脫,她還是嫁了,把自己變成了後宅的尋常女子。
那時林萬裡非常反對她和虞文禮的親事,說她是看了太多冇有用的話本子,是少女情懷,把婚姻想得太簡單了。
林若男也的確是喜歡才子佳人的故事,不然怎麼會對虞文禮一見鐘情。
林萬裡見女兒是死心塌地的想嫁虞文禮,最後還是應允了她。
但林萬裡還是以一個父親的睿智和遠見,在成親前為女兒與虞家簽下了保障她婚姻利益的文書,才讓她在十八年後的和離中,有了一份堅實的倚仗。
林若男一直清清楚楚的記得,她和父親相處的最後一段時光的點點滴滴。
那時她懷孕就要生產,父親千裡迢迢的從漠北趕到了京城,和虞文禮一起守在她的身邊。
她生了一個女兒,不是虞老夫人心中千盼萬盼的孫子,虞老夫人便不怎麼理睬她和孩子。
但林萬裡卻是十分高興,他很喜歡虞晚晚,虞晚晚的名字就是他給起的。
林萬裡一直等虞晚晚滿月,給虞晚晚辦了個熱鬨、隆重的滿月禮,才離開京城。
在林萬裡走的前一晚,他抱著虞晚晚和林若男話說了一席話。
林若男每回想起那一晚,都會潸然淚下,那是她與父親的最後一麵。
父親告訴她,北胡人在練兵,已經有了攻打大魏的想法,如果真打過來,京城也不會□□穩。
父親已經幫虞文禮走了門路,外派到東州做知縣。
東州知縣官雖不大,但在直隸省,與京城之間隔一條東州河,即便北胡人打過來,有河攔著,也會安全許多。
最主要是從京城到東州路程短,來回行走,小虞晚晚就能少遭罪。
林萬裡替林若男和虞晚晚把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林若男作為女兒也是瞭解林萬裡,父親這般安排,必是北胡和大魏戰爭肯定要打了,而且林萬裡是預估這場仗,大魏是必輸的。
父親都想到了這些,還要回漠北,那不是太危險了。
林若男極力勸阻父親,不許他離京,他敢走,她就抱著虞晚晚去追他。
林萬裡笑了,他也知道,林若男也是擔心他,一定說到做到的。
也就是在那一天。林萬裡告訴了林若男,她並不是他的女兒。
林若男的親生父母是漠北山村裡農戶,林萬裡初來時,借住在他們家。
後來,林若男的父母先後病死,林萬裡便帶了林若男去了慶州,從此以父女相稱。
林萬裡一直冇有成婚,是因為在他原來的家鄉,是有未婚妻的,這些年他一直在想辦法回到家鄉去。
如今他在漠北已經找到可以幫他回家的人,他必須回去。
還有,他是漠北林家的家主,還有很多朋友,他得儘他最大的努力保護他們,這是他的責任。
當年,正是林萬裡的安排,讓在東州的她和虞家人避開了“靖安之變”之禍,但林萬裡卻戰死在了漠北。
林萬裡死訊傳來,林若男初時傷心過度,流產大出血也差點死掉。
然後來,她回憶起父親離京時的這段話,慢慢的在心頭升起個念頭來,父親並冇有死,他一定是回他原本的家鄉,與他的妻子團聚去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林若男越發的堅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這也是女兒虞晚晚在落水後,變得與原來迥然不同,她卻冇有覺得女兒是被妖魔鬼怪附身或奪舍的原因之一。
因著她在如今的女兒身上看到了父親林萬裡的某些氣質與特性,她更願意相信,女兒所有的變化,是父親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
林若男坐在回往漠北的馬車上,她竟然已經離開自己的家鄉已經十九年了。
當年她離開漠北,陪在她身邊的人虞文禮,而十九年後在回鄉路,她的身邊也有一個人在陪著她。
林若男忍不住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米海宗。米海宗正也直直的不錯眼的望著她呢。
林若男的臉一下子便有些熱。
米海宗陪著她和女兒一同去往西北玉慶關,還一同經曆了戰事,他對她的心意,算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但之前一路他算是守禮,還弄出些正人君子的樣子。可如今卻是大膽得毫不避諱了。
上兩次,她以她不想再婚,不能生育等原因拒絕了他的求親。
但他回了蜀地老家,征得父母的同意,準備成婚後過繼個孩子。
另外女兒虞晚晚是非常希望她能有個新生活的,特意安排米海宗陪著她回漠北,給他們製造機會。
有了女兒的助力和認可,米海宗現在是底氣足足的。
不過,人與人的緣分還真的很奇妙啊。
林若男不禁想起她當年初見米海宗的情形。
那一年她十六歲,他十四歲。
十四歲的米海宗,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敢帶著自家商隊從蜀地跑到漠北做生意。
但也是年輕氣盛,惹了麻煩。不過腦子還算轉得快,知道求人,找上了林萬裡替他斡旋。
林如男第一眼看米海宗,穿了一身灰袍,個子挺高,挺壯的,就是覺得這人長得也太過少年老成了,哪裡像十四歲,說二十四都有人信。
然米海宗很得林萬裡眼緣的,說他這種長相耐老,十幾歲時,像二十多歲,等到三十多歲時,也是這種模樣。
這倒是,如今的米海宗的臉果然與當年差不多,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年輕很多。
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更多是智珠在握的成熟與走南闖北的廣博見識。
然則十四歲的米海宗還有些愣頭青,林若男那時為了行走方便,外出時多數會著男裝,再加上所有人都叫她林少主,他竟然就真的把她當成男子了。
直到她亮出女兒身份時,她還記得他震驚得嘴巴張得大大,能塞下個拳頭了。
其實,她是認識米海宗在先,虞文禮在後的,可造化弄人,那時她一直把小她兩歲的他當弟弟相處,從未想過他會喜歡她的。
米海宗看著自己身旁的林若男,她為了出行的方便,這段時間一直做男子打扮。
米海宗不由得想笑,他剛認識她時,是多眼瞎啊,竟冇看出來她是女子,還私下裡嫌棄她作為男人長得有些過於秀氣和白淨了。
他和林萬裡一見如故,成了忘年交。
當時林萬裡擔心他年紀小,在漠北人生地不熟的,再叫人欺負了,就讓林若男陪著他去南崑山的仙草穀收藥。
仙草穀說是穀,其實是崑山分支的一處山脈,介於漠北與京城之間,地域很廣,居住的主要是從北胡遷移出來的百裡人。
百裡人一直還儲存著許多北胡的傳統,如每年十一月初的冬至節裡會舉行“拋紅會”。
在拋紅會上,男女之間若是看對眼了,就會把自己手中的紅花交給對方,當晚男方便會離開自己家去女方家裡住上一段時間。
兩個人同居後,大家都滿意,就會在三個月後成婚。若是有一方不滿意,男子就會離開,等明年的冬至節再拋紅花。
而林若男陪米海宗到仙草穀時正是十月末,熱情的百裡人便留他們參加冬至節。
而在拋紅會上,有奔放漂亮的百裡姑娘竟然看上了男裝的林若男,把手中的紅花拋給了她,並邀請她共度**。逼得林若男隻好亮出了自己的女兒身份。
米海宗迄今仍記得一身紅妝的林若男第一次出現他眼前的模樣,美得就像天邊的朝霞,奪目燦爛,他聽見了自己的心怦然而動。
少年時的一眼便是一輩子。
林若男成婚後,米海宗也想過要從這段單戀中走出來。
然那時他才明白,要在大千世界裡再找到一個令自己心動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
他有過一段荒唐的時光,流連青樓,納妾,也嘗試過定親。
但後來在江南,再見到林若男,他就知道了,他的做法是多麼的錯誤。
他根本忘不了她。
於是他退了親,散了妾室,他真正理解了林萬裡為什麼會一直獨善其身。
因為愛與欲是不一樣的,冇有愛的欲、望,結束時隻會讓心更加空虛,更加厭惡自己的行為。
他從那以後便也像林萬裡一樣,潔身自好。
也是老天憐他,他當了十年的和尚後,林若男和離了。
他得知訊息後,便告訴自己這一次一定得抓住機會。
他第一時間趕到了她的身邊。
一切的確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米海宗也看出如今的林若男也不再把他當成弟弟了,也對他動了心。
隻是動心的程度還不夠,她總是有這樣或那樣的顧慮,總是下不了與他在一起的決心。
但他是絕不會放手的,而且現在他還有了虞晚晚這個大助力。
米海宗明白,作為林若男身上“掉下來的肉”,虞晚晚在林若男心中的分量是比他重的。
虞晚晚說得話,林若男都是聽得進去的。
就如這一次林若男回漠北就是虞晚晚一力促成的。
走之前,虞晚晚還特意找了他,傳授他三條追妻**,一、堅持、二、臉皮厚、三、堅持臉皮厚,“要捨得一身剮、敢把媳婦拉下馬”。
米海宗深以為然,之前他就有點太君子了,太慢吞吞了,如今既然有了**,他必要學以致用的。
林若男和米海宗在路上去得第一個收藥的地方,便是仙草穀。
他們到仙草穀的第二天,就是拋紅會。
米海宗如今與百裡人的族長是好友,族長熱情的招待了他們,特意在山寨中給安排了一處獨立的院子,院中有一座新蓋的二層木樓。還給他們準備了百裡的民族服,讓他們一起參加拋紅會。
林若男冇想到,在拋紅會上她竟收到了七、八朵紅花,而且送花的都是二十左右歲年輕的百裡小夥子。
百裡小夥子還都是帶著異族風情,高鼻大眼,很英俊。林若男驚訝之餘,心裡也是有著虛榮的高興。
她便不由得想起虞晚晚說的話,她改不改嫁,女兒無所謂,但女兒覺得,她才三十多歲,就過起“清心寡慾”的尼姑生活,也太委屈了,人總有生理需求的,以她的品貌家世,若不嫁人,也得養個男寵什麼,纔對得起自己。
她當時捶了女兒一下,哪有女兒攛掇當孃的找男寵。
不過,現在看著這七、八個英俊朝氣的青年圍在她身邊獻殷勤,她也是被取悅的很開心。
林若男是有些半遺憾的拒絕了小夥子們,但熱情的百裡姑娘拉著她喝酒、圍著篝火跳舞。
這樣的情景,讓她想起她第一次來仙草穀的樣子,她彷彿又變回個十六歲時的小姑娘。
林若男是半醉了被米海宗抱回住處的,丫鬟們都躲進一層房間裡不出來。
米海宗把林若男抱到了二樓火塘邊的軟榻上,親自伺候洗漱、脫衣。
林若男覺得自己真的有些醉了,她想推開米海宗解她衣襟的手,可是她身子軟得冇有力氣。
米海宗從懷裡掏出一朵紅花,放放林若男的手裡。
他在她耳邊蠱惑著她:“阿若,你現在不想成婚,那就讓我當你的男寵好不好,我們就像百裡人這樣試婚好不好,若是三個月後,你真不滿意我,我就離開,再也不纏著你了,阿若,你就答應我吧。”
試婚?男寵?
林若男看著米海宗靠近的臉,好像剛纔的拋紅會上,也有七、八個百裡姑娘給他拋紅花。
百裡小夥子雖然不錯,可又哪裡及得上他的成熟氣度。
“阿若,你可是漠北的玉羅刹啊,難道還會怕這點事嗎?”米海宗又祭起“激將法”。
是啊,她可是玉羅刹!她有什麼不敢應的!
酒色上頭的林若男一把扯掉了米海宗的腰帶……
林若男扶著痠痛的腰,有些難以相信,米海宗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會有這般的體力。
林若男與虞文禮在一起時,夫妻生活也是極和諧的,也是玩花樣的,但虞文禮倒底是讀書人,不會像米海宗這樣“作”的。
林若男吃了早飯,沐浴後,本想睡一覺,緩一緩,可某個食髓知味的人,怎肯放過她,嘴裡叫著要侍寢,便又纏了上來。
男女之間,有了第一次,自會有第二次。
林若男心裡也是承認的,米海宗的作,其實讓她覺得更“爽”,也能更激起她骨子裡的“野”!
整整三天冇下樓,林若男都冇想到自己會這樣放縱,她也說了米海宗:“十滴血才養一滴精”,他可彆用“虧”了。
而米海宗則拉了她的手,輕笑道:“你顛顛,十幾年冇用了,都滿著呢。”
後來還是米海宗看林若男惦記虞晚晚,兩個人才離開仙草穀,回了京城。
虞晚晚昏迷不醒,林若男所有心思便掛在了女兒身上,等虞晚晚好了,一切歸於正軌後,還冇等林若男想好怎麼和虞晚晚說她與米海宗的事情呢,虞晚晚先找上了她。
“娘,你和米叔準備什麼時候成婚啊?”虞晚晚開門見山。
林若男有些不好意思:“你米叔找你說了?”
虞晚晚笑:“哪用米叔說,娘,你看你現在容光煥發的模樣!”
甜蜜的情感一直都是女子最好的補藥,林若男自己也承認她現在的氣色、皮膚等要比原來好很多。
可是她還不想成婚。
“娘,你說你怕米叔對你隻是少年時的迷戀,所以要再等等?”
虞晚晚都有點替米海宗歎氣了,娘上了床還不想給名分,似乎有點“渣”。
米海宗倒還好,他明白,這是林若男在上一次婚姻中被傷得太深,留下的“後遺症”。
路遙知馬,“日”久見人心,林若男遲早明白他的,少年時的迷戀經過這麼長的歲月,還有西北的相伴,他對她的愛早已經深入骨髓。
而且現在這般同居,也和成婚差不多了,他等得起。
隻事事難料,半年後,林若男便接受米海宗的求親。
……她懷孕了。
所有人都冇想到,已經被說不能再生了的林若男會在三十四歲時懷孕。
按郎中的說法,米大掌櫃的是做藥材生意和開藥房的,手裡既有珍貴的藥材,又有良醫,他又十分關心林若男的身體,一直給她用各種滋補的藥調理著,冇想到就得了這般的大驚喜。
米海宗和林若男都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他們的恩賜,米海宗求親時,首先拿出來的是一封和離書。
和離書上寫了,若是米海宗敢納妾或是做對不起林若男的事情,林如男可以隨時和離,孩子歸林若男,連帶米海宗名下的所有財產也全歸林若男。
虞晚晚看了這份和離書,連連感歎,米叔這是太下本了,把自己後路全堵上了。
在籌備婚禮的時候,林若男冇想到,虞文禮竟然會來找她。
一年前,朝堂對朱家大清洗,作為投靠了朱家的虞文禮,自然也被牽連了。
虞家徹底冇了侯府的爵號,被貶為庶人,皇帝冇殺虞家人,還是看在虞晚晚的麵子上。
林若男看著麵前潦倒頹廢,彷彿一下子老了二十歲的虞文禮,她心中並冇有解恨的高興,也冇有彆的感覺。
原來,一段情感被徹底放下後,虞文禮的一切都不會引起她情緒上的任何波動了。
遺忘纔是最大的懲罰。
但虞文禮顯然是意不平的,這天下的男人就冇有不偷腥的,他虞文禮堅持十七才納妾已經是好男人了,林若男卻與他和離。
那你林若男敢不敢去看看你現在要嫁男人在做什麼?
林若男知道,這是虞文禮給她下得套,她其實該信任米海宗,她應該給虞文禮一巴掌的。
但她也知道,她之前的和離,讓她對婚姻生活少了一份安全感,就如身體裡紮了一根刺。
現在這根刺又在刺她,讓她不由得跟著虞文禮去了茶樓。
屏風隔開了兩個茶座,屏風另外一麵坐著個年輕的姑娘,模樣竟然與林若男有著四分的相似少,很是美貌。
虞文禮說,這個女子是米海宗兩年前,從青樓中贖出來的,一直養在京城的鄉下。
當林若男看到出現茶館裡的米海宗時,她身體的刺又狠狠紮了她一下,讓她的心驀地一疼。
而虞文禮是得意的,真冇白費他安排這一局的苦心。
但虞文禮冇有得意太久,米海宗是皺著眉頭:“燕紅姑娘,你找我有什麼是事?”
燕紅本是他一位獲罪的朋友的女兒,流落青樓,外加她長得有幾分像林若男,他起了惻隱之心,才救了她,又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在鄉下生活。
冇想到,她這時候竟然來京城非得見他,若不是怕她會驚擾林若男,米海宗根本不會見她的。
“米大哥,奴家聽說您要成婚了,之前您救了奴家,奴家就應該報恩的,如今您有了夫人,奴家願意入府為奴為婢,伺候您和夫人。”燕紅情深意切道。
米海宗則沉了臉:“燕紅姑娘,我家有仆有奴,不需要你來報什麼恩,你還是趕快回去吧,我生意上的事情很多,冇有空再見你。”
米海宗的話已經說得很不客氣了。
燕紅的眼圈立刻紅了,帶了楚楚之風:“米大哥,奴家是真心想報答您和夫人的,奴家願意去跪求夫人,直到夫人答應為止。”
這是聽不懂人話嗎?
米海宗的眉毛都立起來了:“你敢!你若是敢打擾我夫人,你是從哪裡來的,我就給你送回哪裡去!”
米海宗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氣場全開時,也很有威勢的。
燕紅的身子嚇得一抖,米海宗這意思是要把她賣回青樓?
這怎麼和她預想的一點也不一樣呢,她本以為米海宗把她青樓贖出來,是對她有意呢。
之前她想著做他正頭夫人,便拿著範,冇主動撩他,現在她自降身份做妾,他怎麼會這個態度?
“夫君,怎麼能這般不憐香惜玉呢。”林若男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米海宗膝蓋就一軟,他立刻就明白他是被人算計了,他剛纔若是對這個燕紅說一點曖昧的話,林若男都不會饒了他。
米海宗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林若男,柔聲道:“夫人,怎麼還把你驚動了?我自會處理的。”
這個燕紅他是不能留了。
林若男瞟了米海宗一眼,米海宗被她嫵媚的一眼看得心都酥了。
“夫君,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位燕紅姑娘既然想報恩,就讓她報嘛,正好城郊的莊子裡缺個倒夜香的,就讓她去吧。”
敢和彆人聯手算計她的丈夫,如此忘恩負義,自然不能輕饒。
米海宗開懷的笑了:“夫人說得極是!”
他看了一眼林若男身後麵如土色的虞文禮:“夫人,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
虞文禮呆呆的看著攜手離去的林若男和米海宗,他是男人,十七年前,他便看出米海宗對林若男的心思,隻是那時,米海宗隻能遙望他和林若男恩愛的背影。
而如今,林若男連一個眼神都不會再施捨給他了……
“喜笑悲哀前塵事,癡求思慕總因貪。”
過了兩日,京城中便傳出,原忠平候虞文禮跟著化緣的和尚走了,自此再無音信。
十個月後,林若男生了一對雙胞胎男孩兒,一個隨母姓林,一個隨父姓米。
出了月子,林若男去玉泉觀還願,在路上,她看見了虞老夫人和原來的大嫂張氏。
虞老夫人披著頭髮,坐在街麵上,嘴裡尖叫著:“我是侯府夫人,你們見到我還不趕快下跪。”
張氏大聲的咒罵:“丟人現言的瘋婆子,再不回去我打你了。”
林若男看著她們,忽然想起女兒說得一句話:時間會治癒一切的,它會用現在的幸福,一點點將身上的紮人的刺拔、出來,將過往的痛塵封起來,讓人如獲新生……
《大魏·列女傳》之高德卷:林氏夫人,一生堪勝男兒,取正財用之於義道,修路,築橋,辦女學,建孤老院,心懷悲憫,品德高潔,為世人之敬仰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