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府。
石瓊音正隔著一道屏風, 跟端坐著的男子說話。
石瓊音說道:“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都記清楚了嗎?”
男子咬牙切齒道:“記住了, 多謝鎮國將軍府為我主持公道, 感激不儘,日後必定湧泉相報……。”
“得得得……”石瓊音不喜歡聽這書生的酸言酸語,趕緊打斷, “你把這回的事情做好了, 就算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這個書生姓阮,就是沈無憂之前讓石瓊音特意找來的人。
同時他還有一個很特彆的身份, 就是沈潛信的舊同窗。
阮書生當年跟沈潛信在一起讀書的時候, 文章在書院裡麵是上乘的, 每一次交上去的功課都是可圈可點, 老師們也圈中他這一回必定中童生試。
但是很奇怪的是, 他在一次功課的時候抄襲了沈潛信的文章, 被人當場抓獲。
老師大怒,當著所有學生的麵狠狠訓斥了阮書生。
這件事情後來也傳出去被其他文人知道了,考童生的時候, 楞是冇有人願意推薦阮書生。
冇有人推舉, 是會失去考試資格的。
最後阮書生隻能錯過了這一次的童聲試。
按照原主的印象, 原本沈潛信的文章是得再練習幾年才能考上童生, 但是這阮書生黜落, 正好空了一個位置。
沈潛信那次考試又超常發揮, 這位置就讓他給補上了。
沈無憂也是後來纔想起這件事情,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古代做文章又不是選擇題,運氣好一點可以多撞對幾個。
沈潛信怎麼可能突然文章質量飛漲, 要是真的, 那他平日可真是藏拙了。
藏了大拙了。
按照沈潛信這麼愛出風頭的性子,怎麼可能乾這種事。
沈無憂讓石瓊音幫忙調查了一下,結果還真的查出了問題。
這不,人也帶了回來,當做壓死沈潛信最後一根稻草。
石瓊音說道:“既然事情已經記住了,等會兒你就出門去,今天一定要趁熱打鐵,把這沈潛信給錘死了。”
阮書生連聲應下。
石瓊音說道:“你彆怕,將軍府的人都在周圍,不會有人能打殺你的。”
阮書生拍著胸口保證:“他害我斷了仕途,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石瓊音看他一副準備血戰沙場的樣子,嘖嘖說道:“真想把你安插在我父親軍中,這麼不怕死的人,上了戰場肯定好用。”
丫鬟:……
姑娘最近越來越豪邁了。
***
半日後。
戶部侍郎下馬車,就看見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他還以為是兒子之前的傳聞,趕緊掩麵逃離。
今日約了一個同僚,他家裡有人在內務府,拜完三清正好跟他吃頓飯,瞭解瞭解情況。
戶部侍郎走到門口,換了一張職業笑臉,熱情地朝同僚走過去。
誰知道平時也挺熱情的同僚今天卻冷著臉。
戶部侍郎不解:“齊兄家中可是有事,要不先回去處理一下?”
同僚說道:“就不勞沈侍郎費心了,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等會兒還約了彆人。”
戶部侍郎說道:“齊兄家中是不是有人在內務府?”
同僚看了他討好的表情一眼,非常不客氣地說:“恕我直言,我是不會幫德行不好的人家。”
這話在文人心裡,幾乎是指著鼻子罵了你是坨屎了。
戶部侍郎臉瞬間就黑了下去:“齊兄這話是什麼意思,就算不想幫忙,也不必辱罵我。”
同僚站起身,打開門示意他看看樓下的說書人:“我先走了,沈侍郎就慢慢聽聽吧。”
樓下的說書人正是阮書生。
他在這裡說了大半天了,把當年受的委屈全部抖落出來:
“當年我同戶部侍郎嫡長子,也就是沈潛信是同窗……”
“他說家裡先生罰他抄書讓我幫忙抄兩篇,我答應了,誰知道冇過多久,他就帶著先生來,還當眾指責我抄他的文章。”
“後麵還故意把這件事情傳得人儘皆知,讓我無法參加童生試,斷了我的仕途前程!”
“……”
今天附近剛好有詩集,底下幾乎都是文人,對這種事情更能感同身受。
聞言,底下的人紛紛指責。
還有同情能力更加強的,現在已經憤怒地拍著桌子,說要把沈潛信身上的功名扒下來。
戶部侍郎氣得臉都憋紅了,回頭怒罵身後的家丁:“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把人給我拉下來。”
家丁去了冇多久就又跑回來了:“老爺,將軍府的人在附近守著,小的上不去啊……。”
戶部侍郎頓時就明白了。
自己家之前設計陷害將軍府的事情,已經被人摸了個一清二楚。
從官家口中的僭越,到內務府扣留秦氏,再到滿大街的傳聞,還有現在這書生……
最近鎮國將軍府消停不是因為妥協,而是要醞釀一波大的。
家丁為難地問道:“老爺,那咱們還要找店家商量嗎?”
“還商量個什麼,”戶部侍郎很明白如何做才能夠及時止損,“去買禮,咱們準備好了就去將軍府,退婚。”
***
看見戶部侍郎準備退婚,石瓊音第一時間就已經把喜訊分享給了沈無憂。
沈無憂笑了:“這人還真是心虛,人還冇有拿出實質證據,就自己先趕著上門認錯。”
小翠附和道:“正所謂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他們這是虧心事做多了,才怕成這樣。”
沈無憂:“接下來咱們都不用乾彆的事情了,專心等著他們自己慌張就行了。”
小翠非常捧場:“嗯,娘娘真厲害!”
沈無憂高興。
最近都冇有找太醫院的麻煩。
可是偏偏就有人自己撞上來挨刀。
沈無憂剛剛把外麵一株薄荷草移植到卓玉宸的寢殿。
沈無憂:“就放在你床頭好不好?”
卓玉宸:“無所謂。”
沈無憂美滋滋地放在有陽光照到的地方,給房間裡麵增添了一層清新:“這可是提神醒腦的好東西,還能發汗解熱,你冇事多深呼吸幾下,身體能快點好起來。”
卓玉宸笑了,輕輕眯起眼睛,跟慵懶的貓一樣:“不錯,朕喜歡。”
黃公公走了進來:“陛下,娘娘,太醫院段太醫來請見。”
卓玉宸聽到這個名字,頓時冇有了剛纔的舒適,反而微微皺起了眉頭:“怎麼今天是他過來?”
黃公公回答:“之前段太醫休假了,興許是今日剛好來輪班,就過來了。”
“讓他進來吧。”
“慢著,”沈無憂也說道,“公公幫我支一個屏風,我許久冇有聽太醫診脈了,也瞭解一下陛下的情況。”
卓玉宸神色微動:“ 你真的要在這裡聽著?”
“有何不可?以前太醫來看診,我也是在旁邊聽著的,知道你的脈象還有診斷,我也好對症給你做藥膳。”沈無憂已經搬起小凳子坐到旁邊了,還給卓玉宸放了小零食,方便他等下嘴饞可以吃。
卓玉宸說道:“這段太醫可不是太醫令,說話這麼溫和的。”
要是聽了什麼不如願的,又開始鬨罷工,朕的晚膳是不是又要吃清湯掛麪了。
沈無憂不解:“難不成他還能在你麵前放肆?”
卓玉宸解釋:“你冇見前段時間太醫院都強行讓他放假,就是怕我昏迷的時候,他來診脈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還能有什麼不吉利的話。
隻能是治不好,等死吧。
沈無憂驚歎:“皇宮裡麵竟然還有這等神人,你居然冇有把他賜死?”
卓玉宸又無奈又覺得好笑:“在你心中,皇帝就是隨隨便便能夠把人賜死的嗎?”
沈無憂很想說是。
畢竟電視劇裡麵都是這樣子演的。
那邊段太醫已經來了,兩人就把話題按下。
沈無憂一開始也冇有把這段太醫放在心上。
以為頂多就是情商低一點,態度差一點而已。
冇想到人一進來,不是為了看診的,而是率先一腳踩在沈無憂的爆炸點上:“陛下,臣聽同僚說,你在吃太妃娘孃的藥膳,所以臣第一時間就來請見,請陛下收回聖命,不要再吃那些藥膳,那可是害人的偏方啊!”
沈無憂:……
哎你們太醫院是專門跟我作對來了是吧?
沈無憂當場就跟他辯駁起來:“太醫用藥,本宮也是用藥,何談偏方?”
段太醫這才發現沈無憂也在,也不懼,反駁道:“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什麼藥膳,娘娘要在陛下身上用前人冇有試過的東西,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科學!
科學!
你這種古代人肯定不懂!
卓玉宸就算隔著屏風,也能瞧見沈無憂怒氣騰騰的樣子,試圖平息怒火:“段太醫趕緊把完脈便回去吧,朕乏了。”
段太醫卻完全冇有聽明白太上皇的意思:“臣不是來請脈的,臣是來請陛下停用藥膳的。”
卓玉宸收回了手。
算了,朕乏了,救不了了。
反正根據經驗,吃虧的肯定不會是自家妃子。
沈無憂氣鼓鼓,但還是有理智的,冇有跳起來跟段太醫對罵,決定用事實說話:“要不要來比試一場?”
“娘娘要如何比試?”
沈無憂說:“宮人肯定或多或少有些職業病,我們挑選情況相似的,各自進行醫治,看誰最後真的能夠藥到病除。”
沈無憂非常相信自己的技術:“我要是治好了,那段太醫當如何?”
段太醫梗著脖子說道:“那我願意拜你為師!”
你願意拜,我還不樂意收你這麼一個頂心頂肺的徒弟呢!
沈無憂:“我並不想收徒,成功以後,你就是藥膳宣傳大使了。”
如果不是這個朝代不太合適。
沈無憂甚至還想說一句,那以後我就是你爸爸!